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熙走到驾驶座旁，敲了敲玻璃窗。陆凡被敲玻璃的声音吵醒了，他睁开眼睛一看，是何熙。

　　“你昨天没有回去吗？”何熙问。

　　“当然回去了，你以为我会守着你，想多了吧。我就是刚刚经过这里，有点困，就在这里眯了一会儿。”陆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可能是不想让何熙心里有负担吧。

　　何熙其实就是想关心陆凡一句，但听到他这么说话，也不理他。正好另一班公共汽车出现在路口，她便朝公共汽车站台走去。

　　陆凡也注意到了公共汽车，他发动车子，径直将车开到了公共汽车停靠的位置。

　　陆凡透过车窗对何熙说：“上来，我送你上班。”

　　“不用了。”何熙赌气地说，“你赶紧把车开走，别挡着道。”

　　陆凡没有开车，就把车停在那里，丝毫不顾后面的公交车司机一顿狂按喇叭。他看着何熙，目光坚定。何熙实在没办法不去理会公共汽车司机的指责和乘客的抱怨，最终她放弃了坚持，上了陆凡的车。

　　“这下你满意了吧。”何熙埋怨地说，

　　陆凡看着何熙脸上尴尬，为难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你这人怎么那么讨厌，非得看我出丑吗？”

　　“你要是乖乖的上车，不就没这事了。”

　　何熙不理他，扭过头，看窗外。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别生气了。”

　　何熙也不是真的生气，她刚才看到陆凡坐在车里睡着了，就已经明白了。对他，何熙在心里是充满感激的。从一开始在酒吧里帮她解围，之后又替她支付了医药费，还在她最危险的时候救了她。这一切，何熙都放在心里。她转过头，看着陆凡的侧脸，似乎感觉到陆凡在余光在朝她看，她又连忙把目光转向窗外。

　　到了咖啡店，何熙说了声谢谢，便下车工作了。陆凡困得不行，想睡，但得守着何熙，难熬极了。

　　在咖啡店里忙碌着的何熙，在停歇的时候朝外面望去。陆凡的车还停在原地，她看到陆凡坐在车里，哈欠连天的样子有点好笑。她从咖啡店里出来，手里拿了一杯咖啡走到车旁，递给陆凡。

　　“给你。”

　　“谢谢。”陆凡接过咖啡喝了一口。

　　“你怎么不回去睡觉？”

　　陆凡没有回答，避开话题说：“这咖啡挺好喝的，你怎么做的？”

　　“我就多加了点糖和牛奶。”何熙描述了一下咖啡的配料，但她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电话，表情紧张。

　　陆凡听到她说完好字，就挂掉了电话。

　　何熙立刻解释说：“李姐打电话过来，说她丈夫和其他工友都受伤了，现在都在医院里。”

　　陆凡尽管很吃惊，但多少也猜出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昨天遭到袭击的不只是何熙一人，还有其他工人，同样也印证了这是有预谋的群体性事件。

　　陆凡与何熙来到急诊大厅，他们看到一排的病床上躺着五六个受伤的人，另外还有几个伤势较轻的坐在椅子上，手上和头上都绑着绷带。

　　何熙看到李姐站在一张病床旁边，满脸愁容。何熙走到李姐身边，只见她的丈夫浑身是伤，一条腿也骨折了。

　　何熙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问道：“李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姐声音哽咽：“昨天快半夜，我老公下班回家，在路上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被人打了。我们也没得罪什么，他们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其他工人也遭遇了相同的情况，都是被陌生人无端殴打，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何熙问：“那你们报警了吗？”

　　李姐说：“报了，可警察说那里没有监控录像，而且是深夜，没有目击证人，很难抓到凶手。”

　　“一定是陆氏集团干的。”何熙突然说道，而她把话刚一说出口，周围安静下来，谁也没有说话。何熙看着大家反常的表情，又说，“你们怎么不说话？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但所有人像是统一一致，都没有给出回应。

　　“李姐，你说呢。”何熙求证李姐的意思。

　　李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没有证据，我们说什么警察又怎么会相信呢。”

　　何熙说：“可是，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其他受了轻伤的员工也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算了吧，我们要是再继续闹下去，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就是，他们是大集团，有人政府在背后撑腰，对付我们就跟踩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说到这里，没有人再说话。何熙看得出，他们是真的放弃了，更多是出于无奈和害怕，害怕失去更多，就只能选择忍受。

　　从医院出来，陆凡开车送何熙会咖啡店。何熙无精打采地走下车，陆凡看着她失落的样子，想起了她得知母亲即将离世时的样子，同样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临走前，陆凡对何熙说：“晚上你下班了，我去酒吧接你。”

　　“不用了，今天我们酒吧接到了一个去私人酒会的任务，可能会很晚，我们经理会送我回家的。”

　　“哪里的私人酒会？”

　　“在南郊，好像叫红石山庄。”

　　“红石山庄。”陆凡沉吟了一句。

　　说着，何熙说了声再见，回去上班了。

　　陆凡看着何熙的背影，忽然有了清晰的目标，知道接下来他该从哪里着手，计划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慢慢浮现。

