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头女

  洗头女

  

  小丽与小娟,那二个绝顶美丽的女孩儿回到她们的家乡已经有半年之久了。在她们回去之后的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我时常地想起她们,往日的一幕幕生活的场景一一地浮现在眼前,象一部电视连续剧的镜头似的。在这期间,她们也给我打个一二个电话。小丽说她仍在家里呆着,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而小娟则说她要嫁人了。

  我是在去年冬天认识她们的。当时我来省城闯荡不久,在这城里城南的一个居民小区里租了个单室套房子,作为我日常生活的安身之地以及我发展我的事业的根据地。我住的地方是一片尚未得到彻底改造的老城区,许多的旧房屋,被几条狭狭的小巷子分隔开来,有老城的特有的味道,但少了新都市崭新的气象。我是在一间临街的小屋里认识她们的。这间小屋是一家美容美发室。因为刚来城市不久,口袋里钱也不多,遇事要用钱总得节约点。头发长了,要理发,要收割,必然要到理发室去。现在城市里理发的地方跟饭店一样多。大大小小,各式各样。有一流的美容美发室,它们大多是在闹市区、繁华之地及交通方便、人流众多的大街上,那些美发室技艺高,收费也多。也有一般的美发室,设施、服务要低一档次,价格也相应地低一些。最多的是那众多的小小的美容美发室。这些小小的美容美发室有的是正派的,只做正常的理发以及相关的服务,有的就不那么正派了,总是借按摩的名义从事色情服务。比较起来,后者要比前者多得多,也就是说这些小小的美容美发室大多都从事各种程度不同的色情服务。有赤裸裸的卖淫,也有变相的卖淫,还有的则虽不卖淫,但有着各种形式的色情服务。一个寒冷的冬天的夜晚,在外面闯荡了一天的我,觉得自己的头发长了,应该去修理一下了。于是就信步走进了靠近我居住的小区那条巷子里的理发店。店名是美娇娃美容美发店。走进店里,就看见二个女孩儿。不用说,读者朋友们也已经猜到了,她们是小丽与小娟。不错,她们正是小丽与小娟。我是在听了她们的自我介绍后才知道的。我记得我走过去,看见二个差不多年龄的女孩。二个女孩大概二十一、二岁的样子,一高一矮,都不胖不瘦。在美发室不太明亮的灯光下,我不及 细看二个女孩儿的脸,只觉得这二个女孩是很美的,具体美在哪里则说不出来,因为那是要仔细观察的。我坐到椅子上。

  “先生,是理发,还是洗头?”

  “哦,理发?哦,洗头?难道理发是理发,洗头是洗头?”我有点不解的问。

  “是这样的,我问的是你是理发呢?还是洗头呢?”

  “难道理发就不能洗头了吗?”

  “当然可以。理发当然要洗头。您是干洗还是湿洗?”

  我在几年前并不懂干洗。第一次到理发店有人说要给我干洗。我还真觉得有点奇怪。干洗?干着怎么洗?既然是洗,就必然有水,有了水怎么还叫干洗?后来当小姐讲干洗是怎么回事时我才明白。原来干洗并不真是干着洗,而是,怎么说呢?是用些洗发精和点水在头上搓洗,按摩,然后才去冲洗,开始觉得干洗不好,有些脏兮兮的感觉,后来洗过几次,感觉改变了,其实干洗就是洗与按摩的一种结合。

  “随便吧。”

  我这人就是这毛病,在许多事情上总是抱随便的态度。比如在饭店吃饭,许多人挑三拣四,精心选择,但如果问我吃什么,我总是讲随便吧。吃什么,不吃什么,没有一定之规,再说玩也是一样,到一个地方,有人总有挑选,这地方要去,那地方不去,若是问我,我多半会说随便吧,那意思是说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只要那地方不肮脏,没有危险就行。

  “随便?随便就帮你干洗了。”

  女孩儿是会做生意的。干洗要比湿洗价格高得多。干洗一次要10元钱呢。理一次发不过5块钱。随便的毛病使我这次要多付10元钱。可是说来也怪,我本没有多少钱,可对钱看得并不很重。也许就象一般人说的穷人阔气,穷人大方吧,相反富人反而吝啬,小气了。说着话的时候,一个女孩儿站到我的身边,在我的脖子上围了一条毛巾。我用眼膘了一下身边的女孩。咦,这女孩儿好特别,长得跟洋娃娃似的。有点象一个外国女孩呢。嗯,对,有点象一个西欧国家的女孩。大眼,高鼻梁,小嘴,面色白晰细腻只是个子矮了点,看来不会超过1米60,是一个袖珍女孩了。我的这一膘使我的心脏格登了一下,天下竟然有这样小巧秀美的女孩儿,为什么在这里做事呢?为什么不放在繁华商场的橱窗里去呢?为什么不放到T字型的模特展示台上去呢?当然这样也好,而且真好,就让她放在我的身边吧。如果放到商场橱窗里去的话或者放在T字型的展示台上去的话,与我的距离就远了。作为一个男人自然希望一个美丽的女孩离自己近些好,虽然这个男人并不一定要抱有立即占有这个女孩的不好的心思。

  女孩开始往我的头上倒洗发精了。这时我想到饭店里做馒头的厨师往面粉里倒水。厨师倒了水就可以开始搅和,女孩倒了洗发精也就可以开始搅和了。当然二者的后果是不同的。头上再搅和做不出馒头来,除非人的头颅就是馒头,面粉缸里也做不出一头秀发来,除非面

  粉缸是人的头颅,而且缸里还必须长出无数的毛发。世界上的事物是各各不同的,事物演变的结果也不同。

  女孩开始洗我的头发了。说实话,女性实在是男性所需要的动物,在生活的各方面都是如此。在空中,在地上,在床上,在我们生活的几乎每一个地方。女孩细细的指头在我的头上发间划拉着,按摩着,那感觉是好的。我闭上眼感受着她细细的指头带给我的感觉。三、四分钟时间过去了。

  “先生贵姓呀?”

  这是帮我洗头的女孩的声音。声音娇柔甜美,有音乐的韵律。

  “姓张。”

  “什么张?”

  “肮脏的张。”

  我忽然想开玩笑,就说出了这句损自己的话。

  “哦,你的头发是有点脏呢。我得给你多洗几遍。”

  她说着。我睁开眼,看见她从我头上捧走一大团泡沫,象一朵巨大的棉花,那棉花是有些脏有些黑。

  “我一周没洗头了。我的头油又多,头屑也多。”

  “那你搽头油或用摩丝了吗?”

  “我从来不搽头油不用摩丝。”

  “那么头上那来的这么多的油呢?”

