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931-1933年,在库瓦达(4) 奥修的外婆外公,那尼和那那

  【02-04 奥修的外婆外公,那尼和那那】

  我童年的大部分时间与我的母亲的父母生活在一起,那些日子是令人难忘的,即使在我到达了但丁的天堂之后,我依然怀念那些日子,一个小小的村庄,贫穷的人们,但是我的外公——我母亲的爸爸——是一个慷慨的人,他很穷,但是很慷慨,他给予每一个人任何他有的,从他那里,我学到了给予的艺术;我不得不接受它,我从来没见过他拒绝任何乞讨者或任何其他人。

  我叫我的外公「那那」,在印度,母亲的爸爸通常被这样称呼。我的外婆称为「那尼」。我曾经问过我的外公,「那那,你是从哪里娶到一个如此美丽的妻子?」

  我的外婆那尼,看起来更像希腊人……

  也许她身上有某种希腊人的血统。没有任何一个种族可以宣称自己是纯净的。印度人更加无法宣称自己有纯正的血统——匈奴人(Hunas)、蒙古人、希腊人以及其他很多人种曾经攻击、征服并且统治印度。他们已经把他们自己混合进了印度的血统,这在我的外婆身上体现得很明显。她的面貌不是印度的,她看起来像希腊人,而且她是一个强壮的女人,非常强壮。我的外公那那去世的时候还不到50岁,而我的外婆直到80高龄仍然非常健康。即使在那时,也没有任何人认为她将会死去。我答应过她一件事情,如果她死了,我将会来,而那将是我最后一次回到家庭。她在1970年去世,我不得不兑现我的诺言。

  在我生命的最初几年中,我把那尼看作母亲一样;那时,正是一个人成长的年龄。那个阶段是那尼陪伴着我,我的母亲在那之后才出现;那时我已经成长了,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而那尼给了我巨大的帮助。我的外公爱我,但是他无法给我很多帮助。他很爱我,但是要帮助,需要更多的东西——一种力量。他很怕我的外婆。在某种意义上,他是一个惧内的人。这是事实,他爱我,他帮助我……如果他是一个惧内的人,我能怎样呢?99.9%的丈夫都是惧内的,所以那很好。

  这同样也不意味着什么:90年前,在印度,那尼拥有陷入爱河的勇气,她直到24岁才结婚,那是很少见的事情,有一次,我问她为什么那么晚才结婚,她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我开玩笑说,即使次哈特普(Chhatarpur)之王,也会对她一见钟情。

  她说:「你提到这一点我很惊讶,因为他确实这样做了,我拒绝了他,不仅是他,还有很多其他人。」在那时的印度,女孩们通常在7岁时就结婚。最晚一般以也不超过9岁。因为对爱的恐惧……如果她们长大了。她们可能会陷入爱河。但是那尼的父亲是一个诗人,他的诗歌至今仍在克哈若胡以及邻近的村庄传唱。他坚持,除非那尼同意,他不会把她嫁给任何人。有了这样的机会,她与我的外公恋爱了。

  我问她:「那仍然很奇怪,你拒绝了克哈特普之王,却和一个这样的穷人恋爱。为什么?他绝对不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在任何一方面也不杰出,为什么你与他恋爱?」

  她说:「你在问一个错误的问题。陷入爱河没有为什么,我看到了他,就是了。我看见他的眼睛,一种信任升起,那从来也没有动摇过。」

  我也问过我的外公:「那尼说她与你相爱,她那方面没有问题,但是你为什么会允许事情发生呢?」

  他说:「我不是诗人,也不是思想家,但是我知道什么是美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比我外婆更美的女人。我很爱她,在我的生命中一直如此……

  在很多方面,我很幸运,但是最幸运的莫过于有我的外公外婆……以及那金色的童年。

  我出生在耆那教的一个家庭……它跟随着一个疯子。那个疯子仅仅比我好一点,我认为不可能会有人比我更疯。

  我准备谈论他的两本书,它们没有被译成英文,甚至没有译成印度文,因为它们是不可翻译的。我想他不可能有任何国际上的听众。那是不可能的,他相信无言,没有语法,没有任何东西。他说话像一个疯子,他的书是Shunya Svabhava——「空之本性」(The Nature of Emptiness)。

