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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星期天

  

  睁开眼睛的时候,门下面的缝隙处又放着面包,但没有装水的碟子。昨天塞进来的碟子还在这个房间里,于是姐姐猜测可能因为我们没把碟子递出去所以没有水喝。

  “真是可恨!”

  姐姐不无后悔地说道,拿起碟子。她本想把碟子扔到地上的,但还是忍住了。如果摔坏的话,说不定再也喝不到水了。姐姐可能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吧。

  “必须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但是怎么才能出去呢?”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结果姐姐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把视线转移到了横穿房间的那条沟。

  “这条沟肯定是给我们当厕所用的。”

  沟的宽度有五十厘米,深度有三十厘米。从一侧的墙壁下方延伸出来,通到另一侧墙壁的下面。

  “这条沟要是我爬的话就太小了。”

  姐姐的意思是如果是我爬的话,还能通过。

  看了姐姐手腕上戴的表,知道现在是中午。

  结果是我要按姐姐说的那样,从沟里爬出去。如果这样能到达这个建筑的外面的话,就可以向人求救。即使到不了外面,也可以多了解一些周围的情况,姐姐是这样考虑的。

  但是我可不想爬那条沟。

  为了进沟里,我脱得只剩下内裤,就是这样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我必须进入那浑浊的水里,这让我觉得很痛苦。姐姐似乎也了解我的感受。

  “求求你了,就忍一忍吧。”

  我边犹豫边把脚伸进沟里。挺浅的,脚底马上碰到了沟底。沟底粘粘的,特别滑。水只到我的膝盖下面。

  墙壁里的沟的入口呈四方形,形成一个黑黑的洞。洞口很小,不过我应该能爬过去。我在班里个子是最小的。

  沟继续在墙壁里延伸着,形成一个方形的隧道。我把脸靠近水面,想看看前面的情况,结果一阵恶臭扑鼻,使得我也没法看到隧道前面的情况。我只能自己潜到水里,亲眼去看看。

  如果身体卡到墙壁里的隧道的话,可能发生危险的情况,所以姐姐把我的上衣和裤子还有两个人的裤带系到一起,做成了一根绳。然后把绳用鞋带系到我的一只脚上,如果情况看起来比较危险,她就会往后拽绳子,把我拉回去。

  “我应该往哪边走呢?”

  我看了看左右两边的墙壁,问姐姐道。沟里的水按照流淌的方向可以分为上游和下游,分别在两侧墙壁的下方形成两个洞。

  “你想走哪边就走哪边吧,不过如果你觉得到处都有隧道的话,就赶快回到这里。”

  我于是选了上游的方向。如果把有门的那面墙当作正面的话,那我选择的就是左手边那个方向的洞口。我走到墙边,把身体缩到水里。脏水逐渐从脚向身体蔓延,直到包围了我的全身。那种感觉就像有很多小虫子顺着我的身体表面向上爬,然后把我的皮肤都腐蚀了。

  我憋住气,紧紧地闭上眼睛,然后把头塞进水流过来那个方向的方形洞里。洞很窄,顶部也很低,我匍匐着往前爬的时候后脑勺正好顶到隧道的顶部。

  我勉强在混凝土构成的方形隧道里爬着,感觉自己就像在往针眼里穿线一般。由于水流的速度并不快,所以逆水而行比较容易。

  幸运的是我在流淌着水的隧道里匍匐了两米之后,忽然感觉不到之前一直顶着我头和后背的顶部了。这条沟好像通向了一个宽敞的地方。

  有人尖叫。

  虽然我很讨厌脏水流进自己的眼里,但还是勉强睁开了眼。一瞬间我还以为回到了原来的那个房间。情况跟刚才一样,这里也是一个小房间,四周被灰色的混凝土包围着。而且沟继续往前延伸,横穿了房间的中部。我以为我跳进沟的上游,结果又从下游回到了原来的房间。

  不过并不是这样。姐姐不在这个房间里,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人。这个人看起来比姐姐大一些,也是个年轻的女人,不过我没见过。

  “你是谁?”

  她尖叫着问我,一面往后退,似乎很害怕。

  

  我在我跟姐姐所在的房间里进入沟里,顺着上游的方向前进了两米左右,又来到了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跟刚才的构造完全一样,里面也关着人。两个房间什么都一样,沟继续往前延伸着。而且应该不止这一个房间。

  我向这个困惑的女人说明了情况,告诉她我跟姐姐两个人被关在了沟下游的那个房间里。接下来我把脚上的绳子解下来,准备继续往上游方向走。结果前面又有两个跟刚才一样的混凝土房间。

  也就是说从我和姐姐所在的房间逆流而上,前面一共有三个房间。

  每个房间里都关着一个人。

  第一个房间里有一个年轻的女人。

  接下来的那个房间里关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

  处于最上游的那个房间里关着一个头发染成红色的女人。

  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关到这里了。其他人都是大人,只有我跟姐姐两个小孩。不知道姐姐是怎么样的,不过我的身体很小,可能就被当成姐弟组关了进来。看来我没被当成一个人计算。

  头发染成红色的女人所在的那个房间再向前的话,沟里面有铁栅栏,没法再往前了。我回到自己原来的房间,把一切情况都告诉了姐姐。

  我的身体干了以后还是有臭味,也没有水洗澡。结果房间变得更臭了,不过姐姐并没有抱怨我。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在的这个房间,从上游数过来的话是第四个,对吧?”

