第七十九节:荼蘼

  夜谈。蝶云挑起“分明因她”和“中毒事件”。

  蝶云看了我的日记,上面有“分明因她”四个字。

  蝶云说:“你挨了陈诚的批评还要怪我。”

  蝶云说:“其实那次公审里最冤的是我。你从来都不曾信任我。”

  ……

  我不善言表,越争越激烈。

  最终以我的哭泣宣告结束。夜里,我在别人美梦时哭泣。那堂公审是一把刀,直刺我心尖。她说我不信任她。我居然脆弱得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的哭,没有人知道。

  心落了一地的碎片,却依然这样行尸走肉地活着。窒息。

  蝶云春风得意地与莺莺说笑,我却发呆地迟钝成绝望的生命。我一个人,我看窗外看苍白风景。

  她们交谈得那么快乐,我夹在中间算什么?

  我醉翁之意地问莺莺:“哭是不是代表懦弱、没用?”

  莺莺说:“若是因为挫折则不是。”

  我知道没有人听得懂我在表达什么,没有人。

  原来我和欣月一样,我们都是守旧的人,经受不住风云变幻的打击。

  一夜失眠,这种状况本该给失恋的,我却在有爱情之前先用了。呵呵,真好笑,这样一个金钱至上的个人时代居然还有我这样傻的人。

  梦月问我的眼睛为何这样红?我说我为一个人哭了一夜,梦月说我太单纯。

  为谁空留恋?我怕会一直持续到中考,那现在就宣告完了。

  走神,发呆,想哭,我要疯了……

  我利用早自习写了长长的信,叙清我的思绪,否则我要活不下去。尽管一向很珍惜早自习。

  My heart is fragile !

  体育考完后才给蝶云,我怕影响她的情绪,如果因我没考好,我会觉得负罪。内容如下:

  (称呼一行为空白,我觉得所有称呼都不恰当):

  不敢称你为“云”,因为你太飘逸而我太迟钝;也不再配称自己为“蓝天”,因为蓝是健康的,快乐的颜色,而我呢,一无所有……几句含冤,我就恣情地哭了一夜——从十一点到两点多。我很脆弱,My hesrt is fragile !我似乎像玻璃。

  从24号夜里11点开始,我一直觉得窒息,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和要干什么。

  我的日记本上那么多内容你只看见了“分明因她”四个字吗?如果是,我感觉到悲哀。24号哭了三个多小时(或许一夜有点夸张),25日失眠了四个小时,在鼾声弥漫的女生寝室里,我一个人就那样翻腾地失眠着。晚上拼命地失眠,白天拼命地走神、发呆……多么希望有人给我一刀,让我结束。

  在罗铺中学有两个人可以杀死我,一个是你,你是我最在乎的;另一个是陈诚,他是我最恨的。

  关于3月29日那天的公审,我说过,那是我十七年来最深的一次伤害,是一把刀,提起来就会杀我一次。你说我从不相信你,这句话叫我怎么承受得了?我本想写信给陈诚虔诚地沟通,但收到你给的那纸条之后我很气愤,特别是“中毒”一词,我立即将那气愤融入其中,不相信你我可以这么迅速吗?那一堂公审我不必重复。三人成虎。三个人可以成虎,那么十多个人呢?还有陈诚对全班的反馈……29日那天,我真的想到了死,可我又想起远方有喜欢我和我喜欢的人,还有父母、哥哥姐姐,我不能死。在时间冲淡下本已慢慢淡忘,但4月12日那天你又提起,而且把公审和越轨连在一起。很多人都说陈诚没说“中毒”,我也没想要怪你,或许你一时耳误吧。但那条信息来自于你,于是受杀第二刀时,我在日记上写了“分明因她”四个字,或许有点过分,但在那种情况下,那种心情与环境里,我别无选择!在给你的信里和后面的文字里我有过道歉,可你看不见,因为你眼里只四个字!

