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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1 章

  于穆成和刘敬群走过来,看到谢楠和许曼手里各握了一大把说不出名堂的植物,不禁大笑。

  “干嘛呢这是,拔草玩呀,破坏农村植被来了呀。”刘敬群接过许曼手里的“草”研究着。

  许曼嗔怪地不依:“这是你的晚餐,给我拿好了。”

  谢楠站起身,蹲得太久了,眼前发黑一阵头晕,于穆成连忙扶住她:“低血糖你还蹲着?不会我晚上也得吃这个吧?”

  “那可不,不然我不白忙活了吗?”谢楠得意地扬一下那把小蒜,“开后备箱,我放车上去。”

  于穆成只好从命,再取出一瓶矿泉水倒出来给她洗手,拿出巧克力塞到她嘴里,然后陪着她顺着田梗慢慢闲荡。

  “太舒服了。”谢楠深呼吸一下,“春天真好。”

  于穆成完全同意,眼前美景加上身边的人,他觉得实在就是舒服两个字。

  走到一个清澈的水塘边,两人都穿的牛仔裤,坐在池塘旁边一块青石板上晒太阳。谢楠懒懒靠在于穆成身上,半合着眼睛享受着阳光和春风,经过一个漫长阴冷的冬天,这样的好天气简直如同恩赐

  于穆成侧头看她,她架着墨镜,头发绑成马尾,阳光照着她的脸,有点苍白的皮肤也透出了一点绯红。

  “最近好象不大开心呀,是不是因为我没空陪你。”

  “不是呀,我还怕我太腻着你了让你烦呢。”

  “怎么会这么想?”于穆成实在觉得有点匪夷所思,“我倒是想让你腻着,让我也体会一下被人腻着的感觉。不过最近我们都只有吃早点的时间有空说会话,还好你愿意迁就我上楼陪我,不然我真得郁闷死了。”

  谢楠的脸一瞬间又通红了,她对自己每天早上非要跑到于穆成床上找到一点安睡的感觉很是耿耿于怀。于穆成暗笑,可是看她低下头去,耳朵都透出了红,不敢再逗她,只好赶紧说别的事。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呀,你帮我搬钢琴嘛,真是热心助人的好人。”

  于穆成显出一副大受打击的表情:“怎么在这之前你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之前?”谢楠完全困惑,“之前我们见过吗?”

  “你装地板那天,”于穆成只好来唤起她的记忆,“记不记得,坐在我车子前发呆,我叫了你两声你才回过神来给我让路。”

  谢楠苦苦想着,却不得要领,她只记得自己在整个装修过程中都是无奈的,成天看着钱哗哗往外流,辛苦、烦恼加肉痛,却不得不忍着。对于穆成说的场景,还真是全无印象。

  于穆成不禁鄙视自己,居然会把这样的细节记得这样清楚,不过没办法,他就是记得。那个把头埋在膝盖上对着自己院子想事情想得浑然忘我的女人,他叫了两声她才抬起头,那天她也是这样扎着马尾。她神情疲惫,眼神也是迷惘的,可还是敏捷地一跃而起,没事人一样走开。

  “我那会样子一定狼狈得很吧。”谢楠有自知之明,那段时间到了周末就跟打仗一样到处跑,完全不化妆,用高茹冰的话说,是“成天一副心事重重,苦大仇深的样子”。

  “不算狼狈,就是有点梦游的表情。好象不是在给自己家装地板,倒是被抓差来做一件不情愿的事。”

  谢楠记起当初高茹冰苦口婆心的劝说,也笑了:“我嫌烦呢,还好茹冰说服了我。”她突然顿住,停了好一会才说,“不然就不可能认识你了。”

  后半句话突如其来,说得含糊而小声,可于穆成听了,只觉心神荡漾,仿佛这句话直直到了心底那个最柔软的地方。这算是谢楠最接近于表白的话了,他揽住她,把她拖进怀里,直接吻她的唇,她挣扎着推他:“别疯了,也不看看这是哪。”

  他摘掉她的墨镜直视着她的眼睛:“桃花盛开的田野嘛,不能怪人春心浮动。而且,”他凑近一点,“你还讲了这么催情的话。”

  谢楠一脸无辜:“我说什么了呀我。”

  “还装。”他重重再吻下去,谢楠笑着求饶:“不敢了,我再不敢了。”

  “那好,你说,再不敢什么来着。”

  谢楠拼命忍笑:“再不敢随便和陌生人搭腔了呗,不管他显得多热心助人也不能放进屋去。”

  于穆成给气乐了,没等他作势动手,谢楠连忙说:“我错了我错了,我改。”

  “怎么改?”

