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死亡峡谷(二)

  刘祎看着对面山坡上的异常,突然意识到什么,奔向雒艺,大声喊道:“艺,快跑,是雪崩!”

  山体轰鸣,呼啸而下,他的话音早已被山坡上滚滚的夹杂着雪和石块的雪崩淹没。所有的宁静已经消失,恍若梦境。取而代之的,是噩梦般的混乱。阳光已经迷乱,被飞扬起的碎雪割散,空气变得混沌。

  巨大的雪崩向他们袭来,雒艺拉着他的手拼命向来时的路跑,企图跑出这白色咆哮的巨大范围。

  峡谷的上空,雪鹰惊起,徘徊。浩大的峡谷宛若奔腾的白色大河,雒艺和刘祎如同汪洋中拼命游泳的蚂蚁。大概跑了有十多米,雪崩就冲到了他们的身后。巨大的雪浪一下子将他们击散。刘祎前一秒还拉着自己恋人的手,被雪淹没的那一秒还觉得一切的灾难都是海市蜃楼。恍惚中,雪的冰凉给了他一激灵,清醒了他的恐惧。他感觉自己要被活埋......

  童初静尽可能地抛掉身上的重物,一边抛一边本能地朝着临近的山丘跑去。在她眼中,这个小山丘就是她手中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罹难中唯一的方舟。

  就在这时,一大片白色挟着冷风从山丘上空直直落下,一下子扑倒了她。她感觉就像有一双无形却强有力的大手推到……

  巨大的压力从她的身体上方传来,她想站起来却动弹不了,整个右半身钻心地疼。巨大的疼痛吞噬了她的恐惧,她触到了山丘的冷石,却无法起身。她摔在了一些碎石块上,裤子被利石割破,双腿被咯出了血,血肉模糊。她闭上了眼,已感觉不到更多的寒意,喃喃自语,“该是因果报应。”

  安雅从短暂的昏迷中醒来,发觉有一双手紧紧牵着她的手,身边一堆尚未凝固的水泥般的冰凉缓缓流动。

  她回想起刚才噩梦般的一瞬,大量积雪崩泻,急滑,挟着一股强大的气流冲下山坡,锐不可当,直直奔向她们。刚刚生起的那堆勃勃燃烧的火,没有一点点挣扎就自动缴械,只保留了原本的悲穆。鹅黄色的小嫩芽失了神色,冻上了冰碴。大松树也被挟着冲裹下山坡。原本沉默的雪被毫无征兆地化成了一匹凶猛的巨兽,咆哮而来……瞬间她们就被夹杂着冰块的雪流掩埋,安雅最后记得的就是铁凌那双镇定自若的眼睛和她柔软却有力的手。

  铁凌单手护住头,手撑起来给自己留下一个呼吸的空间。她记得山头发出咆哮的那一刻,她的心头竟有种似曾相识的宁静,仿佛回到了童年的那个梦境。她默默在心头说,“海啸来了。” 她就在那几秒钟静静地看着所有的一切被发了疯一样的雪流淹没。她在等,那一秒钟的凉意漫上她的头。而安雅就像童年时梦中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伙伴,陪她一起等这场无可逃避的灾难。

  她紧紧牵着安雅的手,在雪流的肆无忌惮的狂虐中她都没有松过手,她感到有无数的碎冰划过她裸露的皮肤,就像无数把锋利的刻刀在急速雕刻一件亟待完工的艺术品。她想起了自己的口袋里还装了一把美工刀。

  突然,她隐隐感到安雅的手在动。四周都是雪,缓缓地流。她呼入了不少冷空气,喉咙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她想开口说话呼唤安雅,猛得发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疼痛欲裂。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身体的存在……

  这个时候,雒艺在几近安静的白色世界里慢慢摸索,尽可能给自己的胸腔留出足够的空间,尽可能扩大自己的视线。她能感觉到头顶上的太阳在雪层中隐隐透过的光线,她知道,她被埋得不深,于是试图以游泳的方式划到雪流的边缘。

  渐渐,雒艺身体的热量正转换成一股股热浪慢慢流失。她决定开始减慢自己的动作,放慢呼吸,在身体发抖之前先节省一点体能。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她也不知道刘祎现在何处。她慢慢拨动着眼前的雪,心里开始有一丝慌张。这一片狼狈原是她从未想到的。

  她想起一路一直陪伴她的童初静,安雅和铁凌,“也不知她们现在可还安好。如果我当初没有作徒步的决定,大家也就不会相识,也就不会踏上这个充满冒险甚至会搭上性命的行程中”。

  雒艺在心里问自己,“假若时间能够静止,时光能够倒流,自己还会选择徒步吗。”

  她想起了从前,恍若隔世……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冲出了补给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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