  书只有几页,但是有着巨大的意义。每一个句子都包含着经文,那非常难懂。你会很自然地问我怎么能够理解他。首先,马丁•布伯出生在一个哈希德教的家庭,我也同样出生在这个疯子的传统中。他的名字叫做特让•特让(Taran Taran),那不是他的真名,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特让•特让意味着「救世主」,那成了他的名字。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受他影响。听他的歌,猜测那意味着什么……但是一个小孩从不关心意义……那歌很美,那韵律很美,那舞蹈很美,足够了。

  只有当一个人长大了,他才需要理解这样的人。否则,就是从很小的时候起,他们就被这样的环境包围,他们将不需要去理解,而实际上,在内心深处,他们是理解的。

  我理解特让•特让不是智力性的,而是存在性的。甚至我还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即使我不是出生在他的追随者的家庭中,我也能够理解他。我了解非常多的传统,而我并没有出生在它们当中……我理解非常多的疯子,以至于任何人只要试图去理解他们都会同样发疯。但是,看看我,他们对我根本没有影响……他们还停留在比我低一些的地方,我已经超越了他们。

  同样的,我也理解特让•特让,我没有接触过他,那是可能的,因为他的追随者很少,只有几千人,并且仅仅集中在印度中部,因为人少,他们很害怕,所以他们并不自称是特让•特让的追随者,他们自称为耆那教徒,秘密的信仰,不是信仰摩诃毗罗,而是信仰特让•特让,他们宗派的创始人。

  耆那教本身是一个很小的宗教,只有300万教徒。有两个主要的宗派:天衣派(Digambaras)和白衣派(Svetambaras),前者信仰摩诃毗罗,裸体生活。Digambara这个词意味着「以天空为衣服」,Metaphorically意味着「裸露的」,这是最古老的宗派。

  Svetambara意味着「白色的衣服」,这个宗派相信即使裸露的摩诃毗罗也披着上帝给予的不可见的白色衣服……这是为了取悦印度人的一种妥协。

  特让•特让的追随者们属于天衣派,它们是耆那教中最革命的一部分。他们甚至不崇拜摩诃毗罗的雕像,他们的庙是空的,象征着内在的空。

  如果我不是出生在一个信仰特让•特让的家庭,那么知道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我感谢上帝,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即使遇到一些麻烦也是值得的。跟他们让我知道的巨大的神秘相比,所有的麻烦都是那么微不足道。

  他的书,Shunya Svabhava不断的重复着一件事情,就像一个疯子。你知道我,你可以理解。25年来,我不断地说着同样的事情……我一次又一次的说:「醒来!」,那正是他在Shunya Svabhava中所说的。

  那那习惯每个清晨去庙里,但是他从来没有说过,「跟我一起来」,他从来不向我灌输什么。那是很了不起的……不灌输。强迫一个无助的小孩追随你的信仰,这是非常普遍的,但是他没有这样——不错,我称它为伟大的诱惑,当你看到有人以任何方式依靠你,你开始灌输。他甚至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是一个耆那教徒。」

  我清楚的记得——当人口调查进行时,一个官员来到我们家。他问了很多问题,他们问到我外公的宗教,他说:「耆那教。」然后,他们问到我外婆的宗教,我的那那说:「你可以问她自己。宗教是一个私人的事情。我从来没有问过她。」

  我的外婆回答说:「我不信仰任何宗教,对我来说,所有的宗教都很幼稚。」那个官员被震撼了。甚至我被带回去的时候,她也不信仰任何宗教!在印度,要找到一个不信仰任何宗教的女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出生在可哈吉热乎,可能是一个谭崔的家庭,他们不信仰任何宗教。他们静心,但是不信仰任何宗教。