  “你说怎么改我就怎么改,这态度成吧。”谢楠很是楚楚可怜地说,可是嘴角带点狡黠笑意,于穆成也笑了。

  “我给你先记下帐,晚上回去再一笔笔算。另外,我还得忙上一段时间,等厂房的事差不多了,带你去杭州好不好?那里的春光更美,顺便也见下我的父母。”

  谢楠被“见父母”三个字砸蒙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地看向于穆成。

  “你自己说过嘛,我们的交往是以结婚为前提的,现在可不许对我不负责任始乱终弃。”于穆成语调懒洋洋地说,“也不许因为我忙得顾不到哄你你就嫌弃我。”

  “哎,问你个事行吗?”谢楠伏他腿上看着池塘,无意识地揪着地上长的青草。

  于穆成一下下抚摸着她乌黑的头发,她的头发这么多年没烫没染,稍有点硬的发质摸着很是光滑顺手:“说呀。”

  她揪几根草在手里转来转去,却好半天也没说什么。于穆成纳闷,将她身体扳过来对着自己,却发现她的神情有点紧张。

  “想问什么?”

  谢楠微微一笑,努力把表情放轻松:“可能是一个傻问题吧,穆成,我想知道,你喜欢我什么。”

  于穆成还真给问住了,他认真思索了一下:“全部,你的全部,包括你的别扭。”

  谢楠双手环住他的腰抱住他,只觉得春风骀荡拂面而来。于穆成对她讲过许多更为甜蜜动听的话,但哪一句也比不上这一句让她沉醉,果然春天的田野十分强大,她想。

  第 42 章

  谢楠这天上班时,突然接到了项新阳哥哥项新海的电话。她和项新海只在七年多前见过一面,且说不上愉快。印象中他和项新阳长得有相似之处,但神态颇有些骄矜,是个不算讨人喜欢的男人,可是毕竟面貌模糊了。当然她更记不住他的声音,礼貌的“你好”以后,那边自报家门,她才恍然。

  项新海很客气地问好,然后约她同吃晚饭“谈一谈”,谢楠实在有点哭笑不得了。

  “对不起,项先生,最近你家里的人走马灯似的轮流约着要和我谈,我很困惑,”她走到楼梯间,靠着扶手,同样很客气地说,“也很困扰。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在电话里谈好吗?”

  “我知道新阳和唐凌林都找过你了,真的很抱歉打扰你。”

  “没关系。不过我觉得他们找我都很荒谬,我对他们的婚姻没有任何看法和责任。项先生你该不会也为这事想和我谈吧。”

  项新海被她的话将住了,停了好一会才叹口气:“对不起,谢小姐,我知道以前是我们家对不起你和新阳。”

  “那是旧事了,项先生,旧事重提没多大意思。”

  “新阳是我唯一的弟弟,几年前如果不是因为我惹出的事,弄得家里的生意几乎要玩完,自己也差点坐牢,他不会丢下你和唐凌林结婚,我对他对你始终很抱歉。”

  “项先生,不要再提这些了好吗?我对新阳从来没有误会,我知道他做出的选择是为了他的家。我觉得换了谁,在那种情况下大概都不可能有别的选择。所以,大家能做的,就是都接受现实好了,这就是我的看法。”

  “你很通情达理,谢小姐。所以我现在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劝新阳收回离婚的要求。”

  “对不起,我不愿意看到任何人的婚姻破裂,可是我没任何立场去插手他的家事。对新阳和唐凌林,我全是这么说的,今天只好对你再说一次。”谢楠不带任何情绪地说,“我和新阳,早就分手而且没联系了,他的婚姻和我没有关系。而且我现在有了男朋友,实在不方便管闲事了。”

  “闲事吗?”项新海在电话里苦笑,“谢小姐,你认为新阳提出离婚是为什么?他实在是抱着想和你复合的念头,谁都能看得出来。”

  “你该不会为他脑袋里的某个我不知道也不能左右的一个念头找我来负责吧。”

  “我知道你没责任,谢小姐,事实上我是在请求你。如果你愿意和新阳复合,我倒是不会反对他提离婚,我也希望他能开心啊。可是听唐凌林说,你现在有了不错的男朋友。我实在不想让新阳为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想法就去拆散自己的家庭。”

  谢楠简直无言以对,可是项新海并不打算就此打住:“到了我这个年龄,已经不相信爱情了,或者说我相信生活中有更重要的事情。新阳不一样,他一直善良、理想主义,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他现在愿意放弃一切,只求离婚。他们两个的婚姻牵扯到两家人在公司里的股份,并不只是新阳一个人说什么都不要就能解决问题的。你认为他的选择明智吗?”