　　他踩下油门，伴随着一阵轮胎刺耳的摩擦声，车子向子弹一样驶离了咖啡店。

　　陆凡把车停在了市医院的马路对面，他下了车，走进医院，来到停车场，找到了那名主治医师的轿车。他看周围四下无人，悄悄地走到汽车前，打开引擎盖，在线路上做了点手脚，又重新盖上引擎盖。

　　回到车上，陆凡盯着医院的大门，一直等到晚上，那辆白色的轿车才从医院大门开出。陆凡一看是那辆主治医师的车子，也启动打着火，起步跟了上去。

　　夜晚的街道上灯光璀璨，整座城市在这种灯光的映衬下显示出一种繁荣，和睦的景象。然而，眼前的这些美好谁也无法知道，其中是否隐藏着虚假和危险。陆凡很清楚，要么被动地接受这个世界，要么主动去改变这个世界，没有其他办法。

　　当车子驶入一条人烟稀少，光线昏暗的小路，那辆白色轿车按陆凡预想的那样，慢慢减速，直至熄火。过了一会儿，主治医师从车上下来，绕到汽车前面，打开引擎盖检查故障原因。

　　陆凡见时机到了，他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便从车厢的储物柜里拿出一个头套，就像特种部队常戴的那种。他戴上头套，推开门从车上下来，几步走到了主治医师跟前。

　　主治医师感觉到身边有人，抬头一看，愣了一下，慌慌张张地说：“你，你是谁？”

　　陆凡二话不说，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拖进小路旁的树林。

　　主治医师吓得直哆嗦，以为遇到了劫匪，他连忙从口袋里拿出钱包。

　　“这些钱你都拿去，求你放过我吧。”

　　陆凡看都没看一眼，拍掉了主治医师的钱包。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扔到主治医师的面前。主治医师拿起照片，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你想干什么？”

　　“他给你钱让你做什么？”

　　主治医师迟疑了一下，眼珠快速转动，似乎在想什么谎话，于是，他说：“他就是感谢我帮他把病治好了。”

　　“撒谎！”陆凡说着，打开手机里的录音，将那天录的音播给他听。

　　听到录音，主治医师不再抵赖。

　　“我说，赵总让我将工人检查的结果认定为非工伤造成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主治医师停顿了一下，又犹豫了。

　　“说！”陆凡强硬地说。

　　主治医师只好继续说下去，他说：“因为他想掩盖化工厂车间有毒气体招标导致很多工人得病的这个事实。”

　　“那死掉的那工人呢，你们是怎么逼她放弃治疗的？”陆凡声音愤怒，怒目而视。

　　主治医师吓了一跳，紧张地说：“那也是赵总要求的，为了逼她签下伪造的检查报告，威胁她如果不照做会对她的女儿动手。”

　　“混蛋，那可是一条人命啊！你为了那点钱居然做出这种事情，简直侮辱染了医生这个职业.”

　　主治医师没有说话，也不敢说话，怕多说一个字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你给我听好了，回去之后，我要你给那些受伤的工人支付所有医药费，直到他们康复为止。”

　　主治医师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住院为什么让我付钱？”

　　陆凡反问：“难道你不应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付出代价吗？”

　　主治医师无话可说。

　　陆凡最后警告他：“还有，要是让我再发现你收收钱，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别说你的饭碗要丢，你还得进去吃牢饭。听到了没有！”

　　主治医师慌忙点头，然后说：“可以让我走了吗？”

　　“可以。”陆凡说，紧接着，他一拳将他打昏了过去。

　　陆凡走出树林，上了车，迅速驶离了这条小路。

　　回到酒店，陆凡在房间里思考着这件事，回国以来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而更让他难以忍受的，这些事都与集团公司。虽然这件事可能只是个别现象，但他不容许这种事情继续发展下去，他有责任维护公司的名誉。

　　陆凡看了看时间，依旧七点多了，他该走了。

　　陆凡走进浴室，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干净体面的衣服，然后走出房间。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驶出酒店。

　　轿车行驶再一条郊区的公路上，远处，出现了一片明亮的灯光。可以看到灯光中，一座豪华气派的楼房矗立在宁静的乡间。

　　陆凡把车开到路口的时候，站在路口的安保拦住，示意他出示邀请函。陆凡将邀请函拿给他看，对方点点头，允许进入。陆凡在专人的指引下，将车开到了山庄外的一块停车场，这里几乎已经被各种品牌的豪华轿车所占据。陆凡看到一个空位，便打转方向盘，开入车位。

　　陆凡走下车，穿过铸铁大门，庭院力已被装饰一新，霓虹闪烁。进入主楼，大厅里迎面而来的是古典的音乐，还有华丽夺目的人群。这是一个富贵名媛云集的地方，仿佛来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但陆凡对眼前的这些并不敢兴趣，在他看来，这一切都只是一种交易的体现，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各自的盘算。有的是想在生意上攀上关系，有的是想借助这个场合结识异性。看着这些人脸上虚假的笑容，只会让陆凡觉得厌恶。

　　很快，在人群中陆凡就发现了一个穿梭的身影，何熙端着餐盘，上面放了几杯香槟酒，递给需要的客人。陆凡走了过去，在她的身后说：“给我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