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用他们的钱送我去学了驾驶,从此,我可以正大光明地随意进出他们的家了,她从没有对我表示出反感和厌恶,仿佛我已经成为了他们家庭的一部分。他们的家庭聚会常常会有人问起她,怎么我没去。她告诉他们我在帮他的工,我很忙。这个解释看起来是她想排挤我的堂皇借口,我确实很忙,忙着在他家的事务,他本人和我的学业之间惯常性的无偿颠簸。我成了一个保姆。

  她不会驾车,却时常往她亲戚的茶铺里跑,她不常在自己家的茶楼,跑老远只是避开太过不熟识的人群。陌生的人见到这个正常的三角组合,会用惊奇的超感觉感受到里面在搅动的混乱风暴,关系纽带上沾染的肮脏和自私。愈是熟悉的人反而对这些超乎时常的关系见怪不怪,也不会有闲情去用异样的眼光去揣测她和我们之间的自觉达成的生存律法。他们懒得去揭开瞧瞧,见过了,就在身边。

  我开车到那儿的时候,“你又来借大姐了哇?”这声音刺得我双腿发软,恨不得连人带车一头撞上在太阳下安稳悠闲围坐在麻将桌上的人,里面并不包括她。我的心变得这么安于接受这宿命安排的畸形关系,“又”把我摆在了一个明晃晃的正常数列之上,等着高中生来把我重新组合排列,我苦等这一时。

  “进来吃饭嘛”,我能说什么?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他们的领子乎个大耳帖子,“听着,有你们这么对待人的吗?有种就骂我呀,打我呀,扭住我的头发朝我的脸上吐他妈的口水呀,干嘛在舌尖的口水又咽进了喉咙?我操。”我是个有教养的人,不会当真对着和和气气的人说出这么没有逻辑的,有辱人格的话。我确实很饿。

  桌上仅仅还有些残羹冷炙,她坐在桌边对着电视,一看我站在门口就招呼着我“快点来吃,不过都是些剩菜了。”没关系,不要紧,饿就要吃东西,什么东西已经不要紧,也不是什么嗟来之食,你们请我上屋里来的,至于位置由我自己定。

  饥饿地吞着焦黄的米饭裹着丰盛油汤的剩菜,我看着对面的她,她究竟在想什么。她是那种中国传统意义上正室,早已经不过问丈夫丰富而过于淫乱的感情生活,一心吃斋念佛?还是想在他人的面前不停地抛糖给我吃,然后再对我千刀万剐?她是想接近我,靠拢我,卸下我的防备,贴心地舔着我的脚心,让我开怀大笑,不知不觉在死亡中睡眠?啊,真是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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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的作品《海东青之翼》已全新集录发布,希望得到各位前辈的回访支持,多谢!已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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