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特殊任务”
从外面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袁世凯的心腹副官唐化钧,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傲慢地作着自我介绍:“在下唐化钧,在大总统府任副官一职。”
“大总统府副官?”沈子寒说,“你们真的搞错喽,学生是教育部调来的,跟大总统府没关系,你们真的错啦。”
“哈哈哈哈!”唐化钧爽朗地大笑起来,笑声里有一种猫捉老鼠得意和嘲弄,“教育部下的调令不假,可调你的不是教育部,而是大总统府,确切地说,是大总统本人。你是多大面子啊!”
“啊?!是袁世凯调的我?”沈子寒没有精神准备,一时惊得瞠目结舌,“这……这怎么可能?我……我不认识他,怎么会调我呢?一定是您弄错了,真的,弄错喽。”
唐化钧头摇得象拨浪鼓,说:“这样的大事怎么能出错?你不认识总统,可是,总统知道你呀?”
沈子寒说:“你越说越离谱了,我一直在江南,这是第一次来北平,他怎么会知道我?”
唐化钧一脸的狡黠和神秘,说:“他老人家不但认识你,还读过你的文章,非常赏识你的才华,尤其是你的思辩论说能力,给大总统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所以,特意指示教育部把你调来。”
沈子寒说:“喔,还是教育部调的我呀,我明天就去教育部报到……”
“不不不。”唐化钧抬手打断他,说,“你误会嘞。袁总统是让教育部发的调令,而调你来京的是总统府,你是到总统府报到。”
沈子寒实在想不出袁世凯为什么会调他,调他去总统府干什么呢?疑惑地问唐化钧:“我一向与政界没有来往,调我来总统府干什么?”
“完成一项特殊任务!”唐化钧神情诡谲,声音很低。
“特殊任务?什么特殊任务?”沈子寒预感到其中有名堂,心情紧张起来。
唐化钧说:“一篇文章!”
沈子寒从唐化钧的神情和语气明显地感觉出,他的话中有话,故意说:“文章?不就是一篇文章嘛,北平人文汇萃,作家、教授、学者,多如牛毛,大总统要写文章,找什么样的高手找不到?还用不远千里把我这个无名小辈召来?”
“不!”唐化钧说,“袁总统的智囊团,把京城的教授名流象过筛子一样过了一遍,经过逐个遴选,慎重比较,缜密权衡,觉得只有你最合适!”
“啊?”沈子寒觉得事情严重,有些惴惴不安,问,“这……这是要写一篇什么文章呀?”
唐化钧声音压得很低:“诏书!”
推翻清朝以后,这两个字眼已经不怎么用了,沈子寒一时没有想到这两个字,问:“你说什么?什么书?”
唐化钧一字一顿:“诏——书!”
沈子寒心中象浇了一瓢冰水,蓦地一激灵:“诏……诏书!?什么诏书?”
唐化钧几乎把嘴贴到了沈子寒的耳朵,声音压得非常低:“登基诏书!”
“啊?!”沈子寒心中一凛,下意识地问,“这……这么说袁总统真的要……要当皇帝?”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看吓的你。”唐化钧把沈子寒按坐在椅子上,说,“不是现在,现在还不到时候。不过,这诏书最难写,得写得服众,有说服力,让人读了觉得袁总统当皇帝当得有道理,非当不可!”
袁世凯想皇帝的传言,沈子寒在江南就听说了。但他总觉得不大可能,清朝皇帝刚被推翻不久,皇帝的名声很臭,几乎和守旧、倒退、反动、卖国……一样让人厌恶。袁世凯怎么会舍进步的总统不做,而要去当千人指万人骂的皇帝呢?今天,他终于得到证实,那传言是真的。他心中蓦地生出一种恶心的感觉,就象吃饭吃出只苍蝇。袁世凯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变得十分肮脏丑陋。脸色也随之变得更加阴沉难看。对唐化钧说:“你们看错人了,我真的写不了。我一个无名小辈,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唐化钧的脸也耷拉了下来,用威胁的口吻说:“嗯?你敢违抗大总统的旨意!”
“不敢,学生不敢。”沈子寒说,“在下实在是才疏学浅,完成不成这样的重任。耽误了袁总统登极,学生可担待不起。”沈子寒的话语里隐含着讥讽和嘲弄。
“袁总统说你能完成,你就能完成!”唐化钧使出了两手,先用权势压沈子寒,接着又用甜言拉链,说,“你想好楼,这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别人想有这样的机会还找不到呢?你可千万别犯糊涂。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住在这里太不安全,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住处了,走吧。”
沈子寒心想,这里毕竟是公众场所,袁世凯会有所顾忌。要是搬到与世隔绝的地方,岂不成了关进笼子的羊羔,任凭他们宰割了。想到这里,便对唐化钧说:“不用了,住在这里挺好的。”
“不行!这是命令!”唐化钧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这……”沈子寒暗自寻思,硬顶是顶不住,便想先来个缓兵之计,说,“这里是不大安全,不过,今天太晚了,我走了一天路实在太累。这样吧,今晚先在这里住一夜,明天一早就搬走。怎么样?”