  “我不评价和我没有关系的选择。”

  “这样看来,你比新阳明智得多,谢小姐。以前我也不喜欢唐凌林,可是她和新阳结婚七年了,对新阳的确非常好,有耐心,而且包容。如果不是新阳有你这个心结,他们俩人的生活应该是可以幸福的。”

  谢楠冷笑:“你真是含蓄呀项先生,这样批评我自己根本无能为力的存在。我希望新阳幸福,可是除了祝福,我不知道我还能给他什么。”

  “你能。去劝他放弃离婚这个念头,可能也只有你的话他听得进去。我并不是怕我的弟弟离婚后变成一无所有,现在我自己的生意做得也还算过得去,他一无所有了,我也能支持他。但我不愿意眼看他为一个虚无的目标放弃他自己这么多年努力经营的事业,放弃对他那么好的妻子。”

  谢楠苦笑:“让我去劝他,唐凌林恐怕不会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项新海觉察了她口气的松动,连忙说:“事实上唐凌林并不想离婚,她对新阳的确算是很宽容了。她刚和我谈过,说之前找过你,不过她心高气傲,对你说了很多不留余地的话,她很抱歉,你的号码也是她给我的。”

  谢楠并不需要唐凌林的歉意,事实上她还真是怀疑象唐凌林这样生活得理直气壮的人会对别人抱歉:“再说吧,项先生,我现在上班,真的不方便长时间接听私人电话。”

  无论是唐凌林的强硬还是项新海的委婉恳求,都不会让谢楠动容。但是,项新阳不同,她无法忍下心来不理会他的处境。

  谢楠心里犹豫不决,决定还是下班后跟茹冰商量一下再说。她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赶去处理了张新隔壁公司的帐务,再和张新约好了对帐时间。出来后给茹冰打电话时,她正好由郭明陪着散完步回家。

  谢楠特意拐去以前两人爱去的甜品店买了点心和红豆沙、绿豆沙拎上去,茹冰一看大喜,最近她食欲颇好。她的肚子已经微微凸起了,她告诉谢楠,已经感受到了胎动,不过不频繁,郭明都没赶上过一次,很是不甘心。

  郭明悻悻在一旁说:“当爸爸就是这点不合算,什么都比当妈妈的晚体验一步。”

  “去,书房去,等会要有动肯定马上叫你。”茹冰递杯绿豆沙给他哄走他,转头看谢楠,“说,最近又犯傻了没。”

  “你先答应我别生气别发火,不然对宝宝不好。”

  高茹冰恨不能跌足了:“完了,你准是已经做了傻事了。”

  “我就那么不出息吗?”话是这么说,但和高茹冰讲起最近的事,谢楠还是惴惴的,知道挨骂几乎不可避免。

  果然,茹冰的教训扑面而来。

  “又要你去充哪门子圣母?”

  “这种事能够沾边吗?躲还来不及呢,你脑袋没坏掉吧。”

  “你以为你能拯救项新阳吗?”

  “他哥给你下套呢,也就你这傻孩子会直着脖子往套里钻。”

  “你都忘了他们家里人以前怎么对付你的吗?”

  “你还爱项新阳不成?”

  被训得臊眉搭眼的谢楠猛然摇头:“我们不可能了。”

  “你不爱他的话,拿什么立场去劝他?”

  “难道跑去跟他说你现在过得很好,叫他别来烦自己,乖乖忍受自己的婚姻吗?”

  “你就没想想,如果还和他牵扯不清,现在的男朋友会怎么想?”

  谢楠连忙说:“穆成不会介意这个吧,他总说他不在意往事,重要的是现在。”

  高茹冰做个忍无可忍,无语问苍天的表情:“楠楠,你是猪呀你。男人说这话你也信?我不是说于穆成在撒谎,他足够成熟的话,确实不会介意跟自己不相干的往事。可是如果往事和现在纠缠到一块了,你猜他会怎么想。”

  “怎么想?我也没怎么样,我只想……我又不是……”谢楠在高茹冰的目光下语无伦次了,她从来抵挡不了她的教训。

  “你连跟我都交代不过去,怎么去跟你男朋友交代呀?”

  “我……难道不管项新阳吗?”

  “你拿什么去管他呀?车轱辘话难道让我再说一次吗?你不是他妈,你就是个前女友,没一个现任老婆或者女朋友不讨厌前女友这种生物的。你没立场去管他了,他是成年人,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你管好你自己是正经。”

  谢楠不语,可是眼珠转着,一副想心事的样子,高茹冰怀疑地看着她:“你别转糊涂念头啊,我一看你这个样子就很不放心,总觉得你会干出傻事来。”

  “冰冰,我只是……从前爱过他。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是现在看他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我真的不忍。”

  “于是你就要拿自己的生活去给他殉葬吗?”

  谢楠摇头苦笑:“我没高尚到那一步,也没自以为是到那一步。”

  “七年了,你生活中有几个七年能够重来。你对他没有任何亏欠,他要当情圣是他自己的选择,何况照我看,他这么任性甚至都不是因为有多么爱你,他只是为了青春时期的一个不甘心罢了。”

  谢楠咬着嘴唇不做声了。

  “你答应我,别去找他,不然我跟你翻脸都是有可能的,我可不想跟个智障的人当朋友。”

  谢楠的确在心里有了个打算,不过她不想拿这个打算来烦高茹冰:“不会啦,放心吧,我这不跟你商量吗?你就是我的指路明灯,冰冰。我要犯傻,对不住自己更对不住你。”

  “你拉倒吧,留着点甜言蜜语哄于穆成是正经。你要实在不放心项新阳,我去和他谈谈得了。”

  “不要。”谢楠吓一跳,“不许去,提都不要提这个话了,我已经够让你操心了,还要你个孕妇帮着出头去谈这种事,还是不是人呀?郭明知道了非和我绝交不可,不行不行。我发誓不去找他不行吗?”