  姐姐自言自语道,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有很多房间连在一起,而且每个房间里都关着人。这让我很吃惊,不过心里也有了底。似乎有很多人跟我们处于相同的处境,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安慰。

  而且所有人刚开始看到我的时候都很迷惑,不过不久就露出了喜色。似乎他们已经被关了好几天,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没有人帮她们把门打开,她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什么样的情况,墙壁的对面是什么样。所有人的身体都不够小,没办法在沟里爬。

  我准备再次进到沟里、离开她们的房间的时候,所有人都恳求我再回去一趟,告诉她们我看到的情况。

  大家都不知道谁把自己关到这里的,因此她们很想知道自己被关到了什么地方、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

  我把上游的情况告诉姐姐之后,又下到沟里,这次是往下游的方向走。那里也跟刚才的情况一样,有很多昏暗的混凝土房间相连。

  顺着下游爬,最先到的那个房间跟其他房间的情况都一样。

  里面关着一个女孩,跟我姐姐的年龄差不多。她刚看到我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然后听了我的解释之后马上就激动起来。看来她跟大家一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带到了这里。

  我继续顺着下游走。

  又到了一个方形房间,不过这个房间的情况跟刚才有些不一样。虽然房间的构造基本是一样的,但这个房间里没有人。空空如也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电灯发着光。之前所到的房间里都有人,所以看到这个房间里没有人后我觉得很奇怪。

  沟继续向前延伸。

  我从这个空空如也的房间向下一个前进。没有人给我拉着脚上的绳子,不过我并不在意。下游肯定还是很多小房间,所以我就把绳子放在了姐姐所在的那个房间,没有带来。

  从我跟姐姐所在的那个房间算起,下游方向的第三个房间里有一个年纪跟妈妈差不多大的女性。

  她看到我从沟里站起来后,似乎并不怎么吃惊。我觉得到她的情况有些奇怪。

  这个女人一副憔悴的模样,蹲在房间的角落里,全身发抖。我刚才以为她跟我妈妈的年纪差不多,原来是看错了,她实际上可能要年轻一些。

  我看了看沟的前方,墙壁下方的方形洞口处有铁栅栏,没法再往前走了。看来我已经到了下游的终点。

  “你没事吧?”

  我有些担心这个女人,于是询问了一句。她肩膀颤抖,用恐惧的眼神看着全身滴水的我。

  “你是谁?”

  她的声音很微弱,看来身上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

  她的情况跟其他房间里的人明显不一样:她头发蓬乱,有很多头发散落在水泥地上,脸和手都被汗渍弄得很脏,眼睛和面颊下凹,看起来就像一具骨架。

  我告诉她我的身份和我正在做的事。我感到她灰暗的瞳孔里闪过了一丝光彩。

  “也就是说这条沟的上游还有活着的人?”

  活着的人?我不太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

  “你也应该看到了吧?不可能没看到!每天晚上六点,这条沟里都有尸体漂过去……。”

  我回到姐姐所在的房间,先向她说了沟下游的情况。

  “那一共有七个房间连在一起,对吧?”

  姐姐说完这句话,为了让我比较容易说清楚很多情况,于是给每个房间分了一个号码。从上游开始算起,逐个标上号码,我和姐姐所在的房间是第四个,最后见到的那个女人所在的房间是第七个。

  之后我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姐姐第七个房间里那个女人说的话。如果就这么相信那个女人的话,然后告诉姐姐的话,姐姐可能会觉得我是个傻瓜。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姐姐发现了我的情况。

  “还有什么情况吗?”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把从第七个房间里的女人那听来的话告诉了姐姐。

  按那个女人的说法,每天晚上一到固定的时间沟里就有尸体漂过去。尸体从上游漂向下游,缓缓地漂过每一个房间。

  我在听那个女人所说的这个情况时感到很迷惑,为什么这么窄的沟里能装得下人的尸体呢?而且第七个房间之后有铁栅栏挡着,没法再往前了。如果有尸体漂到那里的话应该被挡着呀。

  但是那个憔悴的女人是这样回答的。

  漂过来的尸体都被分割成很小的一块,能够通过铁栅栏的间隙。所以只有很偶尔的才会被挡在铁栅栏外面,其他的都能从每个房间里漂过,最后漂到外面。听那个女人说她从被关在那个房间开始,每天晚上都看到有尸体的碎块穿过房间。

  姐姐听我说到这些,眼睛睁得老大,盯着我。

  “她昨晚也看到了?”

  “嗯……。”

  我们昨天没注意到有尸体从沟里漂过去。不,不可能没注意到,昨天晚上六点的时候我们还醒着呢。不管呆在房间的哪个位置都能看到中间的这条沟,如果沟里漂着什么可疑东西的话,我们当时肯定会觉得奇怪的。

  “上游的那三个人也这么说了吗?”

  我摇摇头。提到尸体的只有第七个房间里那个憔悴的女人,难道只有她因为幻觉看到那些情况的吗?

  但是我忘不了她的脸,她的脸颊深凹,眼睛周围是黑眼圈,目光暗淡,让人看着像死人。她的表情像在惧怕着某种东西。关在其他房间里的人跟那个女人之间有明显的不同,那个女人肯定有过不好的经历。

  “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这样问姐姐,不过姐姐只是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太清楚。我感到极其不安。

  “到了那个时间的话我们就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我和姐姐坐在墙边,把身体靠在墙上,等着她手腕上的表指到傍晚六点。

  手表的分针和时针终于连成了一条直线,分别指在“12”和“6”上。手表的银色指针反射着电灯的亮光,宣告了这一时刻的到来。我和姐姐屏住呼吸盯着房间里的这条沟。

  房间的外面似乎有人在走来走去,这让我和姐姐心神不定。听到的脚步声跟六点这个时刻难道有什么关系吗?不过姐姐并没有向门外边的人叫喊,可能她认为喊也是白喊吧。

  远处似乎有机器运作的声音。不过沟里根本没有尸体漂过来,只有无数蚊虫的尸体浮在浑浊的水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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