  “我也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来的。是从头皮上来的吧。头皮象土壤呢,总会长出一些东西来的。或者是油多的象麦苗一样的头发,或者是象枯草一样的头发。”

  “你是油性头发,那按你的说法你的头发是麦苗了?好呵,快拿刀来,我们开始收割麦子。好了,不开玩笑了。下次你来的时候,我给你换一种洗发精。我给你用飘柔。飘柔对油性头皮是有用的。”

  “谢谢你。我知道我的头发是油性头发,用什么洗发精我不知道,我曾用过许多牌子的洗发精,但效果都不好。”

  “那你就得勤洗头,你多洗几次不就好了,头油再多不也能洗掉了。就好象海面的石油污染,海水多冲击几次不就没有了吗?你说你一周了都没有洗头,多脏啊,多不讲卫生呵。不过请原谅我的无礼,我是为你好才这么说您的,希望你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你的话有道理。我洗头的次数不多,一周才洗一次是少了。但我忙呀,没时间洗头啊。”

  “你是干什么的?这么忙吗?洗头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我,我是个写文章的人。”

  我没好说我是一个作家,虽然我写过许多的东西,但人还是谦虚点好。

  “哦,你是作家吗?”

  “算半个作家吧。”

  自尊心使我承认自己是个作家了。

  “那你写些什么呢?”

  “诗歌,小说。”

  “你会把我写进小说里去吗?”

  “可能吧。”

  “呵,我真要感到好玩呢。眼前坐着个作家,而且可能把我写到小说里去。如果你真的把我写到小说里去的话,我又是一个什么样子呢?跟我生活中的样子又有什么区别呢?哎,作家。”

  她真的把我当成作家了。其实我离作家还差,差不多200公里的距离呢。因为虽然我写得多,但我的作品发表得不多,因此我是还没有被社会承认的作家。没被社会承认的作家算什么作家呢。如果说是也只能是潜在的作家或地下的作家罢了。即使你才力巨大,创作颇丰,你也是没希望拿到诺贝尔文学奖的。

  “哎,作家,你如果把我写进小说,到时候,一定要送一本给我呵。我是你小说的原型呢。你可不要把我写坏了。”

  “你担心我把你写坏了?如果你不希望我把你写坏,你首先要在生活中表现出好来。”

  “难道我不好吗?”

  “我没说你不好,我只希望你好,不希望你坏,现在有不少洗头房的女孩都不那么好呢。”

  “这个我们知道。我们不学那些女孩,我也不说她们不好,她们那样做也有她们的理由,你不知道,现在生意多难做呵。”

  “是吗?生意难做吗?”

  “很难做。”

  “什么原因呢?”

  “主要是洗头房太多了。到处都有,遍地开花。一条道上走的人多就拥挤了,钱也不好挣了。就这个小巷子里就有5、6家洗头房。”

  “不错,这里洗头房挺多的。我刚从那边过来,第一家的女孩儿招手叫我过去,我没进去。因为我看见里面太暗了。我只想理个发,洗个头,不想别的。”

  “你这位先生真好。现在有多少人不想哪个呀。”

  “什么哪个?”

  “小姐呀,小姐陪着玩呀。”

  “玩什么?”

  “还要我明说吗?玩什么,什么都玩。你说的那第一家洗头房,我们知道的,她们最会玩了。所以她们的生意最好。”

  “玩什么?难道她们卖身吗?”

  “卖身倒不敢,要卖也不在店里卖,到宿舍里去卖。谈好价钱就把客人带到宿舍去。”

  “那不卖身,又干什么呢?”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装不懂?”

  “我是真不懂。”

  “那我告诉你呢。她们玩的花样可多呢。包括捏捏摸摸,抱抱搂搂,陪着说话,还有打飞机?”

  “什么打飞机?”

  “打飞机,就是,就是,不跟你说了,我不好意思说。哎,你要真想知道,你过去试试就知道了。我就知道你们男人都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人一样贪。贪财贪色。”

  “你们女人不贪吗?”

  “我们女人不贪。”

  “那么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女人见到钱财笑逐颜开,心花怒放呢?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女人为了钱为了性欲而出卖自己的身体呢?”

  “我不知道,我说不过你。你是作家,有知识的人。好了,洗好了,来冲一冲吧。”说完她把我引到水池边。她打开水龙头,一股热水冲在我的头上。

  “烫吗?”

  “不烫。”我象乖孩子一样回答。

  “不烫就好。我就怕烫了客人。上一次水烫了点,那位客人把我骂了半天。陪了许多不是才熄灭了他心中的大火。那火可真大,是水浇不灭的。”

  “是吗?你们做服务的人要小心、细心服务,尽量让客人满意。这样客人才会没意见,生意也才会好。当然客人也要理解你们,谅解你们。”

  “你说得有理。大多数客人是好的。但也有一些客人不好,态度不好,容易发火,难以侍候,而且最糟糕的是骚扰。”

  “什么骚扰?”

  “言词骚扰,也有的动手动脚的。有的一来就问做不做全身按摩?那意思谁都清楚。”

  “那你们不做?”

  “来吧,先用毛巾擦擦脸我再对你讲。”她把挤干的毛巾递给我,我擦干了脸上与头上的水,然后又坐回理发椅上。

  “我们不做,你看,我们这里没有暗房。”

  “我扭头一看,这间房子真与其它洗头房不一样,没有用布帘隔开的暗房。那些暗房是用来做一些不雅不成体统的勾当的。

  “你那儿不是有一张按摩床吗?”我看到在房角靠墙有一张按摩床。

  “那是做面部美容用的。我们不做全身按摩,我们只做头部、手臂、背部、肩部的按摩。”

  “你们为什么不做全身按摩呢?全身按摩也不一定就不健康呀。”

  “当然,我知道,全身按摩也不一定就都不好,但我们这里不能做。一旦做起来客人就会有要求,有过分的动作,有身体的接触。我以前在有暗室的洗头房干过。一做全身按摩,有一些客人就会动手动脚,摸这摸那的,哦,不说了,说起来不好听,也让人烦心。”

  “哦,你们这里规范经营,不冒风险也不打擦边球。但你们因此经营起来不会太顺,钱也不能挣得很多。”

  “是呀,我们真难呢。我们靠正规经营当然做不过人家。想想看,人家来一次乱七八糟的按摩,天晓得按摩了什么,一次收费起码50元,还有小费最少50元。这样做一个客人就是一百元,一个钟点一百元还可以加时,二个钟点就是二百元,三个钟点就是三百元,四个--,不说了,还有来一些放肆的露骨的,要加钱,打一次飞机最少一百元。这样她们赚得就多了,是我们的几倍,几十倍呢。”

  “打飞机?你又一次提到打飞机。是一种色情活动吧?”

