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泥，我是石头，别掉眼泪，不值得。

　　（二五）

　　我拿着第一张原谅单从父亲那里走来，脚上粘满了好多泥巴，拍都拍不掉。如果人世间的爱情如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该多好。

　　但我们偏偏不是。

　　我常常对妻子说：“我不爱你了。”

　　我和妻子在一起的时候，如同她是泥土，我是石头，我们怎么也很难紧紧黏在一起。如今她来到佛家净地，也许对她来说，是找回内心最平静的最佳方法，我不知道我这一去会不在打破她好不容易修来的平静，我该怎样去说才能获得她的原谅以致不让她那么伤痕累累？

　　想起曾在人世间有一位佛学高深的朋友，那我去拜见拜见他吧，或许能找到答案。

　　我走过几条深深浅浅的河流，又跨过一座无人走的荒山，来到茅草屋里，他欢喜迎地接我，我一走进去，屋里静悄悄的，非常简陋，茶馆，茶壶，桌子，2个饭碗，就是几件必须品，但是里面蕴藏强大的气场，让你不敢忽视，我的心瞬间被镇定下来，我一去就按耐不住地跟他讲了我一大堆的苦恼以及人生的各种难题。

　　她说：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

　　我说：“我伤害了妻子，我就是要为了得到他的原谅。”

　　他说：“何为原谅？

　　我心里有点气愤，本来是为了寻找答案，结果还让他来提问。不过倒提醒我一点，我口口声声地说要求得别人的原谅，何为原谅？何为原谅？

　　他看我百思不得其解。

　　继续说到：“现在你的心上有尘。”

　　我心想他是不是邪魔歪道中邪了，为什么我每次问他问题，他都是转到别的问题呢，老是跑题呢，我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我说：“我心上有尘，那我就擦掉啊。”

　　他又说：“你错了，尘是擦不掉的。”

　　我说：“那我将心剥了下来。”

　　他又说：“你又错了，尘非本尘，何来有尘? 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既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听得让我云里雾里，我有点失望。

　　他看我低头沉默，他给我泡了一杯茶递给我喝。

　　他说：“你先喝杯茶吧，看看有什么味道？”

　　我说：“不就是一杯茶吗 ，还有什么味道。”

　　他说：“你把过去倒掉，你用心喝，不要用嘴喝。”

　　看着茶叶在杯中翻腾，飘出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肺，第一次这么认真看一杯茶。

　　他说：“你看到了什么吗？”

　　我说：“我看到茶叶在杯中沉浮，茶色在慢慢变化。”

　　他说：“和你的人生有什么相同，是不是也是这样起起伏伏呢？”

　　他带着笑意的眼神给我加茶，你继续喝，感觉茶的味道变了吗？

　　我说：“刚开始香味很浓，现在越来越淡。”

　　他说：“你继续喝。”

　　我说：“现在没有什么味道了，像杯白口水。”

　　他说：“这就对了，人生何尝不是，一生起起伏伏，再怎么轰轰烈烈，让人羡慕、让人垂涎；但这一切总归会要归于平淡。”

　　我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不过我还是没有找到原谅的答案。

　　我说：“我是为了来赎罪的，我要获得妻子的原谅。”

　　他说：“放下！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既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我说：“现在不是放不放下的问题。”

　　他意味深长地一笑继续说到：“少欲，则少烦，求人原谅，是不是也算一种欲望。”

　　我突然明白了，我起身就走。

　　天气还算安分，没有隐晦和雨落，我想就这样走吧，走到她那里，想得出来就说。想不出来，就等候天机了，被阎王爷烤来吃了就吃了吧，终究要死路一条。一路上，思绪飘飞，不禁想起妻子过往点点滴滴的美好，如果爱情可以重来，婚姻可以重来，也许我会重新和妻子谈恋爱，但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一个人，简单到一无所有，一步一脚印地尽可能慢地向寺庙走去，远远地，就听到钟声在咚！咚！咚！仿佛，木鱼声在召唤着我前行。我加快了脚步，我带着满身的尘土走向大殿，我匆忙而进，绕着佛像环顾一周没有看到妻子，森严的气氛，让我胆怯。与佛，我只有一步之遥，就是这一步却无法走近。我不敢怠慢佛祖，怕他的笑容洞悉了我所有的心思，我的体内本身就住着一个庸俗、怯懦的灵魂。

