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东门口的第二百货商店旁边,有一条叫车马街的巷,小巷的第一户人家门口,是二扇厚厚黑沉沉的木质大门。推门进去,是一条有几户人家的小弄堂,小弄的最里面,是一幢三楼三底的小墙门,住着母亲张敏芳和两房已成家的儿子、儿媳。
2001年,车马街要拆迁建天一广场了。母亲张敏芳和大儿子鲁宏阳、小儿子鲁宏波三家都领到了拆迁款。
早上,小儿子鲁宏波上班去了。 小媳妇妙娟拿着七万多元拆迁款,跑到新楼盘售楼处,买了一套昨天和老公一起看好的三室二厅新楼房。她把拆迁款七万付了首付。
回到家里后,妙娟却一屁股坐在堂前间的椅子里,想着想着竟伤心地哭了起来。
婆婆张敏芳住在一楼的房间里,当她听到小媳妇的哭声,就从房间里走出来:“啥事情这么伤心?”
早已年过花甲的张敏芳虽已头发花白,瘦瘦的脸庞却清秀干净,在略有邹纹的额头下,是一双又深又亮的眼睛,烫过的短发有点蓬乱,苗条风韵的身材外,穿着的是一套旧的淡蓝色的工作衣。
妙娟见敏芳出来,就边哭边向婆婆诉说:“现在拆迁的人家太多,大家都在抢售新房子,我也刚抢了一套。但买下后就后悔了,这么大的房子,要十八万呢,以后我们拿什么去付房款呀?”
敏芳:“只有七万元,却买了十八万一套的新房子?你没经过脑子?”
妙娟:“看中这套房子的人不少呢 我落手快才让我抢到的。如果稍一迟疑,就会被别人抢走。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下决心买的?可能是大家都在抢吧,我一冲动也就买下了。”
“那你也得想想自己的实力呀!”
“是呀,所以我后悔煞了!现在加上我们自己的积蓄二万元,还有一半的钱不知道在哪里飞呢!”
她慢慢地止住了哭泣,抬起头来接过婆婆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挂着眼泪的脸,用商量的口气对敏芳说:“姆妈,要不您的六万元拆迁费,先借我一下好吗?等有空了,我去我老妈的家里拿些钱再来还你好啦。”
“这怎么行呀!”敏芳说:“你舅舅已帮我看好了一套二手房,就在他们家的附近,二室一厅的蛮好,所以这钱是不能动了。”
“哎呀,姆妈!你千万不能住到舅舅家附近,你看舅舅的三个孩子都是多少会“作”的人。大囡小立现在待在家里,如果她没事做,来你家里发发嗲,问你借一点钱,你咋弄?借她还是不借她?二个儿子现在还没有正式工作,如老是到你家里来吃饭,你咋弄弄?你这点退休工资还不够给他们花呢!还有舅妈这人花头镜也蛮透的,你要给他们烦煞的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敏芳想想这话对极了,自己咋没有想到呢,幸亏今天小媳妇提醒,不然的话,以后有得苦了!
妙娟继续说:“你先把这钱借给我们,你什么时候要用,我们马上还你好了。”
敏芳想想也对,就把自己的六万元拆迁款给了妙娟。
鲁宏波下班回来了,走进房间,妙娟附在他的耳朵边把事情经过详细地和老公说了,宏波侧过头来,在妙娟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你蛮会办事的!”
妙娟从小虽在农村长大,但因是家里的独养女儿,父母对她宠爱有加。白嫩的皮肤,一双凤眼水波粼粼,两片不薄的嘴唇,鲜亮而又丰厚。她知道房子对一户人家来讲是多么的重要,况且他们还有一个儿子,以后的负担不会轻的。在拿到拆迁款同时,他们俩人就盯上了敏芳的这笔钱了。
鲁宏波和妙娟是师生恋,相识在农村的初中分校里。
那年鲁宏波高中毕业后,在家待分配。经母校老师介绍,到横街头的学校分部去打临工,负责管理学校里的电器电讯设备。
因分校缺少英语老师,没有多少英语基础的鲁宏波就担起了代课英语老师的重任。他晚上听老教师给他讲课,第二天就把昨晚老教师教他的内容贩给学生们。有时学生要提问,他回答不出时,就会对学生们说,这个问题大家回家好好地思考一下,答案我明天再公布。于是晚上他就去请教老教师,然后第二天公布答案。
妙娟是这学校里的学生,所以也常听鲁宏波老师的课。有一次,鲁老师穿着一条喇叭裤来上课,瘦瘦长长的身体就象电线杆。有一调皮的学生,有意大声地讲话:“鲁老师,你这条裤子接一根电线,就会唱歌了!” 课堂里的学生一阵哄笑,笑得鲁老师满脸通红。后来鲁老师回宁波正式工作去了,作为他的学生妙娟却紧紧地盯上了这位既老实又是宁波城里人的老师。再后来这对师生恋结婚了。妙娟嫁到了宁波,在一家大型纺织厂里当了一名合同工。
妙娟把敏芳的拆迁款拿走后,认为她的儿子是鲁家唯一的孙子,是传代人,这钱先拿着是问心无愧的。
再说敏芳因手中没钱,房子也不能买了,催了宏波和妙娟几次,他们总是回答一时还不了。老房子的拆迁限期将到,住户们已搬得差不多了。宏波和妙娟也带着儿子搬到新房子去了。敏芳因还没有想好:到底去哪里住?所以也就这么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