  “孕妇真受歧视,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许干,谈个话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为他激动。算了,不去就不去,你答应我别干傻事就行了。”

  第 43 章

  于穆成对新任的供应部经理李劲松的表现相当满意,他不是名校毕业,之前一直在一家外企工作,但限于学历,并不得志。到任以后,他差不多在最短时间内就熟悉并接手了公司的供应和物流工作,让于穆成没想到的是,他的技术功底比较扎实,甚至对于市场部一些订单的处理也能帮上忙,这样大大减轻了于穆成的负担。

  于穆成腾出时间,终于和设计院敲定了二期厂房方案,然后经过招标确定了施工单位。他的本意是直接开工,但行政部钱经理再三劝说,希望借这个机会,请一些政府部门和往来单位算是公关。他想了想,觉得也有一定道理,于是召开部门经理会,研究了一下,定在四月下旬的一个周一下午做一个简单的开工仪式。

  散会后大家各自出门,钱经理留在最后,突然对于穆成说:“于总,有个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钱经理是一家老国企厂办主任出身,四十出头,长袖善舞,处理对外各路关系以及应付政府领导都很有一套,人是十分精明的那种,不过有时说话就太有点转弯抹角了。于穆成笑:“老钱,有话直说。”

  “经委的赵副主任对你挺关注的,上次我去办立项手续,他特意问起了你,提到有个侄女,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学历、相貌、性格都不错,想让我找个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老钱,这种事你可别瞎揽,我有女朋友了。”

  钱经理心里暗暗擦了把汗。于穆成从来不跟员工谈自己的私生活,不过他当然和同事一道听过保安传的八卦,说元旦假期于总带个女人来过公司,样子很是亲密。赵主任和他说这事时,他保持一向的谨慎态度留了一手,没敢大包大揽当一件美事接下来:“那是那是,我都跟赵主任说了,于总的私事我不清楚,只知道未婚,还得问问有没女朋友呢。”

  于穆成笑着摇头:“早点回家,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

  于穆成难得地按时下班,他停好车,看到谢楠正在自己院子里提着喷壶给花浇水。一个多月的时间,花的长势都相当不错。两边爬藤的金银花和茑萝繁盛茂密地将院子栏杆缠绕得密密麻麻绿意盎然了,玫瑰也已经长出了好多小小花蕾。夕阳照过来,小小的院子看得非常有模有样,全无以前的荒凉感。

  看到于穆成,谢楠放下水壶:“希罕呀,回来得真早。”她的脸被落日余晖照得镀上了一层金色,看得十分明丽。最近于穆成严格执行许曼的建议,在家会逼她一块跑,不在家也会打电话叫她下楼跑步,不许窝家里当沙发土豆。下雨的话,就让她上阁楼跑步机,坚持了半个月的样子,气色看起来倒真是好了一些。

  “好象不大欢迎我早归呀。不过你得习惯,”于穆成隔着院门笑道,“新厂房马上动工了,我的生活也要基本恢复正常了。”

  “那好啊,你早点回来可以做饭给我吃。”

  于穆成大笑:“你倒是来得坦白,承认我做的饭比你好吃了吧。”

  谢楠还真不敢在做饭这个问题上争取占到上风,自己一个人煲点汤吃点凉菜凑合也就算了,但拿这个对付于穆成,她觉得有点说不过去。在高茹冰的建议下,她买了一本烹饪书,闲时细细研究,独自在家也悄悄实验了,不过对爆油锅然后倒进青菜的“哧拉”一响还是觉得有点手忙脚乱不能适应。

  两人上楼,谢楠换了衣服去做饭,于穆成看她象模象样切菜,再象模象样开煤气灶准备炒菜大感兴趣,终于在她把青菜倒进锅里然后防备地拿起锅盖当盾牌挡住自己时大笑了出来,再看到她炒一下菜,居然还去翻一下食谱,于穆成简直要乐倒了。

  早上,于穆成挑选西装和领带。生产企业上班,平时对着装没什么要求,基本上公司里唯一天天穿得最整齐的那一个是市场部吴经理。不过今天是开工仪式,于穆成决定穿正式一点。他拿两条领带下楼,征求谢楠的意见。

  谢楠刚吃完早点,正对着化妆镜补上口红。她看看领带,看看西装,再看看于穆成,犹豫地指一下其中一条,于穆成快速打好领带,她却说:“哎,我又想了一下,另一条好象更好看一些。”

  于穆成怀疑地看着她,她耸一下肩:“那算了,我不发表意见了。”

  于穆成扯下打好的领带,换上另一条打好:“别别,你的意见很宝贵,还是尽量发表的好。再看看。”

  谢楠很一本正经地仔细打量他,居然又眼光滑向才扯下来的领带,做出一副要说不说的表情。

  于穆成恍然大悟:“玩我。”

  谢楠窃笑,起身快步走到门边换鞋子准备开跑,于穆成一把抱住她:“现在变得很顽皮了呀,哪有那么容易跑的?”