　　抬头仰望庙顶，那一个个佛爷凸起的脸是静默的是张扬的。它们神态各异，千姿百态。夕阳西下，很多来烧香的人，漫步于寺庙之中，聆听悠远的钟声，和尚们有的在扫地，有的在挑水，没有你争我斗，没有你死我活，一切都是平静的，一切都是安然的。

　　我的心也很静了很多。

　　有几个和尚在做晚课，一声一声敲他的磐，敲一下，停一下，有所思，有所待。看看到底多久敲一次。渐渐的，和尚那里敲一声，他的心里也敲一声，不快不慢，自有韵律。如果此刻我若是有一口磐，也许我也会敲得这么有素。佛殿上昏暗的灯光，照亮着每一个人的心堂，边上有一个莲花池，小荷才露尖尖角，一炷香，香烟袅袅，渐渐散失，浸透在心里，无往不在。我不禁羡慕和尚起来，这，不似人间烟火的日子，找到心的旅途。

　　“和尚，你想必内心曾有过巨大痛苦？”

　　“客户，你痛苦的意思是你在痛苦？”

　　客人的手轻轻了触摸了一下自己手表，这只表，他带了一辈子，时间每天跟着他走，他却每天被时间赶着走。和尚，你每天敲来敲去，就能把痛苦和烦恼敲除掉吗？和尚笑了笑，双手合十，走了。而后，绕道去了厢房，喜欢看他们清洁简单的住处，那里也散发着檀香味，百石柱上飞着一只鸟，飞了又来，来了又走，如太阳落下去了，第二天见鬼般升起，再往里面处，又听到有节奏的钟声，我突然掀起一个念头，我决定和妻子重新爱一场，重新开始，重新相识，哪怕只有30分钟，哪怕一个人的狂欢。

　　听过多少永远，而今看透那些地久天长，海誓山盟。都在一瞬间凋谢，但是你爱的那一刻是充满力量的。

　　我估算了一下时间，我想：第一个10分钟是我们相识。第2个10分钟是我们相恋。最后一个10分钟是我们相知。

　　我快速地穿过一条长廊急切去寻找妻子，却看到有几个和尚坐在一起念经，有一个和尚在敲木鱼，敲得咚咚呜呜响起。孩子们去了，围着他们嘻闹，和尚却紧锁眉头，缓缓起身，穿过院子走向茅房，回来时在青石水斗里净净手，用宽袖擦干，在孩子们面前蹲下身来，摸摸他们的头发和脸蛋，然后把手伸进深深的口袋，取出几枚供果，塞在那些小手里。不一会儿，出来几个穿青布衣服的尼姑，在做什么准备。接着，一个穿黄布衣服的尼姑也走了出来，这个尼姑，怎么这么美丽，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圆圆的脸庞眉清目秀，鼻子上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身黄色袈裟也裹不住她的姿色。那一刹那，我惊呆了，当换一种眼光去看待这世间所有，原来她这么脱俗美丽。

　　只见她带着那几个穿青布袈裟的尼姑，盘坐在蒲团上，眼睛微闭，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烟雾在她身旁的香炉中升起，在她身边缠绕，秀美的脸庞分外肃静。我靠着柱子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她。那些老太太则跪在一个个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着眼，虔诚的听着。一会儿，她又站起来，我赶紧绕过石柱怕他看见，只见她目光安详，嘴里正念着“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穿青布袈裟的尼姑紧跟着，然后那些老太太也排成两列跟着，在大堂里绕来绕去。整个寺庙烟雾缭绕。

