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紧急会议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江一舟当上了郁州大学美术学院的院长后，也想烧几把火。 “该从哪里烧呢？”江一舟晚饭后来到郁州城郊的南流江堤散步，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问自己。回乡后，他的确感觉到郁州大学美术学院的办学条件比较差，比起中央美院的来说，那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难怪那位省教育厅的厅长事先就给江一舟打了预防针：“老同学呀，郁州不是京城，你要有吃苦的准备哦，这里还是一块处女地，有待你去开发呢！”

　　其实江一舟也暗暗告诫自己，既然这位同学厅长特邀他回家乡大学美院主政，他不给自己长脸，可也要对得起老同学的力荐才行啊。

　　“呷呷呷……”一群白鸭叫唤着在平缓的南流江里戏水，被落日染红的江水在鸭群划动下，漾起粼粼波光。江一舟顿时被眼前的美景拽住了，连忙掏出手机点开相机，咔嚓，江水，白鸭，岸上楼房，淡淡远山，满天落霞，就一一走进了他的镜头，美妙的田园画面，让久居京城的他仿佛遇上了初恋情人般的兴奋。

　　“江院长，您也来散步呀？”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背后蹦了过来，江一舟从美景中醒了过来，他转身一看是刘思思，她笑眯眯地看着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同伴。

　　“哦，刘思思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哩……”江一舟说， “你回校后通知一下我们美院的几位领导，明早八点……哦八点半吧，集中院办开个会——”

　　刘思思连忙点头说：“哎，好哩。”

　　夜里，江一舟躺在床上思考着明早会议的事儿，翻来覆去睡不着，迷迷糊糊到了大半夜才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晨，江一舟一看时间已来不及吃早餐，就匆匆赶到美院办公楼。走进会议室时已是八点半过，一看，只有刘思思拿着一本会议记录本呆在里面，其它都是空空的桌椅凳子，像饿扁了似的在渴望主人们快点来填坐。

　　江一舟眉头一锁，问：“刘主任，你通知几点开会的？”

　　“江院长，我已按你吩咐的时间通知啦……”刘思思脸露难色。

　　“……”江一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刚在自己的座位坐下，可一想自己是个头儿，还要等那几个副手来开会，那不是很掉面子么？于是，他又站了起来，说：“刘主任，人来齐了再叫我。”他昂着头走出了会议室，径直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不一会儿，刘副院长先到了，他环顾了一下会议室，只见刘思思一个人在，便问道：“小妹呀，你这么早啊，大院长也没来啊，还以为我迟到了呢。”因为刘思思与他是刘姓本家，又颇得前任成院长的恩宠，他私下里就喜欢与她兄妹相称。

　　“大哥啊，人家江院长呀早来啦。”刘思思一边说着一边给刘副院长沏茶。

　　“哦，小妹，我问你，大院长大清早就紧急召开会议，有什么国家大事要颁布啊？”

　　“我哪知道呀，院长叫我通知开会就通知呗，我又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呀。”

　　“呵呵，这回换了新院长，小妹就不对大哥说实话啦，以前院里大会小会哪个你不事先知个一清二楚的。”

　　“是呀，大哥你说对啦，这回院长姓江不姓成哦。”

　　“小妹呀，你这个大总管得多个心眼哦，我看这新院长呀颇有城府的……”

　　这时，邓副院长走进来了。他看见刘副院长先到，便揶揄道：“哎哟，刘副抢了头功呀，可喜可贺啊。”说罢，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用力抛给刘副院长，刘副院长没接稳，香烟掉到了他面前的会议圆桌上，他一边伸手去捡一边说：“好呀，先抽根邓副的发财烟。”他知道，邓副院长在外面开有一家油画工作室，组织一批人在东仿西摹一些世界名画低价卖，生意还不错。

　　邓副院长点燃了自己嘴上的香烟后，将打火机递给刘思思，示意她传递给刘副院长。刘思思接过打火机，来到刘副院长面前，打燃了打火机，要给他点烟，可他不依，伸手来抢她手里的打火机，连说自己点，自己点，哪用劳驾你刘主任的。刘主任却坚持要帮他点烟，于是二人推来躲去，那打火机的火苗差点燃了刘副院长的几根山羊胡。