  “是的,具体是什么,我知道,但我不说。以前我在一家洗头房,看见他们干过,我害羞死了。一个女孩儿把不论什么男人的那玩意儿捏在手上摆弄,最后让那男人射出什么脏东西,哎,我说我不说的,我还是说了,真不好。我自从见了那一次后,再加上总是被人骚扰,捏这摸那的,我只好离开了那家洗头房,现在想想那里真可耻。我若不是早点离开那里,我想怕要被那些没脸的男人羞死。”

  “我知道什么是打飞机,什么是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了。这些事情不好,但绝不奇怪,这仅仅表明服务者为了挣钱而超出了社会一般道德允许的范围,也表明了接受服务者某些生理心理的的不正当性。”

  “你说的太文人气了,我似懂非懂。反正我是永远也不会去做那种事了。幸好,我以前也没怎么做过。以前我是吃过几次亏。被人摸了几下,把我给气坏了。立马就跟他翻脸,结果,客人很不满意,我也不可能使他满意。结果,老板娘把我骂了一顿,警告我再让客人生

  气,就走人。其实我不用她赶,第二天我就走了。到现在那家洗头房还欠我几百元工资呢。”

  “你没有去要吗?”

  “不要了。免得争吵。”

  “那些工资可是你应得的呵。”

  “应得的也不要了,只要离开那地方就好了。真奇怪,我今天跟你说了这么多话,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以前我与客人客客气气,也说一些话,但绝不可能说这么多的话的。也许因为你是作家吧,你让人信任。”

  “谢谢。小妹妹,哎,你叫什么?”

  “小丽。”

  “什么丽,草头莉,还是美丽的丽?”

  “当然是美丽的丽了。你说不是吗?”

  “不错,你是很美丽,象一个美丽的白雪公主。”

  “你说我是白雪公主,我是白雪公主吗?白雪公主很美吗?”

  “白雪公主很美,很纯洁。”

  “白雪公主是哪里的人?”

  “白雪公主是格林童话的人物,美丽善良。”

  “格林是哪儿人呢?”

  “格林是泰州人?”

  “瞎说,我就是泰州人。泰州没有叫格林这样的名字的人。格林象是外国人的名字呢,你不要以为我不懂。”

  “我开个玩笑而已。格林是德国童话作家。”

  “哦,原来是德国人。我不懂。你懂得真多。我只上过初中,有许多东西都不懂。我懂还珠格格,不太懂白雪公主。”

  “这我理解。懂还珠格格的人比懂白雪公主的人多,这是中国的不幸,中国人的不幸。”

  “哎,你看这鬓角要不要留长点?你的脸形偏长,鬓角不能短,短了就不好看了。”

  “好吧,依你。我是你的客人,是你理发师加工的对象,你看怎样好就怎么办。”

  “但我要跟你商量,你叫我理发师我真高兴。人家没有叫我们理发师的,都叫我们洗头女,而且总带有一种轻蔑。总好象天下洗头女都卖身,真实,并不一定呢。”

  “天下人总有好有坏,有正有邪。人们也总要议论纷纷,说长说短,这都不奇怪,我们既不能闭上眼睛不看,也不能去堵别人的嘴。”

  “好了,剪好了,你照照镜子看看,怎么样?”镜子里的我头发整齐,脸面干净形象焕然一新,与走进来的时候相比是换了一个人。

  “谢谢你,理得不错。多少钱?”

  “15元,干洗10元,剪发5元。”

  “好的,拿着。”我拿出钱给了小丽。我看见小丽接钱的时候脸上喜孜孜的,象是得到一笔巨大的财富似的。

  “我走啦。”

  “不坐吗?喝杯茶再走。”

  “不啦,再见。”

  “再见。”

  “再见。这时我听到另一个女孩的声音。而且我在转身向外的时候,看见那原本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的女孩站起身来,跟我打招呼,说再见。这女孩比小丽长得高,身材苗条,象个模特,胸脯鼓鼓的,下身一条牛仔裤,显露出一个女孩娇美性感的身材,后来我知道,她

  叫小娟,是小丽的搭档,也是小丽的同乡。我走出小店,外面飘起了细微的雪花,夜空被霓虹灯映得有些发黄。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理个发,多舒服,满头烦恼丝,而今理了去。而且我是多么幸远呀,今天遇见了二个那么年轻美丽可爱的女孩呵。我虽并不抱什么特别的想法,毕竟与那样年轻美好的生命在一起也是人生的一件乐事呵。

  几天过去了,我没有去小丽、小娟的洗头房。不理发,去那里面做什么呢。要洗头可以在家里洗呀,又省钱,又方便,无非是要自己动一下手罢了。当然,洗头房也有洗头房的好处。不用自己动手,洗得也彻底干净些,而且也还可以与人聊聊天,这最后一点对一个孤独

  的人来说是重要的。

  由于来省城后没有及时找到工作,心情总有点烦,虽然生活还没有什么困难,因为过去多年的积蓄足以使自己不致缺吃少穿,只是总这么干耗着,找不到工作可不太好。整天读书,写作也太烦闷,写的东西很多,但发表却难。现在的报刊杂志还没有做到完全以质论稿,要想发表作品在很大程度上还是靠找熟人、拉关系。哪怕稿子再差,有熟人,有关系也还是能发表,如果没熟人、没关系,稿子即使再优秀也可能无法发表,难见天日。当然,也有因为编辑缺乏眼力造成的。以我们现在有的编辑的眼光看来,哪怕莎士比亚,惠特曼来投稿,只要不中他们的意,他们也会拒绝的。我算是看透了,但还没有完全绝望。如果完全绝望了的话,就只好搁笔不写或者等到身后人们再来读自己的稿子了。还是先找个工作做做吧,有个工作做,就可以挣钱就可以养家糊口。妻子在家乡,工资很低,一个男孩已经十二岁了,正上学,需要用钱,如果总是找不到工作,写作又不能立即挣到钱,那生活可就惨了。如不努力,也许将来走投无路,饥寒交迫呢,要象大街上的那些要饭的一样呢。还是快找工作。因此,迫于生活的压力,我在城里到处找工作,先后找了多家单位应聘,但不成功。因为自己是学中文的,没有其它专业知识,只知道读书写作,一般公司不用,它们要的大多是年轻美丽的小姐。国家机关更不可能录用,因为一个辞职下海的人是不可能被国家机关录用的。去做自己的本行吧,来省城下海前我在一家学校当老师,教中文,可省城里的教职是难以争取到的。那里的门不向辞过职的人开放。怎么办呢?真是忧心如焚啊。少年不知愁滋味,到了中年方知愁,然则愁深有何用?黑发成了白发头。百无聊愁赖是书生,心似磐石身似萍。何日能遂平生志。飞龙在天绕日行。会吟诗会作赋,只是不能找工作。生活真难呵。一天晚上七点多钟,我从外面回来,垂头丧气地往回家走,象一个战场上落入敌手的俘虏兵一样,那俘虏我的敌人就是我的命运。当我走到小丽、小娟理发店门前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叫我:

  “喂,作家。”我抬头一看,是小丽,身穿一件黑色的羽绒服,黑色紧身裤,站在店门前向我打招呼。好一朵黑色的牡丹花。感谢上天,还有人承认我的存在,肯定我的价值。那么多的编辑都不理睬我的作品,我的小说,我的散文,我的诗歌,但这个美丽的女孩儿却在叫我作家。这女孩儿的叫声满足了我的自尊心,当然也有可能是虚荣心。

  “哎,是小丽,你站在门口干吗?”

