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擦身而过

  风采薇带着小猫来到那条隐约可见洒了银粉的小道。

  小猫问:“姐姐,我们去哪里?”

  风采薇想了一下,蹲下来,对着小猫说:“姐姐和你做个游戏。你躲在这个稻草丛里,天黑之前,不能说话,不能笑,否则就是犯规了。”

  小猫十分兴奋,说:“好呀,好呀!”

  风采薇用一堆稻草把小猫盖了个严实。四周看了看,也没有人,转身,低下头,仔细地识别着银粉,走入了子虚山庄。

  时间已到傍晚时分。风采薇轻手轻脚地溜了进去。她推开自己的房门,清理包裹。把冬爷爷的画像和几件衣物放进了包裹里,最后,她打开柜门,把那件绣着百鸟纹的男装衣服也放了进去。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

  风采薇完成了这一切,走出房门,奔向大门时,忽然听到小亭子边上茉莉老夫人和小满在说话,她叹口气,轻轻道:“只有以后再来看望你们了。”正准备抽身离去,听小满说:“渭城大叔明早就来?”风采薇马上停住了脚步。

  茉莉老夫人喜悦的声音响了起来:“三年了,总算是回来了。听他说是去了北部风寒之地,也不知道身体扛不扛得住。快快,去准备他最爱吃的米粉蒸肉,要来回蒸上三次,待油脂和米粒融合在一起后,那滋味才叫好。。”

  小满:“欸。风采薇最会做这道菜了。这家伙也不知躲哪儿玩去了。”

  茉莉老夫人:“总在这子虚山庄里的,不会丢。”

  风采薇叹了口气,望了一下包裹里面那件绣了百鸟纹的衣服,又抬头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喃喃说:“渭城大叔,你干嘛早不来,晚不来,挑这个时候来。这件衣服,我只有以后再亲手送你了。”

  风采薇悄悄地出了子虚山庄,回头望向山庄,炊烟袅袅升起,一派祥和与安宁的模样。风采薇回望着这里,缅怀着那一段幸福的时光,但,她总要前行,在这个“楚天阔”的游戏世界里,她如果不打通关,怎么能出得去呢?她要去找蓝秦,要去为自己风家洗冤,还要报仇。活生生地死在她面前的秋护卫,那一幕的惨状,冲击着她的眼睛,不停撼动着她的心灵。风采薇抱着包裹,向着夜色中越来越淡的山庄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她走到小猫藏身的地方,轻喊:“游戏结束,小猫,快出来。”可是草堆中却毫无动情。风采薇疑惑地走向草堆,用手推开草垛,可是草垛中却是空无一人,风采薇一下子惊住了。她坐向草堆,喃喃自语:“糟了,都怪我,把小猫给弄丢了。”

  稍坐了一会儿,风采薇冷静了下来,她站起身,低下头,开始四处找寻。忽然地上的一把腰牌映入了她的眼帘。风采薇忙走过去,拣了起来,只见上面写了四个字“清风送爽”。

  风采薇急急地到处打听。她走到一家当铺,提起了腰牌,问掌柜的。掌柜的看了看,告诉她:“姑娘,这是离国首府“梁城”的一家客栈,离咱们大邑远着呢!在打仗前,我去过一次,那里的掌柜叫六夫人,人长得美,性格又很是泼辣。”掌柜的四下看看,见没有人,又小声问风采薇:“你们家是不是丢了人口?我听说,那六夫人和离国的世子楚诚关系着急不错,她还兼做人口贩子呢。”风采薇道:“我家小妹妹不见了。”

  掌柜的指了一下北方:“作孽哦!小姑娘,从这里走,过了关隘,就能到离国了。前方路途遥远,你可有盘缠啊?”

  风采薇想了想,从包裹里把那件百鸟绣衣拿了出来,犹豫了一下,又决绝地推了过去,“我把这件衣服当在这里,三个月之内,一定来赎回。请您切记不要当掉了。”

  掌柜的看着这件华丽的衣裳,赞叹不已,当即给了风采薇一些银两。风采薇收了银两,道了谢,提起了包裹,向着北方急速地行去。

  离当铺不远处的早点铺。小猫和另外三个姑娘,被四个男子押着,一行八人,走了进去。小二忙笑脸相迎。小猫一边走一边在唱歌:“好一朵茉莉花,又香又甜人人夸。”

  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捂着耳朵,大喝:“烦死了,闭嘴。”

  小猫反而觉得更开心了,继续唱:“我有心摘一朵……”

  刀疤男子捂住耳朵:“再唱我都要崩溃了。”

  刀疤男子举起刀,在小猫面前晃悠,可小猫似乎浑然不觉,另一边的几个姑娘有的晕了过去,有的小声地哭了起来。

  小猫嚷嚷个没完:“我要找姐姐,我要回去捉迷藏。本来我都要赢了,你们坏,不让我玩,现在还不准我唱歌。你们是坏蛋!”

