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满了房间，窗外鸟语花香。

　　年轻的地仙吕神霄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看看表：“哎呀，不好，又要迟到了！”于是毫无章法地上厕所、穿衣、洗漱、刮胡子……十来分钟之后，他已西装革履地汇入上班的人群中。

　　这是仙历玉虚年，人间公元2005年。

　　他飞快地走着，不能跑。跑虽然节省时间，但比较失态。迟到事小，失态事大——这座城市坐落在青埂峰下，灵河岸边，你或许从未到过这里，但这里却和你所在的城市一样亲切：一样的高楼林立、一样的高架路、一样的车流、一样的人流，一样的糕饼店、健身会所、银行、学校、居民区，一样的活色生香的生活。当然，也有不同：喏——路边的街心花园里，几株仙草已修得几分灵性，她们都欣欣然伸开了枝叶，一棵木槿竟怯怯地和神霄打起了招呼：“你早呀！”然后羞红了小脸，低下头去。

　　吕神霄优雅地向那棵木槿微笑，然后优雅地转过一个弯——终于顾不得失态不失态，以光的速度飞奔起来。

　　多么忙碌而又美妙的春天！

　　他跨上若隐若现的彩虹桥，桥头的云雾缭绕中，伫立着一座玻璃幕墙的现代建筑——辉煌大厦——神霄上班的写字楼。能在顶级写字楼上班，他觉得很骄傲，尽管他知道这座建筑既粗俗又丑陋。上班族们都在等电梯，堆成一团，他挤进去——到了，25层——美好人生建设工程公司（大中华区总部）。

　　他打卡。指纹打卡机，晕死，谁发明的这破玩意儿？连代打都不行！还好，没有迟到，只差三秒啊，三秒啊，多么可爱的三秒！冲过不同的部门：规划设计院、招投标部、施工部、总裁办……最后推开了售后服务部的大门，气喘吁吁。

　　办公室是满当当的格子间。他打开电脑——“吕神霄，经理刚才宣你呢！”说话的是同事齐素竹，她是公司的法律秘书，因为工作不多，她经常被其它部门临时借用，现在在售后服务部也是临时性的。

　　“喔喔，就去就去”。吕神霄冲上一杯咖啡故作从容地走进经理的房间：“经理，找我？”

　　“怎么，迟到了？说你一百遍都改不了，每年评优秀员工为什么总没你的份？光业务好是不行的，还要守规矩。”经理陆鹤龄放下手中的文件，怒气冲冲而又笑容可掬地。他实在很欣赏这位斗志昂扬、有悟性又有点自由散漫的下属。

　　他们工作中是上下级，生活中是哥们。

　　“经理，经理，这回您可武断了，我——没有——迟到，不信你去看打卡机。”

　　“喔，太阳终于打西边出来了一回。嗯，给你个任务，给香港的陈宏星做个例行回访。这是他的资料。”

　　“真快，陈宏星也55岁啦。一下子就到了例行回访的年龄啦？唉，我们这里却是楼中无甲子，岁月不知年，有点无聊啊。”神霄拿过资料：“要什么资料啊，全世界的华人都不认识他啊，亚洲首富么！报纸上不是说他要进军日本地产业，准备买下全日本么！”

　　陆鹤龄哈哈笑着：“他可是我们的钻石级客户，所以你要认真对待。唔，去的时候要做足功课，别让他嘲笑你的业务能力，也要穿的像样点，别让这位亚洲首富笑话你。”

　　“经理，你也太妄自菲薄啦，藐视我？”

　　“藐视不藐视关键看实力。拿出像样的回访报告才是硬道理。”

　　“那好，我晚上就出发。我一定做好记录，整理出一份像样的报告，绝不辜负领导的信任！”

　　回到格子间，吕神霄陷入回忆：陈宏星的case是他接手的第一件业务，那时他刚刚工作，还在接待处当接待员，所以印象特别深。

　　深夜，香港石澳某豪宅。

　　亚洲首富陈宏星颓然仰倒在沙发里，似睡非睡。他的生日宴会刚刚结束，送别了那些政要高官、名商巨贾、淑女名媛，他终于可以休息了。

　　吕神霄蓦地出现在他身边，拿着公文包：“陈总，醒一醒……”

