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七与小弃

  小七不姓林。

  但是他无疑和林家是有关系的。

  因为每个夜里,他都能梦见和林家有关的人和事。

  …………

  “爹爹,爹爹,你看他好可怜啊,我们带他回去吧?”

  …………

  “既然是被人遗弃在这林家门口,那就叫你小弃吧”

  …………

  “小弃,不要哭了,没关系的,你爹娘不要你,我要!你做我弟弟吧!”

  …………

  “走啊!小弃!走!”

  …………

  …………

  “啊!”一声惊呼,躺在通铺上的小七满头大汗地坐了起来,像是还没有彻底摆脱梦境,屏住呼吸呆愣了片刻才想起了继续喘气。

  转头一看,一旁的张厨子倒是仍然自顾自的打鼾,当年小七刚来时被夜夜惊醒的场景早已是过去了。

  “又做噩梦了……是因为白天的事吗?嘶~~”

  按着自己的侧腰缓缓站起,白日里那个青城牛二的一脚,在小七的腰上留下了好大一块青紫,挪动一下就扯着痛,真不知道晚上的活儿是怎么撑过来的。

  小七挺了挺身,一边用当年老管家那教来的推拿手法给自己活血化瘀,一边向着窗外看去。

  “好大的月啊!”

  “许是十五到了?还是十六?”

  平日里,日子或许过得不精细,但好歹知道是个什么时候。可这一连几天,因是来参加那“惊涛剑”何大侠的金盆洗手会,客栈里赶来打尖住店的客官格外得多。本就忙得昏天黑地,赶来参会的多是江湖人,再加上说书老爷子的江湖故事和客栈的几分薄名,多半都住进了这悦香客栈。管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名门正派还是山野小帮,各个难伺候不说,许是江湖人士手痒,还好拳打脚踢。小七又没甚么眼色,一脸木木的表情不知讨喜,没少挨收拾。也是亏小七有两下子,往来的又给李掌柜这乱世开店的地头蛇三分面子。不然,恐怕这身上仅剩的二两贴骨肉也被东山乱葬岗的狗啃去了。

  “‘惊涛剑’何大侠”念着这万人敬仰的名字,小七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倒是难得有了些颜色,若是让掌柜的看了去怕是就不骂是他是个天天死了爹的木头了。

  店小二本因是能言会道的伶俐之辈,最不济也得有个能察言观色的能耐。如若是个老字号,这店里伙计不是个沾亲带故的,也得是从小养大的,耳濡目染、言传身教下个顶个的伶俐能说,如此掌柜的这才能放了心的去让揽客。但这悦香客栈本就是李掌柜十余年前盘下来才开的,称不上老字号,而小七自然也不是从小做伙计的,只能算是半路出家。

  他莫约五年前回到这个镇子,开始四处乞讨,一次饿昏在这悦香客栈门前,被李掌柜捡了回来。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被人捡,也是李掌柜第二次换伙计。掌柜的看他是个小乞儿,就叫他小七。那前一个伙计因为酒里掺水,被过路的大侠替天行了道,店里刚好缺人,小七就留在这当伙计干到了现在。李掌柜人小气,不招其他人,小七作为唯一的伙计,算称得上一声店小二了。只是当年的大侠不知道那壶酒其实就是这小气的李掌柜往水里掺酒掺出来的。

  再说一次,小七不姓林。自懂事起小七便一直是小七,只是叫法不同,以前大家都叫他小弃,后来还当了一阵小乞儿。但小七不认字,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名字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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