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晓田苏醒了,于小乔十分激动,妙春师太也很欣慰。三天来,妙春师太一直在念经诵佛,为麦晓田祈福,祈祷他早日醒来。
麦晓田醒来的时候,身子是相当的虚弱,这三天,只是于小乔偶尔喂些米汁。但这远远满足不了麦晓田的营养需求,妙春心里十分明白,妙慧于小乔更是十分为难。最好的营养补充,比米汁好一些的,如鲫鱼汤、鸡汤等。这在里下河的乡村是不缺的,这在常人看来也是非常容易做到的。但对于出家人而言,不杀生是大忌。
这座小庵,地处里下河地区的农村深处,与外界隔离较远。小庵里就住着二个人,一个妙春,另一个妙慧。其他居士平常不在小庵住宿。于小乔想到了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办,但又不能不办。她知道,这件事妙春师傅更不能办。夜里,于小乔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注定是一种内心煎熬。
第二天大清早,于小乔一咬牙,跟师傅说了声,她出去一下。
于小乔换了便装,赶到小集镇上。她远远地看到了卖鱼的摊位,心里想走上去,腿却跑不动了。她心里明白,一路已经下了上万个决心了,咋还这么无用呢。她甚至恨起了自己的懦弱胆怯,出家人应该听从佛性的,于她而言,最大的佛性应该是治病救人,她得遵从自己的内心,完成一个神圣的使命。这不关乎麦晓田是不是她曾经的男朋友。即使麦晓田是一个陌生人,她也应该去做。
买鱼、宰鱼,常人不是太难,于小乔却很难。现在,她不是心里不明白,是两条腿走不动,迈不开步。
脚下这个小集镇很小,买菜的人却不少。穷乡僻壤,街道仅此一条,街面不大,也不算长。过往的,买菜的,混在一起,搅成一团,将仅有的一条街堵成了筒子。人流不断往前进,不好退。
“快走啦,”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后面有人拥挤上来。她被迫的往前移步,三步两步就站到了鱼摊位前面。
“你买什么?”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本能的深呼吸,没有退步,不再迟疑,“两条鲫鱼。”
师傅操起鱼过秤,“六块二,六块钱。”她早已赶紧用手捂了眼,但耳朵不能听不到。宰鱼时间实际不长,她却很煎熬,感觉时间太过于漫长。
鱼已宰好,她赶紧付了钱,拎着鱼袋子,匆匆赶回。她才想到,师傅是不是也很为难,索性在附近找了一户人家,请大娘帮忙烧了鱼汤。大娘也看出了她的为难,打趣道,“以后买鱼烧汤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你告诉我一声便是。”
她想点头,却摇摇头,既然佛主已经安排她与麦晓田见面,由她来负责照料他,她就有责任服侍好他。她相信,佛主是不会再怪罪她的。再不济,她将加倍偿还,剃度便是。
于小乔将一碗鱼汤,端到了麦晓田的床前。于小乔拿起了小漏匙,舀一口汤送到麦晓田的嘴边。麦晓田微微张开口,吸进,咽下,你听话的孩子。一勺,二勺,三勺,她舀,他喝。他睡了一夜觉,喝了几口汤,精神好了许多。他看着她,脸上笑开了花。她再舀,他一咬,将小汤匙咬住了,他在逗她。她知道,还是手一扬,将汤灌了进去。
“你让我自己来吧,”麦晓田伸手过来准备拿碗。
她只是将端碗的手让远了点,本能的,从心的,没有说话。
他故意将头凑上前,靠近她的脸,两眼盯着,细细端详。“你比以前好看多了。”
