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崖(一)

  记得马克·奥勒留·安东尼在他的《沉思录》中写到:“无论什么事情对你发生,都是在整个万古永恒中就为你预备好的,因果的织机在万古永恒中织着你和与你相关联的事物的线。”

  我在这个故事中就是将一定时期内与我有着关联的事物的线和点呈露给大家,也许这些点与线在你的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你可能将在你的左右、上下下下、一切地方都发现同样的事情,这些事情同样填充着过去时代的历史、中间时代的历史和我们现时代的历史,特别是它充斥着现在的城市和家庭。

  作为本地人,真正意义上说,库车我去过四次,一次是去看兵团新城阿拉尔时路过,在此吃碗拉面,便又匆匆上路;一次是应塔指石油指挥部之党群工作部邀请,撰写一批石油一线涌现出来的“新时代铁人”的先进事迹,因在迪那、克拉采访,在此住过几日;一次是为驻库解放军“昆仑铁骑”拍摄纪录片,在该驻地忙碌了一些日子,说起来,这三次都有着公务缠身的意思,而且,这三次都有耳闻目睹天山神秘大峡谷的经历。

  记得,第一次是与同座的一位女士,她去阿克苏,我去阿拉尔,从库尔勒一路行来,我们就东一句西一句地搭腔,但都漫不经心,交流得也不是很上心,但一进入库车境内,这位身材适中看似干部的中年妇女,方正的少血色的脸堂竟然开始红润起来,她将脸总是贴在右则的车窗玻璃上,用那多道眼圈且眼白很少的灵活小眼瞅着窗外,并用右手指点那些延着车窗转瞬即逝的雅丹地貌:“大自然真是神奇,你看看,她们形状不一,土壤的颜色又不尽相同,灰、白、黑、红,灰白黑在下,红色居顶,层次分明,真好看!”她边说还边用左手扯一下我右侧衣襟,俨然老朋友一般! “你看看,特别是那红褐色土质,多像日光烧着的样子。”

  我原本就是性情中人,一样是对这些红色的山崖着迷得什么似的,我说:“没错,我也注意到了,也正关注着呢,真的是不错!”

  “什么不错啊?是很好,或者说,挺美的!”

  “是是,不过美这个字男人也不好随便出口啊!”

  “唷,你小不点点名堂不少!”

  “什么小不点点,好好说噢!”

  我们故而展开了热烈的辩论,情不自禁时,我们这对陌路男女,一个青春年少,一个成熟少妇,时不时会左手拉右手,撰紧了还那么摇动几下,以示让对方认可自己的谈话和观点!

  她告诉我说:“这都不算啥,这库车向北,据说有一个峡谷,我看过一个摄影师在那个峡谷中拍的照片登在了一本杂志上,那照片、那光、那景,美得让人觉得都难以致信,可惜现在路不通,一般人也去不了,那儿都是摄影师和探险家的天堂!”

  听她说着,我也凑近窗口去看那划窗而过的红色的山,脸几乎与她的脸并排挨着,都能感觉到她红红的脸庞反射过来的燥热。恰巧,车子那么狠狠地一颠簸,我的身子由于惯性使然向前一倾,仅贴在了她的前胸上,她那对在衬衣下方如同牛筋或者小兔般充满弹性和活力的云峰,发射出一对酣畅的电流,击打着我结实如垒的胸堂,至使我那么无法释怀却又总想就那么坠下去、陷下去……

  “你快让开你,讨厌——”她带着一丝惊讶的淡淡的微笑粉红着脸对我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惊魂未定地用双手在她的胸前比划着。

  “干什么呀,你个小混蛋!”

  “哦,天啊,实在是对不起!”我赶紧收起双手,害臊而焦虑地快速搓动着双手!“我不是有意的!”我又忙不迭地慌乱解释着。

  “好了好了,咱们就此打住,打住——”她用并拢的左手五指顶了一下右手掌心,故做诤怒地瞪眼向我看了一下,然后,伸长脖子,双手按着座位,将身子撑起来,环顾了一下车上的其他人,发现这些人也都在为刚才的剧烈颠簸搞得六神无主,也便坐下来,快速整理了一下上身被我弄驺了的白色衬衣!

  “其实,我真的好羡慕那些所谓的摄影师和探险家!”为了趋离这份尴尬,我接上前面的话题,侧着身假装无意地拉过她的左手紧紧地纂在我双手相握的手心里。

  “什么所谓的摄影师和探险家?喂——你把我的手都捏痛了!”她拧着眉,甩了一下我的双手!

  “加上“师”和“家”,就得有些称之谓“作品”的东西能在人群中流传,而不是拿上照相机,穿上防寒服的行头就能自以为是了,你说是不是?噢噢噢噢,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松开她已被我捂得快出汗的手!

  “扯远了呵,哪是哪啊?好了,没关系的。”

  “我是说好羡慕在摄影师和探险家的镜头前、自然展现的那些东西!”

  “这就对了嘛!绕什么圈子啊!”

