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笔直大道直接不远处的山脊线,线的下面镶嵌着尖锐的棱角,那是高耸的教学楼。
信城重视教育,市中心的校本部太过狭促,无法扩建,他们就修整了面前这座小山,依山势规划建设了分校,引泉水辟人工河,造瀑布入天然湖,可以说是费了心思。这里是全市最好的住宅区,别墅罗布,交通便利,但十分静谧,鲜染纤尘。五年前,我被这儿的名气和环境吸引,来这儿做了老师,现在是班主任。
越过这条大道的某一点,抑或某一片区域吧,就渐可听到学生们早读的声音了。听雨雾里教学楼中的读书声,就像听挂满水珠的杯子里的冰块撞击,而按比例,我该是一只蚂蚁,只闻其声,不见其踪。我想很多人应该都爱听这声音——就像爱这些孩子清澈的目光一样爱他们清爽的声音。
早读已经开始,校门口冷冷清清,只有几个来迟的学生匆匆跑着。
“张老师,早上好,又有您的信件了,还是满满一大包。”收发室递给我一包材料,牛皮纸包着,是专用信封,“xx省师范大学”几个醒目的红字虫子一样在视网膜上蠕动。
“谢谢您。”我微笑答着。
我的笑很真诚。最近常来这样的材料,都是收发室接收,老人和蔼热情,十分爱笑,让人乐得交往。但这笑只是对他,回过头来,心里就又生出一种无力的焦躁,这感觉就像自己身处台风眼,明明可以岿然不动,身边呼啸着的被卷起来的树木牛马却总是来提醒自己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性命堪忧。
无力,是因为焦躁也没有用。学校向来注重教师教学水平的提高,在青年教师的培养上很下工夫。今年,学校申报了省“名师工作室”的项目,拟聘我领首席名师衔。这对于一个刚刚三十九岁,还未不惑的青年教师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殊荣。出于责任心,又或上进心,也许是虚荣心吧,这几个月来我一直为此事坐卧不安。我的坐卧不安就是因为我坐卧不安的无用。
这是省师范大学申报的一项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项目的负责人是我学生时代的导师,我也很感兴趣,于是就欣然加入,做一个重要基础数据的采集人。这本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课余时间帮个忙罢了。但是,学校正是看中了我这一项成绩,才特别擢拔,于是,业余的工作反倒成了最最正经的事儿了。问题就出在这儿。我作为基础数据采集负责人,所提供的资料是所有研究的出发点,必须在规定的时间里将数据交出去并及时接收他们的反馈与补充材料。因此,我必须完全服从他们的整体时间安排。但是,临头来的重要工作实在给了我很大的压力,而我自己只能干着急。他们有时候缓,有时候急,他们的事情一来,我就得推掉手头的所有事情抢着时间去做完。可慢慢地也就习惯了,焦躁减轻了许多,但种种无力就都生长出来了,盘根错节,难以揪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袭上心头。可以称其为病态,我却自慰此为一种新的平衡的形成,只是这种新的平衡关系有些脆弱。就像刚刚学会骑自行车的人在需要避让的时候往往会忘记拧把转弯却本能地倾斜身子一样,我的新平衡也缺乏安全感,那是一种排斥意外的发生,渴望无事一身轻,专等此事过来的状态。养了十年的狗昨天生病了,放在以前,我一定自己带它去兽医那儿,可是这次我没有,我竟想都没想就让妻子去了,我烦这突发的事,除了省师范的那个项目,我真的不想动一个指头。
今天的材料又到了,我急急切切望着办公室的窗子,加快了步伐,紧张的工作可以驱散这无力的焦躁。
乞丐的故事,期待与众不同。ps.罗同学,你是不是每个作品都要评个“妙啊"…😂😂😂
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