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法拉盛

  “杨明,钱给你转过去了,收到了没?”罗梦溪给杨明打了个电话。

  “收到了,谢了啊,罗子。”

  “你们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儿?闹得你无家可归似的。”

  “别提了,书店里订的一批教辅被教育局给退了回来,十几万册啊!说退就给退了!我准备向教育局讨个说法呢,结果教育局的主管领导说我品行有问题,说咱俩上次酒店那事儿,我靠,他们简直是没借口了!——狗日的,以前请那些人吃饭的时候,给他们送礼塞红包的时候,一个个伺候着,翻脸就不认人了,操!教育局长的大侄子开了家教辅书店,没办法,唉!这些畜生,简直他妈的恶心!就为这事儿,我准备跟教育系统打官司,狗日的,一帮蛀虫,垃圾!回家后,晓歌劝我冷静点,说算了,世道就这样,几千年了,也都过来了。说着说着,我和她就闹开了,她又说到我当年辞职的事儿,说我自找的,一说我就来气,开着车就走了。昨晚在车里睡了一夜,今天一早,给我书店经理打了个电话,说在他们家楼下吃早点,忘了带钱包,才从他那儿拿了两百块钱,用手机上的电子身份证临时办了张银行卡。”杨明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还是难以平静,依然对那些复杂的人事关系忿恨和抱怨。

  “唉,那你怎么打算?”

  “书店那边,经理小王很仗义,能力水平很强,而且上个月他结婚的时候,我给他送了一万块钱的红包,工资也给他涨了,所以书店我不用担心。至于那批被教育局退回来的书,我刚开始想退给出版社,支付上十几万的违约金,最后一想,他妈的,干脆把这批书都捐了,给汉中的中小学生都捐过去!好歹咱也是汉中上的大学,哈哈。”杨明爽朗的笑到。

  “呵呵,不错,这主意很好,十几年没回汉中了——‘西北小江南,汉家发祥地’——好怀念那个小小城呀,还有陕理工和班主任他们。那晓歌那边儿怎么办呢?还有你们两口子的‘小棉袄’?”

  “让晓歌自己想去!这些年,自从我辞职后,总是说着说着就吵开了,都没好好说话的,我也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就像你说的,就是放心不下我们家宝贝儿,所以,我准备消失半个月的,想了想,干脆消失一周就行了——这些年太累了,想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那好吧,你准备去哪儿?”

  “我把车放在了娜娜和‘超人’他们两口子家了,准备今天下午出发——川东线!而且沿途搭便车,没车搭的时候就徒步,感受一下四川东部沿线城市的风土人情,在四川盆地的东侧,留下我的足迹!想着都爽爆了!哈哈哈!”杨明这些年在商业的最底层摸爬滚打,确实也累得够呛,他是该给自己找个机会散散心了。

  “哦,看来你都安排好了,出去走走也好,只是… …”

  “只是什么?”

  “只是你能坚持走多远?——你别又心头一阵热,坚持不下来了,买张机票又从成都飞到西安。上大学的时候,约好了骑自行车从汉中到秦岭,还是你发起的,结果还没骑到城固,你就吆喝着我们换路线——往回走。真把你给服了!呵呵呵,害得我骑着自行车,和李琦还有冯涛他们背了一车干粮,又背了回去。你呀,估计这次也坚持不下来,哈哈哈哈哈!”。

  “你小子就等着看吧,这次我非得徒步行走加便车到川东线。不说了,我准备出发了,拜拜!”

  “注意安全啊,路上注意点儿。再见!”

  沈畅见罗梦溪打完了电话,问到:“啥情况?你那个老同学又哪根儿神经短路了?”。

  “他呀,说什么徒步搭便车去川东线,我看啊,只是嘴上说说,估计又没戏。”

  “对了,老罗,刚才人家何亮打电话过来,说有急事儿找你,你电话打不通,他就打到我这儿了,让你有空的话,到他那儿去一趟,不知道又什么事儿?”沈畅边收拾完碗筷,边给罗梦溪嘱咐到。

  何亮家

  “老何,什么事儿这么急?”

  “潘总那儿的小余,还记得吧?她给我们的资料你看过没有?”

