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流落凤安

　　玉井用双手费力撑着床板，让自己的上半身靠在床头上，抬眼向窗外望去。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看不见。玉井尝试着下床，却发现浑身上下像散了架似的，疼得厉害，不得已又躺回床上，呆呆地看着房顶。

　　“咦？你醒啦？”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大概七八岁的男孩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看到玉井醒了过来，便放开了脚步，从柜子里又取出一床被子，草草叠了几下，就放到了玉井的身子后面，让他靠着被子。

　　“你是谁？我……是你把我救回来的吗？”玉井向后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更舒服地靠在被子上。那个男孩如实回答道：“我叫罗虎，哥哥叫我阿虎就好了。那个……不是我救的你，是我娘亲把你从林子里背回来的。”原来是阿虎的娘亲救了自己，玉井心里很是感激，又继续问道：“那你的娘亲回来了吗？”阿虎摇摇头，“娘亲进山打柴了，一会儿才能回来呢。”听到阿虎这么说，玉井只想着阿虎的娘亲能快点回来，自己要向她好好道个谢。

　　忽然，玉井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阿虎道：“阿虎，你娘亲有没有拾到一把剑？”玉井方才发现自己一直不敢离身的赤冰剑没有在自己的视线内。“剑？哥哥，你说的剑是不是长长的，刻着花纹还系着红色流苏的那把剑吗？”阿虎抬起头，看着玉井的眼睛反问道。玉井听到罗虎说剑还在，就有些按耐不住了，“对，就是那个，它在哪儿？我……”玉井说着，就着急地想要下床去，结果双脚刚刚触碰到地面的瞬间，脚踝处就传来了一阵钻心的刺痛，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险些磕到尖锐的床角上。

　　“呀，哥哥，你还不能下床啊！”阿虎慌忙扶住了玉井，搀着他回到了床上，又将被子替他重新盖在腿上。“你的脚踝伤到了，现在不能下地走动呢。”阿虎像个小大人似的，将被角认认真真地掖好。玉井听到阿虎这么说，情绪忽然低落了下来，刚刚站起来的时候，玉井发现伤的不止是脚踝，怕是这腿，也一同摔断了吧。

　　“好吧，那我不动了。”玉井只得在床上躺好。阿虎看玉井不再想着下床去，才继续对他说道：“你的剑太沉了，娘亲把你背回来的时候，我就把它顺手放在柴房了，要么，我去给你拿来？”阿虎看到玉井听到剑的下落的时候的举动，便知晓了这把剑对他来说是有多么重要，说着就要出去给玉井取剑来。

　　“不了阿虎，不用帮我拿来了，我暂时……还用不到它。”玉井叫住了阿虎，然后又继续说道：“那把剑是由玄铁锻造的，你未必能拿的动它。”玉井忽然想起灵道对他说过，这赤冰剑是灵道年轻的时候，历时十年之久，到符禺山阴取的玄铁，又不远万里到了丹穴山取了丹水淬炼而成的。这赤冰剑握在自己手里都有一定的重量感，阿虎还这么小，只能勉强拿的动吧。阿虎听了玉井的话，就留在了屋子里。“阿虎，你能告诉我，这村子叫什么名字吗？”玉井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便向阿虎询问。“这里是凤安村啊，听说之前有凤凰落在这里的，”阿虎好奇地看着玉井，问道：“你知道凤安村吗？”玉井摇摇头，表示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村子。阿虎更加惊奇了，在阿虎看来，这么有名的凤安村，应该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才对。

　　阿虎坐在桌子旁，双手托着脸颊，认真地眨着圆溜溜的双眼：“可惜我都长这么大了，还没有见过凤凰是什么样子的呢，哥哥，你见过凤凰吗？”玉井被阿虎的小模样逗得扑哧一笑，说道：“我也没见过，不过……我记得师父和我说过，丹穴山上就有凤凰呢。”

　　阿虎的脸上浮上一丝，刚想和玉井再说些什么，可是却听到窗外有个女人喊道：“阿虎，过来帮娘亲提东西！”

　　玉井闻声向窗子外面望去，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出现在了玉井的视线里。那个妇人穿着洗得发旧的粗布麻衣，头上包着蓝色的碎花头巾，此时，她正佝偻着脊背，吃力地背着一捆子刚捡回来的柴火。阿虎快步走上前，踮着脚尖替妇人取下沉重的柴薪。“阿虎，里面的小哥哥醒了没有？”妇人蹲下身子，拿住阿虎的手掌往自己的衣袖上蹭了几下。阿虎点点头，说玉井已经醒来了。

　　妇人拿起剖开的半个葫芦，往木盆里舀了几瓢水用来洗手。妇人洗了手之后，就走进了房间里，“醒啦孩子，饿了没有啊？”妇人来到了玉井的床边，万分慈爱地摸了摸玉井的额头后，露出了放松的神色：“不错，烧退了就好。”妇人神色的转变让玉井的心里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玉井看着妇人的脸，不禁湿润了眼眶。他忽然好羡慕阿虎，好羡慕阿虎还能有这么爱他的娘亲的陪伴，再回想自己如阿虎一般年纪的时候，娘亲已经永远地离开他了，他记得，他的娘亲也是像眼前的妇人一样慈爱吧……

　　“孩子你怎么还哭了呢？是身子还疼吗？”妇人见玉井的眼眶红红的，便担心地问道。玉井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哭了，就使劲儿地眨了几下眼睛，想把眼泪憋回去，可是却一不小心把眼泪给挤出来几滴。妇人看他哭了，又忙着拭掉玉井脸上的泪水。玉井感受着妇人指尖带来的柔软和温暖，更加觉得心里酸楚。妇人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便转移了话题：“对了，我去给你煮点汤喝吧，一天没吃东西了，补补身子才能养伤。”说罢，妇人就起身离去，还顺便叫走了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的阿虎。

　　玉井看着妇人和阿虎离开了之后，扯过身后靠着的被子，把头深深地埋在被子里面，将蓄满的眼泪从眼睛里释放出来。片刻之后，玉井又抬起头，用手揉了揉红肿的双眼。他在心里不止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能哭，一定不能哭……玉井收拾好情绪，开始检查自己身体的伤势。“嘶——”当他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脚踝时，玉井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疼，真的很疼。不过让玉井觉得感动的是，那个妇人已经给自己简单地处理过了。玉井运转起真气，让其游走于周身的经脉中，不一会儿，一股热热的暖流就温暖了冰冷的四肢百骸，修复着身体中受损的地方。玉井闭上眼睛，感受着骨骼断裂处重新生长的，痒痒麻麻的感觉。约莫一刻钟，玉井停了下来，若是按这个速度给自己疗伤，不出五天大概就能恢复个差不多吧。玉井深吸一口气，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腿和脚踝，果真不再那么疼了。

　　“哥哥，你把这汤喝了吧。”阿虎端着家里那个最好的瓷碗走了进来。玉井看着阿虎手中的碗，碗里的“汤”能称之为“汤”都是勉强：一碗水，上面飘浮着几片不知名的野菜的叶子，一星半点的油星挂在碗沿上，在阳光的反射下格外显眼。“哥哥，娘亲说了，你吃了这汤之后，身上的伤就能快点好起来了。”阿虎端着碗，一边说，一边把汤举到玉井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