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说,“我们不说话,可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或改变什么。我的确需要你,离不开你。”

  他疑虑地看了看我,想说什么,结果又没说。只是喉结动了一下。

  我走到楼下买报纸的时候,注意到楼前的那一片绿草丛生的旷地上长起来几株灌木,还有一些杂色的野花可怜巴巴地干枯着。远处是一堆铁红色的废砖头和一只不太高的伸手摊脚的黑色脚手架,闷闷地发着焦渴的光亮,它们似乎都在烦躁地挥发着下午的太阳晒进去的燥热。

  我想,要是下一场雨该多好!

  从楼下买报纸回来,我没有乘电梯,我沿着模模糊糊的楼梯往五层爬。听着自己的脚步声,我忽然又有点神思恍惚,一种压迫的感觉像黯淡的光线一样覆盖在肢体上,这声音总是诱发我想起某一处那由远而近的高跟鞋的敲击声,我无法消除对这种声音的持续不断的恐惧感。

  我有些慌乱起来,急忙加快脚步爬上五层,敲响自己的家门。

  意外的是,我出去不过一刻钟时间,房间里边却没有应声了,也没有任何动静。

  我又急切地敲了几下房门,盼望丈夫快点打开门,以便摆脱刚才那莫名而起的恐慌。但是,房门里边像一个久无人至的废弃的仓库,或者是一窟年代悠远的洞穴,无声无息。

  我抬起头,猛地看到房门上红色的油漆赫然写着606。我急忙转身,犹如一只最敏捷的猫一般,迅速而轻巧地往楼下蹿了一层。我所以蹑手蹑脚,是为了避免脚下发出声响。然后,我在与上一层相同的位置上敲响了自己的家门。

  里边似乎远远传出一声游丝般的询问,“谁啊?”

  不等那声音结束,我立刻大声喊叫“是我!”

  房门打开了,一位少妇站立在眼前。她一只手撑在潮乎乎的门框上,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别在柔软的腰间。

  刹那间,我被眼前的情境惊呆了,一个冷战把我打到身后楼道凉嗖嗖的墙壁上,手中的报纸散落一地。地上一片白哗哗的云彩。

  少妇表情奇怪地迟疑了一下,只低低说了声“走错了”,就又关上屋门。

  我这才看见房门上火苗一样冰冷的号码:406。

  我再也沉不住气,落荒而逃。

  这时的我,已经成了惊恐万状的兔子。

  我在楼上楼下来来回回窜跳,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双腿犹如灌了铅,大象一般的沉甸甸的脚,重重地踏在渐渐黑暗起来的楼梯上。奇怪的是,这会儿我听到的不是自己的脚步声,我分明听到一种由远而近的高跟鞋的蹋蹋声,这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嘹亮。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