　　邓副院长在一旁看得咪咪笑。

　　“呵呵，老邓笑得这么开心，有啥喜事呀？”陈副书记一踏进门，首先见到邓副院长咪咪笑，不禁问道。

　　“有呀有大喜事……我昨晚梦里娶了个小，可惜今早醒得太早。”邓副院长似乎话外有话的答道。大家都清楚，陈副书记已临近退休，他的发妻已不在好几年，最近他续了弦，那是一个比他小十几二十岁的漂亮少妇，据说她是他早年教过的一名大学生。

　　陈副书记一听，心里明白邓副院长在指桑骂槐，于是故意把话题引开：“是啊，今早醒得太早了，不知我们大院长要开个什么重要会议，惊扰了大家的春梦。”

　　“哈哈，”刘副院长大声笑道，“春梦？在这恐怕只有你陈副书记才能享受春梦啦。”

　　陈副书记刚跳出包围圈又被拉了回来，于是他又说：“我就不明白啦，那江院长放下央美教授不做，却跑回老家这个穷乡僻壤来呆，他是不是脑子进……”

　　邓副院长未等陈副书记说出“水”字，急忙做手势、眨眼睛示意陈副书记停止说话。陈副书记吞下后边的话，转过身来，发现江院长正走进会议室。

　　“各位早上好，大家都到齐了呀……不过，我要请大家先先看看你们的手表、手机，现在是几点啦？”江院长有点慢条斯理的说着，“都看清楚了吧，刘主任，你说说，现在几点啦？”

　　“九……九点四十三分……”刘思思犹疑地低声回答。

　　“我叫你通知几点开会啊?”

　　刘思思又有点不知所措地回答：“八……八点半吧……”

　　江院长环顾会场众人一下，便说道：“大家都听到了吧，整整迟到了一个钟头，难道这就是我们教授的风格，嗯？”

　　沉默。大家都沉默。

　　陈副书记说：“我说江院长，为何三更半夜才通知开会呢，什么急事呀，人老啦想睡个懒觉都不行么？大家说是不是？”昨夜，刘思思打他手机通知他今早开会时，刚巧是他与娇妻手拉手到外面散步的时间。随着他日近退休，他渐渐有了不理世事的心态，夜里出去散步时他总喜欢将手机丢在家里，美其名曰全心身去休闲锻炼。当他和娇妻散步结束回到家里，看见刘思思的几次未接来电和一个开会通知短信时已是夜里十点多钟。

　　大伙儿都知道，陈副书记到了年尾就得办退休了，已到了无欲无求的时刻，他自然敢倚老卖老，在江院长面前说些硬话。可他们还年轻，还要接受江院长的领导，他们就是很想睡懒觉，也不敢附和陈副书记顶撞江院长的。

　　江院长似乎听出了陈副书记话里的刺，回敬道：“陈副书记呀，你可是老前辈，应该给晚辈带好头哦。”

　　“嘿嘿，我都一把老骨头啦，还带什么头？”

　　“好啦，别扯远了——”江院长一本正经地说，“在这我得再次强调，今后开会一是注意守时，二是不要在会场吸烟……”

　　刘思思一听不禁偷偷吐了一下舌头，心想这回遇上一个厉害的主儿了。

　　江院长话锋一转，回到了会议的主题上来了。他一五一十地介绍说，要在元旦期间举办一场本美院师生美术作品展，要求作品以郁州本土题材为主。最后他强调说：“现在离元旦仅仅三个月，请各位齐心协力，做好作品创作、收集工作，还有有关经费的申报、落实。”

　　刘思思在一边听，一边做记录，还不时抬头看一下江院长。江院长望了一眼她说：“请我们各位领导带头创作，好不好——刘主任呀，听说你画得一手好梅花，你要多动笔哦，不要被办公室的杂务淹没了你的专业啊。”

　　刘主任一个劲的点头称是，可她心里打起了小九九，江院长叫她多搞专业，是不是暗示她要离开办公室，回去给学生上课呀？老实说，她最喜欢干办公室的事，东跑西跑，吃吃喝喝，感觉挺好，就是不愿静下心来做学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