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是非

  每个课间十分钟,都被渲扬的嘈杂弄得人声鼎沸。那么一群春意盎然、生龙活虎的少年,怎么能够叫应试教育压得苦不堪言?少男,他们都很乐观。再苦,也只是用婉转的方式拟几条“刺杀”老师的幽默语句,或者相互说着很“酸”的话,惹得周围一片笑,这笑,使他们很甜蜜、很快乐。甚至,他们不顾女生的感受而取乐。

  上完《谈骨气》这一课,刚好下课铃响,万老师宣布“下课”后潇洒地走出了教室。

  坐在柳枫正前面的雄苑和他的同桌银俊说:“事实证明,我们男性比女性强,古今中外都是如此。”

  银俊连忙说:“我也这么认为,而且这种现象一代更胜一代。”

  还有雄苑,他一脸笑的表情不时地瞟向我。

  在封建思想宣传的残余里,“男女平等”只是一句空空如也的口号。二十一世纪的中国里,依然不平等。就连十多岁里的少男也用这种欺人太甚的方式对待女生。

  我很生气地朝他们说:“谁说男性比女性强?无稽之谈。”

  银俊左边的全川很快地说:“语文书上有考证,有骨气的三个人都是男性。”

  作为女生的彤叶很是不服地说:“全世界仅一个人两次获得‘诺贝尔’奖,这个人是居里夫人,是女性,而你们男性呢?”

  一惯很有辨论口才的田心很响亮地说:“中国近代那么多伟人,有那一位是女性?”

  “对呀对呀……”几位男同学起哄似的叫着,随和声中还夹着那讽刺的笑声。

  我和彤叶更加生气,我们齐声说:“刘胡兰是女性,她很伟大,还有秋瑾、武则天……”““快别提武则天,没有看电视《***》么?武则天用嫉妒心毒死了比她受宠的妃子。还有慈禧太后,她也是女性,看她卖国求荣,把个中国搞成什么样子?”雄苑的见识和口才在平时都叫我佩服,可是现在把我气得咬牙切齿却无话可说。

  说真的,提到慈禧太后,作为女生的我也鄙视和怨恨她,太不像一个中国人,一个有良心的女性。

  见我们不说话,八个男生声音更大了,很疯狂地说笑,一大片声音如雷贯耳。

  彤叶对我说:“和他们说不清楚,他们人多势众。”

  我也说:“嗯,算了,不争了。”

  雄苑得意地笑着说:“怎么,堂堂的‘笔杆子’也理屈词穷了吧。”

  我不语。

  全川也笑着说:“就是,她俩已默认输了,也就是承认了‘男性比女性强’。”

  “哈哈……”

  “嘿嘿……”

  一阵阵刺耳的笑声在教室里回荡、回荡。

  彤叶正继续做着她的作业,我沉默。心里想:这样没有价值的争论输与赢又能代表什么呢?真正的强是自己强,现在强,方能抬起头来。而我,已在没有硝烟的战争中磨圆了成绩好的棱角,几乎穷得一无所有。

  我不禁感慨起自己的身世来。我上小学时特别优秀,被老师、同学喜欢,父亲特别喜欢他们聪明的小女儿……可是进了初中后,我被如云的高手挤到了后面,我没能够再次走到前面。于是,在二十一世纪急速前进的时代步伐中,我以退化的方式活着。

  也许是为了生活,为我和哥哥读书过于辛苦的奔波,也许是对我的落后有太深的失望,父亲,父亲他,他对我的爱明显变淡。在学校很受伤,回家后我一点儿也不乖巧,而母亲呢,又不具备母性的温柔,于是经常地,我与她发生着磨擦,她很失望,我也很痛。

  其实,亲情很叫人疼痛,无论是爱还是磨擦。

  我与父母有了很深的隔阂,我恣意地寄情于“东方笔友会”,只希望从这里找到爱的寄托。

  15号那天,我说要补课,父亲很忧愁很失望,平静的话里透露了“恨铁不成钢”的悲凉,我读懂了他的意思:拘拮和失望。

  逝去的,永远找不回。我唯有默许诺:再努力,再争气。

  可是父亲,毕竟让我来了,坐在了三(6)班里……即使只有一个星期。

  见我很久不语,全川说:“真没想到平日口才那么好的‘大评论家’会输得这么惨,哈哈……”

  从记忆中回过头来,我生气地说:“你们八个男生拉帮结派,我们才两个人,肯定说不赢……”

  “这说明我们团结,你们怎么不组织帮派呢?”雄苑说。

  又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潮水般涌进我的耳朵。想到补课,勾起回忆的伤,我又不语。

  听到“拉帮结派”这个词,我右边的同桌柳枫连忙说:“你还对全川说这样敏感的话,你知不知道‘拉帮结派’这个词将全川伤得多深!”