  “等小娟。”

  “小娟哪里去了?”

  “去买菜了。”

  “到哪里买菜?”

  “到菜场呵。”

  “菜场在哪里?”

  “在前面拐弯,大约有300,400米远,我在等她回来烧饭。”

  “这么晚了你们还没烧饭?”

  “今天下午忙,客人多。”

  “客人多好呵,客人多能挣到钱。我现在希望有工作做呢?”

  “你不是作家吗?作家还要找工作呵?”

  “作家也要吃喝穿衣,住房、看病,养家糊口呵。”

  “你写书不就行了?”

  “写书如果能行,也就写书了,但目前单靠写作不行,无法维持生活。”

  “哦,你们作家,有文化的人都这么难,我们没文化的人可就更难了。”

  “不一定。你们没文化可以做没文化人干的事。我有一些文化,只能干脑力方面的工作,叫我干体力活,我不行。这样反而我们更难呢。”

  “我不懂,反正我很敬佩作家的。”

  “作家去讨饭你也敬佩吗?”

  “敬佩,如果哪位作家真的没有饭吃了,没有衣穿了,生活相应 地困难了,我倒愿帮助他,哪怕他身无分文,永远也无法报答。”

  “呵,感谢你对作家的一片深情厚爱。我还没到讨饭的时候,如果真有要去讨饭的时候,我也不去讨饭,我就一头扎进长江里算了。当然,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的,因此,我是永远没有必要去投长江的。”

  “你真有意思。哎,作家,到店里坐坐吧。”

  “不早了,我得赶回去吃晚饭,人不论怎么不顺,饭总是要吃,睡总是要睡。”

  “不要紧,你如不嫌弃的话,就在我们这里吃饭。”

  “这,”我有点犹豫。

  “进来吧。”小丽把我让进了屋。此刻我心情也闷,我知道我也无心回去烧饭,至多在外面吃一顿面条、混饨什么的。那些小贩做的面条、混饨又不好吃又不卫生,但也没办法,为了生存只得勉强去吃。我们的生活质量真差呵。好吧,我在这儿坐一会儿吧。我走进屋里。屋子不大,也就十个平米左右,具体面积是多少,我也没用尺去测量,一个用尺去测量屋子面积的人总是有他的目的的,我现在没有目的,也就无须测量了。屋子的南墙上悬着一面很大的镜子,这是任何一家洗头房、理发店、美容院都有的东西,为的是让人们看见他们的尊容、发型等等的。镜子下面的木台上放着一些理发用具,什么理发推子啦,电吹风啦,剪子啦,梳子啦,等等东西,还有各种牌子的洗发精、洗发水,这些牌子不用我说你都能猜出。如果我说了,就等于在为这些产品做广告。而我在这里为它们做广告它们的制造商又不会为我付广告费。为了我的作品,只好为它们做一回免费广告了。海飞丝,这是歌星王菲正在做着广告的产品,还有飘柔,还有潘婷,还有,请原谅,我记不得了。镜台前是二张皮椅,一大一小,大的是皮转椅,是留着理发的人坐的,小的则给人做干洗用,当然大转椅也可以给人做洗头之用的。北墙下是一张布面的沙发,东墙上开出一大块空档,空档里堆满了洗水用品及杂物,排放得还算整齐,女孩儿大概都有习于整理的长处,在这一点上,女孩儿比男孩要强多了。男孩往往会把屋里的东西弄得乱糟糟的,但女孩儿却会把一切弄得整整齐齐。在这一点上确实是男女有别。男孩子们别不服气,因为这是事实。东墙靠近北墙的地方凹进去一个地方,里面面积很小,放着一只高床,据说是做美容用的,那只高床给人的印象似乎不佳,很容易使人联想到一种不吉祥之物,那就是那种用来安放已经失去生命的人的身体的物品,这种物品现在在很多地方不多见了,工厂的大烟囱与火炉已经代替了它们。因为那床高高的而且它的头更是高高抬起与我刚才说的东西确实有些相似。好了,不说这不吉祥的东西了,免得说出来让人不开心,或者还会使读小说的胆小的女孩儿害怕。那凹进去的地方并没有悬挂布帘。为什么不悬挂布帘呢?象这个小地方是可以悬挂一块布帘的。一块布帘拉下遮住了外面射进来的日光灯光及人的目光,里面黑咕隆冬的,正可以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但这里为什么没有挂起那样一块遮羞挡丑的布帘呢?我心里有些纳闷。心想这店里的二个女孩也真是特别,特别得绝对与众不同。据我在这城里去过的几家小洗头房,都是有那样的用布帘遮起的小暗室的。在布帘后面通常是一张床,再加上一个漂亮的小姐,再加上一个男顾客。亲爱的读者朋友,你就发挥你的想象力去猜吧,这样的一个地方,这样的人物会发生什么一些事情。可以说洗头房里的卖淫嫖娼都是发生在这样的一块小布帘后面的,洗头房里的那些偷偷摸摸的勾当也总是出现在这样的小布帘的后面的。而这家小洗头房竟没有这样的一块布帘,尽管这里有那样一个暗角可以挂一块布帘。我心里有点感到惊奇。屋子的地面上是大块黑白相间的方格瓷砖,一盏日光灯照得屋内象白天一样可以使人方便清楚地看见一切,除非近视的人。他们如不戴眼镜不做矫正,他们是无法看清楚他们眼前的物品的。

  “请坐,作家先生。”小丽笑咪咪地招呼道。声音甜甜地,让人听了有一种适意的感觉。

  “谢谢小姐。”被招呼坐下的人坐下了。

  “咦,今天怎么没顾客呵?”

  “这几天生意不好。就下午的时候来了几个客人。”

  “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没人来理发、洗头,好象人都被冬天的冷风吹跑了。”

  “你这屋子是有点冷,但并没有风呵。你们为什么不装空调?装了空调不就暖和了吗?”

  “装空调,我们哪有钱装空调啊,装一台空调至少要二千元呢。”

  “装了空调,屋子暖和了,条件改善了,客人不就来了吗?”

  “不一定,条件好了,吸引力是大些,但不起主要作用。”

  “那什么起主要作用?”

  “我也不知道。”

  “那你怎么做生意?”

  “就这么做呵。一天又一天,象农村人推磨一样。有时生意好一些,有时则很差。”

  “你们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三、四个月了。”

  “你们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呢?哦,或许你们不愿说,因为这可能是你们的秘密。”

  “不,这没有什么好保密的,我们每月挣不了多少钱。除去房租、水、电,还要交税,结果也就剩下六、七百元钱,二个人一平均,结果就三、四百块钱。”

  “这挣得太少了,人家都说你们洗头房挣钱多,我听说有的姑娘一个月挣几千块钱呢。”

  “那是事实,但我们绝对挣不到那么多钱。”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们是正规理发、洗头,有时也给客人做做头部按摩、肩部按摩,我们不做敲背。”

  “敲背?”