  刀疤:“你不想活了吗?!”刀疤急得不得了,打了小猫一个耳光。小猫“啊”地一声,哇哇地哭了起来。

  店里几桌子的人都回过头来,望向刀疤一行人。

  角落里几个北方大汉模样的男子,也望了过来,其中的一位就是楚非颜。

  楚非颜身着一袭淡青长袍,端着酒杯,正在沉静地饮酒。他依然打扮得素朴异赏,身上穿着棉麻的衣袍,丝毫也没有华丽奢侈的气息,和从前一样,显得硬朗而且帅气,只是三年的时间里,北地的恶劣天气,军营的劳累,令他双鬓已经微微发白,他的眉宇间更是平添了几分塞外的粗犷气息。他带着乌拉等坐在店中。

  几个离国的官兵走进了小店。刀疤带着几个姑娘,有一个机灵点儿的,忙对着官员跪下:“求大人救救我们,他们是人口贩子,我们是被拐卖的。”

  离国官员定了一下。刀疤忙走向前,扯住离国官员,从兜里掏出一块牌子,官员一看是“清风送爽”,微微点了点头,刀疤笑着暗暗递去一块银两。官员接过,暗自放入自己包中,心领神会地笑了。

  离国官员转过身来,对着姑娘们说:“你们这些家奴,居然目无主公,血口喷人。”小猫拉住官员的袖子,喊:“你们这些家奴,居然目无主公,血口喷人。”小店中的人不禁哄堂大笑起来。离国官员又羞又急,一脚蹬过去,刀疤也跟上一脚。几脚下去,小猫被打得哇哇直叫。

  忽听“啪”的一声。一柄古剑重重地压在了桌上。楚非颜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楚非颜:“遇到公案,只听一面之辞,就下论断,你这官怎么当的?”

  那离国官员有点吃了一惊,只觉得来人气宇轩昂,似乎来头很大,先自怯了。哪晓得刀疤有点不明是非,跳出来喝道:“你是什么东西,出来瞎管闲事?!”话音还未落,楚非颜身边的一个络缌胡子,一个擒拿手,把刀疤像提小鸡一样地提了起来。其它的几人吓得不敢动弹。

  小猫跳出来,对着刀疤的肚子打了下去,乐呵呵地说:“你这个坏蛋,骗我来找姐姐,你是坏人,我不和你玩了。”

  其它几个姑娘也都跪下:“求大人做主,我们都是大邑的良家妇女,被他拐卖,准备带我们去离国的妓院。求大人为我们伸张正义啊。”

  楚非颜逼向官员:“你准备怎么处理啊?”

  刀疤:“我可是‘清风送爽’的人,快放了我,我家六夫人会找离国世子楚诚,到时候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离国官员:“这可是楚诚世子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楚非颜身边的络缌胡军官固伦,瞪了那离国小官员一眼,刚想发作,楚非颜呵斥:“我们这次来离国,未汇报圣上,不要轻举妄动”。固伦只得悄然退下。小店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忽然大笑着击掌而出。众人看过去,原来是个衣轻裘、束玉冠,五官清秀,年轻而又潇洒的男子,正是当时与风采薇一同按下手印,来到楚天阔的方观承。

  方观承走了过来,笑着长揖了一下,对着众人笑说:“小生方观承,大家息怒。小生有个主意,两全其美,大家可愿意听我一言?”

  刀疤:“有屁就放!”

  方观承捂住鼻子:“谁这么臭?”

  刀疤:“你不想活了吗?”

  方观承:“君子动口动钱包,不要动手”,他从兜里掏出一个钱袋,“我用这里的钱,买下你的家奴,我放了她们回家,就和你没相干了。话说,一个人,不要强迫另一个人,对不对?你要让人家跟着你去什么清风送爽,也得人家愿意对不对?没理由,你要人家对,你家不乐意,也得跟着你去,对不对?你家六夫人,一向就是这样,哎,叫我怎么说呢?”

