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内景 咖啡厅 夜晚（25：45）

　　陈声坐在咖啡厅里，正对着镜头。他对面坐着一个女孩，镜头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可以看到桌上铺满了照片。

　　陈声面前的咖啡一口都没喝，他手里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被害教授和女学生开房时，在酒店前台的瞬间。镜头特写女学生的脸。陈声的声音从照片外传来。

　　陈声：我怎么找到你不重要，我是警察，自然有我的渠道和方法。现在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陈声把照片放下，一张脸出现在照片原来的位置，那张脸就是照片里女学生的脸。

　　女学生：我不知道我能帮你什么。

　　陈声：你知道的。

　　女学生（停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声：你骗不了我。（停顿）你恨他吗？

　　女学生：谁？

　　陈声又拿起一张照片，那是教授的死亡照。

　　女学生：恨。但是我没有办法。（停顿）我们都没有办法……

　　陈声：还有其他人？

　　女学生：你以为他是那种会知道满足的人？

　　陈声：我应该想到……

　　女学生：我们不敢得罪他。（停顿）读了那么多年书，如果毕不了业，也就没意义了。有个学姐，读博读了八年，他硬是不让他毕业，直到最后她以死相逼，那个畜生才肯放她走。

　　陈声：所以你找了人对付他？

　　女学生：我没有！

　　陈声：那是他找上了你？

　　女学生：没有……

　　陈声：你别想骗我，能够拍出这种照片，没有内应是不行的。即使凶手再厉害，他也不知道教授会什么时候去开房，在哪里开房。他需要一个内应，一个和他有同样目标的内应。

　　女学生：什么目标？

　　陈声：杀死教授。

　　女学生惊讶地往后靠着椅背，用手捂住微张的嘴巴，随后两行眼泪唰的从她脸上滑下。

　　女学生：你嫌我受的苦还不够多吗？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愿意掺和这种事情呢？

　　陈声：现在你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女学生：对不起，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如果我再想起什么细节我会告诉你的。

　　女学生起身离开。

　　陈声：这不是正义！他只是在利用你！

　　女学生回头恨恨瞪了他一眼。

　　42 内景 警局走廊 白天

　　标叔和局长一边走一边说话，局长走得飞快，标叔勉强在后面跟着。

　　标叔（递过一张纸给局长）：张sir，你看，这单case没有那么简单的，凶手是按照某种阶级来作案的。根据我的判断，是警察、商人、政客、知识分子、工人、农民这六个大类，也就是说，还有四条人命。这个案子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了，我们递出去吧。

　　局长接过纸张，看也不看背在身后，他停下来，转身对着标叔。

　　局长：黄sir，不是我说你，你也是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会说这种话，如果是二十年前我还能体谅。就算你快退休了，也不能用这种借口把案子推掉啊。

　　标叔还想说些什么，被局长打断了。

　　局长：好了好了，不管凶手是用什么思路作案，你去搞定他。如果他真像你说的那么难缠，恐怕我们这里也只有你才能接这个案子了。

　　局长转身要走，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对标叔说。

　　局长：别忘了去领月饼，我自己掏腰包给大伙买的。中秋快乐。

　　43 内景 警局办公区 白天

　　标叔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出来，办公区的人已经走了差不多了，正在走的人也跟标叔打招呼。

　　同事：再见啊标叔，中秋节快乐！

　　标叔：中秋快乐。

　　标叔关上门，正要走，发现陈声还在埋头工作。于是走过去。

　　标叔：下班了，还不回家过节。

　　陈声：回不回都是我一个人，不如工作。

　　标叔站在陈声旁边，歪着脖子看他。

　　陈声：干嘛？

　　44 内景 标叔家中 夜晚

　　门铃响了，标婶小跑着去开门。标叔和陈声站在门外。

　　标婶：小陈快进来。老标和我说你一个人，刚好我们也就两个老人，你过来刚刚好。

　　陈声：大过节的，给标婶添麻烦了。

　　标婶：不麻烦不麻烦，我已经料理好了，晚饭马上就可以吃了。

　　标叔：你随便坐吧，我去给你婶帮忙，她手笨，一个人做得慢。

　　标叔和标婶去了厨房，陈声一个人在客厅里乱逛。逛着逛着陈声走到书房，书房的门没关，陈声于是走进去。他看到书房里有很多奖杯，还有很多标叔年轻时候的照片，照片里的标叔意气风发，和现在的颓废样完全不一样。

