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过去了，我依稀记得她站在那里，眼泪哗哗流下来的绝望与伤心，那是无奈，那是小人物无能反抗，佛说，众生平等，真的能平等吗？

　　（十五）

　　有的人，一出身就含着金钥匙，有背景，有资源，有人脉，什么事都可以跟着自己的心意走，毫无后顾之忧，而我们这些小人物，怕前怕后，怕失去，哪怕一个月不上班，房租费，生活费，家庭开支都会压得你喘不过起来，只能靠自己的勤奋与努力，一步一步往前爬，这让我想起中国的文字很有智慧，一个爬“爬”不知道出了多少人的心酸与无奈。

　　没错，我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爬过来的。

　　

　　那时，妻子又刚孕妇，一直没工作，家里的负担全靠我一个人扛，连续加班好几个月，多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我走了，家人怎么办？

　　在那年寒冷的冬季里，最怕冷的我和同事踏上了山西出差之旅，大地都冻裂开了，每天早上出去买个包子，手背上都会蒙上一层冰气，简直要把人的手脚冻掉了，街边上，很少看到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而一向在南方吃惯了米饭和青菜的我，很不习惯这边饮食。加上气候干裂，时常流鼻血，人都快干瘪了。

　　我心想，这样下去，会不会冻死在这里。我能回去吗？我一回去，这辛辛苦苦大半年的年终奖都没了，人生何处不是个坑？

　　同事那天早早起来去买早餐，一回来就和我说，想死的心都有。

　　一看到她手臂出血了，脚也出血了，脸也破皮了。

　　我说，你刚都好好的，难道你被暴力袭击？要么遇到强奸犯？

　　“是啊，就是强奸犯。”她赌气说。

　　那你赶紧去报警啊，还坐这里无动于衷？

　　“要不我们一起去报？”

　　我为什么要去报啊，真让人莫名奇妙。

　　赶紧擦点药吧，要不给你打110啦？

　　真强奸啦？看她样子有点难以相信。

　　“是啊！是啊！该死的强奸犯。”

　　她继续说道，“不过这比强奸犯还要讨厌100倍。”

　　这更让我不解了。

　　她继续说：“你不觉得我们都被强奸了吗？”

　　“被老板忽悠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买个包子冻死人，还被摔得头破血流。”

　　她越说情绪越激动，所有积压的情绪瞬间爆发。

　　“这是什么人过的日子？”

　　“难道这就是生活？”

　　“我2岁的儿子每次哭着问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拿得钱多的，还是她们她们,我什么要像孙子一样在这里？值吗？”

　　

　　也许因为这次摔得她心灰意冷，毅然回了深圳，我一个人守在这里。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同事，只有每天不停催我稿的客户。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和我有同样感受，晚上回到宿舍，一个人，空荡荡的，六神无主，这种寂寞感，就会无限加大人生的悲凉。

　　我会怀疑人活着的意义。

　　同事回去后，老板还是那样，动不动就拿工资说事，这一次，她再也忍不住了，终于离开了她7年工作的地方，她从什么都不懂，到最后能独当一面，不知道熬了多少夜，出了多少差，被老板气得哭过多少次。

　　

　　她说：“无论怎样，还是要感谢老板，感谢老板辛辛苦苦栽培，给了她很多机会，或许这就是公平吧。”

　　中间也提过好几次离职，要么老板画一个大饼，要么加工资，又留下来，人就是被利益所驱动的，谁又不是这样呢？要么坚持理想，要么开心赚钱，如果这两样做不到，别说什么伟大理想。

　　

　　最后她笑了笑地跟我挥挥手说，

　　“我做不了一个妖精，我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她走了，这一次走得很彻底，自此，我失去一个和我多年的默契搭档。

　　老板继续给我找搭档，来的时候，看上去多牛逼似的，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很多人没做几天，就走了。

　　据说这里有鬼，就是留不住人。

　　

　　不久后，收到同事的信息，她说：

　　“简直气死了，她离开公司，公司的群就把她踢出来了。”

　　我说，“你人都走了，还计较个什么？”

　　她劈劈啪啪给我发了一大堆信息：

　　“哎！只是想起来有点悲催，其实本没有气愤，这一踢，一想起这7年的青春，都在这里度过，曾经一心为公司做项目，加班加点，到最后真的是人走茶凉，不！是人走心碎。”

　　我说：“是不是我们都太认真了。”

　　她继续给我回信息：“很多公司都是千方百计去团结新老同事，项目一旦有什么大事件，公司几百人，一定是齐心去刷朋友圈的，你看看我们公司，有几个人主动为公司传播。这注定了什么公司干出什么事，很庆幸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原想平静地离开，带着温度离开，尽量去想公司曾经的好……现在这一踢，很难让我想起曾经有过的温暖。”

　　事实上，不管你摔得多痛，老板只会看结果的，一切以结果说话。无非两种选择，要么你就闭嘴接受一切风霜雨雪，要么你就潇洒的滚。

　　我想，我很快也要滚了，即便饿死，也要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