  “是的,敲背。”

  “敲背有什么关系?敲敲肩背,有什么关系。我的肩背也有些酸疼呢。有时候伏案写作时间长了,肩背都疲劳,又酸又难过,很需要按摩推拿一下呢。小丽,你来给我捏捏肩膀。”

  “好的,但我说的敲背与你说的敲背不是一回事。你说的敲背是正常的敲背,我说的则是不正常的敲背,不正常的敲背,其实不是真正的敲背,那是,”小丽忽然停下不说了。

  “那是什么?”

  “是什么,我知道,我不告诉你。”

  “既然知道为什么又不说呢?你不说还不如说你不知道,因为不说与不知道结果一样,只是给人的感觉有区别。你说不知道,我也就不会再问你了,你说你知道而不说,那我就想追问到底,你就一定要说出来了,怎么样?说出来吧。”

  “就是,唉,我不说你也知道。你一定不会不知道,难道你没有在那些洗头房里鬼混过?”

  “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来这里时间不长,以前在乡下,又在机关工作,不能够学坏。现在下海了,职务上、身份上的约束没有了,但做人的原则约束、道德的约束还在,所以现在还没有变坏,以后不知道会不会变坏?”

  “男人有钱就变坏,你现在有钱吗?有了钱就要变坏了。”

  “我现在没有钱,或者说没有多少钱,不是很有钱,但也不是一无所有。”

  “我知道了,你大概真是没有在那些洗头房里鬼混过,但现在有多少男人不进洗头房鬼混的。所谓敲背就是鬼混。布帘一拉,一男一女,敲敲捏捏,摸摸搂搂,就差不做那事,但也有人也在洗头房里做的。我在几个洗头房都干过。也吃过一些亏,但我实在受不了,我就

  出来了,自己干不受人管,也不必受人欺负。也不必曲意奉承讨好男人,出卖色相。”

  “哦,你真不简单。”

  “你不要夸我,这样做固然清爽,但也要付出代价,因为我们正规经营,所以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收入,因此,我们收入不高,我想我恐怕我们将来要做不下去呢。”

  “好好干,勤快点,服务好点,应该能够做得好,收入多吧?”

  “不可能,你想我们理一个发才5块钱,洗一个头10块,按摩头、手、肩一共十块,我们即使整天不休息,我们又能挣多少钱呢?人家那些小姐敲一个背就50、100的,还有跟男人鬼混,男人也要给小费,就是捏捏摸摸也要给上100元、200的小费,而我们做100元钱要忙多长时间呵,何况现在理发店、洗头房那么多,钱实在太难挣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跟那些小姐学习,挣钱很重要呵。”我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对小丽说。

  “不,我们不想那么做,钱固然重要,但人的脸面更重要。如果我们不顾脸面放开来做,我们会挣很多钱的。话说回来,卖身挣钱还更多呢?但我们能卖身吗?我们家乡就有个女孩去深圳做那事,仅仅一年功夫,挣了五十万。回家后为家里盖了大楼房,非常神气。穿着非常时髦,也有不少人羡慕她,但更多的人都知道她是卖身得了许多的钱,因此尽管表面上人们不说她什么,甚至还当面恭维她,但背地里都说她是一个十足的婊子,说她丢尽了家乡人的脸,说她丢尽了她祖宗与家人的脸。毕竟卖身挣钱是很不光彩的事情。不论在过去,还是在现在,不论在现在还是在将来,不论在农村,还是在城里,不论在中国,还是在外国。”

  “唉呀,我们的小丽姑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不论,真是一个理论家了。”

  “你不要笑我了,我哪是什么理论家,我初中都没有毕业,哪会讲什么理论。”

  “但你说得挺好的,比许多华而不实的理论家都说得好呢,你是一个有志气的女孩,在我们这个人欲横流,道德沦丧的时代你能洁身自好,真不简单,你几乎要成为现在年轻人的楷模呢。”

  “我没你说得那么好,我只是想,人不能为了钱什么都不顾。人总得有点羞耻心,有点正气感,有点分寸,对吧?想想为了点钱,就出卖自己,让那许多男人来招惹自己,我浑身不舒服,浑身要起鸡皮疙瘩。记得在以前的洗头房为人家打工,遇到客人侵扰,我真是无地自容,我可以说大多数的男人都是坏的。他们似乎都非常好色,见到漂亮的女孩,总想与她亲近,总想沾点便宜。他们一躺下来,大多数都不定神,总是要用手摸你,捏你,好象摸捏能够他们带来很大的快乐似的,但是这也许是真的。然而你们也得考虑别人的感受呵,你们摸呀,捏呀,是快乐了,但那被你们摸捏的人心里感受如何呢?你们都不想知道。你们当然要说你们是付了代价的,钱是你们买断一切包括买断欢乐的有效工具。但是,这不是人的感情的交流,这只是一种交易,金钱与色相的交易。我并不反对我的那些姐妹们继续去做她们的皮肉生意,但我希望她们好之为之,因为做那种生意的结果总是不幸的。我认识的几个洗头房放荡的女孩几乎都有性病,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呵。”

  “哦,是这样的吗?看来是不能为了钱而不顾一切。你是对的。现在我理解你们不在屋内挂布帘的用意了。还是不挂的好。如果挂了,那就可能是一个陷阱,一个黑洞,甚至是一个使人坠落的地方呢。”

  “是的,所以我们绝不挂布帘,客人们来说敲不敲背,我们总是回答:‘敲,我们是正规敲背。’客人们一听,再见敞开的按摩床,也就不再说什么,就走了,这样,生意是少了,收入也很少,但我们至少是安宁的不会受人骚扰,更不会受人欺凌。”我们正说着话,忽然门被推开,这时,我们看见一个瘦高个子的女孩走了进来,是小娟。小娟脸上结着笑花、笑果。

  “买的什么?”

  “买的青菜、面条。”

  “还有什么?”

  “没有了。”

  “东西太少了,今天作家在这里吃饭,我们去买点东西。”小丽说着就要出去。我拉住了她

  “不要去买了,我随便吃点东西,坐一会就走了。”

  “不,你来了,什么菜都没有是不行的。”

  “那么,这样吧,买菜的钱我来出。”说着,我就捣出二十元来给小丽。

  小丽嘿嘿一笑,想接钱,又觉不妥。

  “今天不要你出钱,只要你常来坐坐。”

  “我会常来的,只要有空就会来,再说我还想请你给我常按摩按摩肩膀呢。”

  “当然可以,你在我们这里洗头,理发,我给你做按摩。”

  “怎么付钱呢?”

  “一个月50元,行不行?”