  对于一个西方的头脑,这似乎是不合逻辑的:静心,而不是宗教?不错……事实上,如果你信仰任何宗教,你不可能静心。对于你的静心来说,宗教是一个打扰。静心不需要上帝、天堂、地狱,不需要对惩罚的恐惧,也不需要快乐的诱惑。静心对头脑不做任何事情,静心超越了它。相反,宗教是头脑的,它在头脑里面。

  我知道那尼从来不去庙里,但是她教我一个咒语,我将会首次展示,那是一个耆那教的咒语,但是它和耆那教无关,纯粹是一个偶然使得它和耆那教连在一起。

  那咒语是非常美的,翻译它非常困难,但是我会尽力……首先倾听它那原始的美:

  「Namo arihantanam namo namo

  Namo siddhanam namo namo

  Namo uvajjhayanam namo namo

  Namo loye savva sahunam namo namo

  Aeso panch nammukaro

  Savva pavappanasano

  Mangalam cha savvesam padhamam havai mangalam

  Arihante saranam pavajjhami

  Siddhe saranam pavajjhami

  Sahu saranam pavajjhami

  Namo arihantanam namo namo

  Namo siddhanam namo namo

  Namo uvajjhayanam namo namo

  Om, shantih, shantih, shantih......」

  现在我努力来翻译它:「我来到他的脚边,我向他鞠躬,阿瑞汉特……」阿瑞汉特是耆那教中的一个名字,就像佛教中的阿罗汉,指那些达到了最终的成果,同时不关心任何其他人的人,他回到家,背对着整个世界。他不创造一个宗教,他不鼓吹,不宣扬。当然首先他不得不被记住。第一个纪念是为那些知道并且保持沉默的人。首先的尊敬不是给语言,而是给沉默。不是为其他人服务,而是为一个人自身全然的成就。是否为别人服务并不重要,那是次要的。首要的是一个人达到自己,而在这个世界中,达到自己是如此困难……

  耆那教称那些达到并且沉醉的人为阿瑞汉特,他们如此沉醉于自己的成就中,以至于忘了整个世界。「arihanta」这个词意味着「已经杀死了敌人的人」——那敌人就是自我。这个咒语的第一部分意味着,「我触摸一个已经达到了自己的人的脚」

  第二部分是:Namo siddhanam namo namo,这个咒语使用古印度语,而不是梵语写成的。古印度语是耆那教的语言,它比梵语更加古老。「梵语」这个词意味着精炼的。你理解「精炼」这个词,那么肯定在它之前有什么东西存在,否则你怎么精炼呢?「古印度语」意味着不精练的、原始的,但耆那教说他们的语言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他们是对的,同样,他们的宗教也是最古老的。

  印度教的经文提到了耆那教的第一代领袖,阿迪纳萨,这意味着它比《黎俱吠陀(Rigveda)》要古老得多。《黎俱吠陀》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书。

  它谈论耆那教的特萨卡热,阿迪纳萨,带着这样的尊敬,他不是与《黎俱吠陀》的作者同时代的人。

  咒语是用古印度语写成的,原始、未经精炼。第二行是:Namo siddhanam namo namo...「我触摸一个已经变成了他的存在的人的脚」,那么,第一行和第二行的区别在哪里?

  阿瑞汉特从来不向后看,从不为任何服务操心,基督教徒或其他的。萨达哈偶尔伸出手来拯救人类,但是只是偶尔,那不是必需的,不是义务,他可能做,也可能不做。

  因此第三行:Namo uvajjhayanam namo namo...「我触摸师父的脚,犹瓦汉亚」,他们达到了同样的,但是他们面向世界,服务世界。他们在世界上,又不属于它……但是仍在其中。

  第四行:Namo loye savva sahunam namo namo...「我触摸老师的脚」你知道师父和老师之间的细微差别。一个师父知道,并且传授他所知道的,一个老师从一个知道的人那里接受,并把它完整的传递给世界,但是他自己并不知道。

