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杂交”语 言

  12. “杂交”语 言

  我有位外地的表弟,原是讲客家话的,十几岁随家人来玉林城里定居,学讲起郁州话来。七八年过去了,他既学不了正宗的客家话,也讲不来地道的郁州话了。尤为可笑的是,他一说起客家话便口吃,且时不时冒出半句郁州话来,常惹旁人笑话。

  我想表弟之所以如此,不外是两种不同的语言相互影响、相互渗杂以致说出一种不伦不类的语言来,在这姑且称之为“杂交语言”。或许我犯了时下一些批评家给人家乱下定义的毛病,可我不才,的确找不到更为贴切的词儿。

  只要稍为留心一些,便会发现平日间“杂交”语言并不罕见。在近年来的影视剧、相声小品当中,就常有操着“杂交”语言的粤港人角色出现。且听听他们说的普通话是个啥模样:“我是(念xì)老板,你是(xì)打工仔,你就得听我的啦!”在央视春节文艺晚会上,巩凡林就在小品《钉鞋》里做一回财大气粗的广东老板,他那满嘴粤语腔调的广式普通话,居然也成了全国人的笑料。

  如果说这种国内不同方言的相互渗杂是一种近缘杂交的话,那么汉语与其它国家语言的渗杂则算是远缘杂交了。如今改革开放的环境,给人们提供了语言远缘杂交的众多机会。请看看时下的流行歌曲吧,随时都会唱到半英半汉的歌词。说来也巧,费翔和朱桦先后在大连服装节和佛山元霄晚会上联袂高歌《只有你Only You》的缠绵演绎,我均从荧屏上观看了,假若我是一个连ABCD都不懂的老农,不知听了他们两位的演唱又有什么感受?更有甚者,眼下中文告别语“再见”几乎已从日常生活当中消失,打起电话来最后总是听到“Bye-bye(拜拜)”声,不管电话那头是年近花甲的老母亲,还是刚刚呀呀学语的小外女。我真担心,祖传的“再见”,像不少中国传统中的好东西一样逐渐在年轻人身上丢失,让“再见”只在辞典里边呼呼大睡。

  一般来说,动植物的杂交可以产生一种吸收杂交双方优点的新品种。而我们这里所说的语言“杂交”呢,我不是有幸被人冠以“语言学家”头衔的专家,或许看不到更多的积极意义;可我认为,像现在这样简单初浅、囫囵吞枣的语言“杂交”,不会搞得出什么名堂来。其实,语言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文化的一部份,同时又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文化的载体。假如说语言是一辆货车,那么文化就是车上运载的货物。平日里男女老少皆能脱口而说“Bye-Bye”,然而我敢说有过半人不懂书写其英文单词,还有更多的人不了解其语言背后的文化。人们似乎都好赶时髦,人家“拜拜”,你也“拜拜”,人云亦云,东施效颦。这只能说你是一个不称职的司机,货车开回来了,而车上却空空如也;更何况许多人除了懂说“Bye-Bye”之外,说不出第二句洋话来,这样连驾驶证还未考取哩。

  我想,一种富有影响力的语言,必定扎根于深厚发达的文化,这正是时下粤语、英文冲击国民言语的缘由。今天我们打开窗子,就是要学习借鉴西方发达国家的先进文化;广东等沿海省区正是率先对外开放,经济才有了飞速发展。可我觉得纳闷,为什么精通生意的广东人,进入我们的文艺作品当中,却被那些京津大腕明星演绎成操着杂交语言的阴阳怪气的角色呢?这是不是当年那种“越穷越光荣”的心态在作崇呢?

  记得以前读都德的小说《最后一课》被教师韦麦尔先生和淘气学生小弗朗士热爱母语的高尚情操深深打动。而现在我们有些人却以懂说一两句洋话为荣,成了学舌的鹦鹉也不知耻。懂讲几句鸟话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去将洋人的先进东西拿回来,让大伙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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