  谢楠抬手整理他的领带和衬衫领子:“收拾一下,倒是挺帅的。”

  “知道我帅了吧,把我看紧点,别让别的女人打我的主意知道吗?”

  “怎么才能看紧呢,要不要剌个记号在这里。”谢楠摸一下他的脸,“五个字:许看不许动。”突然出其不意踮起脚在刚才摸的地方用力亲了一下,“算了,敲个章可以了。”

  没等于穆成回敬,谢楠挣脱他:“糟了糟了,要迟到了。”她抓起玄关上放的包,一阵风一样跑出了门。于穆成先走进洗手间,镜子中自己脸上有一个不算浓艳但轮廊清晰的口红印,不禁笑了,他拿起毛巾,一点点擦掉,这个女人,最近好象开朗了许多,讲起话来神采飞扬。他得承认,自己看着也开心。

  谢楠下班后去了张新公司,她专心做帐,张新把员工放走了,专心对付自己的策划方案,戴维凡则在专心对着电脑抽烟加发呆,八点半时张新的女朋友罗音带了宵夜上来,招呼他们一块吃。戴维凡也不吃,走到窗台那看着外面,沉默得实在反常。

  “我二师兄怎么了,没见过他这样呀。”谢楠好不纳闷。

  罗音斜他一眼:“春天来了,春心萌动了吧。”

  “可是我怎么觉得二师兄一年四季都会动春心呀。”

  张新和罗音齐声大笑出来,戴维凡回身,恨恨地说:“谢楠。你平时看着挺老实的,现在也来一块挤兑我了呀。”

  罗音拼命忍笑:“人谢楠多一针见血呀,把你那点臭毛病一句话概括齐了。”

  戴维凡从来对罗音的讽剌挖苦没有还手之力,总是跟张新说:“你找个这么厉害的女朋友完全是来治我的。”这会踱过来夹个小笼包丢自己嘴里:“罗音,算我求求你了,你当面损我也就罢了,我保证逆来顺受,千万别去跟她说我什么呀。”

  “我说你个头。我现在跟你说正经的老戴,你去招惹她,是你自寻死路,我就等着看你撞墙那一天呢。”

  “我认了。”戴维凡突然语气平静而坚定地说。

  罗音倒无语了,停了一会耸下肩:“好吧,每个人一生都会发一次疯,不然白活了。”

  谢楠猜一向自命风流的二师兄大概也尝到为情所困的滋味了,看他脸上的表情,黯然得甜蜜,烦恼得甘愿,不禁暗暗好笑。她不打算再打趣他了,于是打岔说到他们的会计业务:“大师兄二师兄,我觉得你们目前这样的业务量,可以考虑请一个专职会计,对你们的发展会比较方便一些。”

  “哎,谢楠,听说你把隔壁老王的带帐给辞了。”

  “是呀,刚做完最后一次,我觉得他的公司运作得不规范,我不想多事。”

  张新点头:“也是,他那边现在是有点不靠谱,你谨慎一点没错的。我们这边嘛,我知道你是在为我们考虑。不过目前业务还没稳定下来,我和老戴再商量一下,你还是先做着再说。”

  谢楠辞了那边带帐的工作,一方面是对他们公司不看好,另一方面也是想,如果于穆成生活规律了,她也可以多陪陪他。他对她除了正职工作还两头带帐很是不解。

  “你缺钱用吗?”

  “谁敢说自己不缺钱呀。”她没好气地说。

  “那又没见你刷爆我的卡,你可是跟我许了愿的。”

  谢楠哑然,然后发狠:“拿钱砸我是吗?好,周末就去商场。”

  于穆成笑:“说定了,我帮你提东西去。”

  谢楠开车走在回家的路上,想到这,嘴角浮上一个笑意,她的车窗全摇了下来,四月中旬的春夜,微带凉意的风吹在脸上,十分惬意。

  第 44 章

  成达电控设备公司二期厂房开工仪式如期举行了。

  这个工业园还是于穆成父亲早早征下的地,当初投资立项时是做的比较保守的规划,在现有厂房后预留了一块,现在派上了用场。

  除了设计方、施工方,行政部钱还请来了银行、供应商、客户,当然也有税务之类的政府部门。他们算是在开发区落户比较早的公司,近几年发展得不错,尤其去年利税情况很受开发区好评,来捧场的开发区领导也不算少了。

  于穆成并不爱应酬这种场面,好在倒也不需要他多操心,钱经理把流程安排得很妥当。简短开工仪式以后,他和部门经理陪同各路来宾去生产现场参观,接一个电话落在了后面,突然一个清脆女声跟他打招呼。

  “于总,你好。”