她眉头舒展了,又故意收紧起来。她复又舀一小勺,继续喂他。他听话的张口喝,眼睛却不移开,一直盯着她,想把她看外够,却总也看不够她的样子。
她没有动,强作淡定,却心已乱。这一个家伙还像当初一样,那么的调皮、使坏。一幕幕画面跳跃着浮现出来。
初识溱潼小镇,偶遇调皮坏蛋。“一朵茶花正在盛开。”她不必抬头,不必回眸,余光中,那个男孩就站在不远处,直直地朝她看过来,一脸的笑,一脸的顽皮。
她就像一只小兔,静静地呆在那里,任他恣意妄为地盯着看,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走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不肯松开。
她懵懂,紧张,激动,兴奋,身子微微颤抖。只有初始的一丝害羞,她的内心一下子安安静静,身子从容接受那一股热流,情愿地由着他,由他任性地抱着,没有挣扎。
他悄悄低头,在她耳边轻轻呢喃,“你真好看,我喜欢你。”
简单的一句话,在那么一个瞬间,她心起电波,身子无力发软,晕晕乎乎的。幸好,他抱得紧紧的,她没有跌下去。在他俩的背后,有人说,一朵茶花正在盛开。
“啵—”他一口亲着她的额头。她一下子从恍恍惚惚中醒来,发呆的眼神收了回来,手上正端着碗,额头却留下了一个吻痕,又有些恍惚发呆。
红红的阳光从小窗投进来,一屋子的温暖。窗外,妙春师傅从菩提树下走过。
早餐过后,于小乔让麦晓田继续小睡。麦晓田感觉精神好了许多,不肯睡,想起来。衣服已洗好晒干,整齐地叠放在床头,麦晓田随手拿起。于小乔已回转身,走出门去。
尼姑庵不大,就五间正房,五架梁的青砖青瓦平房,前面院子200平米左右,东西两边各有三间厢房,门都开向院子里。院子中央一株菩提树枝叶茂盛,红黑色菩提子一簇簇挂着。于小乔告诉麦晓田,这是泰州市辖区内唯一的菩提树,好多人都不知道的。
麦晓田出过家,听此一说,仰视菩提树的神情变得凝重,“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于小乔本想从容接话,话音出口,才发觉有点变调,隐隐带着责怪语气。
麦晓田有点明白,她这是在怪罪他惹事生非呢。其实她哪里知道,麦晓田也是糊涂虫一个。他自己还在纳闷呢,他究竟招惹谁了。哎,也不知道现在秦怡怎么样了。“有电话么?帮打个电话。”
于小乔没有手机,但尼姑庵有一部固定电话。麦晓田用电话打给老杜,老杜那边已经急死了。那网络公司发现麦晓田没上班,已经联系了老杜。麦晓田那个电话一直关机,老杜以为麦晓田怕自己干不好,一声不吭就辞职了。
后来是老杜电话打给了我,把麦晓田的遭遇跟我讲了一下。这分明就是一无头案子啊,所幸麦晓田没事。简单跟同事作了商议,我决定从秦怡入手调查。
麦晓田打完电话,不说话了。于小乔的担心让他更为担心。麦晓田担心此祸尚未真正消除,如果有人知道他还死的话。而且,秦怡现在还没有下落,当时跟他出来的,怎么也不能搞丢了啊。
麦晓田担心完秦怡,也担心起于小乔来了。如果自己死了,她一个人怎么生活。如果自己死不了,那现在担心秦怡的事迟早要爆发,到时候又该如何对她有个交待。
麦晓田甚至拿自己开涮,人们常说女人是祸水,其实男人是腐尸,成天泡在祸水里,臭不可闻,狗熊见了都不肯吃两口。麦晓田想着腐尸,窃笑自己无耻。所谓吃在碗里,看着锅里。其实,他不知道,这碗的里菜已经泼在地上了,而锅里呢,煮熟的鸭子也早飞了。
这时,妙春从外面回来。于小乔帮忙引见,麦晓田赶紧拜见妙春师傅,“我叫麦晓田,于小乔的朋友……”
麦晓田抬起头来,便哑口无言了,双眼睁得老大,满眼大大的惊叹号。这个人有点像,特别是脖子左侧有一颗红痣,比较鲜明突出。“你,你是妙春师傅?你是不是姓周,名子墨?”