　　陈声看到书架上有一张报纸，报纸的年代已经很久了，纸质有些发黄。标题是“邵氏为开新楼盘轧死人”，附上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个被挖掘机轧过的尸体，死者旁边还有一个小孩。这和富商被害现场的那张报纸是同一份。陈声还看到书桌上有几个相框，相框里是一个男孩子不同时期的照片，可以看出，照片里的男孩和报纸里的是同一个，只是年纪已经和陈声差不多了。

　　标婶：你标叔以前也是个好警察。

　　陈声吓了一跳，赶紧放下照片。

　　标婶：他经常和我说，你和他年轻的时候多像。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那件事后。

　　标婶指了指书架上发黄的报纸。

　　标婶：他还要给孩子一个公道，但是那个无良的富商和当时的刘处长是一伙的，他撞得头破血流，什么也讨不回。从那以后，他就变了。

　　陈声又拿起照片。

　　陈声：这个是谁？

　　标婶：林浩。就是报纸里那个小孩。案子破不了，你标叔始终觉得亏欠他，于是一直接济他。

　　陈声：他现在在哪儿？

　　标婶：三年前就没他的消息了，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道还在没在。

　　45 外景 标叔家的阳台 夜晚

　　标叔和陈声坐在躺椅上赏月。

　　标叔：大过节的，工作的事情就别想了。

　　陈声：其实你有线索的是不是？

　　标叔：什么？

　　陈声：你知道嫌疑人是谁？

　　标叔：我要是知道嫌疑人是谁我还用求局长把案子递出去？

　　陈声：林浩。

　　标叔（停顿）：这个案子和他没有关系。

　　陈声：你怎么知道？他有作案动机。

　　标叔：他有作案动机，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失踪人口了。活不活着还不知道。

　　陈声：所以他有犯罪嫌疑。

　　标叔：不可能是他！

　　陈声：你在回避什么？其实你一早就知道是吧？从你在富商家看到那张报纸你就知道了是吧？

　　标叔：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凶手不可能是林浩。

　　陈声：你在掩饰什么？你是把林浩当成你的一个错误，你不想让人发现今天的凶案也是你酿成的错误是吗？

　　标叔：不是这样的！（停顿）好，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我一直觉得对不起林浩，因为没能还给他一个公平。于是我供他吃住，供他读书。可是他还是患上了自闭症。你知道自闭症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吗？你在他面前说话他都不会答应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是凶手呢？

　　陈声：他后来怎么失踪的？

　　标叔：他没有监护人，我又不能把他接回家住，于是我把他安排到我乡下的一处房产住，请了个保姆照顾他。他很聪明，只是拒绝和别人沟通。我一直避免他听到关于他父亲的事情，可还是免不了有人要在他面前嚼舌根。他也就这样慢慢长大了，直到三年前那一天，他突然开口，和我聊了一个晚上，好像是要把他这么多年没说过的话都补回来。我以为他好了，我真该想到的，那是他的病情又恶化了。那天过后，他就不见了。

　　陈声：所以他是开始了他的复仇了吗？

　　标叔：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做。

　　陈声：你不相信还是不想相信？

　　标叔没有说话，陷入了沉默。

　　46 内景 一间简陋的平房 夜晚

　　标叔打开门，用手摸到门旁边的开关，打开灯。陈声站在他背后。标叔让出位置，朝屋里扬了扬下巴，示意陈声进去。陈声欠身躲开标叔进到屋里。

　　镜头跟着陈声扫视整件屋子。这间屋子看上去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到处布满了灰尘。屋里只有必备的简单家具和一些闲置许久的男孩衣物，没有其他多余东西。书桌上有个挂式书架，上面的书也都布满灰尘。书桌上有几张照片，有一张是小时候的林浩和父亲的合照，后面的几张，标叔取代了林浩父亲的位置。陈声拿起其中一张，用手擦去上面的灰尘，出神地看着。