  “还没来得及看——潘总不是说星期一嘛,我想这不还有两天嘛,准备今天边休息边看的——这不,还没休息呢,就被你叫来了。”

  “你知不知道美国的法拉盛地区是个什么地方?”

  “不太清楚,出国就去过德国那一次,剩下的时间都忙得跟打仗似的,不太清楚,你说说。”

  “我这么说吧,法拉盛在美国纽约的皇后区,但即使是在美国,你到了法拉盛,可能感觉自己到了中国的某个二线城市——汉字中文标注的广告、灯箱,有四川的火锅和各式各样的川菜招牌馆子和湖南菜馆,东北菜、精武鸭脖、糖炒栗子、山东煎饼、老鸭粉丝汤等等一应俱全,居然还有关中的羊肉泡馍和汉中的面皮——几乎可以说,现在的法拉盛,跟中国的二线城市差不多。在法拉盛,来自中国、印度、韩国等地的移民大量聚居,短短数十年间,法拉盛的华人已经超过了曼哈顿,成了美国最大的华人聚居地。除此之外,希腊、巴基斯坦、萨尔瓦多裔等移民也先后涌入,法拉盛成为这个地球上最多元、种族最繁多的地区,在这里使用的语言居然超过了150多种!150多种呀,梦溪!——我的天呀,这简直就是一个真正的地球村!

  此外,法拉盛的剧院,居然曾是好莱坞的开创先河之地;不仅如此,三百多年前的‘法拉盛抗议书’后来也成为美国权利法案——也就是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的先驱;而且,纽约市向来是以曼哈顿为经济中心的,但法拉盛居然能在短短的数十年间在城区规模和经济地位上超过了曼哈顿,成为纽约的经济中心,实在是不可思议。

  最让我感到神奇的是——我以前也注意到过这一点,曾经让我深感不解,那就是——在纽约举办过的两次世博会,居然都是选在法拉盛!”——何亮越说越来劲,似乎感觉这次的法拉盛之行可以解开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谜团。

  “那我们就去吧,看看法拉盛那个被你称为小地球村的中国风情的美国地区,呵呵。要不,现在就给潘总打个电话算了,不然人家觉得我们不爽快,咋样?”

  “梦溪,这不是爽不爽快的事儿,还有你不知道的——上个世纪40年代,联合国总部大楼完工之前,法拉盛地区的展览馆才是联合国首脑们举行会议的真正地方!纽约经历了‘9?11’恐怖袭击后,法拉盛地区也开始出现了街头暴力、帮派间的暴力杀伤,在法拉盛繁荣的同时,那里也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帮派——民众也曾经因为治安状况举行过游行抗议——在大多数介绍纽约旅行的书里,法拉盛被列为尽量‘不要去’的危险地方之一。1940年,在纽约法拉盛举行的世博会上,两位纽约市警察在英国的展览馆里检查可疑包裹时,被包裹里炸弹炸死。——黑帮、暴力、地下规则、恐怖活动、世博会上的炸弹——这就是法拉盛恐怖的一面。”

  “有这么悬吧?感觉怎么跟拍电影似的?呵呵。”

  “梦溪呀,这次去法拉盛,最坏的情况你想过没有?”何亮望着罗梦溪,少年老成的他似乎隐隐有些担心。

  “你指的是… …”

  “对,如果情况糟糕的话,可能我们都要留在那儿了。我无所谓,这么多年了,一个人过日子——投资、开公司、读书治学,什么样的日子都过了,从一穷二白的材料系毕业生到现如今这局面,我也知足了,我可以去法拉盛看看。但你呢?你们家沈畅还有你儿子,一家人,都指望着你呢。如果要去的话,就让我一个人去吧,你留在上海,保持联系,万一有什么的话,我给你打电话。”——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异常的严肃,似乎回到了当年两人决定一起从大公司辞职,开创梦溪网络科技工作室的那个日子。

  “老何,这事儿要是真有那么严重的话,我不去,但也不可能让你去的。”罗梦溪隐约间似乎也感到了何亮所感到的去法拉盛的压力。接着说到:

  “我回去商量一下,明天给你答复,咱两再碰个头——无论结果如何,后天一起去给潘总回个话。”