  “行,”我考虑一个月理一次发,洗几次头,再按摩几次,50元钱也不算多,但可使我保持头发的干净,头脑清醒,又能解除我的肩背因长时间伏案写作造成的劳累酸痛,每月付50元是值得的。好,这一笔生意是让小丽做成了。小丽还是出门买菜去了,一会儿,买回一只盐水鸭,青菜面,盐水鸭,我也就客随主便,在店里吃完饭,又坐了一会儿就与小丽、小娟告别,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回到宿舍,我在想,现在象小丽、小娟这样的洗头女可真不多。现在的洗头女有多少,不是为了钱而不顾一切呵,至少为了钱会俯身屈就,搞一些低级下流的东西。而小丽、小娟竟与大多数的洗头女不同,可见她们真是有志气与骨气的姑娘,但愿这样的姑娘能有好运气

  ,可是谁知道呢?好姑娘就能有好运气吗?不知道。我想着想着,一首诗涌出了脑海“并非正义都能够得到伸张,谁没有见过长夜漫漫?并非存有善良的愿望,就能渡你去幸福的天堂。人们的命运各式各样,在这古怪离奇而又平庸无比的世界上。”

  第二天,我照例外出寻找工作,如果再找不到工作,那问题就大了。人如果总是没有工作做,总是没有收入,那是非常糟的事情,况且我还是一个有家有室有儿女的人。我儿子已经12岁了。妻子在工厂工作,收入不高,如果我不能挣到足够的钱回家,谁来抚养我的儿子呢?当初离开家乡到省城来创业不是没有顾虑的,一个好好的工作丢掉了。如果到这里找不到工作,一个书生又无其它技能,怎能挣到钱养家糊口呢?自古白衣多贫困,百无聊赖是书生呵。去吧,去找一个工作做吧,否则,后果不是自己能够承担得了的呢?一个人在城里转来转去,找了多家单位应试,总算找到了一个工作。在一家广告公司从事文字工作。写写广告词,说明性的文字,这工作对我这个中文系毕业的又从事过多年语文教学的人来说不是难事。工作找到了,以后每个月总能拿到一份薪水,薪水虽然不高,除去每月的房租,生活费外,还能余下一些。这余下来的部分统统寄回家。家人与孩子要用呢。一个人不能仅顾了自己,而忘记了自己的对别人所承担的义务。工作问题解决了,晚上回到宿舍,闲着没事,自然就又拿起了笔,写诗歌、写小说、写散文、杂文,想到什么写什么,象是一个在山野上采摘野果的任性的孩子。一段时间下来,竟也写成了许多的作品。作品写出来不是自己看的,而且要给人看,给谁看呢?投稿吧,于是一篇篇地往外投。但登出来的却不多,天知道是什么原因。是因为自己写的东西不好吗?可能不是,因为一个雄心勃勃地想要去拿诺贝尔文学奖的人写出来的东西总不至于低劣到不能在我们的这些报刊上发表的程度。也许是自己写的东西不合编辑的口味,但是那些编辑先生、女士们喜欢的是一些什么样口味的东西呢?不知道,盲目的投稿。盲目的行动一般不会有结果,盲目的投稿也一样,不发表就不发表吧。总有一天会发表的。也许一旦发表出来会一鸣惊人呢。写出来的东西多了,光是自己欣赏不行。自己想到要给别人看。在这陌生的地方,熟人朋友很少,那为数很少的熟人朋友也未必对你的作品感兴趣。这样吧,把作品拿去给小丽、小娟看。她们是我在这里几乎唯一的熟人了。古时白居易不是时常将自己写的诗读给老太太听吗?今天我就把诗文读给小姑娘听吧。看看她们是什么意见。一天吃过晚饭,我拿上自己写的十来首诗歌来到小丽的洗头房,进去一看小丽、小娟都在。小丽穿着一身黑衣服,越发显得娇小妩媚,而小娟则上身穿大红羽绒服,下身牛仔裤,显出另一种风采。

  “来洗头呵?”

  “不洗头。”

  “哪干吗?”

  “闲着没事,过来坐坐。”

  “好哇,作家过来坐,我们好快活。”

  “小丽也会做诗呵。”

  “我哪会做诗,我若会做诗,我就不帮人理发洗头了,我就去做诗人,唉,现在有没有专门的诗人?”

  “有呵。”

  “他们在哪?”

  “在我们的作协里。”

  ”什么作协?”

  “是作家协会的简称,作协里有一些专职诗人,他们大都在杂志社编杂志,也有在做其它工作的。”

  “哦,我们上中学的时候,老师说古代的诗人只管吟诗作赋,不做其它的事。”

  “古代是有一些专门的读书人,写诗作画的人。现在也有。专业作家诗人就是,你们平常读不读诗?”

  “不读,我们只看小说、杂志。喏,这儿有《东方》,你看不看?”

  “可以。我拿过来翻了翻,花花绿绿的大面页的杂志,很新潮,是青年杂志,也是综合杂志。”

  “你们喜欢看《东方》吗?”

  “喜欢,上面有许多消息,故事,名人轶事,社会新闻。”

  “哦,那我写的诗你们看不看?”

  “看呵,让我们瞧瞧,本来我们不读诗的,但一个熟人写的东西总是令人惊奇,拿来给我们看看。”

  我拿出我带来的诗稿给小丽。小丽捧在手上读起来,一会儿就读完了。这是十来首短诗,有景物诗,有情诗。

  “怎么样?我的意思是说我写的这些诗怎么样?”

  “我也不怎么懂诗,读了之后觉得意思还是有些懂,有几首的意思不懂。情诗写得太甜了,象冰琪琳。”

  “是吗?冰琪琳好吃呀?让我看看。”小娟将诗稿接过去看。看完之后发表评论道:“我的意见与小丽的差不多,有几首的意思不是很清楚。”

  “你们读了之后觉得诗还值得你们读吗?”

  “我们确实不懂诗,小说比较有趣,有故事,有人物,有情节,有冲突,总之引人入胜,比较有趣,诗歌看来比较单纯,当然我觉得你的这些诗还好,表达了人的一些感情愿望,而且情绪也是好的,健康的。”

  “我真感到奇怪,你们说你们不懂诗,但你们的诗评很有水平,甚至胜过了那些貌似专业的诗评家。也许因为你们是凭直觉,说真话的结果吧。好了,不谈诗歌了,诗歌现在是被人冷落了多时的东西,任凭人们怎么妙也热不起来,因为我们的有些诗歌从性质上来讲就是一些没什么用途的砂石,炒作不能使它们成为黄金,除非伟大的诗人出现,那些表达出人们真实心声的诗歌出现,诗歌才会重新被人们重视起来,热起来,你们说呢?”

  “我们不懂,我们确实不懂。你若跟我们说琼瑶,芩海伦 ,我们也许能跟你讨论一阵子,但较高较深的作品对我们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理解,我知道你们的认知鉴赏水平。我今天也不是来跟你们讨论诗歌艺术的,我是想试一试我的那些诗歌对于你们这些文化水平不是很高的女孩来说是不是完全格格不入,我发现结果没有出乎我的预料,你们对我的这些诗有一定的认识,但认识不全面,你们没有能完

  全懂得我的诗歌的全部意思,当然,那对于你们来说可能有些困难。”

  “哎,作家,你整天舞文弄墨的,你靠什么吃饭?”小丽忽然问我。好象我是一个星外来客,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我与你们一样吃饭、吃菜、吃面条、馄饨呵。”

  “不是的,我是说你靠什么生活?”

