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你对家族这么没有自信心。”高加图说这话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着叶惜惜,她那如玉般光滑洁白的脸上扯出一个薄凉而讽刺的笑容。
轿车行驶在高速路上,四周的景物蒙上了一层模模糊糊的浓雾,上面有稀薄的电光闪烁着。高加图感觉车在绕圈子,但他并不觉得恐惧,游走在雾气上的电流是他在正常世界中无法看到的景象,被模糊了四周的感觉,阴暗的光线,无法判断具体的地点。道路像是一条四周密封的纯粹通道,他知道自己渴望着尽头的世界,所以不会恐惧路途中的凶险。
反正他现在的专业知识很少,只是从后座上三个人脸上看出紧张焦虑的神情,其中倪古一半昏迷的状态往车窗外瞟了一眼,很干脆的晕里过去。
“高加图,帮我握住方向盘。”康秀显然有了对策。
“好哒。”高加图很欢乐的咧着身子控制住方向盘的方向,他倒要看看康秀要做什么。
打开车里的照明灯,然后把遮阳板翻上来,上面于一块梳妆镜。我擦!现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照镜子?
叶惜惜好奇的往前凑了凑,女孩子都对亮晶晶的饰品有偏好,但当她第一次仔细的看清康秀耳朵上带着两只不同颜色的耳钉,一只蓝色一只红色,形状也是普通的八心八箭的切面体,唯一有点特殊的是颜色外面包了一层晶莹的硬水晶的时候。叶惜惜张大了嘴。
高加图没想到以冷漠无情的面瘫为荣的叶惜惜会有把自己下巴张的快脱臼的时候,好在训练有素的叶惜惜飞快的托住自己的下巴,用一种咬着舌头的吃痛声问正在把红色耳钉去掉的康秀。
“你的耳钉,是炼金制品吧?红色的这只是压缩的火元素炸弹!”
已经把红色耳钉去掉的康秀点点头,把车窗打开,用手托着耳钉递出车窗外,然后捂住右眼,点亮黄金瞳,切入言灵使用状态。
耳钉托是金属的,在康秀的控制下,红火的一点速度快的像是激光灯的红点,飞速的直线向前,撞在一堵墙上。
高加图听见水晶的破碎声,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叶惜惜缩回座位里,闭上眼。
下一秒,赤红的光芒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充斥在高加图双眼的视线中。这是极其纯粹的火红,富集而暴戾的火元素,仿佛有毁灭世界的威能,飞溅的流光几乎要敲打到挡风玻璃上,把他们一起吞没。
然而这俩四轮的轿车在一脚踩满的油门下,无所畏惧的,在翻腾的火海中,笔直的冲了进去,一路向前!
流淌着电流的浓雾上被炸开了一个大洞,雾气闪动着荧光,断裂的边缘以六棱晶状体反复叠加的方式快速修补着,发出嘶嘶的电流声,就像是一台短路而烧坏的机器。
在昙花一现,爆炸之后极速消减的火元素中,黑色的轿车冲动的犹如脱缰的野马,从墙上砸开的窟窿里箭似的飞了出去。
暴雨打在车身上,哗啦啦的,轿车好像一直都在这里一样,规规矩矩的在高速路上行驶。天虽然黑,却能看到远处城市里的灯火,窒息般包裹在四周的雾气消失不见,只有在雨水冲刷中逐渐冷却的车身提醒着众人刚才的经历是真实的。
“太危险了,大危险了。”叶惜惜重复了两遍,不敢相信的说道,“我不敢相信有人会把那么危险的元素炸弹当做首饰配带,你不怕它们忽然爆炸吗?会死人的!”
