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的剪刀，我在梦里使用过一次

　　我歪斜着身躯

　　想剪掉我脑子里的残疾

　　醒来后

　　我是草原上的雄鹰

　　这一座山的体温

　　没有人比我知道得更具体

　　

　　阿爸的怒斥像食人的雕

　　总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响起

　　不如远山亲切的狼鸣

　　我的心有时候会痛

　　波拉说那是阿妈分娩之痛的记忆

　　阿妈爱过我一秒就离去

　　留我在空旷的草原上独自消殒

　　

　　我用白牙咀嚼青草，像牦牛一样

　　我迈开四肢奔跑，像骏马一般

　　我躺下来，长成草地的模样

　　狼毒花在我的身体里孕育

　　土拨鼠从我体内拱出一座古老的城池

　　路过我的，有搬牛粪的屎壳郎

　　还有偷青稞粒的蚂蚁

　　

　　我活在陆上，也活在水里

　　在陆上

　　我是花鸟虫兽

　　在水里

　　我只愿做一条小嘴鳇鱼

　　不长一片鱼鳞

　　与河水心心相惜

　　

　　我常枕格桑花畔

　　请日月星辰为我记录时间的轨迹

　　在嘴里榨两颗橘黄色的野果

　　那酸味使我睁不开眼睛

　　我东跌西撞，以为自己就此失明

　　我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傻子”

　　误以为那是一株青稞的笔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