“嗯……”唐化钧心想,沈子寒是袁世凯点名要的人,不能逼之太急。多派人守护,一晚上不会出什么事,便答应了,说,“是啊,沈大才子是太累了。好吧,那就明天一早搬。不过,在下把丑话说在前头,沈大才子好生歇息,不要……”
不等他说完,沈子寒便爽快地说:“我累成了这个样子,你就是 拿枪逼着我,我也不会出去的。您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唐化钧说:“沈大才子是明白人,好,我先走喽。”
唐化钧走出屋字,向警卫军官作了交代,说:“在院子里派双岗,不许睡觉,要是出了什么差错……”
军官打了个立正,说:“唐副官放心,出了差错拿我是问!”
唐化钧说:“好,你要随时来查岗。”
军官答应:“下官明白。”
唐化钧这才放心地离开旅店。
沈子寒刚到北平,还没站稳脚跟,就被软禁在旅店里,恐惧和焦急使他坐立不安。书童年纪小,不太懂什么皇帝呀诏书,便好奇地问沈子寒:“少爷,诏书是不是……就是唱戏里说的圣旨?”
沈子寒心不在焉地回答:“嗯……差不多吧。”
书童显得很兴奋,说:“哎呀!能有资格写圣旨,一定是很大的官吧?”
“你烦不烦!”沈子寒瞪了书童一眼。
书童依然很激动“您有资格写圣旨,一定会作很大的官。哈哈!奶奶要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会乐得合不拢嘴……”
“住嘴!”书童还要喋喋不休地说,沈子寒打断他,“合不拢嘴?合不拢个屁!”
书童不知道沈子寒为什么发这样大的火,讷讷地说:“干吗这样凶,奶奶就是盼着你早当官嘛。”
沈子寒察觉自己情绪失控,太过分了。便缓和下来,和蔼地说:“有些事你不懂。这样的诏书我不能写。”
书童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能写呀?”
“怎么跟你说呢?”沈子寒想了想,说,“董卓王莽秦桧……你知道吧?”
书童说:“知道,都是白脸大奸臣。”
沈子寒说:“哎,就是,我要是写了就是那样的大奸臣!千古罪人!比他们还要坏!”
“啊!?”书童惊得叫了起来,“那在可不能写,说下大天来也不能写。可是,看这架势,不写……恐怕不行。”
沈子寒想到了秦刚夫,一是到北平来了应当去看看他,二是想让他给拿个主意。他毕竟在北平待了一段时间,对官场比较熟悉。便对书童说:“你先睡吧,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书童担心夜里出去不安全,说:“天这么晚了,您……”
沈子寒已经推门走了出去。
两名特务急迎来,问:“沈先生,天这么晚啦,您要到哪去?”
沈子寒冷冷地说:“怎么?我抓起来了?”
“没没,您误会啦,您是袁总统的贵客,谁敢抓您。”两名特务油腔滑调,“我们是说,京城夜里不怎么太平,您还是不出去为好。”
“谢谢好心关照。京城嘛,就如同天子脚下,怎么会不安全呢?”沈子寒说着,就要往外走。
“站住!”两个特务把他喝住。
沈子寒停住脚步,但头没回。
两个特务又换成笑脸,不怀好意地问:“请问,您到哪儿去呀?”
沈子寒说:“去看个朋友,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两个特务嬉皮笑脸低说,“我们陪您去。”
“不必!”沈子寒气愤地甩出一句话,径直向外走去。
两个特务说着:“沈才大子是我们的贵客,我们要保障客沈大才子的安全负责。”说着,象两条狗紧跟沈子寒而去。
秦刚夫住在南城一条胡同内,是座老式的四合院,院墙很高,四周房舍鳞次栉比。胡同里路灯很稀,光线非常昏暗。沈子寒尚未走近院门,蓦地看见屋顶上有两个黑影。沈子寒以是贼,便大喝一声:“有贼!”说着,蹬着墙根儿一尊旧石狮子蹿到墙上。屋顶上的黑影,见被人发现,慌忙向前跑去,跳下房逃走了。
正在屋内看书的秦刚夫听到动静,带着仆人走出屋子。
沈子寒已跳下墙走进院子,秦刚夫蓦地看见,又惊又喜,步履趔趄地迎过去,攥住沈子寒的胳膊,大声说:“啊?子寒!怎么是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事先也不来个信儿,我好去接你!”