　　陈宏星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看到一个神情俊朗的年轻人正俯身呼唤他，意识慢慢苏醒，很警惕地：“你是谁？你在我家里干什么？你是怎么进来的？”

　　“陈总，您不必紧张。我叫吕神霄，是美好人生建设工程公司大中华区总部的员工，深夜打扰，只是想为您做一个回访。”

　　“什么美好人生建设工程公司？什么回访？我不记得和贵公司有什么来往……”

　　吕神霄笑意里带着幻影曈曈：“您和我们有协议……”在他神秘的笑意里，陈宏星的眼前模糊起来……。

　　吕神霄仍旧笑意深邃：“来，让我们看看文件……”

　　他打开文件的第一页，轻声念着：“合作意向书，甲方，陈宏星，乙方，美好人生建设工程公司大中华区总部……”

　　意向书的页面打开，陈宏星看到的是一个场景：装饰考究的旋转玻璃门打开，一对衣着华丽年轻的夫妇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厅，太太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吕神霄连忙站起来迎接，职业性的微笑，职业性的语调，背得滚瓜烂熟的接待词：“您好，请坐。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太太急切地说：“这里真的可以提供美好人生？是真的吗？”

　　“太太，我们可以为您提供您所期望的美好人生，这一点您不必怀疑。”

　　“那么，什么才是美好人生？”丈夫问。

　　“这很难一概而论，因人而异吧。我们认为：美好人生不能截取人生的某一段来断章取义，一个人的一生是否美好，要看生命结束时所达到的目标，我们称之为“美好目标”，“美好目标”与人间所谓的“成功”有相似之处。我们比较成熟的“美好目标”有以下几项：

　　“第一：名垂青史。当一个人的生命结束时，他的所作所为可以为万世景仰，这样的人生当然是美好的。比如：千古一帝秦始皇、一代名臣文天祥等。

　　“第二：术业专攻。当一个人的生命结束时，他在他的专业领域有所建树，这样的人生当然是美好的。比如：音乐家贝多芬、大诗人李白、达芬奇、伽利略。

　　“第三：位高权重。能拥有别人无法企及的权力是很多顾客向往的，所以我们设立了这一业务。当然，实现“位高权重”的手段必须是正义和高尚的。

　　“第四：自由。拥有自由的精神和行为也属于美好人生。

　　“第五：信仰。没有信仰的人生随波逐流，有信仰的人生坚定而勇猛。

　　“第六：安宁……”

　　“这些好象都不适合我们，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要打破富不过三代的魔咒。自我父亲创立陈氏企业以来，我们的家族企业渐入佳境，现在我接管了企业，事业更是蒸蒸日上，我希望将来我儿子接管陈氏之后，更加有所作为。”年轻的丈夫打断了神霄的介绍。

　　吕神霄的目光落在了襁褓中的婴儿身上：“那么，您是想为贵公子选择美好人生喽？”

　　“是的，是的，作为我们的长子，我们希望他能将我们的事业发扬光大，也希望他从中获得荣耀和快乐。”年轻的太太说。

　　“那么，有一款“美好目标”可能适合你们——富甲一方。顾客选择了这种人生，就是选择了成为超级富豪的人生，您看，可以吗？”

　　夫妇两个对视了一下，缓缓点头。

　　太太随即问：“我知道你们的公司是神仙开的，你们能保佑他，还是让他有点石成金的本领？”

　　吕神霄笑了：“我们不会给他点石成金的本领。”