“我是世界上最强的炼金师。”康秀重新握住方向盘,自负的说道。“我相信自己做的东西绝对结实,不会随意的爆炸的。”
“你剩下那个是和水有关的吗?”高加图显然不能理解叶惜惜的情绪。
“是的,这个里面压缩的是绝对冰封,和刚才那个红色的一样,碎裂的时候相当于释放里一个言灵。因为刚才在雷雾区里,只能使用有爆炸性的火系元素。”康秀说道。
叶惜惜看高加图好像没有听明白,叹了一口气说道:“雷雾区是尼德龙根出入通道一种比较危险的状态,平时的通道是有序的,只要记住出入迷宫的顺序就可以了。但在雷雾中,通道的方向是错乱的,就像一团乱麻。平时如果碰上闪电这样的天气是没有人进出尼德龙根的。话说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从叶惜惜的话中,可以推测正常的尼德龙根入口通道是迷宫,一下子冲进去显然是不正常的。高加图想到在路牌上的提示,那个所谓的“尼德龙根系统通用密匙”。
“叶惜惜,是不是你用你的言灵也能把‘墙’炸开?”高加图转移话题道。
“那么危险的事情我才不会做的!”叶惜惜大叫道。
好在这时倪古扭了扭身子,从昏迷中嘤咛了一声,悠悠的问道:“我们现在这是在哪?李展望和……”
“倪古奶奶,我现在准备回我自己家。但是你不能走,我有问题要问你。”高加图说道。
“你看我现在这样能走到哪啊!”倪古小声的抱怨道。
叶惜惜和李纪君互相看了看,犹豫了一下,叶惜惜开口说道:“高加图,有一件事情是我和李纪君想说明的,因为我们不想让你认为我们是不忠不孝的白眼狼。”
“关于你们背叛家族吗?”高加图的语气听不出来任何偏向。
“我们是有不得已的理由的。”叶惜惜解释道。
“是个很强力的借口?”高加图似乎有点嘲讽。
李纪君拦下正要反唇相讥的叶惜惜,对高加图说:“高加图你认为是借口也可以,反正我们是因为这个‘借口’而铁了心的要反抗家族的意志,不如说都是相信了那个预言的后果。”
“是什么预言?”高加图好奇道。
叶惜惜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吟出了一首诗一样的预言词。
“旧的东西啊,那血脉的缔结终将背叛,把养育他们的房子压在地下。
新的孩子出生了,折断了红色的树枝,把新的乐园盖在旧的土地上。
白眼的猎犬爱好背德,在乌鸦的巢穴中喂养黑色的影子,在两千次钟声敲响后。
骨头断了,蝌蚪撕咬着蛇的心。”
“我好像有点听明白了,又不太明白,写这种东西的人是谁?”高加图问。
“是个预言师,在混血族的世界里非常有名,据说预言的东西是百分百准确的。”叶惜惜回答道。
“那他现在?”
“已经死了,他自己预言自己会被雷劈死,因为泄露了天机,然后他就被雷劈了。”
“切。”高加图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之情。
“重点是在预言词里解析出来的东西。”叶惜惜不和高加图计较,一再解释道:“血脉的缔结让人联想到家族,旧的就是传承了多年的家族。房子可以泛指家业,压在地上显然是被摧毁了。”
“第二句新出生的孩子可以指新生的势力,但联系到后几句,可以指新出生的年轻人。树让人联想到家谱,红色可能是指血,那就是家族会有血光之灾。新创作的势力取代里旧世家的势力。”
“第三句白眼的猎犬显然是指白眼狼,犬有自己养出来的意思。乌鸦巢穴和黑色影子指的是场面发生的景象。两千声钟声是指时间,那么就是2000年后的事情。”
“最后一句骨头断了,蝌蚪撕咬着蛇的心。混血人有不完全的龙族基因,恰好传说中蛇是不完全的龙。蝌蚪是指基因传承那种东西的形状。联系到骨头断了,和前几句的意思,那就是你的后辈要弄死你,把你建立的家业摧毁,创建新世界。”
高加图听完叶惜惜信誓旦旦的说明后从鼻子了哼了一声,问剩下的两人道:“康秀也听说的这个预言吗?”
“听说过,传承多年的加美五大湖帝国的皇家也很紧张,不过他们恐惧的是有新势力取代他们的统治权。校长倒很开心,他是一个想看的新世界的老头,巴不得有年轻人干翻他,好证明混血人种是有希望的,在世界上有能战胜他的后辈,人类还是一代比一代强的。他就可以放心扑街了。”康秀回答道。
“克里格的校长思想真超脱,我喜欢。”高加图点评道,然后问倪古道:“倪古奶奶,你听说过吗?”
“老娘我当然听说过。”倪古喘着气,“不过新的旧和老娘我没什么关系。”
“真可悲。”高加图终于露出了自己嘲讽鄙夷的表情,“我能想到那些愚者,是怎样恐惧着预言然后一步步实现了预言。叶惜惜,李纪君,你们和我一样,都是有梦想有能力的年轻人,但你们的家族不相信你,你们能相信和你们同样年轻的我吗?”
“听起来很诱人。”叶惜惜吐槽道,“但是你坐在车座上背对着我们有个毛线王霸之气!我要求卡机重来。”
空旷的街道上,轿车在暴风雨中行驶着,路两旁路灯下的雨水翻卷着金色的光芒。说话间就到了高加图居住小区的门口,被拦车杆挡住了。
高加图松了一口气,打开车窗把自己的出入卡给值班的保安看。
今天漫长而疲惫的一天结束了,终于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