  这个咒语的作者是非常美的,他们甚至触摸那些并不知道他们自己的人的脚,但是至少他们把信息从师父传递给群众。

  第五行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有意义的语句之一。很奇怪,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外婆就把它教给了我。当我向你解释它,你同样也会看到它的美。只有她有能力将它教给我。我不知道其他任何人有勇气去宣扬它,即使所有的耆那教徒在他们的庙里不断地念诵它。但是念诵是一回事,把它传授给一个你爱的人,则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

  「我触摸所有那些知道他们自己的人的脚」……没有任何区分,无论他们是印度教徒、耆那教徒、佛教徒、基督徒,还是伊斯兰教徒。这咒语说,「我触摸所有那些知道他们自己的人的脚」,这是我所知道的唯一的,无宗派的咒语。

  其他的四行并不与第五行不同,它们全被包含在里面了,但是它有一种巨大是其他所没有的。这第五行应该被刻在所有庙宇的墙上,所有的教堂。无论它们属于谁,因为它说,「我触摸所有那些知道它的人的脚」,而并没有说,「那些知道上帝的人」,甚至「它」也可以不要,我只是在翻译的时候才把「它」加进来。原始的意义是:「我触摸那些知道的人的脚」,没有「它」,仅仅是为了你们语言的需要,我才把「它」加进来,否则有人肯定会问:「知道?知道什么?知道的是什么?」没有知道的,没有什么被知道,只有知者。

  这咒语是唯一的宗教性的东西,如果你可以称它为宗教性的,我从我的外婆那里得到它,不是外公,而是外婆……因为一天夜里我问她,她说,「你看起来很清醒,你不能入睡吗?你又在为明天的淘气做准备?」

  我说,「不是,但是我有一个问题,每一个人都有宗教信仰,但人们问我,你属于什么宗教?我只是耸耸肩,当然,耸肩并不是一个宗教,所以我想问你,我该怎么回答?」

  她说:「我不属于任何宗教,但是我爱这个咒语,这是我所有能够给你的——不是因为它是传统的耆那教,而是因为我知道它的美。我已经重复它好几百万遍了,我总是得到巨大的平和……就像你触摸那些知道的人的脚的那种感觉一样。我可以给你这个咒语,这是我所能给的最多的了。」

  现在我可以说那个女人是真正的伟大,因为将像宗教所关心的,每一个人都在说谎:基督徒、西萨摩耶,伊斯兰教徒——每一个人都在说谎。他们都谈论上帝、天堂和地狱、天使和各种废话,其实根本不知道任何东西。她是伟大的,不是因为她知道,而是因为她不对一个小孩子撒谎。任何人都不应该撒谎,对一个小孩子撒谎是不可原谅的。

  孩子们被剥削了很多世纪,因为他们乐意于信任。你可以轻易地对他们说谎,他们会相信你。如果你是一个父亲或母亲,他们会认为你必定是可以信任的。整个人类就是这样生活在堕落中,在厚厚的泥沼中,无比光滑,因为,很多个世纪以来,他们对孩子们说了太多的谎言。

  如果你能做一件简单的事:不对孩子们说谎,向他们承认我们的无知,那么我们将会是宗教性的,我们将会把他们置于通向宗教的路上,孩子们仅仅是天真,让他们不被你所谓的知识所污染。但是你自己必须首先是天真的、诚实的、真实的,即使它粉碎了你的自我——那是必然的。

  我的外公从来不让我跟着他去庙里,有几次我曾经跟着他,但是他说,「走开,如果你想要去庙里,一个人去,不要跟着我。」

  他不是一个固执的人,但是在这一点上,他是绝对的固执,我一次又一次地问他,「能不能给我一些你的经验?」他总是回避了。

  「Namo arihantanam namo namo

  Namo siddhanam namo namo

  Namo uvajjhayanam namo namo

  Namo loye savva sahunam namo namo

  Om, shantih, shantih, shantih...」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Om」——最终的无声之声。它就像清晨第一缕阳光下的露珠一样消失。

  这是唯一的平和……现在我进入了

  Namo arihantanam namo namo...