  “哄!”同车的其他人,见我俩这样,忍窘不禁地笑出了声来……

  至此,我得知天山神秘大峡谷又叫克孜利亚大峡谷,位于新疆阿克苏地区库车县北部。克孜利亚维吾尔语意是“红色的山崖”,这是因为大峡谷由红褐色的巨型山体群组成。

  “红色的山崖!”我嘴里揣喏着这五个字,眼睛却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位脸庞红仆仆的女士。

  “小子,看什么呢你?”她用右手伸过来揪了下我的右耳,“好看吗?你个傻样?”

  我说:“好看!非常美!”

  大姐听我这样一说,脸更是红到耳根子上,加之窗玻璃的反光,一派的神彩,煞是好看!她把我的手一甩,拍了我右腿一下:“胡乱说什么啊?我不同你说了!”然后,将妩媚的脸转向了窗外,只见一矗矗红褐色的母乳样的山体群划窗而过,在阳光照射下,犹如一簇簇燃烧的火焰……

  说到这第二次,我已由第一次那位纯真的处男变做一位混际于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金臭、文臭,世俗的万般臭于一身的附庸文人,由于能摇笔杆子,有了点小名气,便拿大牌,装怂样。记得,那是2009年3月底一个初春的早上,塔指党群工作部邀请我去采访塔里木石油公司监督管理中心一位张姓的地质监督,在接手这次采访之初,我就提出交通工具的事,我说,去那么远采访,总得有好的交通工具吧?他们说,没问题,都安排好了。我们请你来,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果不其然,这天早上一大早,一个陌生的男人操着东北话打进电话来:“您是王作家吗?我已在你家门前等您啦!”

  我拿起电话边做作地慢条斯理应承着,边走向阳台,向楼下望了望。妻子也随我到窗边向下一看,她不觉惊讶地咋呼出来:“不会是那个车吧,这么大啊,是什么车啊?有必要那么好的车吗?就一个小小的采访,太夸张了吧?你看看人家石油上,做什么事都这么大气!二师的师领导也没坐过这车吧?唉!你看看人家这企业,不愧是央企,呵呵呵呵,王永健,你这下可好好开洋荤了!”

  我佯装严肃地说:“什么洋荤啊?我是去工作!要知道,这就是层级,想想吧,中国就是一个现代的层级社会,封建余孽未除,反而越长越大啦!”但还是掩不住一脸的得意!

  “一定是那个车,你看那车后窗上的石油标识,还有那个师傅!上百万的车啊!毛主席说,中国共产党为咱中国人民搬去了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主义这三座大山,现在看来其中两座大山照旧啊!”我补充说!

  “胡说什么呢,你不也是共产党员吗?小心你的嘴,我相信这早晚会改变的,哎!那究竟是什么车啊?好像塔指院子里这车特别多!”

  “路虎发现!”

  提到库车,没来过新疆的人一定会觉得这地名实在太普通,哪里知道,库车古称“龟兹”,是新疆有名的“歌舞之乡”和“瓜果之乡”,是古代丝绸之路上的重镇,更是连接南北疆交通枢纽的要道,随着西部大开发号角的吹响,有着丰富油气资源储备的库车也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开车的师傅穿一件红色的工作服,五短身材,脸色发灰,眼睑松弛,有点秃顶,稀疏的头发乱蓬蓬的,我伸手想要与他握个手,他却像没看到我似的,要不就是把我当做什么熟悉、无害的幻觉而不予理会,他只是把车门开得更大一些,半张着嘴,示意我钻进去,那神态就好象他认为我并不是一个十分热诚来访的客人一般。为此,我收回手,假装看了一下手表,假装表现得相当从容,心想你不就是一司机吗?一破司机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我还是小心翼翼地钻进汽车,车门“当”的一声在我身边关上,我坐稳下来,用惯常那种十分仔细的方式把我身下这个家伙打量了一翻,剧院式座椅设计、宽大的玻璃车窗,此外,前排和后排空调系统让人如沐春风。产自北欧的皮革触感柔软,更增加了车内个性、品质感觉。我脱去自己的罩衣,自在地享受着这种清爽放松。车外尽管春风料峭,而车内却给人轻松适意的快感。

  “王作家,请你把安全带扣上,我们石油上有规定,无论坐前坐后,都得扣!”

  “石油鬼子!”我心里鄙夷地嘀咕着,没再去理会这位司机。

  由于身在豪车,加之良好的视线,也便对车子有了兴趣——这使我对路上所有的车辆都加以深入的研究——后面的、前面的、旁边的、过来的,过去的,在跃动的阳光下的各种车辆:后窗里放着一盒“柔软”手巾纸、安静的前去度假人的汽车;车窗里满是脸色苍白的儿童,探出一只粗毛狗的脑袋,挡泥板已经扭曲变形的开得飞快的破汽车;一味在前面晃晃荡荡,对后面那一长行充满怒火的汽车毫不在意的宽大的房屋式的拖车;年轻的女乘客殷勤地坐在前排以便挨近开车的年轻小伙子的汽车;顶上载着一条银色的底部朝天类似于划子的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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