　　大约半个小时，法事做完了，那些尼姑和老太太都进了斋房，开始了她们的斋饭。我们正想拐个弯换一个方向，却碰见了妻子，她望了我一眼，继续走她的，我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远远地望着她，她又回头看了我一下，默默地叹息了一声，走了，站在莲花边，痴痴地望着池中的莲花。记得她婚前曾跟我说过，她很欢莲花，喜欢她们的圣洁，无论是怒放的，花骨朵的，半开半合的她都无比地喜欢。她说甚至做梦都希望自己己是那一朵洁白的荷花，与风儿一起嬉戏，听蜻蜓在耳边倾诉，感受着小鱼在脚下的温存。

　　这让我想起我们初恋的时刻，我总会远远地远远地看着她。

　　看她走得越来越近了，我问：

　　“师傅来了多久呀？”

　　“来了一年了。”

　　“你为什么要出家？”

　　“缘来则去,缘聚则散”

　　“你释怀了吗”

　　“一切皆为虚幻。”

　　“过得还好吧。？ “

　　“还好，还好，一切都好。 ”

　　“在里面每日的生活排的还满吧？”

　　“每日除了固定的两小时打坐，其余是自己的工作生活安排。”

　　“这一年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把心静下来是最大的课题”

　　“那你静下来了吗？”

　　“平等心，平常心。”

　　“这真的能平静地去面对所有吗？”

　　“此刻算不算？”

　　“算，算。”

　　我立马转移话题，在这里钱够用吗？”

　　“我每月有五百元钱的收入，吃饭穿衣都不用花钱。每月约有三百元要奉予寺院。至于给亲人的帮助，我每日的祈祷就够了。”

　　“常回家看看嘛？”

　　“不，我儿子被我妈妈带的好好的，所以无牵无挂。”

　　“你还愿意还俗吗，真的不留恋人世吗？”

　　“有心则有，无心则无，我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那你还会痛苦吗？”

　　“痛苦，也是值得的，对别人也许微不足道，但对我们自己，每一次痛苦都是绝对的，真实的，很重大，很痛。”

　　“你痛过，才明白。”

　　她笑了笑，双手合一向我告别。

　　我就把这10分钟，当做是我和她的相识吧。尽管这是我的一场独角戏，但是不妨碍我去重新认识她，我想纪念这样的温暖的时刻，或者说是减少对妻子的一点点愧疚，我要告诉她，我也曾爱过她。

　　佛曰：前世五百次回眸，换今生匆匆一瞥。这10分钟的时间恍如隔世，带回到那时单纯的美好。

　　我的第二个10分钟呢，我想送妻子一件礼物，以前我从来没有送过礼物给她，想起她最喜欢的就是看书，手写，我跑去书店一口气买了十本不同种类的，有心灵的，有哲学的，有文学的，有历史的，有佛教，每一本上面，我都用心写了一句我的祝福，我只希望妻子在翻看的时间，指尖能够触摸到温度。

　　我扛着大大的一叠书，走到她跟前，我说送给你，她移开了我的目光，合上了手掌，她开始默念起“拔起“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

　　然后嘴角浅浅笑了一笑。转过什身，她站在水池，身体轻盈，光彩照人，她的眉毛漆黑纤细，眼睛像清澈透明的黑曜石，发出晶莹的亮光，无论是眼睛的颜色还是轮廓都很美，温柔而又沉静，但是最美丽的还是她那安静的目光，目光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的单纯和善良，当她改变淡淡地凝视远方，她那闪烁的目光又呈现出更加纯洁、美好的境界，只是看着，就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

　　她正要提着桶子出去打水，在半路上，看她气喘呼呼的，我抢过去给她提，正好碰到她的手了，她手突然一收，我也像触电一样，这一刹那，的确能感受到永恒。

　　这，甚至比曾经热恋的感觉还要紧张，不管妻子的心有没有被触动过，但是我在触动她手的那一刹那，我的心已经动了，当然，那是我的事情，甚至我想象在这样的夜空中相拥在空寂无人的街道上，相互凝望着，那目光能感觉出动人的灼热。