秦刚夫见了沈子寒,有说不完的话。
沈子寒说:“今天刚到,时间太紧,没来得及捎信儿。”
“喔?”秦刚夫说,“这么说,来北平有重要事?”
“唉!”沈子寒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大哥可好?”
“唉!”秦刚夫也叹了口气,“也是一言难尽啊!”他发现门外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对沈子寒说:“那两个人……”
沈子寒用眼神止住他,低声说:“是两条狗!”
秦刚夫立即明白了,大声对沈子寒说:“你我弟兄多时不见,今天要好好聊聊。请进屋,我还给你留着一瓶真正的茅台酒。”
沈子寒说:“我的酒量你知道,可得叫我喝个够。”
秦刚夫故意大声对两个特务说:“喂!兄弟,也进来喝一杯?”
“哦不不。”两个特务被搞得很尴尬,“你们请,你们请。”
沈子寒和秦刚夫走进客厅,仆人端来热茶。
秦刚夫不等沈子寒开口,便急切地说:“你说来得紧迫,到京里来,有什么急事?”
“唉!”沈子寒愤愤地说,“我是被骗来的。”
“骗来的?”秦刚夫眨眨眼,“被谁骗?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子寒说:“袁世凯要恢复帝制,当皇帝,你不会不知道吧?”
“当然知道。”秦刚夫说,“这已是公开的秘密,京城无人不知的。这跟你来京有关系?喔?莫非……前些天听人们议论,说袁世凯从南方选中了个起草登基诏书的人。但我不知道是谁?我怕万一是你,不知道内情上了当,特意给你寄去一封信。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他们很卑鄙。”沈子寒说,“他们怕我不来,特以教育部的名义发的调令,我要知道是让我干这万人骂的事,打死我也不会来。”
秦刚夫思虑缜密,嘬着牙花子说:“问题是,你已经来了。不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喽。”
“大哥!”沈子寒说,“这千古罪人的事,我绝对不能做。大不了是死,由他们去吧!人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就爱胡思乱想,你说这时候,我要象鸟一样有一对翅膀,该多好啊!”
秦刚夫说:“你的意思是逃出去?”随即沮丧地摇了摇头,“总统府戒备森严,想也别想,根本就逃不出去。”他想起了什么,问沈子寒,“你住在什么地方?”
沈子寒说:“我还没住进总统府。”
秦刚夫问:“那你现在住在哪儿?”
“一个旅店,明天就搬进总统府。”沈子寒回答。
秦刚夫蹙梅凝思,“诶?这倒是个逃走的机会。”随即又摇摇头,自问自答地说,“不行,那些家伙心狠手辣,什么事也做得出来。不行,太冒险了。”
沈子寒说:“那也比等死强呀!我查看过周围地形,房后是条胡同,很背静,或许是个机会。大哥,我想试试,您借给我件东西。”
秦刚夫:“什么?”
沈子寒机警地看看外面,与秦刚夫耳语。
秦刚夫点点头,说:“好,你等着,我去拿。”
秦刚夫拿过沈子寒的公文包走进内室,工夫不大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大声对沈子寒说: “这本书可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你可千万不能丢了哎?看完了,马上给我送来。”
沈子寒故意撇撇嘴,说:“唉呀,不就是一本书嘛,有什么了不起,值当的嘛?好啦好啦,丢不了,看完就还你。这行了吧。”
沈子寒把书装进公文包,压在包内的绳子上。
秦刚夫攥着沈子寒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子寒,千万要小心呀。”
“大哥放心,我会的。”沈子寒想起什么,问秦刚夫,“京城怎么这么不安全,天不黑就有贼来光顾?”
秦刚夫苦笑着说:“那不是贼,是狗!”
“狗?”沈子寒感到意外。
“不错,是袁贼的狗!”
“这么说,他们注意上您了?诶?您和唐化钧不是中学同学吗?怎么……”
秦刚夫连连摇头,说:“他死心塌地投靠在袁世凯门下,是袁世凯最得意的心腹之一,像疯狗一样,到处咬反对袁世凯当皇帝的人。我早已经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苑缙汾已经被他们搞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我头上。”
“那……您还是躲一躲吧。”沈子寒很为秦刚夫担心。
“躲?往哪躲呀!”秦刚夫又是一阵摇头叹息。
“那就辞职回家。”沈子寒性格豪爽,心直口快,“做这样窝囊的官,也没啥意思。”
“谈何容易,我已是身不由己了。”秦刚夫一脸的无奈,随即转过话题,说,“不谈这些,谈点高兴的。我好长时间没有家乡消息了,说说,有什么新鲜事呀?”
