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狗与青蛙

  狗狗长得不漂亮,所以狗妈妈要他读书,尤其要他学好数学,即使不能成为贵妇人的宠物犬,也能到马戏团表演节目。

  所以,一大早,狗狗就坐在池塘边背乘法口诀表了。妈妈教他一首儿歌,不断唱下去,就是乘法口诀。他“旺旺”地清了嗓子,就开始唱了:“一只狗狗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两只狗狗两张嘴,四只眼睛七条腿……”

  才唱到第二段,池塘里就响起蛙鸣:“呱呱呱,呱呱呱,狗狗是个小傻瓜……”

  原来是一只青蛙在荷叶上喝倒彩,狗狗受了嘲笑,压低了声音。

  “别偷懒!背乘法口诀!”狗妈妈听不到儿子背诵,只听见青蛙的叫声,从窗户伸出头来喊。

  狗狗扯起大嗓门,高声唱起来:“三只狗狗三张嘴,六只眼睛十条腿……”

  “又错了,又错了!呱呱呱,呱呱呱,狗狗是个小傻瓜……”更多的青蛙嘲笑狗狗了。

  妈妈又在屋里叫起来:“狗狗,我怎么听不见你的儿歌声了?”

  “我读了啊。声音好大的。”小狗转身回答妈妈的质问。

  “我没听见,没听见你的声音。”妈妈生气地说,“我只听到青蛙叫!”

  狗狗只有更起劲地背诵,声音好大,把村子里的狗都引得叫起来了。

  但是,他的乘法实在没学好,儿歌声中,不是多一条腿就是少一条腿,满池塘的青蛙都说他是笨蛋了,一起叫喊:“呱呱呱,小傻瓜,你的数学不像话……”

  狗狗问:“我背得哪点不对?”

  青蛙大合唱了:“两只青蛙两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乒乓乒乓跳下水,青蛙不吃水,要唱歌,呱呱呱呱呱,水上漂……”

  青蛙虽小,嗓门大得出奇,满池塘的蛙声起起伏伏,就像世界上只剩下青蛙一样。

  “吵死了,吵死了!”狗狗的妈妈脾气更大,冲出门来给狗狗一个耳光,边说边骂他,“我就知道你不学好,不好好读书,专门跟青蛙玩,跟一只玩还玩不够,还要跟那么多青蛙一起玩耍才开心?”

  “不是我贪玩,我在背乘法口诀表,是他们……”狗狗委屈地辩解着。

  狗妈妈更生气:“还跟我辩嘴?让你到池塘边读书,为了让你凉快点,既然不听话,就给我滚到家里背诵去!”

  说完,不容辩解,扯着狗狗的耳朵,就拉他进家里读书去了,外面也突然安静下来,妈妈更肯定狗狗是与青蛙一起胡闹了。

  原来,池塘里的青蛙听到响亮的耳光声,全吓傻了,赶紧跳进水里,屏声静气,谁也不敢出声了。

  屋子里蒸笼一样,又闷又热,狗狗背得满头大汗,错误更多,挨了妈妈好几板子。傍晚,妈妈叫他下池塘洗澡,没办法下水,把池塘当镜子,对着一照,屁股被打得裂成四瓣了。

  青蛙看见了,笑得更起劲:“呱呱呱,呱呱呱,狗狗屁股开了花……”

  “还笑我?都怪你们!害得我挨打!”狗狗对着他们咆哮。

  青蛙跳到荷叶上,依然唱道:“呱呱呱,呱呱呱,明明是你背错了,不怪我们看笑话。”

  “不怪你们怪谁?”狗狗生气了,搬起大石头,对着池塘砸下去,“我叫你们笑!让你们笑个够!”

