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茉莉夫人来医治老奶奶的脚伤,风采薇和小满在一旁帮忙。风采薇一直没有找到和老奶奶单独说话的机会。一个星期后,眼见老奶奶的脚伤慢慢好了。
风采薇一直忙于安置刚进庄的十来个难民,缺少休息,听到常福对着谷雨说:“把大门栓严实罗。楚蔚然派的这个楚诚来大邑监国,对大邑的百姓下手越来越狠。不按时交粮食,就烧房子,卖去做奴隶。只是听起来很奇怪,这次的行动是大离的一个高阶将领执行的命令,目标是绞杀全庄的所有人,一个不留!”
谷雨:“小题大做!一群小老百姓,还用得高阶将领?看来这十几个人能活下来,真是奇迹啊。还好我和常乐到得及时,在一个地窖里找到的他们,救了下来。放心,我们子虚山庄,如此隐密,没人能找得到。”
常福:“好。那我先出庄了。”
常福告别谷雨,和风采薇擦身而过,风采薇连打招呼的力气也没有了。她打个呵欠,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把身子往床上一丢,砸到了床上,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子虚山庄地处偏远的大山深处,此刻,月亮当空照着,远处山上还传来狼的嚎叫声。忽然风采薇的窗户纸被捅破了,伸进来一只芦苇管,从管子里飘出袅袅的烟雾。风采薇慢慢地晕了过去。那个老太太推开了门,扛起了风采薇,一手拖着傻乎乎的小猫,快速地穿过了山庄。山庄门口的两个护卫已经晕倒在地。她推开了山庄的门,带着风采薇和小猫,走了出去。
风采薇在路上被颠簸,慢慢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正伏在老太太的背上,小猫走在身边,她正傻呵呵地笑着,望着自己。风采薇想伸手去拍老太太,可五指都不听使唤,她想喊,可是舌头也不听使唤。
老太太在迷雾中穿梭,她不时地看着路边一些闪闪发亮的东西,跟着这些亮闪闪的东西,走出了子虚山庄。
真实的大邑国,呈现在这一老两小的面前。
战后破败的房舍,清明时节,早春,稀稀拉拉祭祀的人流,一派萧条。老太太娴熟地带着风采薇进了一处破败的关公庙。天空响起一声春雷,很快春雨浇了下来。
老太太把风采薇放了下来,按了一下她的穴道。
风采薇不能动弹,但是已经能说话。
“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为什么我动不了?你给我打了麻药吗?!”风采薇大声喊起来。
“药力,两个时辰后自然就消失了。不会伤到您的”,老太太忽然跪了下来,向着风采薇叩头,“秋护卫叩见风小姐。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与小姐在阳世见面。”老太太说着说着已经抽泣起来。
风采薇惊得说不出话来:“什么?!老奶奶,您先起来,说话。”
秋护卫站了起来,擦了一把眼泪。
老太太:“今日出此下策,属下实在也是没有办法了。那子虚山庄中竟然出没着离国的军官,我料想定有重大隐情。一时又和小姐您说不清,只好先斩后奏,先送您出了那险恶之地。这子虚山庄,好生隐密,幸好当时进庄时,我还只是半昏迷,一路留下了记号。不然那龙潭虎穴,我们只怕是出不来了。”
风采薇:“秋护卫?你到底是谁?那子虚山庄,怎么会是险恶之地?”
秋护卫:“您可记得冬爷爷?”
风采薇:“当然!”
秋护卫忽然面露怆然之色:“这可恶的老冬也不在了。当年春夏秋冬,四大护卫,竟然只剩下我这个老太婆了。” 秋护卫忽然一把拉过小猫,“你知道她是谁吗?”
风采薇望向小猫,小猫傻呵呵地笑着望向风采薇。秋护卫长叹一口气:“这是冬护卫的亲孙女,当年,为了救你,他把小猫留了下来,带着你逃掉了。因为小猫和你年纪相仿,长相也颇为相似,所以,冬师哥决定带着你逃到秘境,让我带着小猫,来引开官兵的追杀……大家以为小猫才是风采薇,这才放松了对你的追捕。这些年,我带着小猫东躲西藏,有一次在逃避追杀时,小猫被误伤了头,到现在也长不高,脑子也出了问题。”
风采薇愣愣地望向小猫。心中涌现出无限复杂的情感。
风采薇:“这……这,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追杀我?!”
秋护卫摸着小猫的头,这时猛地抬了起来:“因为,你是风翩然的独生女儿。”
风采薇嗫嚅道:“风翩然?”
秋护卫的眼睛望向庙门外那苍茫的烟雨,隐约可见的山峦……
“当年你的父亲风翩然和现在的离王楚蔚然,同殿为臣,是大邑王的左膀右臂。一个文官之首,一个武将之首,两人惺惺相惜,甚至就在这里,这昔日的关公庙,义结金兰,成了兄弟。如果不是那件意外,一切,都不会发生。那一天是你父亲的寿宴……”
十多年前,风家宅邸。虽然大雪飘飞,可是红灯笼高悬,大宅子里,一派喜气洋洋。仆从如云,歌舞升平。风翩然、楚蔚然正在宴饮。楚蔚然身旁一边站着七岁的楚华,十岁的楚诚则冷淡地站在父亲的另一边。风翩然的风夫人抱着两岁多的风采薇和浔阳夫人正在说笑。
楚蔚然:“风弟,没想到你只请了我们一家人。愿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风翩然端过酒杯,大笑:“楚兄,多谢!你也知道,我们身在高处不胜寒。这次云门反腐一案,不彻查,我对不起圣上;彻查,小弟得罪了朝廷无数的官员。此中甘苦,只有和大哥说一说,办个寿宴,似乎再无可请之人了。”
楚蔚然:“风弟,你刚正不阿,哥哥我实在佩服。对了,每天寿宴,王上不是都会亲自来吗?今年,圣上不来了吗?”
