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里唯一一个车站,在十字街口东北角。没有像样的标牌,因为这里的人们都知道这个车站。唯一能证明这里是车站的标志,就是不远处的红砖墙上两个白石灰大字——车站。这两个字还是乡政府的人在写文明标语时候顺便写下的。
车站发往县城的车,每天三班,首班车发的早,估计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苗半秋只能等着第二趟车。昨天是集会,所以今天一多半的商铺都关着门。加到两边几乎没有摆摊的。车站附近卖早点的还没有收摊,苗半秋卖了几个包子,边吃边等车。镇子上的人很少,她不用担心会遇见熟悉的人,偶尔路过的行人会多看她两眼,这让她有些忌惮,好像自己内心的秘密要被人窥破一般。幸亏不认识他们,但他们会不会认识自己呢?也许不会吧。她这样想着。正忐忑间,听见有人叫她。
“半秋儿,你咋在这儿呢?”
苗半秋转过头一看,这不是孟二娘吗?给自己介绍过两次对象的媒婆。虽然两次都没有成事儿,孟二娘白跑了空腿。但媒婆干的就是这行当,跑跑腿儿,耍耍嘴皮子。如果成事儿了,自然得到不少好处。不成事儿,也没啥关系,落个人情。这种事儿就像做买卖一样,最终要的是双方合意。孟二娘丈夫死得早,两个闺女也都出嫁了,早些年无意中成就了两家亲事,尝到了甜头,便干起了这行。
“秋儿啊,定亲了没有?”孟二娘满脸是笑,继续问道。好像前两次给苗半秋介绍的亲事没有成功,有些不甘心。
苗半秋想说定好了,免得二娘再多说话。如果要说订好了,她又必定要寻根问底,定的是哪家,说不定又要和她前两次说的两家比较,她串的门儿多,在她跟前难免要说漏嘴。如果说没订吧,她有可能又要给介绍,管她呢,没订就没订,总比说假话露馅好些。想到这儿,就对孟二娘说道:“二娘,还没订下呢。”
孟二娘听她说没定,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可前两次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所以不紧不慢地说道:“秋儿啊,你也不小了,该定亲了,等到过了墙,好的都要被人挑走了。”
“二娘,不忙,好的多着呢。”苗半秋觉得,有一个周继平就够了。
“话不能这么说,好的多,但是合意的不好遇啊。不是你看不上他,就是他不愿意你。这也不是两个人的事儿,关系到两个家庭啊。合不合意,要先过了家长这关。”
苗半秋在心里苦笑,是啊,要是两个人,简简单单多好,牵扯到家庭就太乱了。但这就是传统习俗,虽然国家大力提倡破除封建陋习,可千百年来的习俗,哪能说破就破了呢?
“二娘说的是。”
“你是个好姑娘,十里挑一啊。我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两家,家境都不赖,可是你们不愿意。我有给别人介绍了,现在人家过得多好,大胖儿子都有了。”孟二娘提苗半秋感到可惜。
“唉,各有各的命,咱没那福分,不强求。”苗半秋觉得自己的命有点儿苦。
“秋儿啊,回去和你爹商量商量,要是愿意啊,我在给你介绍介绍。”
苗半秋知道孟二娘会这样,可自己心里还有继平啊。拒绝道:“二娘,前两次都让你白费力了,哪能在麻烦您?”
孟二娘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暗自高兴,觉得这笔买卖还有希望,连忙说:“不就是跑跑腿儿嘛,怕跑咋能行?”
苗半秋怕她当了真,又拒绝道:“二娘,就不麻烦您了!”
梦二娘更加来劲儿,她经历多,阅人无数。断定大多时候推辞就是假意,内心的渴求不好说出来而已。
“不怕不怕,你这姑娘,谁要娶到家,那是祖上积了大德,回家得先给祖宗上供!二娘保证给你找个如意的。”孟二娘信誓旦旦地说道,好像已经给苗半秋打了包票。
苗半秋想继平的事儿,还不知道孟二娘是否清楚。但总有一天,她会完全知道的。但突然又想到,是不是可以央求她去周家提亲呢?孟二娘这么能说会道,到时候多给他些好处,或许就成了呢?想到这里,她认真地说:“二娘,要是我看中了哪家,你可要多操心跑跑腿儿啊!”
孟二娘再次证明了自己的推断,心里那个乐啊。好像亲事已经说成了。“半秋啊,只要你开口,看中了哪家,我老婆子就是跑断腿儿,也得给你说成喽!”
“二娘,谢谢您了!”
“半秋,你看中哪家了?前两次你们不愿意,是不是你心里早就有人了?”孟二娘好奇地问道。
“二娘,还没呢。”苗半秋不敢把周继平说出来。
“有啥不好意思的?看中了就说呗,都提倡新思想了,年轻人应该那样。”
孟二娘估摸着苗半秋心里肯定有人,非想要知道是哪家。“半秋啊,说出来让二娘给你长长眼。”
“二娘,真没有。”
孟二娘看她认真的样子,估计着也问不出来,或者有其他原因呢。“如果真没有,二娘给你仔细挑挑去,这次保证你满意。一有消息,我就去你们家。这事儿啊,那就这么定了,我还有些事儿,得先走了.”
“好,二娘,您先忙去。“
苗半秋望着二娘远去的背影,心中更多了一丝希望。
第二趟班车已经来了,车上的人陆续走下来,司机也下了车,去了对面一家商店,拉了把椅子坐在门口,无聊地抽着烟。苗半秋知道,车子还要等几十分钟才开走。
终于车子开动了。司机开着车,拉着仅有的七八个乘客,在镇子里转了两个来回,才不甘心地驶往县城。
车跑的并不快,因为路不好。虽然口号叫的很响亮:要想富先修路!镇子上也修了一段路,却没能因此而致富,索性没人修了。随着汽车的不断颠簸,苗半秋感觉胃里的东西不断向上涌,都快涌到嗓子眼儿了,她屏住呼吸,拼命地往下咽唾沫。涌了几次竟到了站,所幸没吐。下了车,觉得胃里还是难受,没走到车站门口,忍不住开始吐,把上午吃的东西涂了个干净。肚子好受多了。
县城不大,半天就可以转个遍儿。苗半秋对县城的印象并不深刻,小的时候跟父亲来过两次,又一次还是因为自己病的厉害,父亲带她去县里唯一的一家医院看病。现在还能模糊记得医院的大致位置。
出了车站,沿着破损的街道走了大约半小时,又拐了两个巷口,就看见县人民医院的牌子了。医院和前些年相比,没有太大变化,外墙都被刷成了白色,原来竖立在大门右侧的木质牌子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门正上方的铁质标牌,很醒目。
苗半秋找到住院区,她不敢直接从正门进病房,而是绕到病房后面,从后窗找周继平的病房。窗户的玻璃贴着发黄的报纸,很久都没换过了,屋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苗半秋从没贴到报纸的玻璃边儿上隐约能看见屋里的情况,而且能听到屋里的人说话。
哇哇,22章了?厉害厉害!完成任务指日可待啊。
回复 @沉默已有罪: 这个有同感,感觉每章节的字数写不多。围绕一个主题发散不出。这个以后看书要好好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