  话唠还在继续,这边刀疤把耳朵都捂住了。

  刀疤大叫一声:“你给我住嘴!”方观承乎没抓稳银钱袋子,里面一袋子的金子哗拉拉地倒了出来。刀疤等都惊住了。

  刀疤:“成交!人是你的了。”刀疤等在地上拣起金子,四个人拉了一把离国官员,退出了小店。

  方观承对着那几个姑娘,笑道:“你们都回去吧。小心点,走大道,别再被那些坏人拐走了。”几个姑娘感激地哭了起来,对着方观承拜了又拜,终于离去。只有小猫傻呆呆地盯着方观承笑,向方观承扑过来。

  方观承吓得躲到楚非颜的后面,冒出头来,“大哥,你帮我挡着点。这妹妹盯得我发毛。”

  楚非颜把方观承拽出来,轻轻一抛,就抛到了一个高高的桌子上面。方观承坐在了高桌子上,看着小猫,拍掌:“谢大哥,我总算安全了。”

  楚非颜正笑着,哪里料到小猫转过身来,又扑向楚非颜,非颜措不及防,一下子被小猫扑倒。他又不敢用力,小猫一下就吻到了他的脸上。楚非颜面红耳赤地闪到一边,颇为狼狈地爬了起来。几个手下唬得忙拉住了小猫。

  小猫高兴地喊起来:“这个哥哥,长得更好看。”楚非颜有点尴尬地低下头。

  方观承悄悄地溜了下来,望着楚非颜,憋着笑。

  楚非颜从来没试过这般狼狈,一时之间竟像个大男孩,窘得说不出话来。

  手下的乌拉问小猫:“你还不回家。”

  小猫:“我的家,被烧掉了。还有奶奶,也睡着了,一直醒不过来。”

  乌拉问:“烧掉了?”

  小猫:“就是刚才那些人,穿这样的衣服,戴这样的帽子,他们把全村的房子都烧了,大家都睡着了,醒不过来。”

  楚非颜和方观承心里明白,都是指的离国的官兵。

  楚非颜:“乌拉,你送这孩子去茉莉夫人那里。我要先赶回去,这次就不上她那里了。”

  乌拉:“那夫人会很失望的。”

  楚非颜笑笑:“回来就好了。”

  乌拉道:“是。”随即拉着小猫离开。小猫依依不舍地离开他们两个,一直在挥手告别。方观承送着飞吻给小猫,楚非颜也被逗笑了。

  楚非颜望向方观承,道:“兄台仗义疏财,真是豪侠之士。”

  方观承:“其实我原来挺抠的,为了省电,省灯火费用,我天天呆在老板那里,不回家。不过有一天,我的人生发生了重大的变故,现在,我在这里了,我赚的所有钱,反正也是一场空,我当然可以随时布施出去。这个六夫人,总是想不通这一点。所以,她一边赚钱,我一边散财。”

  楚非颜:“这么说,你和那个买卖人口的六夫人,是一伙的?”

  方观承:“其实不是。其实也是。她一直追求我,我不愿意娶一个母夜叉。”

  楚非颜有点惊讶地望向方观承:“听说六夫人,是个著了名的泼辣女子,长得既美艳又有手腕,她一直追求于你?”楚非颜大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方观承道:“方观承。你呢?我看你象是个贵公子。”

  楚非颜笑道:“我穿的布衣布鞋,你哪里看出我是个贵公子?”

  方观承:“全靠气质!富贵二字,从内而外地流露,不用穿金戴银,炫耀显摆。”

  楚非颜望向方观承,不禁莞尔一笑。

  方观承:“”

  方观承:“敢问兄台大名是?”

  楚非颜身侧的一人忙抢着说:“我家公子名叫冯颜。”

  方观承笑道:“冯公子,我与你一见如顾,竟然好像是旧相识一般,今天我们要痛饮几杯。”

  楚非颜笑着应允。非颜本是海量,方观承只喝了一些,便已七醉八晕了。

  方观承大着舌头,道:“颜哥哥,日后到了离国,记得去清风送爽找我。如果他们不认得我,你找到六夫人,就能……能找到了我。”话音未落,人已扑在桌上睡着了。方观承的书童忙来伺候。楚非颜笑着令他好生照顾。转身带着一行人,跃身上马,奔着离国的方向而去。

  方观承兀自在梦中笑着喊:“再来一杯。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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