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碧霄•滴星寨

  烈日当空,林间闷热地没有一丝微风刮过,阳光毫不留情的灼烧姜浩麟的身体,汗如雨下,当他弯腰采集药草时,豆大的汗珠都能甩落在叶片上。

  “姜哥哥,你采了多少了?”凌兰香走到他身旁,用衣袖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姜浩麟提起篮子给凌兰香,她拿起几株刚拔起来的,放在鼻子尖轻轻吸着,接着皱起眉头,“姜哥哥,你这几株采的都不对呀,这个是星果草,不是黄连。”

  姜浩麟叹气一声,面露尴尬,“那我再去找找。”

  凌兰香抓着姜浩麟的手腕,“不用了,我其实已经采够了,回去吧,天太热了。”凌兰香抖了抖自己的篮子,露出笑容,“可你怎么无精打采的?是天气太热了。”

  “应该是吧。”姜浩麟遮住太阳,稍稍抬头看下天空。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个叫岚的人吧。”

  姜浩麟故作轻松地扑哧一笑,“别管他了,他都走了四五天了,我们快把药带回给婆婆吧。”

  凌兰香点头允诺,二人便顺着崎岖的山道往下走去,或许是下山的缘故,才有那么丝丝清风抚过他的脸庞,缓和了火辣的双颊。姜浩麟虽然说是这样说,可那天夜里岚的话却久久不能忘记,说什么逃跑,而不是逍遥自在,真是越想越奇怪,思索间,就快赶到山谷的大路旁。

  从树丛之中姜浩麟看到一队人马的踪影,朝滴星寨的方向走去,他警觉地把凌兰香拉到一旁大树后隐藏起来,然后仔细勘察着,这条道路本来人就不多,怎么会忽然出现那么多的人。那群人有二三十人的样子,素衣遮面,行色匆匆,时不时左顾右盼,警惕地很,姜浩麟更加凝眉而视,直到看见那些素衣上还绣着淡淡的青绿色花纹,那样的花纹和那天在翠云庄看见的一模一样。

  姜浩麟变得神色慌张,手肘止不住颤抖,凌兰香见状,也有些手足无措了,“姜哥哥,怎么了。”

  那一群“夜雀”转过山包,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姜浩麟才稍微镇静些,看着凌兰香担心的脸庞,他顿时百感交集,他不愿凌兰香的表情变成悲伤,就像不愿滴星寨变成翠云庄的模样,可自己又能怎么办?胸口压抑至极,随时都要被挤碎一样。

  他轻轻触碰凌兰香的鬓角,“答应我,去你找得到的安全地方躲起来。”

  凌兰香自然是一副不解的神情,他又继续说道:“刚才那些人,和杀害我父母的是一伙人。”

  “那婆婆,村民们……”

  “所以我才要你躲起来,”姜浩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一个人去,看能不能帮助到他们。”

  “姜哥哥,我也要去,我要去找婆婆。”

  “凌姑娘,求你了,你别去,我不想你陷入危险,我已经不想再失去对我重要的人了。”姜浩麟的心跳越来越快,能感觉脉搏在自己的四肢震动。

  “就像你说的,我也不想失去那些对我重要的人啊。”

  他看着凌兰香明媚的眸子说不出一句话,只是酸了鼻子,湿了眼眶。

  “走吧,姜哥哥,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不用你操心的。”凌兰香在他面前略施秘术,从手腕缠着的花环上长出一条带刺的荆棘鞭子。

  姜浩麟无奈的喘气,手里紧紧握着紫晶宝石,变出紫晶宝弓,和着凌兰香的沿着山路走去,心里一个劲的祈求着,只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这些“夜雀”怎么会找到这里?姜浩麟脑子里不断思索着,可现在问题已经摆在他们面前了,只要迎难而上了,村子里有些猎户铁匠,但都不可能是这些“夜雀”的对手,在翠云庄徐员外的家丁也已经证明过了,而婆婆虽会秘术,但毕竟年事已高,而白钰莫名其妙的中毒,据婆婆说,此毒的发作时间便是一个月。

  等他们赶到寨门,却没见到一丝异常,没有燃烧的房屋,没有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他们俩急忙赶到寨子里,村民都在各自忙活,小孩子们相互嬉闹追逐着。

  他们两面面相觑,凌兰香拦住一旁经过的老伯问道:“张伯伯,刚才有一队白衣服的陌生人人进村子了,他们人呢?”

  “白衣服的陌生人?”老伯瞅着他们俩,摇了摇头,“没有啊,我一直都在看我孙儿呢,这里寨门那么近,可没见到什么陌生人。”

  “难道是我们看错了?”姜浩麟小声的问自己,凌兰香也是一副不相信自己的表情。

  “嚯,姜公子,你拿着这大弓是上山打猎来么?”