  于穆成回头一看,眼前站着个娇小的女人,穿一身合体的藏蓝色西服套装,看着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是谁,只好礼貌地一笑:“你好。”

  “于总不记得我了吧,我是谢楠的同学,徐燕,过年时见过面的。”

  于穆成点头:“欢迎,徐小姐,请随便参观一下。”

  “我跟我们主任一块来的,于总公司的贷款业务放在我们行里,以后得常跟你联系了。”

  他对她印象欠佳,无意敷衍她:“我有点事,失陪,徐小姐请自便。”

  徐燕并不介意他的态度,仍然不紧不慢跟在他身边:“我和谢楠同学多年了,很高兴她有这样好的归宿。”

  于穆成不禁好笑:“好的,我会转告她的。”

  “她一直挺幸运的,我们都觉得她还真有点灰姑娘体质。”徐燕似乎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了,“她以前的男朋友家里条件也很好,追她追得很厉害,大学没毕业呢就差不多订婚了,还联名买了房。可惜男朋友后来变了卦,和别人结了婚,对她打击挺大的。我们当时还真怕她想不开呢,现在很为她高兴。”

  于穆成停住脚步,眼神锐利地看向徐燕,徐燕避开他的目光:“我可没别的意思,于总,就是为她开心,难得有个人不介意她的往事。对了,听说她以前男朋友回来见过她一次以后,回家就开始闹离婚,净身出户也在所不惜。”

  “徐小姐,上次你先生跟我道歉,说你说话有口无心,我看你家先生真的不够了解你。不过我愿意把对他说的话再对你说一遍,说话直率是一回事,带有恶意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觉得我是恶意诽谤谢楠吗?”徐燕也不示弱,“她有什么好值得人诽谤的。我不过随便讲点事实罢了,于总不会不愿意面对事实吧。”

  “你眼里的事实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为什么要介意她的往事,没有往事的人生活贫乏可怜,只能靠八卦别人找乐。”于穆成淡淡地说,“还有比找乐更无聊一点的,就是不知道自己那点损人不利己的恶意是为了什么。徐小姐,你觉得你属于哪一种?”

  没等徐燕说话,财务部经理陪着一个人走了过来:“于总,介绍一下,这位是主管我们这边贷款的陈主任。”

  陈主任是个看着十分斯文洒脱的三十岁左右男子,和徐燕同样一身藏蓝色西装,他对于穆成伸出了手:“陈向远。很高兴认识于总,我有点事耽搁了一下,不好意思来晚了,这位是我同事徐燕,于总已经见过了吧。”

  “陈主任,幸会。”于穆成和他握手,“刚刚和徐小姐正讨论我们公司在贵行的贷款业务。”

  “于总公司是我们行的优质客户,以后合作的机会一定很多。”

  “一定。”他对陈向远微微点头,“请随便参观,我失陪一下。”

  于穆成丢下他们转身走了。财务部经理不知道一向不动声色的他怎么会突然一副心情欠佳的样子,只好赶紧招呼陈向远和徐燕进去参观。

  于穆成独自走到二期厂房工地前,说是今天开工,其实桩基工程已经动工了几天,那个闹腾一般人走近了受不了,但他不在乎,好象在这一片喧哗中他才能把自己内心的波动压下去。

  晚上循例请来宾一块吃饭,于穆成义无反顾必须做陪。他平素喝酒一向节制,但今天却颇有些来者不拒的味道。虽然有各部门经理帮他挡酒,他也喝得有点过了。好容易到大家酒罢散场,他派了市场部和行政部经理去陪没尽兴的客人继续唱歌,自己带点酒意准备去停车场。

  “于总,你这样子不适合开车。”供应部经理李劲松跟了出来,他也喝得脸红红的。不过他没开车,正准备去叫出租,“我找司机过来送你吧。”

  于穆成也觉得酒意上涌有点头晕,他点点头。李劲松叫来司机把他送回小区,司机停好车后先走了。他往自己住的苑走了两步,想起什么似的,止步回头,看下谢楠的房子,里面黑黑的,记起她昨天说过今天要帮人做帐,会回得晚一些。他拎了西装走过去,伸手到里面拉开院子门插销走进去。借着外面暗黄的路灯光,也能看到各种植物长得都不错,红色的玫瑰已经开放了几朵,月色下显得楚楚动人。金银花也长超出了栅栏的高度,开始冒出花苞。空气中似乎有暗香浮动,很有美景良宵的意味。

  于穆成将西装扔在圆几上然后坐下,伸直两条腿,疲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再仰起头,只见大半轮明月挂在中天,如洗的月光洒在小小的院中,他突然有点想抽烟,但他只在大学时期抽过烟,已经十来年没碰那个东西了,真不知道这个念头是怎么突然就蹦了出来。

  没过多久,谢楠的白富康开进了小区,她停好车,正准备从苑门进自己家大门拿东西,却看到院子里面坐了一个人。她吃了一惊,细一看,是于穆成。她松了口气,推开院门走进去,只见于穆成坐在椅子上,领带拉松,衬衫领口敞开,似乎正在出神想着什么。

