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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5—10:53

  艳阳高挂,阳光已足以穿透商业区这一片林立的高楼,照射到世界大厦前的这块空地上。警方的路障已经摆好,将这个区域切成两大块,中间是一条连接那个临时看台的通道,看台背靠大街。

  “大人物就在那儿下车,”巡警沙龙说,“冲着小小百姓微笑,象国王、王后一样走向看台。”

  “演讲也是老一套,”巴恩斯说,“赞美母亲、美利坚合众国,赞美不可征服的人类精神,或许会有几个家伙乘机拉选票,哦,我真想找个地方藏起来,我有点怕吹牛。”

  “怕你自己和你的豪言壮语吧?”

  “不,我怕向众神挑战。”

  沙龙笑了,说:“弗兰克,你读的书太多了,你的神能把这座可爱的建筑物怎么样?”

  ***

  那位约翰·康诺斯这时正思忖:这座大楼简直是有生命的。他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门厅、走廊里回响,一道道索然关闭的房门呆呆地看着他走过;可是透过空调管道,他听得见大楼在呼吸,他感觉得到生命之力在大楼深处卜卜跳动。他有些纳闷,这座活的大楼打心限里是不是很害怕?

  怕他一千吗不是呢?这是一种令人高兴的想法。他的情绪为之一振——与这庞大的建筑物相比,他只是个小不点,但力量在他一边。他拎着工具箱,一边走一边津津有味地品茗着这里的学问,耳边回荡着他自己的脚步声和翻涌的思潮。

  ***

  从考德威尔的办事处到世界大厦要经过30个街区,纳特信步走去,他想在这步行中消除一些愤恨和压力。

  “我想,有些人搞体育比赛,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他曾经对妻子齐勃这么说,“把心里的愤恨排出来,让它在潜意识中翻腾。我不是搞体育的,但从小到大,我总要干点别的。钓鱼、打猎,徒步或骑马到山里去,冬天就滑冰,穿雪鞋。”

  齐勃当时嫣然一笑:“不过,我爱你不是为了这个,可能是因为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你没有挖空心思把我弄到床上去。”

  “是吗?当时你会答应?”

  “很可能。我发现你很有吸引力。”

  他不快不慢地走着,遇到红灯就停下来。他不喜欢这个大城市,可正象人们说的,城市在这儿,就这么回事。尘土、噪音、拥挤的人群、咆哮吆喝的姿势、哭丧的脸,这些东西遍地都是,没劲透了。

  纳特总有一天会离开这座城市,这是毫无疑义的。回到他魂牵梦绕的广阔天地去。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不知道齐勃是跟他一块走,还是留下来,呆在她熟悉的地方?难说。

  世界大厦周围有警察,纳特颇感意外地望着他们。

  大厦开张,需要警察来帮忙张罗——门口站着一个黑人警察,正在听一个穿制服的爱尔兰大个子说什么。黑人警察打量了纳特一眼,彬彬有礼地微笑着说:“先生,可以为您效劳吗?”

  纳特掏出平时上班佩戴的徽章,说:“建筑师,考德威尔公司的。”他朝门厅旁边的那个铜牌点了点头,“进去检查一下。”

  黑人警察不再笑了。“出什么事了?”

  “例行公事。”纳特说。

  巡警巴恩斯事后说:“就在那时候,我真的开始怀疑了,但依旧只是一种预感。我们或许应该截住那个提工具箱的家伙。”

  这时,巴思斯说道:“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能帮忙吗?”

  那个爱尔兰巡警说:“我们的宗旨就是帮忙,我们这些穿蓝制服的小伙子,可不能让人说我们不肯搭救一个眼看要淹死的人,或是拒绝帮助一个老太太过马路。您请吧。”

  纳特走了进去,走进大厦,他犹豫起来。他没有真正的目的地。他过去几年中的每一个工作日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这已经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了。如今他产生了某种冲动,好比是听说马厩里的马丢了,这种冲动迫使他到马厩里去亲眼看一看——并不是因为真有什么他能做的事。他得等到工作人员都来上班了,对这座建筑物进行彻底检查,看看是不是有改动,哪些地方真的作了改动,特殊改动许可证才能得到验定。

  可他已经来了,他穿过大厦中心那空旷的大厅,走到那一排电梯跟前,按下了上14楼的开关。

  电梯开动了,他听见高速缆索发出轻微的呜呜声,同时,显示板上那个标志14楼的灯亮了。门打开,纳特仍一动不动地立着,在大厦安装多级电梯升降井的这片空间里。他听得见还有一根缆索在呜呜直响,有一架电梯正在高速运转,不知是上还是下。

  他搭乘的电梯自动掩上门,他处于一片黑暗之中。他摸到控制板上的开关,打开灯,凝神听了一会儿。缆索呜呜作响,不断地在大楼的这个核心部位发出柔和的回音。随后,那架电梯停了,四下里一片寂静。

  “是谁在那里开动电梯?”他思忖。什么人都可能。那人可能在某一层停下,也可能直上125层的顶楼。可那又怎样?你有点神经质,纳特·赫尔。那些个伪造的改动许可证搅得你心神不定。忘掉吧,他告诉自己。他按动开关,电梯开始缓缓下降。

  他在8楼下了电梯,踏上五架电梯之外附设的步行楼梯。

  在这儿,就是一个毫不知清的陌生人,也会开始领略大厦的宏大与复杂。大腿一样粗的电缆从邻近的康·爱迪生变电所输来动力,14000伏——比电刑的力量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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