  姜浩麟嬉笑,紫晶宝弓又变成了一小块石子收到怀中,“张伯伯,您还是叫大家小心些吧。”

  “好,好。”话还没说完,老伯就去和他孙儿嬉闹去了。

  “那我们去给白姑娘送药吧。”两人神色舒缓,朝松雨厅走去,一路上也没遇见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溪水一样流淌,山岚依旧吹拂,姜浩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他宁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姐姐,我们给你采药回来了。”凌兰香迫不及待的和白钰打招呼,“婆婆人呢?”

  “在楼上炼药吧。”

  凌兰香提着采药的篮子朝楼上走去,他踱步到白钰床边,白钰的脸色黯淡,还是露出微笑,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似乎比昨天好些了。”他停了一会,才想出可以说这句话。

  “连骗人都不擅长,我自己清楚这病情的。”谁料白钰丝毫不领情。

  “你就当我在安慰你好了。”

  “还是没有岚的消息?”白钰看向窗外,眼神迷离。

  “没有,他不会回来了吧。”

  “其实他说的对,你确实该走。”

  “为什么。”

  “无所谓,他走了更好,我就没想他留下来。”

  “我看你生病之后也变得不会骗人了,”姜浩麟看着白钰把脸转向一边,他又思索了一会儿,还是疑惑刚才看见的怪事,“对了,我和凌兰香进到寨子之前,见到一队白衣的人,等到我们跟着进寨子,那队人白衣人又不见了,真是奇怪,估计是我看花了吧。”

  白钰盯着他,不似刚才那样的随意的表情,“他们是不是也绣着花纹,就和你在翠云庄见到的‘朱雀’一样?”

  “对,没错,但是好像是淡绿色的。”

  白钰撑起身体,“快带我出去,那些家伙恐怕早就已经埋伏好,藏在什么角落里了。”

  姜浩麟听完还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阁楼上就传来一声被打断惊呼声,姜浩麟立马拔腿就往楼上冲去,刚踏出两步就被绊倒在地,白钰叫嚷的小心还没说完,一支匕首便朝他刺来,幸好他矫捷的往侧方翻滚,匕首刺入了木板之中,接着袭击他的人又掏出另一把短刀,趁此时机,姜浩麟鲤鱼打挺站住了脚步,一面拿出紫晶石。

  “姜浩麟!你还我家来,还我父亲命来!”短刀朝他飞过来,他整个身体都侧翻而去,紫晶石也不甚落在一旁,白衣刺客继续朝他攻来,姜浩麟找准时机,抓住了刺客的手腕,匕首尖离他的脸庞只有一寸的距离。

  白衣刺客虽然带着面罩,但姜浩麟从他愤怒而傲慢的眼神中足以认出这人了,“住手,你听我说,火烧翠云庄,屠杀你家人的是‘夜雀’啊,你怎么还会成了他们的人了?”

  “哼,你以为你骗得了我?一定是你做弄的,我不管,只要你死就可以了,我可是答应过你的,要你死!”徐珊的瞳孔瞪得越来越大,狰狞得像是一只吃人的野兽。

  气势汹汹的时候,忽然间就没了力气,倒在地上抽搐两下,便腐烂得无影无踪,却留下一把钥匙,白钰收回甩镖的手,“就算你答应,我也不答应。”她的脸色因为运功更加痛苦了。

  “啐,我说这新兵蛋子怎么这么积极,找知道不带来了。”楼梯上传来声响,踩着木板的声音朝下走而来。

  “姜浩麟,快过来,拿着匕首过来,”白钰压低声音急切得呼喊着,姜浩麟拿着匕首站在白钰身前,“快,要挟我!”

  “啊?”姜浩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还不照做?你还想不想救凌妹妹了?”

  姜浩麟将信将疑的照做了,拿起匕首小心翼翼地架在白钰的脖子上,倒是那个为首的白衣刺客慌张的样子,“住手,你这混小子想干嘛?”

  姜浩麟一眼不发,继续盯着白衣刺客,只见他双手抱胸,朝着楼上使了个眼神,两个人拉扯着凌兰香五花大绑地走了下来,“小子,你把钰儿放了,我也放了这姑娘,怎么样?”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我放了你的钰儿,你岂不会马上派人扑上来了?”

  “姜浩麟,姑奶奶什么时候准你这么说话了?”白钰低语道。

  “臭小子,你信不信我的人已经趴在这座寨子的房顶了?我一个个的杀,看你什么时候放了钰儿,”刺客脸都没回,信手一抬,匕首已经架在了凌兰香的喉咙上,“就先从这个小妮子开始。”

  姜浩麟差点拿不稳“挟持”白钰的匕首,正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白钰缓了口气,大声说道:“杜逊,在你眼里我的命比不上这个整个村子的人吗?”