  24号夜里你用那四个字第二次质问我,你还说在那堂公审里最冤的是你,你说我从不曾信任你……我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流泪。我试图忘记陈诚,忘记公审,从4月5日到5月24日11时以前,已忘得差不多了,但你又提起,而且加上我与你之间有关信任的问题,直刺心尖的刀,我泪流满面,再也找不到比我更脆弱的人了。如果除了我,你的确是最冤的,但公审的对象是我。失去理智的人会杀人,当最深的伤触及时,我几乎疯掉。我写下了“分明是她”,那件事那么复杂,能代表我的信任吗?那么我写给你的那么多信,日记里的其他文字充当了什么?

  人记着人的,多是坏的。“分明因她”四个字就是我在你心目中的化身么?我努力忘记有关你的不是,一再刻画2003年10月27日晚上的那个镜头——写在《刺痛心尖的炫烂》里,不必重复,这应该是我从不放弃在乎你的原因,那是你在我心目中最完美的时刻,我试图用我脆弱的温柔来感激你,可承受了那么多变故的我很苍白很无力。

  整夜失眠,本该给失恋的,我却在有爱情之前先用了。晚上失眠,白天一走神——如果这种状态一直要持续到中考,我只好申请不考了,反正我也没有希望上二线,可我没有足够的理由提前回家,请求你,再给我一刀,让我死掉——摆脱中考和情场纠纷。你没有看见我在努力维持吗?你没有看见我相信别人只是暂时的吗?我的败笔,很多事都是因我的文字而起。我本不该再写了,又会刺杀和误会,可我不能不写,我不能就这样压抑而死。

  关于公审与陈诚,我说不清楚,只想努力忘记。写了那么多的“一起努力”,一件事的回顾就抵消了么?为什么这样破碎?

  昨天有人问我那样发呆是否生病了。那么悠长的事我能说些什么,我只能说,我很想哭很想哭。没有人能牵动我所有的情绪——除了你,也许你还不知道我有多么在乎你。我的反应明显迟钝了,速度也是。

  短暂的黑夜是我漫长的苦难,我在别人美梦时失眠。邻床四个人里,我一人是个“睁着眼睛睡觉”的落寞者。你们那样欢快地谈笑,我成了什么?换成你,你觉得呢?我试图“醉翁之意”,可结果是“空留恋”。

  在陈诚的堂下,我和你都是“天涯沦落人”,那是单科千里马的埋没,他是个冷血。你不要说你不在乎是否被爱。(是否有点同行的嫉妒?初二你语文第一时我也曾有嫉妒的念头,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个事实立即使我念头打消——好友是不能嫉妒的。初三?陈诚上台后我语文直线下降,我不配嫉妒你,就像现在我的名次不能同彤叶比一样。)这一段是败笔,与主题无关。我和你同是受伤者,为什么要互相攻击?

  一石激起千层浪。我放不下,想到了很多很多,包括我惨淡的家境和低谷的学业还有陈诚的杀伤……我沉默沉默沉默,发呆发呆发呆……三(6)班属于我的只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我很低声下气,我很落寞,从前很优秀现在很没落……

  用了一个早自习和一节语文课来写此信,此时我不能给你,等体育考后。如果你在乎我你会觉得很沉重,怕影响你情绪,如果我影响了你体育考试,会后悔一辈子。我是个感性多于理性的人。

  还想称你“云”,还想称自己“蓝天”,还能找到那种感觉吗?如果我写了这么多还不能表达清楚,那么我真不知道到底谁不信任谁了。

  “fragile rglass”

  2004年5月26日

  晚上收到了蝶云的回信:

  (称呼一行为空白):

  看着这么长的信,我不知是什么感觉。我知道你哭到了两点多,同时我也知道自己受到了遣责。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哭,我认为哭没用,也许这是你用来解决问题的特别办法,但对我没用。不过,我为你的耐性感到不解。反正,我没经验。

