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贞《悬崖上的樱花树》

  三月的雨总是多情,像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南方的天气便是这样,立春以后,进入三月,雨便开始连绵不绝。

  这次行程我们选择了天堂寨,古称衡山,又名多云山,是大别山脉第二高峰。它雄踞于皖鄂大别山主峰接壤处,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处,帝王巡幸之所,名人登临之境。

  根据历史记载,1859~1864年间,天堂寨成为太平天国军与清军、民团争夺的战略要地,当时湖广总督胡林翼论及此山说:“内可固鄂,外可图皖,大力经营,守备完固,则平时有藜藿不采之威,临时得高屋建瓴之势,中枢独运,妙利无穷”。

  站在风景正门,远远便看到“天堂寨”三个大字,便忍不住联想到电影中那些占据一地的土匪,这个寨里是否曾也有大当家?是否有一位闭月羞花的压寨夫人?还是一群志同道合的爱国人士在这里练兵,为了实现心中的鸿鹄之志而忍辱负重的努力?

  或许,我更希望这里曾经只是一个世外桃源,没有战争,没有流血,没有枪林弹雨,村民在这里过着和平的生活,每天日出日落,早上忙碌在田间,夜幕降临,累了一天的人们和身边的家人睡在草屋里,深夜里,能听到人们酣甜的睡梦声。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高山倾斜而下,照在勤劳的人们脸上,他们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开始一天的耕作,一代一代在这里终日劳作,繁衍子孙。他们饮着清澈的泉水,呼吸着森林里的新鲜空气,这里是天然的氧吧。晚上,坐在家门口,可以看到黑夜里天空上最亮的那一颗星星,那是指引回家的路,他们永远也不会迷路。

  我似乎已经走神了,忘了,我只是一个行者,一个仅仅路过的陌生人。

  第一天到天堂寨,那天还在下着小雨,雾很大,车行驶在路上,几乎看不到前面的路。晃若走进一个天堂般的世界,难道天堂真如这般?天与地混淆为一体,车窗外的风景让我们分不清是在天上还是在地面,同事开玩笑说,我们现在是如神仙般游走在空中。

  第二天,约了几个同事,由于行程时间比较匆忙,我们起的很早。早上7点,太阳公公已经起床了,今天终于雨过天晴,我们带着喜悦和好奇开始登山之路。

  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必须先通过索道到对面的山上。这是第一次尝试滑索道,站在峡谷边,看着万丈深渊,我深深的恐惧。本以为是和之前一样只是坐缆车,后来发现根本没有缆车,然后看到工作人员在每个人身上穿上安全带,我才知道这是赤身滑索道。

  我有些想放弃,内心一度开始挣扎。可是,我却不愿意放弃。也许并没有想像的那么可怕吧,我怀着好奇而侥幸的心理。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我便像一个送上断头台的战士站在一张张高高的台阶上,然后工作人员把我向对面的山上推去。

  当离开的那一刻,我有些紧张,我能感觉到安全绳从索道上慢慢的滑过去,没有时间去担心绳子会不会断掉,身体便缓缓向前。我低头看着峡底的风景,潺潺的流水,簇拥的花草,顽皮的石头随处可见,原来站在高处看峡谷的风景是如此美。我的内心很安宁,之前的担忧竟烟消云散。

  我静静的欣赏着脚下的一切,那是一幅如此平和的山水画。它们只是大自然的一员,悠然的在这片幽静的地方自由的生长着,自由的呼吸两山之间的气息,这样的风景是从未遇见过的,我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憾。

  曾也坐过缆车,那时躲在小小的车厢里窃窃的看着山下的风景,觉得自己如此安全。不曾有一天,只通过一套安全绳便要穿过这万丈峡谷。本以为这是一件如此恐惧的事,可是当真正面对时却发现,原来并没有我们想像的那样可怕。隐影也许只是我们内心想像出来的,当选择勇敢面对,它像个胆小鬼一样消失不见。

  这样特别的体验才能发现不一样的风景,对人生多了一份新的理解。

  滑过索道,我们开始下一步出发——300米栈道,300米指的是垂直于地面的距离,实际登山显然不止这个距离,我们沿着山涯上的台阶一步一步的开始行走。行走在漫长的栈道上,看着脚下的山谷,还有随处可见的岩石、水流,它们当中也许任何一个物体的生命时间便是我们年轮的几倍甚至千百倍。

  也因此,走在自然界里才能真正认识到自己的无知与渺小。在这里,学着以谦卑的心态面对身边每一个物体,在敬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外,更是一次对身体体能的考验。

  行走的途中,我特别注意到位于半山之上,长着一棵樱花树。它很特别,开着淡淡的花,没有过于鲜艳,只是一种浅浅的粉色,有些近似白色。眺望整个峡谷,它是那么卓尔不群,勇敢而低调生长于山涯之上,不需要喧闹的人们围绕拍照,也不愿生长在闹市的街头,只孤立生长在大山之间,呼吸着峡谷之间的寒气。

  骄傲的活着,不为取悦,不需要宠爱,生于这片土地,便静立于此,一生守候于此,春雨浇灌于我,夏雷惊蛰于我,秋叶伴随与我,冬雪素裹于我。

  若有来世,愿做悬崖绝壁上的一棵樱花树,与天为伴,与地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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