  “怎么可能,钰儿,我只是,只是想救你啊。”白衣刺客表情谄媚。

  僵持间,一阵寒风从窗外吹来,不像这炎炎夏日该有的温度,风停,哐当一声巨响,两个白衣刺客带着门扉一同摔进屋子。“都住手吧。”

  “你又是哪儿来的?”杜逊挥袖变出两柄匕首,做着迎敌的架势。

  “难道我要把轩飒两个字写脸上你才认识?”岚毫无惧色,胸口前的蓝色宝石闪烁着光芒,踏着坚韧地步伐朝杜逊一行人走去,手上得冰刃却慢慢消失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

  “你们的相繇国师不是最清楚不过吗?我和你们走,放了村子。”岚已经走到杜逊的身前,双手平举,手上的冰刃已经消失无影无踪。

  “你错了,亲王大人最近的命令你恐怕不知道吧。”

  “我自然能猜出一二,可是你自己没脑子想一想,带活的王子回去,或带死的王子回去?那个功劳大一些?”

  杜逊露出诡异的假笑,半跪在岚面前,身后的刺客也跟着照做了,“殿下,欢迎回来。”

  “别假惺惺了,白钰的解药带了吗?”岚看向白钰和他,却在可以回避对视的机会。

  “殿下,这事我怎么可能忘呢?我记得比您还清楚呢。”杜逊话音还飘在空中,身体已经来到他和白钰身前,递上一个小盒装的药丸。

  “钰儿,快服下吧,可担心死我了。”他松开匕首,让白钰接过药丸。

  白钰服下之后,恢复了些神气,朝杜逊的脸上扇了一巴掌,“谁让你这么叫我的?钰儿?你恶不恶心。”

  杜逊抚着脸庞,自己揉了揉痛处,怏怏地吐出几个字:“对不起,白——钰——”

  岚也踱步到姜浩麟面前,低着头,欲言又止。

  “王子,谢谢你能在这时候救我们。”姜浩麟言语中五味杂陈,“你怎么不继续逃了?回来做什么?”姜浩麟努力克制自己,不让拳头挥向岚那张精致的脸庞。

  “再逃,我的朋友都会因为而死,更多无辜的人也会因我丧命,”岚抬起头,聊以自慰地笑了下,“若能再见,叫我岚,叫我轩飒都行。”王子动情的神态流淌在他的眼眉上。

  “岚,轩飒,果然叫人猜不透,竟然能同行那么久。”白钰的神色恢复迅速,才一小会儿已经容光焕发了。

  “要是让你猜透了,恐怕我们都到不了这儿了吧。”轩飒看着白钰的表情,令人回味。

  “那你离开的那天为何不说呢?”白钰气势上也丝毫不甘下风。

  “好了,好了,等路上有的是时间,我该信守承诺了,把那些村民放了,”杜逊不怀好意的看着姜浩麟,“但你似乎不是这儿的人吧,续魂香在哪儿?说!”

  “你说什么?‘夜雀’,你别太过分了。”轩飒拦在他身前。

  “走吧杜逊,国师想要的药是他母亲所制的,可惜,国师大人早就自己杀了自己想找的人了。”

  “好吧,全听钰——白钰您的,我们走吧。”

  “解药呢?”白钰伸出手掌。

  “什么解药,不是刚才给你了吗?”杜逊笑眯眯地看着白钰。

  “少糊弄我,我听说过你的行事风格,这寨子里的人都被你下毒了吧,等我们走上两三天,他们全都中毒而亡了。”

  杜逊像是哑巴吃了黄连,把一个瓷瓶放在一旁的桌上,看了姜浩麟一眼,像是在说:算你命大。

  “我的毒不会也是你的主意吧。”

  “怎么会呢?是混账漆夜的主意,这小子趁着国师大人不在,还爬到我头上指挥我了,哼,”杜逊又看向王子殿下,“好在这次没想到能意外请回王子殿下,在国师面前可是大功一件,看那个漆夜那小子还怎么得意,哈哈。”

  姜浩麟想嘲笑自己,原来自己被人耍了那么救,看着地板,顺手捡起徐珊掉的钥匙。

  “姜浩麟,后会无期了。”轩飒走到他身前,脸上也已经堆满了复杂的表情,无法形容。

  “后会无期?放心好了,我不会欠你的,”姜浩麟把捡到的钥匙递给轩飒,“就当纪念吧,当时这东西在翠云庄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了。”

  伴着杜逊狂妄的大笑声越来越远,屋子又变得寂静下来。他松开了凌兰香的束缚,“凌姑娘,没事了,那些坏人都走了。”

  凌兰香点点头。

  “快去把解药分给村子里的人吧。”凌兰香接过瓷瓶,点了点头就出门了,姜浩麟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扉之中,心中泛起一丝不舍,但他决定好了,转过身小跑上楼梯,是时候和婆婆,和滴星寨道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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