“阿弥陀佛,正是老尼。”
这下轮到于小乔眼睛睁得老大,东望望,西瞅瞅,一脸的问号。
麦晓田告诉她俩,妈妈叫何莉莉,半个月前陡然生了重病,到现在还住医院里。妈妈手头有一张照片,经常拿出来翻看,12个人的合影,上面有妙春师傅,也有于小乔的爸爸。麦晓田将名字一一道出。
大家觉得她应该是挺留恋那个知青岁月的,就想为她做点什么。他想先把这些人找齐了,再专门找一个机会聚一聚,拍一张合影。他已经找了半个多月了,现在还差二个人没有遇见,一个是郝国平,另一个是范元禹。
于小乔这才知道,周子墨也是跟她爸、麦晓田他妈一起下乡的知青。
妙春也才知道,原来麦晓田是何莉莉的儿子,于小乔是于怀仁的女儿。向来心平气和的妙春师傅也为之乐呵呵的开心笑着,原来生活可以这么微妙神秘。
周子墨当初也是想回城的,但一无亲二无故,加上坚持自己的生活原则,不上个别人的圈套,不向险恶人士低头,最后未能回得了城。周子墨本一向性格温和,这件事改变了她对周边世事、人情的看法,终于下定决心,永远离开这个伤心地,越远越好,越偏越静越好。现在发现,人一旦无强求的欲望了,生活会变得相当的轻松愉悦。
当年,郝国平同样没有进得了城,便做起了地摊生意,因经营不善、上当受骗,最终早已倒闭,变卖家产,从此灰心失意。他喜爱竹子,直接奔板桥先生而去。周子墨随郝国平一起来到兴化,并在高人指点下来到了这座小尼姑庵。
周子墨告诉他俩,好多事情是要看机缘的。因为机缘,她们一批人响应国家号召,从城里到秋雪湖当了知青。秋雪湖给了她们成长的新的社会空间。知青与当地的老百姓构成了一个新型社会关系网,这是以前所没有的,这是国外也没有的。在这张新型社会关系网中,不少人被重新组合,有的成了夫妻,有的成了铁杆兄弟姐妹,有的甚至成了仇人。劳动中有新的关系,生活中有新的关系,等到回城时又产生一种新的景象。有的人坚持了自己的做人原则,赢得了个人人生进步的自尊;而有人的则丧失了人格,甚至极尽所能、千方百计拿回城指标。一些年轻的小伙子、大姑娘,三五年时间,在秋雪湖演绎了浪漫的故事,包括我也曾经谈过恋爱,这样的生活是美好的。而又有一些人一下子变成了世俗的男人、女人,产生了诸多孽障,要用一辈子来偿还。其实,生活有她本来的样子,咱们顺应机缘便能修成正果,强求的也许能得到满足,但新的机缘可能就失去了。
追上组长了。
回复 @粲然一笑: 哈哈,你要加油啊
组长活学活用啊。加油。你最棒。
回复 @云舒丫丫: 谢谢鼓励与支持!完成任务后,要重新深入思考如何修改。
花一天多时间看了葛老师的沙床,本想模仿些什么,结果弄巧成拙,才发现肚子里货太少。看来要想写作,首先是需要读书的。
看着葛老师的沙床,我是不是应该睡大觉了。感谢这部作品,可以给我带来更多的思考。但愿太阳升起,我可以行走在另一个世界。
看到你的更新了,要继续加油头哦!zp
回复 @编辑部: 看来我真要加油了,改变以前的常理风格,疯狂起来。
辛苦的组长,终于迎头赶上了
加油,首页看到你了,棒棒的
回复 @莫梵: 谢谢鼓励,早就在首页了,就是没被推荐,我想应该要更努力更专业些才好。这一篇就算了,下次修改吧,嘻嘻。
组长威武哦,更新好快!追不上了。
回复 @粲然一笑: 这两天事情多,正常努力中,争取不掉队
学习啦!赞
回复 @金兵: 谢谢鼓励,请多指教!
一步 一个脚印,你已经走好远了
回复 @淡定: 正在煎熬中,只有写了,才知道问题多多,脑力已不够用,精力已有些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