  我对“分明因她”已无可奈何,也不会再争了,只是,念在交情上,有几句话得说说。

  像你这样不值,我是冷血(很多人当面说过,一个是我班男生,一个是小学时的老师,使用温度计时,我的水银柱怎么也不上升。)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想结束生命的话,办法多着呢。但最好不要有此念头。还有一点,我没耳背,别找借口。(你说“或许是你耳误”)还有,命不可能那么硬,不会有几刀吧。如果是真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

  我只记得你扎着小辫子,大胆、活泼的样子,只记得俗气的大红罩不住灵气的陈欣雨。我想着那个样子。

  如果一直这么下去,中考后你还有什么?什么语文第一,我也没办法追求,即使得到又如何。我只想从现在开始补,一点点也好。你也看到了,我爸爸又为我来了,爱太深,我不能辜负。你不认为你也不能让你爸爸失望吗?

  也许,当我们成功后,抛开了中考的压力,我们会更好。期待着!

  振作点,

  别这样。

  蝶云

  2004年5月26日

  蝶云的回信,竟是出奇地平静,还有不休的纠纷,我真的背不起,受不了了。努力忘记,我强迫自己只记住:“振作点,别这样。”

  算不算懦夫?总算求得平静。

  欣月要看我的日记,顺便也看了蝶云的信。欣月给我一封长信:

  欣雨:

  很快你就要离开生活了三年的罗铺中学了,走向另一片蔚蓝的天空,欣月真诚的祝贺你,但愿你一切顺利。更希望你能自信地走进考场,去填写人生的答卷。

  在这临近中考的日子,你们每天都很忙很累,所以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吃饱穿暖,不要累坏了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可以找我,我会尽力帮你解决。

  实质上你正如自己所说:“寂寞蓝天菊,本不该寂寞。”我还是喜欢你的本名:欣雨。这样我觉得更亲切,我叫欣月,你是欣雨。我会一直将你看成姐姐般的友人在我心中永恒,欣月想一直陪着欣雨,她愿意与欣雨分担所有的一切!

  同是贫民的女儿,寒酸的生活塑造了苦难的我们,要想摆脱现实的贫困、痛苦,就要慎重的走稳这关键的一步,不能有太多私心杂念,要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一旦进入忘我的境界,那么你会发现专心学习也是一种很好的解脱方式。

  我感觉到我与芸儿的故事就如同你与蝶云之间的波折。不知为什么,咱们的人生经历那么相似。我受过友情的折磨,很深很深。也因为它,我的学习沦陷到如此地步。所以,作为多年旧交,我很不希望悲剧重演,因为那是你也是我的痛苦。说直点,我建议你不要在这紧急关头为蝶云分太多心,她是为了自己的梦拼命学,抛开了友情,难道你不可以吗?你完全可以将这化为学习的动力。你太在乎她,为她伤太多心,太多神,为她差点心碎,你只是独自一个承受伤痛,她却不知道(或装作不晓得),即使知道她也依然显得那么平静,你万分重视的友情在她眼里只是小事一桩,你痛苦她看在眼里却不放在心上……这一切正如我与芸儿,真是太像了!回过头来,自己这值吗?

  (蝶云不是说:“谁对我最好,谁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吗?你也应该效仿她。珍惜梦月,I think she is a good girl !)

  再说,一旦蝶云考取了理想学校,你失败了,那我相信这段友情也不会再继续,你也不会有心思来呵护它。所以,只有在搞好学习的同时谈友谊才有意义。欣雨望你分清轻重,在最后的日子把友情排外,静心学习,好吗?

  我不知道说这些会不会对你造成心灵的伤害,但我想你应该会明白我的心。

  Yours,欣月

  2004年5月27日

  欣月对我真好,如此真诚,如此贴切,如此直言不讳,如此引人深省……我很感动而且感激——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爱我的人,而且就在我身边,那语气好像赵敏儿。欣月,我是你永远的欣雨,together for ever !这是誓言,不仅仅承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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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想菊 作者

    回复 @冉乔峰: 谢谢!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