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深黑的皱纹》

  记不得有多少个春来冬往从我们指缝间悄悄流逝,数不清那千回百转的羊肠小道走了多少回。犹忆小学就会从你的房门前无数次放学走过,你是一个慈祥的和蔼的有着一头长发艺术家形象似的老农民。经常着一身民国时期的中山装和黑布鞋。和别人不同,你的双手是干枯的枇杷叶一样,深黑,干燥,褶皱四起,纹路明细。你的手是中风后的残留印记,也是一双无力而残废的爪手。每一次看着它,我会有恐惧,同情,平静,敬重。因为你,在这个已经裹挟着苍老的暮年,在尝尽孤寡鳏独愁苦滋味后,依然能够对这个已经人情淡漠,世态炎凉的周遭,抱以春阳的微笑。

  哪怕,一个人看夕阳。我虽然与你无亲无故,无交无往,而你,是我们这里一位孤寡残疾老人,人们更多是对你投以同情怜悯,甚至避之不及,唯恐不安。但是,你以及你那一抹黑色的居所也是我童年回家路上的必经之地,一个休憩小所,一位可怜的老人。

  十岁的我,性格热烈,生性活泼,每次见了你,都会自觉尊称您好。每次,回家路上。无论雨润土湿,还是艳阳高照,亦或寒风凛冽。你都会静静地独自一个人在那一方黑色的房屋下坐在那一张黑色的椅凳上眺望前方。不知道你在守望什么,瞻仰?肃穆?凝重?等待?你像许多正常人一样像是在等候家人晚归,哪怕,你明知你举目无亲,寥落此生,孤独终老。

  几十年过去了。你的姿势没变,你的房屋没变,你的生活没变,变化的是你的脸上和心中增添了深黑的皱纹。永远也磨灭不去了。你老的不像样了,也许离去是对你活着的一种公平。哪怕深知这是不近人情和漠视苍生的视角,不可取?不,对你。真的就是一种解脱吧。你一生无儿无女,一生有亲人无亲情,一生守望不知为何。也许,你与黄土为伴后,像很多已经从我身边离去邻里长辈们一样,淡忘,缅怀,我感谢你让我认识到更多活着就应该有的觉悟和透彻心扉的幡醒。

  爱着我的亲人,尽其所能对他(她)们好。甜蜜幸福的陪伴,带给他们快乐。学会回忆,捕捉记忆,铭记美好时光,同时感谢困苦时局的咀嚼。保持纯粹与自然之心,有自己的守望与期待,拥有享受孤独品味自我的情怀。微笑对待他人,即使喜忧交互,也无妨。笑傲江湖,驰骋人生场。

  纵然很难,我也会谨言善行的。这是一份杂笔。希望能够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人生路上的过客,即使看似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他都有指引前进的力量,纵然是自己雕刻的。

  今日,虽然听闻了你的离去。是一种解脱自由。但是谁又不留恋尘世呢,哪怕痛苦,煎熬,悲伤,无人问津,真是悲怆啊!在此,只希望一路走好。老爷爷!想来,甚感人生真是没意思,最终匆匆几十年,终还是抵不过那化作一抔黄土的宿命,不知道哪些是真对与错,真爱无恨,真情与义。不问前路如何,但求落幕无悔。相信,“你”现在无悔吧。

  你走后,连同那深黑的房屋也都消失了。从山村的背影中,失去。

  渐渐明白了生活真的就是像一首歌谣,总有曲终人散的时候。这个看见一个本就脆弱的生命陨落的心情真是犹若寒风入骨,在我们看来苍白的人生是多么的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啊。于你,可能就是解脱了。暗涵的现实讽刺,催人心疼。让我想起,我们的浓浓孝敬陪伴狂言。很多人当作了一切颠沛流离之后的落脚,一场趔趄丛生的避风港。这就是俗不可耐的等待,痴傻癫狂的无责。让我们尽可能的都抽出时间陪伴你许下过诺言的老人吧。

  苍空长鹰鸣,斜雨山行,竹溪咛,尔停,盈。

  昼酌心熄影,徒添须晴,夜拂荆,建瓴,冰。

  苦海心池瞰,笙箫别寒,独凭栏,赤胆,颤。

  这是我很久前写的几句随笔,放到此处再适合不过。希望同样在孤独,在痛苦中的人都能够积极面对,也愿老人在天堂生活在温暖的人情中。

  就如同这位已经离去的老人,见证了无数行人的匆匆忙忙,我想,他可能期盼路过的人能坐下来陪陪他。如今斯人已逝去,徒留一腔空叹又如何?所以,当我遇到不幸时,我都会想起最后一次见到那位老人看我的眼神。像是一颗古树在深深地抓住最后一片土壤,吸取最后几滴水分,享受最后几缕清风的渴望。我依旧如同往常,叫了他一声”爷爷好“。匆匆赶路离开了。

  现在,想到这些,就让我察觉到每个人都会有异常艰难的时光,老爷爷的这一生都在这样的孤独、痛苦、哀愁中度过。没有人在意你怎样在深夜痛哭,别人再怎么感同身受,也只有一瞬间。再苦再累再痛再难熬,只有也只能自己撑过。最后,如果你是正确的,不过多得争辩。如果你是优秀的,不肆意的卖弄。如果你是痛苦的,不要逢人就倾诉。如果你是孤独的,那就在寂寞中慢慢的沉淀。因为世界本就根植于寂寞的土壤。

  也许老人家深陷的眼窝,干裂的嘴唇,黝黑的皮肤以及那深黑的发亮的皱纹。是我们成长的见证更是你带给我岁月深刻领悟的印记。

  那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又走上了那天条走了十几年的路。如今不再泥泞湿漉漉了。阳光很充足,风儿很轻。唯独不见那一抹深黑的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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