  “对了,不还有个什么波兹曼的吗?”罗梦溪想起来那天潘总交待的资料里面还有个人的资料。

  “那个是尼尔-波兹曼,2003年10月,在法拉盛去世,生前一直在纽约大学任教,担任文化传播系的系主任,首创了媒体生态学。为纽约时报、时代杂志、华盛顿邮报、哈佛教育文摘等各大知名报刊写过多达两百多篇文章。他曾经极力批判影视传媒广告和作品对儿童极不负责任与不道德的传播——他认为在一个拥有电视、电脑、智能手机的时代,跟印刷书籍时代相比,以前被儿童读写能力所限制的成人世界的信息,将以影音的形式以极大数量快速入侵到儿童的世界。如此一来,儿童世界与成人世界的界线就变得愈发模糊,因此,在信息以这种影音形式流通的时代,曾经我们那一代脑海中最美好的童年,最终将会消失。”何亮似乎也对当代的影视传媒感到些许的担忧。

  “那么他和我们去法拉盛有什么关系呢?毕竟他已经不在了。”罗梦溪疑惑地问到。

  “他是‘希坡会’的三大领袖之一。”

  “啊!?‘希坡会’!”

  “恩,就是潘总曾经介绍过的‘希坡会’。十七年前,波兹曼去世后,在法拉盛留下了一本神秘的引而不发的书,叫《传媒的堕落》。里面记载着几千年来‘希坡会’是如何在幕后操纵传媒和舆论,从而影响并掌控整个西方世界的媒体和舆论导向,开启西方启蒙运动,引领西方文艺复兴潮流的辉煌历程;还记载着‘希坡会’为新航路的开辟与历次工业革命所做的宣传与传媒支持,因此将西方带入了耀眼无比的十九世纪的黄金时代。更指出‘希坡会’如何在当地物欲横流的世界,沉迷于权力与金钱,游走于政客和暴力者之间,为利益团体宣传炒作、混淆是非、掩盖真相、对民众洗脑,因而造成了内部的分裂——就如当年的罗马一般堕落下去,然后分裂。更重要的是,这本书中,波兹曼用了二战时间德军高层的编码方式记下了‘希坡会’各个派系的高层管理者的姓名和所在地址。”

  “他和这次行动有什么关系呢?”罗梦溪若有所思地问到。

  “他希望《传媒的堕落》能移交到A&M高层的手中。”

  “他也知道A&M吗?”

  “恩,他相信——几千年来,一直在幕后掌管并且操纵着世界科技的发展的A&M,作为全球科技界最为顶级的精英组织,一定能从信息科技的发展上解决‘希坡会’的问题,重塑‘希坡会’在人类传媒史上的辉煌。于是,他用最为隐秘的方式联系到A&M后,A&M让邓先生到纽约与他见面,并且带回《传媒的堕落》。”

  “邓先生?难道就是上次我同学刚子说的那位——潘总的朋友?”罗梦溪突然想到了在A&M看到的那个机器人。

  “对,我们见到的那个机器人就是为了邓先生而研发的。后来,邓先生到了纽约,在法拉盛遇难,给潘总打了最后一通电话。而此后,波兹曼先生在很长时间都没能联系上A&M,他与A&M的一切联系似乎都被监视着而截取了似的,石沉大海。波兹曼也因此积郁成疾,因肺癌在法拉盛去世。而他的那本《传媒的堕落》也不知所踪。”何亮表情严肃地说着这一切。

  “那关我们什么事儿呢?A&M那么多高科技设备和武器,应该还能找到比我俩更合适的人去法拉盛,为什么要找我们帮忙呢?”罗梦溪疑惑地问着表情严肃的何亮。

  “没有比我们更合适的人了。”

  “怎么会呢?”

  “因为唐杰是我们公司的推广总监,我们跟他最熟悉,而他——曾经是波兹曼最好的学生,也是最得力的助手,是除了波兹曼本人外,唯一一位参与过编写《传媒的堕落》的人。”

  “什么?!唐杰曾经是波兹曼的学生?!”罗梦溪背心一凉,突然感觉公司被砸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谁知道,当年在法拉盛,究竟发生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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