  “咚”、“咚”石头砸进水里,溅起好高的水花,青蛙们潜水游开,躲避着:“呱呱呱,呱呱呱,犯了错,挨了打,怪人家,进步不会大……”青蛙呱呱地笑成一片。

  “我挨打,你们高兴啥?”狗狗恼羞成怒,又捡起石头砸下去,“你们高兴,我妈妈就不高兴,我妈妈不高兴,我也不高兴了!你们给我滚!”

  “你要我们滚?”青蛙一起跳到荷叶上。

  有不服气的问:“池塘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叫我们滚?”

  狗狗嚷嚷着:“就是我家的,我爷爷奶奶挖个小坑,爸爸妈妈挖得更大,为了让一家喝水,连我也刨土的。”

  小青蛙还是质问:“这里的土是你们的吗?这里的天是你们的吗?就不滚!”

  狗狗恼怒地捡起石头砸过去:“都滚,你们都是大坏蛋!从哪来的滚到哪里去!”

  大青蛙生怕小青蛙受到伤害,拉着他游开了:“这是个不讲理的小狗,别与他一般见识,你也长大了,我们换个更大的池塘吧。”

  大大小小的青蛙都跳上岸,蹦蹦跳跳地走了,池塘边也安静了。狗狗就对妈妈说,那里没有青蛙打扰了,还是池塘边凉快,背得快些,狗妈妈同意了。

  狗狗屁股疼,只有靠在柳树边唱儿歌,还是重复以前的错误:“两只狗狗两张嘴,四只眼睛七条腿,三只狗狗三张嘴,五只眼睛十条腿……”

  没人笑话他了,没人纠正他了,只有蚊子“嗡嗡嗡嗡”绕着他飞,像是在为他喝彩,他摇头晃脑,唱得津津有味。

  屋子里的狗妈妈不识字,也不懂算数,只要听见儿子的声音,就笑得合不拢嘴。笑了没多久,突然听不见声音了,又伸出脑袋,看见狗狗在揉鼻子,于是问:“你怎么又哑巴了?”

  “妈妈,我鼻子痒!”狗狗揉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回答。

  “我看你是肉痒了,要吃竹片炒肉是不是?”

  狗狗知道妈妈说的不是好话,是要用竹片打他的暗语。狗狗的声音带哭腔了,还伴随着他拍拍的打击声:“我真的痒嘛,痒死了……”

  “你又偷懒了?捣什么乱?”妈妈出来了,看见一团蚊子围绕在儿子的身边,鼻子被叮了个大包,小丑一样鼓起来,小胳膊上一串红疙瘩,也心疼了,“该死的蚊子!怎么把你咬成这样子?快,快进屋去。”

  狗狗扭动着身子进了屋,狗妈妈跟在他后面,看见他屁股蛋子上黑乎乎的一片,又生气了:“你在哪里糊了泥巴?”

  “不是泥巴,是蚊子,好痒啊,好疼啊,啊啊啊……”狗狗疼得团团转。

  原来,他屁股被妈妈打破了,蚊子一起飞到伤口吮吸血,赶不开,打不得,又疼又痒。

  狗妈妈想为他赶蚊子,巴掌还没伸过去,“嗡”的一声,一群蚊子飞起,扑到她的脸上,一只胆大的蚊子,叮到她右眼皮上,顿时肿了,右眼睁不开了,也汪汪地叫起来:“该死的蚊子?哪里来的?给我滚——”

  蚊子阴险地笑道:“哪里来的?池塘长出来的,天上飞下来的。”

  狗妈妈说:“池塘怎么会生蚊子?有好多青蛙吃孓孓的呀。”

  狗狗说:“我已经把青蛙都赶走了。”

  “你怎么能赶走青蛙呢?”狗妈妈眨眨只剩下一只看得见的左眼,“他们是蚊子的天敌呀!”

  蚊子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地说:“青蛙是我们的天敌,真该死,吃了好多好多我们的子孙后代啊。”

  “现在好了,”蚊子王哈哈大笑:“我们要感谢狗狗啊,他把青蛙都赶走了,孓孓才能变成了蚊子,从今往后,池塘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狗狗骂蚊子:“青蛙是你们的天敌,我们不是,又没咬你们?你们怎么欺负我们?”