风翩然:“荣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哥哥,我们都看淡一点。”
楚蔚然笑:“今天其实我还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我们可以结个娃娃亲啊。今天两个小子我都带来了,你和弟妹看中谁,都行啊。”
浔阳夫人忙把楚华往前推了一把:“风大人,最近我们楚华的弓箭学得可好了,百步穿杨。”楚诚不屑地望着楚华,哼了一声。
楚华:“大哥,你不服气,要不当场比试一下?”
楚蔚然嗔怪地望了两人一眼,喝止。
风翩然笑着刚想说什么,忽听有人传旨:“圣上驾到!”
大邑的王上蓝天成,带着儿子七岁的蓝秦世子出现在了风家。蓝秦行止落落大方,进退有度,气宇轩昂,风翩然和风夫人,一见就觉得欣喜。一众人跪倒在地。大邑王蓝天成:“爱卿平身。”他扶起了风翩然等。
风夫人抱着的风采薇忽然望着蓝秦大叫:“哥哥。”风夫人忙喝止她,“嘘,囡囡,不许说话”。蓝天成转过头去,看见了风采薇正撅嘴,模样十分秀丽可爱,心中不觉甚是欢喜。他看了看蓝秦,又看了看风采薇,心里已有了主意。
蓝天成对着风翩然说:“爱卿寿诞,我来凑个热闹。”
风翩然:“微臣生日,这样的小事,不敢劳动圣上。”
蓝天成:“如果是世子妃的爹,他的寿宴,我该不该来呢?!”风翩然愕然。楚蔚然和浔阳夫人心里一沉,相对望了一眼。
蓝天成指着风采薇:“朕做主,把你风家的掌上明珠,许给蓝秦,以后,她就是大邑的世子妃。”
风翩然望着气度不凡的蓝秦,不觉又惊又喜。跪下谢恩。蓝天成哈哈大笑。与风翩然一家畅饮。楚蔚然退到了一角,浔阳夫人暗暗地皱起了眉头。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宾主言笑正欢时,几个黑衣人,从屋顶上突然跳下,手举大砍刀,杀向席上的众人,目标直指蓝天成。风翩然,是个文官,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被一个黑衣人架到一边。风翩然大叫“来人!”春、夏、秋、冬,风府的四大护卫,冲了进来。楚蔚然方才反应过来,也冲进来杀敌。一时之间,府邸之中大乱。几个黑衣人、大邑王带来的的侍卫们纷纷毙命。冬护卫擒住一个,那人却立时吞了毒药自尽身亡,死在蓝天成的面前。一场寿宴,却满地横尸。蓝天成受了惊吓,怒叫:“楚蔚然,给我彻查此事!胆敢行刺本王!”
……
天色越来越黑了,秋护卫浑然不觉,她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秋护卫:“一场好端端的寿宴,却变成了血腥的猎杀现场。现在想起来,那就是风家大祸到来前的征兆啊。”
风采薇:“后来发生了什么?!”
秋护卫:“圣上命令楚蔚然彻查此事,他查出来的结果却是风大人阴谋与歧卫国联盟,要颠覆大邑国。事情蹊跷的是,楚蔚然居然在风夫人的房子中,查出了风大人与歧卫国来往的信件,上面清清楚楚的就是风大人的笔迹。风大人百口莫辨。大邑王震怒,下令满门灭口。风夫人和风大人选择了自缢,在临死前,把你交给了我们四个人。我们春夏秋冬四大护卫,拼死力战,最后也只剩下了冬护卫和我两人。他带着你,冒险去寻找秘境,暂时躲避。而我带着小猫,引开官兵的追杀。在子虚山庄见到你,我明白了,上古传说的秘境,确实是存在,只可惜不能亲耳听冬师兄讲讲那里的故事了。时光容易把人抛,如果冬师兄活着,他也未见得还认得出我这糟老太婆了。”
风采薇听完惊心动魄的故事,只觉得无比惊愕:“所以,我的父亲是大邑国的风翩然?!”
秋护卫:“是的。我们始终不相信风大人会里通歧卫国。这场冤屈,只有等你来帮他们洗刷了。不过,世事弄人。楚蔚然西征离国,却战地为王,又杀回大邑。于是这独断专行的大邑王,被自己手下的楚蔚然给打败了,连蓝秦,都成了离国的人质。如果你当初顺顺当当地成了世子妃,这会儿,也得屈辱地在离国当人质了。”
风采薇:“既然大邑王自身难保,离国的人为什么还在追杀你们,不,是追杀我?”
秋护卫冷笑:“他做贼心虚。可怜风大人还待楚蔚然如兄弟一般。楚蔚然怕的就是世人骂他无情无义,背叛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