  去到那些知道的人的脚边

  我去到那些达到的人的脚边

  我去到那些所有的师父的脚边

  我去到那些老师的脚边

  我去到那些所有的曾经知道的人的脚边

  无条件地

  Om,shantih,shantih,shantih

  我的外公想要全印度最好的占星家来做我的出生图,即使他不是很富有——事实上甚至不富,为什么说不是非常富呢,因为在那个村子里,他是最富有的人——为了生日图,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他远赴瓦腊纳西去见那个著名的人,看着我外公带去的日期,那伟大的占星家说:「对不起,只有在7年以后,我才能做这个出生图,如果那孩子仍活着,我会免费为他做这个图,但是我不认为他会活下来,如果他活下来了,那将是一个奇迹,因为他将可能成为一个佛。」

  我的外公哭着回到家,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流泪,我问:「出什么事啦?」

  他说:「我不得不等到你7岁,谁知道我能否活到那时?谁知道那个占星家他自己能不能活到,那时,他已经很老了,我有点担心你。」

  我说:「担心什么呢?」

  他说:「不是担心你可能会死,而是担心你可能成为一个佛。」

  我笑了,他带着泪也笑了,然后他说:「真奇怪,我居然会担心,你成为一个佛有什么不好呢?」

  当我7岁时,一个占星家来到我外公的村子来找我,当一匹漂亮的马停在我家门口,我们冲了出来。那马看起来那样高贵,而马上的正是那著名的占星家……他对我说:「你还活着?我已经为你做了出生图,我很担心,因为像你这样的人不会活很长。」

  我外公变卖了家里所有的物品,来款待附近村子的人们,庆祝我将成为一个佛,而我认为他甚至不懂得什么是佛。

  他是一个耆那教徒,可能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这件事。但是他很高兴,非常高兴……舞蹈,因为我将会成为一个佛,那时,我无法相信仅仅因为「佛」这个词,他会如此高兴。当所有的人离开,我问他,「佛是什么意思?」

  他说:「我不知道,那听起来很好,而且我是一个耆那教徒,我们将找到某个佛。」

  在那个小村里没有佛,但是他说:「某一天,当一个佛出现,我们会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是如此快乐,仅仅因为那个占星家说我将会成为一个佛。他对我说:「我猜,佛意味着一个很聪明的人。」在印度,buddhi意味着聪明,所以他认为Buddha(佛)也是同样的意思。

  他已经接近了,他几乎猜对了。可惜他已经不在了,否则他将会看到成为一个佛意味着什么——不是字典上的意义,而是遇到一个活生生的、觉醒的人。我可以看见他舞蹈,看着他孙子成为一个佛。那已经足够让他开悟了!但是他死了,他的死是我最有意义的经验之一。那件事情,稍后再提。

  对我来说,他不仅仅是外公。

  对我来说,要定义他对我的意义是困难的。他习惯叫我拉贾(Rajah)——Rajah意味着王——在那7年中,他让我生活的像一个国王。在我生日时,他会从邻近的城镇带来一头大象……那时侯,大象在印度,只有国王和圣人能够拥有它——因为那很昂贵,大象所需要的生活费用、食物和服务。

  两种人常常拥有他们,圣人拥有大象,因为他们有非常多的追随者。就像寻求圣人一样,他们寻求着大象。附近有一个圣人,他有一头大象,所以在我生日时,我的外公去带来那头大象。他把我放在大象的背上,每边都放着一个包,里面装满了银币。

  在我童年时,印度,纸币还没有出现,银子被作为货币流通,我的外公会装满两大袋银币,放在我的两边,而我会围绕着村庄来抛撒这些银币。那就是他庆祝我生日的方式,当我出发,他会坐上他的牛车,带着更多的银币跟在我后面,他会对我说:「不要吝啬,我带了足够的。你不会把我的钱扔光的,继续吧。」

  自然地,整个村庄的村民都跟着大象,那不是一个大的村庄,所有的人加起来最多有二、三百个,所以我可以沿着村里唯一的路,绕村庄一圈,他用尽各种方法来使我认为我属于一个高贵的家庭。