沈子寒说:“也没有什么太新鲜的事儿。”突然想起,“喔,我和李敬若、夏光曦、洪家璧、顾苓一些人,成立了一个闲情书社,表面上读书闲聊,实际上是在一起议论时局。大家觉得,任袁世凯这样胡闹下去,势必引起全国内战,天下大乱不可。”
秦刚夫见沈子寒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高,急忙捂住他的嘴,探身向屋外看了看:“小声点儿。这里不同江南,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可锋芒太露,随时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沈子寒做了个鬼脸,说“见了大哥高兴,就把这茬儿忘了。”
秦刚夫乡思浓重,问:“还有什么稀罕事儿?”
沈子寒想了想,说:“喔?对了。最近,花坞小镇春月阁来了一位姑娘,还不到二十岁,天生丽质,志行高洁,谈吐清雅,诗词歌舞具都佳妙绝伦。听说,对社会人情还很有些独到见地。江南佳丽虽多,还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的。对了,名字好象叫杨萼君。我倒很想见识见识这位奇女子。”
“杨萼君?那个丽?美丽的丽?”秦刚夫觉得这名字很新奇。
沈子寒说:“不,是牡蛎的蛎,老家好象在海边。”
亲刚夫问:“你还没见过她?”
“没有。”沈子寒摇摇头,“国事堪忧,哪有心思去留恋秦楼谢馆!再说,她虽在春月阁,却并未入籍。”
秦刚夫颇为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沈子寒说:“要不怎么说,在当今这个世界,有情有义的女子比男人多呢!”
“快说说是怎么回事?”秦刚夫很觉好奇。
沈子寒说:“江南名妓徐雅峋你知道吧,她虽然穿金戴银,却极为厌恶妓女非人的生活,向往自由。自己受尽了羞辱,吃尽了苦头,不能再叫苦命的杨萼君蹈自己的覆辙,执意不肯让这可怜的女子做卖笑生涯。”
秦刚夫问:“杨萼君是她的亲戚?”
沈子寒说:“是亲戚就不足为奇了。正因为非亲非故,才是难得呀!”
秦刚夫感叹道:“难得,真是难得!在官场,早已没有一丁一点儿这样的真情喽!”
沈子寒为“古人”担忧起来:“听说,徐雅峋是借老鸨子的钱从恶霸手里买回杨萼君的,不知道老鸨子肯不肯对她高抬贵手。”
盟兄弟二人足足谈到近十一点钟,沈子寒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秦家,回到客店。
为了麻痹和迷惑敌人,沈子寒稍事盥洗了一下,便熄灯睡下了。两名特务不敢大意,坐在对面的房间里,目不转睛地监视着沈子寒房间。
到了后半夜,月亮落下西山,天朦胧昏暗了许多。万籁俱寂,静得令人窒息恐惧。两个特务悄悄走到沈子寒房外,从门缝儿向屋里窥看,床上的被子裹得很严实,两只鞋摆放在床前。两个特务交换了一下眼色,放心地蹑手蹑脚离去。
其实,沈子寒并没睡在床上,正拽着绳子从后窗户往下滑。
两个特务回到对面房间,一个特务突然觉察出不对劲,对另一特务说:“诶?老弟,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呀?睡着了也得出气,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呢?”
令一个觉得有道理,不由大惊:“啊?!不好!走!去看看!”
两个特务跑到沈子寒的房间,踢开门,往床上一看,被子里压根儿就没有人。又发现后窗户开着,往下垂着条大绳子,知道上了当。
二人大惊失色:“啊!?我们上当啦!”
另一个说:“天呐!跑了这么这样的人,我们怎么办呐?”
另一个说:“还能怎么办?赶快去报告!”
“什么?跑啦?”唐化钧听说沈子寒逃跑了,吓得他腿肚子都软了。跑了这么这样的人物,袁世凯能饶得了他吗?他气急败坏,暴跳如雷,不知道怎样发泄,“啪!啪!”狠抽两个特务的耳光。
打完以后,对两个特务说:“还愣着干什么?快传我的命令,全城戒严,没我的命令天亮以后也不许开城门。挨家挨户,全城大搜捕!”
总统府的命令,谁敢不听,一霎时,四九城布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和特务。
沈子寒能逃得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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