  “你怎么黑灯瞎火坐这呀,吓我一跳。”谢楠走进院子,“回来多久了?今天开工仪式不错吧。”

  “很顺利。我坐这看你的花园呢。”

  谢楠兴致勃勃地说:“再过半个多月,金银花就该盛开了,我从小就最喜欢金银花的香气了,到那会要是晚上坐在院子里一定特别舒服,”

  于穆成没有做声,谢楠注意到他的沉默,走过来坐到他腿上:“累了吗?呀,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他的脸色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神态也很平静,但呼吸中带着酒气。

  “是呀,的确喝了不少,好久没喝这么多了。”

  “你不是自己开车回来的吧。”

  “司机送回来的。”

  谢楠点头:“你等会,我去开门,给你泡点茶,我上次回家带回来的新茶,喝了应该能解酒的。”

  她匆匆出了院子,绕去前面苑门,于穆成看着她的身影,抬手揉自己的太阳穴,他还真是好久没这样喝酒了,此时头有点隐隐作痛。

  第 45 章

  谢楠拉开客厅的落地玻璃门:“穆成,快进来坐。”

  于穆成站起来走进客厅,谢楠挽他坐到沙发上:“你靠一会,我去烧水,马上好。”

  她敏捷地关上客厅纱门,拉上纱帘,将吊灯灯光调暗,然后跑去厨房,将开水煲注满水插上电源,又进浴室,拧湿一条毛巾出来。

  于穆成仰靠在沙发背上,半闭着眼睛,神情疲惫。谢楠半跪到他身边,轻轻替他擦拭着脸,他觉得一阵清凉,睁开眼睛注视着她:“谢谢,宝贝。”

  谢楠微微一笑:“以后少喝点酒好不好,想不想吃点水果。”

  于穆成摇头:“就喝点水吧。”

  “好,等一下。”她匆匆跑进厨房,拿出茶叶,看着水烧开,泡了一杯茶端出来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到于穆成身边,轻轻用手指替他按摩着太阳穴,于穆成索性躺倒,将头枕到她腿上。

  谢楠慢慢按摩着,抚一下他的眉头:“奇怪,今天这里老是皱着,有烦心的事吗?”

  项穆成仍然闭着眼睛:“是呀,以后我有什么心事都瞒不过你了,真要命。”

  “你想瞒我什么呢,不如现在都说出来,以后我可以试着睁只眼闭只眼装不知道的。”她轻笑。

  于穆成睁开眼,两人视线交接:“什么样的事在你容忍范围以内呢?”

  谢楠倒没想到随口一句玩笑引来这么认真的追问,她想一想:“不是原则问题,我猜我都不会太介意。”

  于穆成也笑了,重新闭上眼,谢楠的手指继续向下揉捏他肩膀的肌肉,隔着薄薄白色衬衫,可以感觉他的身体竟然绷得有点紧,她想他是太累了。俯下头看着他,她的的眉心仍然锁着,双唇也抿得紧紧的,下巴有点微微的胡子茬,衬衫领口解开了一粒扣子,露出一点健康的皮肤,拉松的领带垂到身体一侧。看到领带,记起早上自己小小的恶作剧,谢楠忍不住想笑。

  谢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试下温度,已经不烫了,她轻轻拍下于穆成:“起来喝点茶。”

  于穆成依言坐起身,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味道鲜醇而有回甘,带着清香:“这茶不错。”

  “嗯,我老家旁边是茶叶产地,这种毛尖并不算出名,但爱茶的人好象都挺喜欢的。”

  喝了几口茶,于穆成放下杯子,突然伸手将谢楠揽入怀中,没等谢楠反应过来,他已经将她压到沙发上,吻住了她,他的呼吸中带着点酒气,口腔内又有茶的清香,他的舌头很迅速地撬开她,轻轻舔着,突然又狠狠吮吸起来,他的手伸向她的衬衫,灵活地解着扣子,揉捏着她的胸,谢楠有点被弄蒙了,可是也有点被他的热情煸动起来。不过看下风将客厅的纱帘吹得微微飞扬,她实在有点害怕被过往的邻居看到。她回吻他,一边勉强挣脱一点,带着点喘息悄声说:“不要啦,我们上楼去你那吧。”

  于穆成突然松开了她,坐直了身体,谢楠有点狼狈地坐起身,扣上衬衫的扣子,这时她才觉出了于穆成表现得有点怪异。

  “你怎么了,穆成?”

  于穆成端起茶杯,慢慢喝一口茶,然后转头看着她,她脸上红晕未褪,头发有点凌乱,满眼都是疑惑不解。

  “这房子对你有特殊含义吗,楠楠?”他语气十分平淡地问

  “什么意思?”

  “你从不留我在这里过夜,我在这里和你亲热你也表现得不情愿。你不愿意我破坏这个房子带给你的回忆对吗?”