  在我那尼的村庄,我总是不断地去湖里或是河中。那条河有点远,也许有两英里路,所以我不得不经常去湖中。但是偶尔我会去河里,因为河与湖是完全不同的。一个湖,是死的,封闭的,不流动的,不去任何地方,完全静止。那正是死亡的含义:不动的。

  而河水总是在流,冲向某种未知的目标,也许根本不知道目标是什么,但是它达到了,知道或不知道——它到达了目标。一个湖从不流动,它停留在原地,静止,毫无生机,没有复苏。但是一条河,无论大小,都与海洋一样大,因为迟早它会变成海洋。

  我永远热爱流动的感觉:只是去,流动,不停地运动……活泼的。所以,即使那河有两英里远,我偶尔也会去尝试一下。

  我习惯在湖里游泳,当然我的外公会害怕。他让一个强壮的人来保护我,在一艘小船上。在那个原始的村落,你很难想象一艘小船意味着什么。它被称为dongi,只不过是一根中空的树干。那不是平常的船。它是圆的,那正是危险所在:除非你是一个专家,否则你无法划它。它会不停地转圈。只要有一点不平衡,你将永远离去,非常危险。

  通过划一个dongi,我学会了平衡。没有什么比那更有帮助了。我学会了「中道」,因为你必须正好在中间:这边,你会掉下去,那边,你也会掉下去。你甚至要屏住呼吸,绝对的安静,只有那样,你才可能划dongi。

  在那些我与外公一起生活的日子里,我从来没有受到过惩罚。他从来不说:「做这个」或是「不要做那个」,相反,他让他忠心的仆人,步忽亚,来照顾我,保护我。步忽亚总是带着一把原始的枪,在远处跟着我,但是那已经足够让其他的村民害怕,那已经足够让我做我想做的。

  一个人可以想到的任何事情……好像骑在牛的背上,步忽亚远远的跟着……

  在我的村子里,乃至整个印度,没有人骑在牛背上。中国人是奇怪的人,而老子是他们中间最奇怪的。但是上帝知道,也只有上帝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了那个念头——甚至我也不知道——倒骑在一头牛的背上,我想这是因为我总是喜欢做一些看起来可笑的事情……

  在那些年——如果能够再来一次,我乐意再度出生一次。但是你知道,我也知道,没有任何事情会重来。这正是为什么我会说我愿意再度出生一次,否则谁会愿意,即使那些日子充满了美丽。

  我是如此淘气,我不能不淘气而生活,那是我的食物,我可以理解那个老人,我的外公,以及我的淘气为他带来的麻烦。整天,他必须坐在他的王座上——在印度,富人的椅子被称为王座——接待很少的顾客和很多的告状者,但是他常常说:「我愿意赔偿他所造成的任何破坏,但是记住,我不准备惩罚他。」

  也许他对我有无比的耐心,一个淘气的孩子……甚至我都无法忍受他。如果给我一个那样的孩子,并且好几年……我的天!即使只有几分钟,我也会把那个孩子永远的扔出门外。也许那些年,在我外公身上发生的是奇迹。那些巨大的耐心。他变得越来越安静。我看见他的安静与日俱增。偶尔我会说:「那那,你可以处罚我,你不需要如此忍耐。」但是,你能相信吗?他会哭!他会流泪,并且说:「处罚你?我不能那样做,我可以处罚我自己,但不是你。」

  从来没有,一刻也没有,在他的眼睛里发现对我的愤怒——相信我,我做了一千个小孩会做的每一件事情。在早上,甚至在早餐以前,我就开始了我的捣蛋,直到深夜。有时我会在半夜三点才回家。但是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从来没有说:「你回来太迟了,这不是一个小孩子回家的时间。」不,他从来没有说过一次,事实上,在我面前,他不会去看墙上的钟。

  (翻译者长袖善)

评论
  • 我的作品《海东青之翼》已全新集录发布,希望得到各位前辈的回访支持,多谢!已赞


  • 作品很不错,已好评,欢迎回访


  • 快更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