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出红香谷，洛大小姐带着成香匆匆赶回天霞山，刚到锦园外，就见卫先生满脸喜色等在那里。

　　厅上坐着位天官，见了她便笑道：“恭喜洛小姐，今后宫中一应用匹布皆由天霞山承办，这是皇后娘娘的恩典，难得的美差啊。”

　　倒霉透顶的时候，忽然掉下这样一桩喜事，洛大小姐又惊又喜，想爹爹一生使了多少法子，想让天霞锦得皇家认可，如今竟在自己手里实现，更难得的，今后天霞山添了一笔固定的大生意。

　　洛大小姐连忙拜谢，让卫先生代为作陪留天官用茶，又暗中吩咐下人备礼。

　　“娘娘也知道天霞锦？”

　　“娘娘很喜欢，说幸有阳公子举荐，否则竟不知民间有这等好锦。”

　　洛大小姐愣住。

　　阳鸳的相助固然给天霞带来好处，可传出去，就等于两人之间的某些事被证实了。

　　洛大小姐再入阳府，这回阳鸳没有让她等太久，他微笑着坐在椅子上道：“举手之劳，就不必言谢了。”

　　“谢？”

　　“我见天霞锦不错，顺便叫他们买了几匹送进宫，前日又当街替你解围，你不是来谢我的吗？”

　　原来他真是有意的，洛大小姐气道：“谁要你管天霞山的事！”

　　阳鸳看着她片刻，收了笑意：“看来洛小姐并不领情。”

　　“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也罢，是我多事了，”阳鸳搁了茶杯，“我这便送信入宫，告诉他们改用白家流绮锦也是一样的。”

　　洛大小姐呆了。

　　阳鸳起身吩咐：“送客！”

　　洛大小姐这才发现自己又将事情弄砸了，既恨长舌帮，又恨自己的无用，更没想到一时冲动带来这样严重的后果，她默默出了阳府，牵着马往回走，至街角处，忽瞥见两个女人探头探脑，定睛一看，其中一个好生面熟。

　　被她发现，女人吓得飞跑。

　　“又是你！”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洛大小姐立时来了精神，丢丢开马就追。

　　跑过两条街，迎面来了两个巡街的官差，那女人连忙拉住他们哭诉：“官爷，洛大小姐要杀人！”

　　杀人可是大事，官差立即拦住洛大小姐，女人趁机溜走，洛大小姐回到原地，发现马也被偷走了，只得步行回去。天渐渐下起了雨，滴在脸上冰凉，有雨水顺着眼角滑到嘴角，咸咸的。

　　忽然，头顶被一片阴影笼罩。

　　“淋浴会生病的。”

　　洛大小姐呆呆地转脸看。

　　他穿着方才那身白衣，外面罩了一件紫黑色披风，手里撑着一柄洁白带水墨画的纸伞，清素到极致，渐渐地，衬得那含笑的眉眼也有了几分墨画的味道。

　　洛大小姐拿手擦眼睛。

　　“眼睛会红的。”手被他握住。

　　“你做什么！”洛大小姐慌忙要甩开那手。

　　阳鸳没有放手：“我做错了什么，惹你如此生气？”

　　洛大小姐无言以对，登门质问，毫不领情，一直都是自己在他出气。

　　阳鸳放开她，取出一条洁白丝巾，轻轻替他拭泪和雨水：“这样冲动定然吃亏，只会让他们高兴。”

　　洛大小姐推开他：“你来看我笑话？”

　　阳鸳道：“好意相助，你却不领情，我是生气了。”

　　洛大小姐红了脸：“我没有不领情，只是外面都在胡说……”

　　阳鸳道：“你怕了？”

　　洛大小姐楞了下，扬脸：“谁怕！”

　　阳鸳“哦”了一声：“既不怕，如何又哭？”

　　“我才不是为这个哭，”洛大小姐声音小了点，“我就是……气自己，不该来找你发脾气。”

　　阳鸳笑着点头：“发完脾气，你现在想对我说什么？”

　　洛大小姐咬唇不语。

　　阳鸳将伞递到她手里：“没说的，我可就回去了。”

　　洛大小姐急忙拉住他，低声道：“天霞锦真的很好。”

　　“这我知道。”

　　“爹爹一直想揽宫里那桩生意，你……别给白家。”

　　阳鸳不笑了：“你只想对我说这个？”

　　洛大小姐点头。

　　“没别的？”

　　洛大小姐想了想问：“还有，我的镯子可以还我了吗？”

　　阳鸳没有回答，伸手自她手里夺过雨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