  乱七八糟的现实和心碎的回忆,叫我气不打一处来,我很大声地嚷道:“他都没说什么你还说,你是不是想叫全川恨死我?”

  柳枫碰了一鼻子灰,不再说话。我很伤心,也不言语。

  这一席话就是伤痕的见证,他捅了我一刀子,我冲动得以牙还牙,我们谁也不理谁,座位间保持着很大的距离。

  上课铃响了,笑声渐小,很不快的混过了这一节课。

  柳枫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不该在此时此境中说。我一句话,伤了两个男生的心,全川虽没有说什么,但我很内疚,我真的不该说“拉帮结派”。

  四个字叫一个成天脸上挂着笑的少男哭得天昏地暗,这的确是个叫人不敢相信的惊天动地的创伤。可是我懂,正是那四个字,将一份淡然的是非融炼成了一种一生都难以忘记的东西——恨。

  悠长的是是非非书写着频繁的恩恩怨怨。

  还记得:初二下学期期末考试的晚息习,大家复习得很无聊。全川向我借书看。

  我说:“没有书,只有一本日记,是你第一个二年级的同班同学蓝芯草的。”

  全川说:“没有书看的时间太难过了,日记就日记吧。”

  蓝芯草的日记的确好,凄美、忧伤、可人的文字勾勒出多愁善感的她,她不愧为罗铺中学的“笔杆子”。日记中有一段让人发笑的话,是写全川的。

  鉴于全川说过很多次:“我打柳枫你心疼吧?!”我想用这段话杀杀他的得意。

  “全川你看这里,”我将日记翻到了那个地方,笑着对他说,“但是看后你不要撕了哦。”

  “雨兰,你说得对,全川是个混球,而且是个越滚越圆的混球,不仅我们讨厌他,全班女生都讨厌他。”

  “很好笑吧,全川?”我等看看他哭笑不得的表情,全川看完后猛地放下本子,脸色由晴转阴,他说“陈欣雨,要不是你有言在先,我一定将这个本子撕得粉碎。”

  我发觉事情有些严重。全川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有些悲哀,有些愤怒,眼睛里充满了仇恨的光,伴着回忆的伤。

  我从没见过全川这样复杂费解的情绪。在我的记忆里,再大的事他也只是以懵懂少男的情怀一笑了之……而今天他却……

  我不解:“全川你怎么了?”我不解地问。

  全川冷冷地望着窗外,说:“这一生我都不会忘记。”

  “怎么了?你说呀?”我很急。

  “二年级第一学期——也就是2001年10月,我和另外三个男生非常要好,我们一起学习一起欢笑。那个蓝芯草,她和几个女生一起去向班主任打小报告,她说我们拉帮结派,她点着我的名字说四个渣子男生。后来班主任不分青红皂白地训了我一通,把我从第一排调到了最后一排,之后他再也没管过我。其实我们四个人什么坏事也没干,只是老师不相信我的解释。被训的那个晚上,我哭了,几乎是嚎啕大哭。我讨厌那个位置,见老师不管我,就彻底地放纵了自己,玩得天昏地暗,因此我才留级。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件惨无人道的事。”

  全川望着窗外,有泪在眼里打转,闪着仇恨的光。窗外有残余的晚霞,血一般红,如全川眼中的泪。

  我能理解全川并且同情他,但我依然要安慰他:“全川,已经过去两年了,就将痛随着流逝淡忘吧。”

  “淡忘?我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个刻骨铭心的伤口。”全川把目光射向我,我有些不敢面对。

  “蓝芯草,我恨她,我会恨她一辈子!”全川太激动,以致于叫我想流泪。他又望向窗外,一点点洞穿血色。

  蓝芯草是个伸张正义、主张纯洁的少女,她这样做从动机到理论都没有错,这件事从开头到结果完全是个误会,只是好强的她们谁也不肯原谅谁。

  这世间那么多的是是非非都越演越复杂,永远没有尽头没有平衡点。

  全川恨着蓝芯草,我也跟着一起难过。

  “全川,对不起,请原谅我!”我低着头对全川说。

  他没有理我,依然望着窗外。我抬头只见悲哀和仇恨交织的眼光。

  我悔,悔不该勾起全川回忆的创伤。

  良久,全川说:“不关你的事,你别管。”

  我总觉得,我也伤了全川一次,对他我有很微妙的歉意。他伤心,我也会惭愧。

  只是我不让柳枫知道这不可言传的感受。

  “心碎的往事就让他随风流逝吧,全川!”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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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想菊 作者

    回复 @冉乔峰: 谢谢!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