  “我有工作呀。”

  “做什么工作?”

  “在一家广告公司。”

  “广告公司做广告?你能不能帮我们做个广告?”

  “做什么广告?”

  “我们的店生意不好,可能撑不下去了,我们准备把店面转让出去。”

  “你们在报纸上发一个广告不就行了吗?”

  “我们不知道怎么发?”

  “这好办,我明天帮你们去登。只要写上转让店面的意思,写上联系电话就行了。”

  “那就请你去办了,但恐怕转让不容易呢?我们已经在门口贴了转让的告示了,但没人来接受。”

  “是吗?我怎么没注意?”

  “你有十几天没来了,当然看不到,而且告示又小,不注意看是看不到的。”

  “为什么做不下去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们只是理发,洗发,不敲背,不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生意所以不好,收入不多。这几天基本没有什么收入。”

  “是吗?象你们二位这么漂亮的女孩开洗头房,照理会生意很好的呀,我的意思是说你们的形象好有吸引力,不是说你们会从事那些不好的服务。”

  “我们知道你的意思。但漂亮有什么用。那些客人来了,见到我们都高高兴兴的,但是我们没有暗室,不能给他们提供那种特殊服务,脸色立刻就变了,象睛朗的天气一下子转了阴,有的嘴上不说什么,但随即就走了。有的则说一些不雅的话、下流的话。上次来了一个胖胖的老板,是个建筑包工头。对我们说,问我们为什么没有包间?他要敲背,一听他那意思我们就知道他的真正意思。我就说对不起,我们没有包间,我们只做正规的头肩背部按摩。那胖子就说道:可惜呵,可惜呵,二个多么漂亮的美娇娃呵,白白浪费了。这么漂亮但却不懂事,不懂挣钱。他见我们这里的服务不如他的意,就悄悄地对我们俩说叫我们二人随他出去。到哪里去?到他那窝里去。他说给我们每人一千元,要包我们一天。我们都吓坏了,这个胖子,该死的胖冬瓜,胖南瓜,胖西瓜。我也不知道东西南北了,总之是个胖子。他要我们关了门立刻跟他去,他还说,你们一天才挣几个钱?他一天就能给一千。以后一星期去一次,二个人陪他,一周就能有一千。钱是好的,我们也很需要钱,但还有比钱更好,更重要的东西呢。因此我们没有听从他。他不满地走了,嘴里还骂了二句脏话,我说不出口,就是这个城市里常骂的那种辱骂妇女的话。”

  “是吗?你们做得对。正经做生意,不能乱来,一旦乱来人就堕落了,那样也许是有了钱,但有得必有失,你们失去的也许大于你们所得的。”

  “我妈从小就叫我清清白白地做人,我真不想随随便便就舍身于男人。”

  “我也一样。”

  “除非那个男人非常吸引人,值得我去爱。”小小的小丽一面说着,一面从眼睛里闪出熠熠的光辉。我觉得她真有点象电影电视上的明星那样可爱了。

  “你们如果将门面转让出去,店不开了,你们准备干什么去呢?”

  “我们也不知道,再说吧,我还是想学美容,因为我喜欢美容,到超妍去学,学好后可以在大的美容院做正规美容。”

  “小娟呢?”

  “我也想学美容呵,但学费太贵了,要一千多元呢。”

  “哦,学好一门技术是很好的,否则,象你们这样的女孩干什么呢?”

  “去歌舞厅。”小丽忽然说

  “你真的去吗?”

  “我开玩笑,但我的一个在歌舞厅的老乡经常叫我到她那里去上班。一个月能挣3000多元。挣得多的,还远远不止这个数。我本想去的,唱歌跳舞我都行,但我的老乡说的歌舞厅的情况吓住了我,我又不敢去了。”

  “什么情况?”

  “在歌舞厅陪客人唱唱歌,跳跳舞那还不算什么。糟糕的是那些男人总是有非份之想,非份之作,不是动手动脚,搂抱捏摸,就是满口秽语,胡摸蛮缠。”

  “不一定男人都这样吧?”

  “男人有几个是好的?即使是好男人到了那种地方也要变得不好起来。斯文的要去掉了斯文,讲礼的要变得无礼,在钱的主宰下,在酒精、女色的诱惑下有几个男人不乱了心怀呢?我去过几次歌舞厅,那是一个很高级很大的歌舞厅,在那里的个个衣冠楚楚,但进去之后,个个都是放荡胡来,我亲眼看见一个什么局的,是电力局吧。一个处长左抱右搂,那种肉麻的样子你连想都想不出来。这些当官的,大白天在人前可装得一本正经得很呢。但骨子里却是伤风败俗的能手。你说正经的女孩能在去这种地方吗?”

  “我没叫你去呵。”

  “你叫我去我也不去。小娟,你去不去?”

  “我当然也不去。我要去了,被家里人知道,不要被骂死吗?”

  “你们都是好女孩,这确实也不是什么假正经,固然现在有不少女孩出卖色相赚钱是迫不得已,但女人以自己的面容、身体换钱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即使在最开放的社会里也是如此。我倒希望你们能安心经营,正规经营,能把店开下去。也好为正当的事业树立一

  个榜样。”

  “不可能,因为这儿开的店太多,我们又没有资金搞大的投入,搞装璜搞新的项目,再说这里的人也穷,收入不多,左邻右舍都是工人,做小生意的,而且现在下岗失业的人也多了,即使开一家大的美容院,生意也不一定好。只能转让这条路了。你瞧我们有多苦”小丽向我伸出了她的一双手,只见那双小手又红又肿,而且上面还有冻疮。

  ”苦一些也就罢了,但就是挣不到钱。”

  “实在不行就转让吧,我明天就给你们在报纸上登广告。时间不早了,我不打扰你们了,我走了。”

  “没关系,再坐一会儿,反正现在也没生意,唉呀,到现在还没给你倒水。来,喝杯水。”

  “谢谢,不必了,我回去喝,隔天再来。”说完,我走出了屋子,外面忽然下起了雨。这家小店离我的宿舍还有几百米的距离,我一时 楞住了。

  “真是人留天也留呀,下起雨来了,走不了了。”

  “你回去有事要做吗?”

  “回去想写一篇小说。”

  “那我送你。”

  “你,送我?谢谢,你不是要做生意吗?”