　　“那要你们干什么？！”太太冲口而出，丈夫轻轻地碰了碰她，她抱歉地向神霄笑了笑。

　　“我们能够做的，是帮助他坚定自己的人生目标，当他迷茫时，给他信念，当他软弱时，给他勇气，当他犹豫时，给他决断。我们将密切注视着他的思想和行为，帮他摆脱来自方方面面的诱惑。当然，我们不可以以神力直接参与人间的生活，这是我们铁的纪律。我们的帮助将会以人类常见的形式出现，比如：一次思考、一个贵人，一个机会，一个平台、一个政策等等，我们将借力这些形式帮助他实现自己的美好人生。”

　　“你所说的这些怎样才能体现在协议里呢？这好象很不具体呀？”性急的夫妇又提问。

　　“我们的规划设计院将为您提供设计规划方案，你只要说明一下您的“美好关键词”，我们将围绕您的关键词来做设计。”

　　“我们还是不懂……”夫妻俩困惑地。

　　“那举例说明吧。就以富甲一方为例吧。按照以往的设计经验，我们一般有以下几个“美好关键词”，也就是设计重点：一、名牌大学商科毕业；二、商战经验，成功的和失败的；三、忠诚的合伙人和团队；四、勇于冒险的精神；五、广泛的交际圈。当然，我们还会根据您的特殊需要给您量身定做设计方案，您觉得设计满意后，我们才能正式签约。不过‘美好关键词’不能超过六个。随后我们会组织专人进行施工……”

　　“施工？”夫妻俩依旧困惑地。

　　“对，施工。按照规定，每一个签约的顾客在通往“美好目标”的道路上都不会一帆风顺，也不会不劳而获。他们将踏上一条“光荣的荆棘路”，我们将借助于人间习惯的形式使他踏平荆棘，实现他的美好人生。这一点，希望你们理解。”

　　年轻的夫妻似懂非懂地重复着：“‘光荣的荆棘路’” ？

　　“对，‘光荣的荆棘路。没有这样的路，再成功的人生也将是苍白的，因为它无法彰显人类的力量。”

　　夫妻俩如释重负：“好的，我们终于明白了。真好。尽管家道殷实，我们也不希望我们的孩子成为纨绔子弟，我们希望他走上‘光荣的荆棘路’。”

　　吕神霄也如释重负：“难得你们理解这个规定。那么你们有合作意向么？”

　　“有，我们有。”太太肯定地说。

　　“哎呀，还有重要的一点，你们怎么收费？提供这样的服务，费用应该相当可观吧？”丈夫突然想起来，声音也随即提高了一个八度。

　　“你们也知道，我们是神仙事业，不会收取人类的金钱和物质。我们要的，是每一个人在“光荣的荆棘路”时奋斗时付出的正能量。在我们看来，这些正能量的价值是无可比拟的，如果它充实于宇宙人间，那世界必将越来越美好。”

　　“也就是说，你们不收费？”

　　“也可以这样理解。”

　　“那么，我们就选择富甲一方。我们的关键词除你刚才所说的之外，还必须加上一条：般配、贤淑的好妻子。”太太不容置疑地说。

　　“好，我记下了，还有吗？”

　　“似乎没有了。”夫妻俩对视点头。

　　“喔，还有一事需要说明，如果签订了合同，是不允许单方面解约的。如果签约人没有向他的‘美好目标’努力，我们视为单方面解约，他可能要受到惩罚。”神霄说。

　　“惩罚？”夫妻俩同时紧张起来。

　　吕神霄一笑：“你们不必紧张。我们所说的惩罚并不是什么严刑拷打。我们会把签约人履约时创造的正能量和产生的负能量定期做出盈亏平衡图，如果我们的收益在平衡线以上，我们将认为签约人履约，不做出惩罚。如果收益低于盈亏平衡线，我们将缩减投入——即，缩减‘美好关键词’，把六个减少为五个或者更少，这就是惩罚——他依旧走向‘美好目标’，但目标的实现程度则大打折扣。也就是说，一经签约，当事人的‘美好目标’是不可更改的，惩罚与否，以他履约时创造的正能量数量为依据。”

　　“那，还好。只要他迈向他的‘美好目标’，我们就很欣慰了，至于所达到的程度，我们不苛求。人嘛，怎会只创造正能量，只要正能量大于负能量，也是美好的人生。”丈夫一边思考一边回答。