  蚊子大王哈哈大笑:“我们没有天敌了,你就是我们的天敌了!”

  他一说完,蚊子们高兴得群飞群舞,一起向狗狗和他妈妈扑来,他们躲闪不及,赶紧跑出门去,出门蚊子更多,无处可躲,狗妈妈先跳进池塘,狗狗不顾屁股疼,也跟着跳进池塘。隔着水没有被叮到,但是,只要露出脑袋,蚊子们就像马蜂一样从天而降。

  水里也不安稳,密密麻麻的孓孓浮动在池塘里,小蛆虫一般,一边翻跟头,一边往狗狗耳朵里面钻。他赶紧游游去,一边游泳一边叫喊:“青蛙大哥,你们在哪里呀?”

  一些细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狗狗叔叔,我们来了——”

  乘着换气的当儿,狗狗睁眼一看,一些圆圆的小黑豆游过来了,不满地说:“你们是孓孓的变种吗?是来给他们帮忙的?”

  游动在最前面的小不点说:“我们才不是他们一伙的哩,我们是他们的天敌!”

  说完,小东西摆动着他们细细的尾巴,一拥而上,对浮动着的小孓孓围攻过去,小嘴一张一合,孓孓就进了他们圆滚滚的肚子。

  空中的蚊子嗡嗡乱飞了:“不好不好,青蛙虽然走了,但他们下在这里的卵孵出蝌蚪来了,他们也吃我们的幼虫孓孓。”

  蚊子王叫他们镇静,让母蚊子赶紧生卵,说孓孓多,蝌蚪少,奈何不了他们。水里的狗妈妈听见了,冲着狗狗叫唤,让他赶紧去找青蛙来。

  狗狗羞愧地说:“是我把他们赶走的,到哪里去找他们呀?”

  蝌蚪说:“我们爸爸妈妈都在有水的地方,小溪里,大河边,你说小池塘蚊子猖獗了,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好好好,我去找——”狗狗跳上岸来,屁股还疼着,鼻子还肿着,没命地奔跑,一边跑一边呼唤,“青蛙大哥——青蛙哥哥们,快来呀,快快回来,我需要你们——”

  跑啊跑,跑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喊啊喊,喊得口干舌燥喉咙哑,终于找到了一条小溪,看见小溪里有游弋的蝌蚪,他有了希望,扯破嗓子大声喊:“青蛙哥哥——”口吐鲜血,趴在岸边的乱石头上。

  蝌蚪聚集在水边,商量了一阵,忽然散开,向四周游去。不久,狗狗觉得热辣辣的脑袋湿漉漉的,在一片“呱呱呱”的叫声中醒来,几只大青蛙正围着他哩。有的捧着荷叶向他洒水,有的用舌头舔着他红肿的鼻子,有的大声地呼唤他,一骨碌爬起来,对着他们一个个点头鞠躬敬礼:“青蛙哥哥们,对不起你们了,是我不好,不该赶走你们……”

  大青蛙说:“错的不仅是你赶我们走,还因为你本身计算错了,错了不要紧,要听取别人的意见,要改正自己的错误。”

  狗狗连连点头:“我改正,我改正,要好好向你们学习。请你们回去吧,你们走了,蚊子就欺负我们,妈妈眼睛都快被他们叮瞎了。”

  “你妈妈也不对,她也不听我们的意见……”

  大青蛙打断了其中一只青蛙的话,说:“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没有正面批评狗狗,只是冷嘲热讽,以后都要改正。”

  大家都点头,狗狗休息好了,喝了几口水,恢复了体力,说几只年纪大的青蛙体力不好,他可以驮着走,其余的跟在后面,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开回了小池塘。以后,那里再也没有蚊子了。狗狗也学好数学了,以后到马戏团表扬能算算数的演员,成了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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