　　我恍然望见自家窗子鹅黄色的灯光，心中的温情便自内心深处慢慢升腾，此刻，我多么渴望冲进我们家门，妻子还能像往常一样能给我一声惊喜的呼唤，一眼深深的凝望、一杯清香的热茶、一个淡淡的吻印，荡涤了一天奔走的疲倦。

　　但是再也不可能了。

　　第二个10分钟又过去了，我们的爱在手指的触碰间留下余温，所谓刹那见永恒。

　　我的第三个10十分钟呢?怎么去相处？

　　我奔向我们曾经的家，走过一段长长的山路，真是静极了。走进小山村，砖房里有孩子读书声，羊的咩咩声，砍柴声。羊肠路上有刚刚拉过的牛粪，鲜花插在边上，小草在摇动，白云从草垛边缓缓移过，一个蒙着头巾的老奶奶提着一箩筐猪草走来，刚都静的可怕，一切似乎又活了。看到老奶奶缓缓走来，可能风大缘故，头巾吹起来，满头银丝在风中舞动。

　　想起我的妈妈，她30几岁就白了好多头发，我几岁的时候，还问妈妈，为什么只有你头发上下雪了，妈妈笑了笑了：“少年白头，老来不愁呢，老了就指望你拉。”

　　我呵呵地笑了，然后踩了一朵花，摘了妈妈头上，妈妈笑开了花，妈妈在我心里就没有老过，可病魔还是把她带走了。记得母亲临终前跟说：“孩子呀，看着你成家了，有自己的家了，我也就心安了，要好好地和老婆相处哈，婚姻这个东西巧的很，只要让一点，忍让一点，日子就过很长很长。”

　　多少年过去了，妈妈这头白头发一直在我们开花，可惜，我让她失望了，我的婚姻糟糕透顶。

　　一路回忆，来到我们的家。看到妻子所有的物品整整齐齐地安放在那，我既然不能和她和平相处，那我就和她的物品好好相处吧，翻开她喜欢看的书，可能是很久没有翻看，染上了厚厚的灰尘，我用纸巾擦了擦，灰尘还是擦不掉的。

　　我又打开她的衣柜，看她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的，我拿起一件她最喜欢穿的带着碎花的长裙闻了闻，还带清香味道，我仿佛闻到了妻子的味道，再转过们，又看到妻子曾在门上贴着那各种生活备忘录，上面隐隐约约地看得“亲爱的老公，出门记得关灯，关电，光窗，关煤气……”我用手摸了摸发黄快掉落的纸，把我的记忆再一次带进深渊。

　　我又走到书桌旁，拿起妻子最喜欢看的一本书《简爱》，我随手翻了翻，里面有妻子用红笔划下的笔记，有几行印在我眼帘：“生命太短暂了，不应该用来记恨。人生在世，谁都会有错误，但我们很快会死去。我们的罪过将会随我们的身体一起消失，只留下精神的火花。这就是我从来不想报复，从来不认为生活不公平的原因。我平静的生活，等待末日的降临。”我又翻了后面的几页，她还是划了很清晰的笔记：“我曾那么爱罗切斯特先生，还几乎把他当成了上帝。虽然现在我也不认为他是邪恶的。但我还能再信任他吗？还能回到他身边吗？我知道我必须离开他。对我来说他已不是过去的他。也不是我想象中的他了。我的爱情已失去。我的希望已破灭、我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只想死去。黑暗慢慢把我包围起来。”

　　后面她还写了2个字“无奈？”。

　　我不想再翻看下午了，我把书抱着胸口，那一刻我感觉我抱的不是书，而是紧紧拥抱着妻子，我的心跳明显加速。如果此刻她在，我一定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温暖的拥抱，可惜，人已走远！