　　标叔拿过桌上另一张照片，也出神地看着。

　　标叔：你认为这样一个小男孩会做出那么残忍的事吗？

　　陈声：你是昏了头了吧，当警察的只看动机和证据。（停顿）不管你多爱这个小鬼，都不能排除他的犯罪嫌疑。（停顿）标叔，你真的想保护他的话，就用一个警察的方式去保护他。

　　47 内景 陈声的车里 夜晚

　　陈声开着车，标叔在副驾驶座。

　　标叔：当年这宗案子一共涉及到三个主要的责任人。一个是富商，已经死了。另一个是刘处长，现在在监狱里。还有一个是当年开铲车的司机卢涛。我们现在去找这个卢涛。因为按照你的思路，他是最危险的。

　　陈声：不是我的思路，而是再明显不过的推理。我们得快点了。

　　陈声挂档，车呼啸着往前开。

　　48 外景 出租屋外 夜晚

　　杂乱的出租屋门口，陈声和标叔站在门口，他们用力敲门，敲了很久都没人答应。隔壁房门突然开了，出来一个臃肿的中年妇女。

　　妇女：吵什么啊大半夜的！

　　陈声掏出了警徽，标叔的手还在口袋里摸着。

　　陈声：我们的警察，来调查案子，请问你有见过这间屋子里的人吗？

　　妇女：卢涛嘛，很久没见到他了。

　　陈声：你上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

　　妇女：他月初交完房租就没露过面了。

　　陈声：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妇女：没有关系，我是房东。

　　陈声：那么你有这间房的钥匙？我们可以进去看一看吗？

　　妇女：你等一等。

　　49 内景 出租屋内 夜晚

　　镜头所捕捉到的只有一片漆黑，直到镜头中间的门被打开，妇女从门中让开，陈声和标叔走进的房里。似乎房间里有什么难闻的味道，标叔和陈声都捂住了鼻子。顺着标叔和陈声的视线，可以在黑暗中隐约看到房间中间有一张旧沙发，正对着满屏都是雪花的电视机，背对着陈声和标叔。沙发上坐着个人，在镜头中只从沙发上露出一个后脑勺。

　　陈声：卢涛？

　　沙发上的人一动不动。

　　标叔：开灯。

　　妇女打开了灯。

　　灯光亮起，可以房间里都是血迹，而沙发位于血迹的中心。陈声和标叔拔出抢，小心翼翼地从两边合围沙发。等到他们看到沙发上那个人的真面目时，纷纷泄了气，收起了枪。

　　镜头顺着陈声和标叔的视线看去，可以看到沙发上的人已经死了，而且面目全非，全身都是血迹，尸体已经开始腐烂。

　　50 外景 出租屋外 白天

　　出租屋外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警员们正在进行现场取证工作，标叔在门口抽烟。陈声从屋里出来，走到标叔旁边。

　　陈声：死者就是卢涛，死者生前受过虐待。

　　标叔：瞎子都看得出来了。

　　陈声：具体的尸检报告要等法医进一步检查。（停顿）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标叔：不合理。

　　陈声：什么？

　　标叔：有点不合理。

　　陈声：什么不合理？

　　标叔：不像凶手之前的做法。

　　陈声：对，没有留下“铲车司机的罪”。或许他只是在单纯的复仇而已。

　　标叔：你不要就这么把凶手假定为林浩，这会蒙蔽了你的眼睛。

　　陈声：我只是在进行合理的假设。

　　标叔：假设凶手就是林浩，如你所说，他只是在单纯的复仇，那他复仇的对象只有富人，卢涛和刘处长。教授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杀他呢？

　　陈声：可能不是他干的。

　　标叔：教授和富人都是被凶手判处了各自阶级的罪，才被谋杀的。说明杀害他们的人是同一个。而卢涛的作案手法和他们不一样，他没被判罪。这说不通。

　　陈声：我来告诉你什么说得通什么说不通。是相信，你不肯相信凶手就是林浩，连假设都不肯，你又怎么可能把这一切理通呢。这些都是他的花招，你被他耍得团团转。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被他牵着鼻子走吗？就是因为他抓住了我们的弱点，尤其是你。

　　陈声转身离开，留下标叔在屋外一个人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