　　“你们放心，有我们的帮助，客户被惩罚的概率是极低的，据我所知，近一百年来几乎没人受过惩罚——有目标即有理想，有理想的人就不会自我迷失。我把这项给你们解释，只是职责所在。如果你们没有其他顾虑，我们先签订意向书好吗，正式协议待设计方案拿出来之后再签？”

　　“可他还只有三个月大呢，怎么签？”太太抱着婴儿，疼爱地摸着婴儿的脸。

　　“按照我们的规定，父母是可以为孩子代签的，这项权力也只有父母才有。”说着，神霄拿出已准备好的文件：“请在这里签字。”

　　孩子的父亲拿出金笔：“那我来签吧。”于是，白纸黑字，郑重地写下：陈宏星。

　　那熟睡中的婴儿在父亲签字的时候突然醒了，他没有哭闹，却向神霄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手。

　　吕神霄看着如梦初醒的陈宏星：“陈总，这个场景，您应该还有印象吧？尽管那时您还是一个婴儿，但我想我已使您记住了这个时刻。”

　　陈宏星喃喃地说：“有印象，是有印象的……那，你就是……你是神仙？”

　　“我是。我说过我是来回访的。”

　　“那您请坐，请坐，吴妈，奉茶！”陈宏星显得有些慌乱。

　　“不必了，您应该知道，别人是不会看到我的，也听不到我们的谈话。他们只知道陈总已经睡着了。”

　　吕神霄接着说：“陈总，您知道，按照公司的规定，每一位顾客在五十五岁时，我们都要做一次回访，我不想过多地占用您的时间，咱们开门见山好吗？”

　　吕神霄打开笔记本电脑：“咱们在商言商。我自信我们公司一直在认真履行协议，协助您完成您的美好人生，您也非常努力，排除了很多干扰，获取了骄人的成就和无数荣誉。但是，为什么我们公司从您那里得到的正能量却与上述成就和荣誉不成正比呢？”

　　陈宏星有些尴尬：“是我的问题。”

　　“不，您千万不要误会，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是有些不理解——我们需要对我们的服务做全面的调研和评估。”

　　陈宏星点燃一支雪茄：“其实我也不能很透彻地理解。”他陷入沉思。

　　吕神霄暗暗打开了“前情回放”——这是一种神力——是一个类似电影的东西，只是没有屏幕。通过它，他和陈宏星都可以清晰地看到陈宏星的成长经历。

　　第一个画面：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他的涂鸦，欢快地跑到妈妈身边：“我长大了要当画家。”妈妈温柔地抱起他：“为什么要当画家？你长大了要成为大企业家，投资画廊，让所有有才华的画家都为你作画，不更好吗？”小男孩嘟着嘴离开了。小男孩是五岁的陈宏星。

　　第二个画面：一个大男生，坐在教室里，他在写作文。题目是：我的理想。他写道：没有理想的人生是可怕的，无法实现理想的人生是可悲的。老师走过来：“陈宏星，为什么如此悲观？”大男生沉默了。大男生是十五岁的陈宏星。

　　第三个画面：一个青年，对着一张英文的入学通知，久久地对视着一个单词“business”。父亲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孩子，祝贺你，哈佛商学院。你实现了爸爸的梦想，我为你感到骄傲。”青年低头不语。这是十八岁的陈宏星。

　　又换了一幅画面：多情的塞纳河畔，写生的青年，明眸善睐的姑娘、温柔的风。姑娘说：“你有什么心愿么？”青年拂去姑娘脸上的乱发：“时间就此静止，这算心愿吗？”这是二十二岁的陈宏星和一个他从未提起也从未忘记的女人。

　　然后，“前情回放”里走马灯一般闪出一些碎片：陈宏星和船王之女的盛大的婚礼、陈氏企业进军房地产业的董事会会议、陈氏收购汇根银行、世界十大杰出华人颁奖典礼、和英国女王握手、和国家主席交流、在世界经济高峰论坛发言、报纸杂志上令人目不暇接的他的照片……