　　我又走出客厅，来到了阳台上，曾经阳台上摆满各种花花草草，有百合，有月季，有玉兰，有牵牛花，妻子说：“最喜欢的还是百合和莲花，他们不像牡丹花代表富贵，也不像玫瑰花表示爱情，朴实中透着一种高雅。而人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比玉还要纯洁的心，百合花就像孩子的童心一样晶莹天真，还常说我们要多生几个可爱的小宝贝，大宝贝骑在我的背上，小宝贝抱在她的怀里，多么美好的畅想，不过是一场梦。”

　　如今阳台上的花花草草都是一堆枯草，无情的秋雨吹打在窗棂上，溅落了一身的雨滴，看窗外池塘边，碧天的荷花散落一地，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秋雨无情，这样物是人非的心境，早已凄凉洒满我心。

　　远远地望去，悠长的小路在寂静的树叶中蔓延，秋风卷着微微泛起红的枫叶轻轻落在树林间，不一样的轨迹，但有一样的宿命，生命的琴弦由自己去弹奏，每一道音符的奏响都要用一生的时间，悠然脚步踏过铺满乡间的小道，蓦然回首，不见那曾经有过的脚印，风儿飒飒轻抚着，飘然的身影且且远，亲爱的，此刻我多想化做你窗外的那一棵树，风来了，实实在在为你遮风，雨来了，实实在在为你挡雨，可惜这一切已人去楼空。

　　忽然间，明白，我这30几年只是不停换囚笼，我甚至连囚笼外最近的一小片风景也从没潜心品味过，只是拼命地为自己也为他人编造笼子，车，房，功名以及并非自愿亦非他愿的搏斗圈子。有限的人生，面对自由而美好的世界，面对步挪境迁无穷无尽的无限风景，把家人最美的这片风景弄丢了。

　　我是一个浪子。

　　没有根的浪子。

　　我小坐了阳台一会儿，满眼寂寂和斑驳的苍凉，又听得清角吹寒，呜呜咽咽，空空荡荡正如此刻的心情。抽起一根烟，但我握烟的手仍止不住一阵阵微微颤抖，习惯性的打开了手机看看朋友圈，有人写了这么一条心情：“如果爱可以重来一次，我想，我会好好的努力下去。”但是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的如果，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努力，努力，努力。

　　我很努力的告诉自己，不要往后看，不要去翻看记忆，因为这很容易迷失自己，甚至会湿了自己的双眼，但有时候情绪就是那么让人无法控制。在时光里，我输掉了年华中浮光掠影的憧憬，跌落在深秋中的那抹色彩，回头见却不在原地等候，守候中却再也没了执着的心情。我像是一个拾荒者，拾起已落的黄叶，内心纠结的心情何止是乱，苍茫的天地间，彷徨的是那颗浮躁的心，久久不息。

　　无争无求，清淡如水，不求深刻，只求简单，这就是我现在所想的，我不想再想太多，因为想太多，只会毁了我自己，让自己陷入忐忑，让实际上本不糟糕的事情，变得糟糕。

　　时间不多了，还有最后三分钟，我拿起纸张写了一句话：“如果有来生，你愿意给我一次原谅的机会吗？”我忐忑不安地递给了妻子，她又手握十指默念一分钟，从袖口里拿出了一支笔，写了四个清秀的字：“爱是慈悲！”

　　平平淡淡才是真。现在想来，这个“平”字其实就是一种幸福，如果爱能重来，有你的手臂挽着我，有我的手臂托着你，我们笑慰平生。不需要誓言，用人字的一撇一捺，支撑我们生活的全部意义。

　　妻子一步一回头，别了，我亲爱的。爱情里没有彼此的理解，没有原谅就不会有眼泪的付出我们是早晚要分别的，也许你早就看破。我在寺庙里摘了一颗小草，带回家，我愿她就是我思想里种植一株菩提吧，无须开花，也无须结果，只是在精神的境界中永远留有一颗淡定的禅心，击退灵魂的浮躁，清洗出人的善良本性来。

　　我拿着这张千斤重的纸，深吸一口气。往事一幕幕，再一次交织着心中最痛的记忆，准备带上第三张原谅单去见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