  果然该来的总归会来,谢楠苦涩地想。她直视着于穆成的眼睛:“直说吧,穆成,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你很聪明。今天的确有人对我说了些闲言碎语,本来我完全不需要理会的,可到底我也是个俗人,居然还是理会了。”

  “不外是说房子是我前男友买给我的吧。”

  “这个我不会介意,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可以有很多种表达的方式,有人愿意用钱,我觉得两厢情愿无可厚非,不关其他人的事。”

  “那么你想说什么?”

  于穆成微微歪头想想:“你这一问,我还真觉得自己很猥琐了。我想说什么来着,哦对了,是些小八卦。比如,你前男友见过你后回家开始闹离婚之类。”

  谢楠脸色发白了:“你该不会认为我和你交往的同时,又去和他搅不清,还鼓励他闹婚变吧。”

  “那倒不会,亲爱的,你太诚实了,不是那个材料。叫你脚踏几只船,你这爱纠结的孩子恐怕会先把自己逼疯。”于穆成锐利地看着她,“我唯一担心的,是你没把往事和现实分清楚。”

  “我还要怎么分?”谢楠疲惫而绝望,“要我冲去对他说,从我眼前消失,从我生活里消失吗?”

  “如果心中没有挂碍,他就算成天在你眼前转也没有关系,我更不会在意。可是楠楠,你明明没有彻底放下往事。以前我就纳闷。为什么你会把这里一空七年,宁可去租住又小又黑的房子。你不敢面对这里带给你的回忆对吗?”

  “你真客气呀,宁可自己纳闷着也不直接来问我。那么照你想,我又是怎么想通了愿意搬过来了呢?”

  “你的室友结婚了嘛,我猜你也觉得别扭了七年时间,应该够了。”

  “你全中了。可不可以停止这样分析我、解剖我,你已经让我无地自容了。我的全部心理、全部行为用别扭两字概括足矣。”谢楠苦涩地笑了,“没错,我有一个别扭的性格,有一段纠结的往事,我的前男友突然又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了,我没有快刀斩乱麻的勇诀,我对我的现任男友也不够坦诚,让我再想想,我还有哪些罪过来着。”

  于穆成恼怒地注视着她:“你觉得我是在指责你或者讨伐你吗?你错了,我说过,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的全部,包括你的别扭。我承认我甚至是在享受你的别扭,看你一边和自己的原则抗争一边对我妥协,我有点窃喜,原谅我的这点恶趣味吧。我不能接受的是,你接受我,只是努力在按你和别人都认为正确的方式生活,只是把我当一个适合结婚的对象而不是一个爱人。你真的沉湎于往事不能自拔了吗?”

  谢楠咬住嘴唇,无言以对,她从来辩不过他强大的逻辑,尽管此时她心中翻涌了成百上千个不不不,可是她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能理解你们有过很深的交往和感情,甚至谈到过结婚。我也妒忌那个男人和你拥有共同的回忆,他知道你最喜欢的花是什么,愿意那样花心思来为你布置院子,我猜他一定很爱你。可是其实那都没关系,只要那是过去的事,我可以不计较,谁会没有前尘往事呢。我只是希望,我爱的女人,不受往事的纠缠,能同样爱我,我们能共同生活在当下。”

  “你已经下了结论不是吗?你认为我不爱你,只是觉得你条件够好,是个好的结婚对象罢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只能说抱歉了。”谢楠靠到沙发上,再也无力支撑自己挺直身体直视他了。

  于穆成怒意更盛:“你倒果然诚实得可以,我看我们今天也谈不出什么了,原谅我喝多了有点借酒装疯,还是各自冷静一下吧。”

  他掉头拉开纱门走了。

  谢楠只听院门被带上了,她仰头靠着,拿手遮住眼睛,陷于思维空白的状态。晚风吹动窗纱,带点凉意也带来了点花香,她的手都举麻了,放下来,梦游一样走到门边,外面月色下她的小小院子显得静谧美好,她的视线落到圆几上,那里丢着一件灰色西装上衣,她走出去,将它拿进屋,握在手里呆立了一会,随手放到沙发上。

  她环顾自己的房子,126个平方的三房两厅,只放着最简单的家具,确实太空旷了。她本来是打算今天回来和于穆成商量自己的一个决定的,一路上她都在组织词句,不知道如何开口才最好,现在看来,她不需要再费这个脑筋了。

  她关好客厅门,关掉灯,进了主卧,找出自己的睡衣,进浴室刷牙洗澡,对着镜子往脸上拍爽肤水,镜子里那张没表情的脸突然让她觉得陌生得不敢多看,她丢下瓶子,到卧室揭开床罩,发现自己长时间没在这里睡了,床上铺的居然还是一床厚厚的冬被,只好强打精神将被子折起来放进壁橱,再拿出一床薄被,这样折腾了一通后,终于躺到床上。她合上眼睛,对自己默念:过十点了,是你早该上床的的时间了,你这样作息已经快七年,生物钟早已固定下来。睡吧睡吧,什么也不要想了,如果甚至连可以逃避的梦乡都没有,多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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