　　“是的，很荣耀，很美好，甚至是很完美。”陈宏星突然停止思考，断然地说：“但是，不是我要的人生，我在过他人的生活。”

　　吕神霄看着他，等待着。

　　“呵，”他苦笑：“过他人的生活是件很疲惫的事，我唯一自豪的是，我为他人做得很好。”

　　“您是说，我们之所以没有得到预期的正能量，是因为您并不喜欢现在的人生？”

　　“我的这本书里，没有喜欢不喜欢，只有应该不应该。”

　　“可是，如果不是现在的人生，你可能无法取得今天的成就……恕我直言，您在绘画上并没有出众的才华，您喜欢的姑娘也并不比您夫人贤淑。”

　　“怎么，您能洞察我心思？”

　　“呵呵呵，我能，您忘了我的身份了？”

　　“是啊，有些事也许只有神仙能懂。”陈宏星吸一口烟，走到窗边：“如果按照我自己的意志来选择，我的人生可能不如现在辉煌，可是，贵公司获得的正能量也许并不比现在少……我是个不值得投资的客户，是吗？”

　　“怎么会？您太自谦了，您是我们的钻石级客户。”

　　“如果能更改人生的目标，更改设计，也许我会更改。”陈宏星转过身：“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贵公司的协议不能修改呢？变更协议肯定会给贵公司带来不少麻烦、增大一些工作量，但从收益的角度看，你们会赚的更多。”

　　吕神霄愣住了，暗暗赞叹——真是一个精明的企业家！他的想法有文章可做！但是公司没有这种业务，他只好说：“我想，假使我们允许更改协议，您也不会改的。”

　　“为什么，您有神力，能预知我的未来？”

　　“不是，我只是觉得对于您来说，过去已经定型为一种习惯了，也可以说，是一个负担。”

　　陈宏星笑了，摇摇头：“也许吧，我五十五岁了，变化是需要条件的，勇气、精力和体力我都不具备了……年轻无法重来——真遗憾！”

　　“那何不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呢，起码，坦然接受可以使人快乐一点。”

　　陈宏星点点头：“有道理，我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

　　吕神霄看看表：“已经两点多了，搅扰您太久了。谢谢您真诚的交流，给了我很多启发。我必须走了。”他站起身。

　　“等一等，原谅我的好奇心，您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吗？您能起死回生吗？您能呼风唤雨吗？您能预知未来吗？您能……怎么找到你们？您多少岁了？”

　　“我通通不能，我没有那么强的法力，我只是一个小地仙。酷爱做梦就能找到我们，因为美好人生离梦想最近。我大约五百多岁，具体数字我记不清了，不过可以回家问问我妈妈……”

　　说着，吕神霄摆摆手，摆摆手，摆摆手，缓缓消失了，随着他消失的还有陈宏星这一夜的记忆。对于陈宏星来说，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睡了，睡得很沉，甚至连梦也没有做。

　　吕神霄回到公寓，脑子却始终盘桓着陈宏星的话——“为什么贵公司的协议不能修改呢？变更协议肯定会给贵公司带来不少麻烦，增大一些工作量，但从收益的角度看，你们会赚的更多。”

　　这是一个很好的建议啊。不过，对于五十五岁的人类来说，想要把人生从头来过，是有点晚了。可是，假如他不超过三十五岁呢？公司的协议为什么不能修改呢？应该能改才对啊，我们死板地履行着不可更改的协议：这些协议不仅有父母为孩子设计的，也有懵懂无知的少年一时冲动设计的，也有完全不切实际的。是的，我们的协议应该能变更才对！我一定要把这个想法写进回访报告里。

　　他打开笔记本，连夜赶出了回访报告。

　　当然，第二天，他又睡过了头，以光的速度飞奔也无济于事。迟到，扣工资五百仙币。谁规定的？太狠了！能买二百个仙桃呢，真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