  “不要紧,有小娟呢。我们只有一把伞,我只好送你,再把伞拿回来。”

  “好吧。”我看雨一时也停不了,我也要回去,我这人有个特点,就是比较爱惜时间,闲聊瞎逛不能超过一定时间,否则心头会有严重不安,我已经玩了这么长时间该回去了。

  小丽拿出一把伞,撑起来把我们罩在里面,因为小丽与我比较起来是太矮了。因此她打伞只好把伞举得高高地才能够遮罩住我。我一见这情形,见她有些不自在。就把伞要过来,我打着,这样一切就顺当了。立刻,我身边的女孩儿象小鸟依人似地靠在我身上。我们一起

  向前走着,雨越下越大,这是冬天的冷雨,打在身上会使人很不好受。小丽不得不靠紧我,为了照顾她我也不得不伸出手来护住她。这时我的心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是温暖的,适意的,而且这种感觉是首先从身体的触觉及嗅觉上面得来的。小丽的体香清晰地传进我的鼻子,小小的温暖的身子靠着我。人是不应当孤单的。男人、女人都一样。孤单的男人、女人都是不幸福的。因为多年在外工作,一直过着孤身生活,心里总是盼望着能有一个女人在身边。现在身边是一个女孩子,当然只是一个女孩子而已,她既不是你的爱人,也不是你的情人。人尽管在心里面思想吧,而且不要轻易流露出自己的思想。我们在雨中一直向前走着。小巷二边的各类店铺都还开着,卖米油的,卖水果的,百货的,修电器的。二边的一些人用看似漠然的但无疑是关注的目光注视着我们。人们也许在想,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也许是在沾花惹草的过程中把那个女娃带回家了吧?不管别人怎么想吧。这其实只是一次送行而已。到了,到了宿舍前,我打开宿舍门,问小丽:

  “进来坐坐吗?”

  “好的,反正现在店里也没什么事。”小丽随我进了屋。我习惯性地关上了门,见小丽并没有什么不快的反应。我想这孩子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如果我有了什么不好的想法,不是对她很不利吗?她似乎并没有戒心,也许她放心、信任我吧。说实在的,不是我表白自己有多

  么高尚,但起码我不会做一个无耻无礼之人的。

  “你一个住这里吗?”

  “是呵,除了照片的人,就我一个人。”

  “这里挺好呵,一个完整的房子,有厨房、卫生间,比我们那里好多了。”

  我想起来了,听小丽说她与小娟就睡在她们店里的那张沙发上。那沙发也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上面凹凸不平,弹簧已经松动了,睡在上面肯定不舒服的。

  “这里是不错。我也满足了,有这么一个房间起码不会被风吹雨淋了,而且这里还很安静,正好有利于我读书与写作。”

  “还有,有利于你谈恋爱。”小丽开玩笑道。

  “是吗?环境确实有利于谈恋爱,但爱人在哪里呢?”

  “你不有老婆吗?”

  “有呵,不在身边呵。”

  “她不来吗?”

  “路程远,而且她有工作,而且,”

  “而且什么?”这个而且就不能告诉她了。这个而且里包含着我的一个秘密。我与我的妻子因为感情不和已经分居许多年了,当然这不能告诉她。

  “没有什么,她有时也来。”我撒了个谎,其实,她是不会来的。

  “这里好是好,就是一个人,一个人大概很冷清吧?我与小娟二个人,二个人有时还感到很冷清呢。”

  “一个人是有些冷清,有什么办法呢?人的生活似乎有他的特殊性,各不相同,人总难得有满意的生活,缺憾无处不在。人生远不是十五的月亮,总是这里那里有些缺陷。一个人或许很有钱,但却没有健康;一个人或许地位很高,权势很大,但却名声不佳;一个人也许成就多多,但却与爱无缘;一个人也许一切都好,但却无儿无女。总之,人生从来都不是也不可能十分圆满的。”

  “你不是很好吗?有工作,有家有室,有儿女。哦,你的家人与你不在一起,也是缺点,你把她们接来呵。”

  “人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的,至少在一定的时间内是这样。”

  “是的,人不能随心所欲。我想多挣些钱,但挣不到,我想找个好青年作老公,但没法如愿。”

  “慢慢找吧,小妹妹,你会找到的,你会找到你的幸福的。”

  “谢谢你,不过恐怕不可能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已经不相信男人了。”

  “为什么?”我又问了个为什么。我知道小丽的话中是有一个故事了。

  “我以前处了一个男友,我们很好,而且我为他献出很多。我把一切都给了他,你是大哥哥,你知道我话的意思,我不是个随便的女孩,但对我的爱的人,我并不吝啬,我在爱的名义下与他作了完美的结合,但最终他还是离开了我。”

  “为什么呢?”

  “为什么?十万个为什么。因为他是城里人,又有工作,而我是乡下人,又是洗头女。其实我是干净的洗头女,我从来没有为钱出卖过自己甚至我都不曾让人家随便碰我一下,但这又有什么用呢?他还是离开了我。当然我也不怪他。他还是很爱我的,他以前常到我以前所在的店里去。我们是一见钟情的。他很帅,个子也有你这么高,双眼明亮有神,高高的鼻子,当然没有外国人那么高,人也很好。我是一下子就迷上他的,当然他也是迷恋我的,约会的时候,他总是说我美,象麦当娜,象小白菜。相爱的时光多么幸福呵。但时隔不久,他父母知道了,知道我是洗头女后,就坚决不准他与我来往了,因为他家里人与社会上的人一样都一致认为洗头女没有一个是好的,都是坏萝卜,坏山芋,破鞋,破袜子,没办法。开始他还抗争过,多次跑到我这里来表露心迹,但最终还是离开了我。因为也许他在最后一刻动摇了。结果把他的形象留在了我的脑子里,还有把他的一些脏东西留在了我的身体里,洗都洗不去了。为什么我说那些是脏东西?因为我现在还是有点儿恨他。那时爱多狂热,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他的欲望很强,天天都要做爱,我因为爱他,尽管有时心里不愿也只得依了他,结果自己真吃了亏。我不怕你笑话,我为他还流过产,现在我真有些恨男人。但是奇怪,我怎么不恨你,你也是男人呵。”小丽说完了她的故事。我惊奇她这么无保留地讲她的故事,照理这些是她的人生的重大秘密呵。小丽一定是把我看作她可以信赖的大哥哥了。说实在的,小丽的故事是一个悲剧,现在世界与往昔世界有了很大不同,没有变的也许就是人类的生活本身有许多悲剧故事。

  “那你们彻底断了吗?”

  “断了,开始跟我那么好,让人忘也忘不了,但后来竟不找我了。我想找他也找不到就只好不找了,现在只留下了一些伤痛在我心间。”

  “伤痛会痊愈的。”我望着小丽楚楚动人的可爱模样,心中产生出一股冲动,我真想将这可爱的性感的女孩搂在怀中,但怎么可能呢?人是理智的动物,人不仅仅是感情的动物呵,何况我还不知道小丽对我的态度呢。我没有作任何举动,只是用一双眼睛盯着小丽看。这女孩太动人太性感了,一身黑衣服,小小的黑色的紧身羽绒服,小小的黑色的牛仔裤。白晰的象洋娃娃一样的脸面,一双大眼睛,金黄色的一头飘洒的柔发。胸前的内里的器官高耸,将衣服顶出一个好看的圆形,还有一双小腿,臀部的曲线。我看了小丽一会儿,我觉得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只会增强自己的冲动从而去做不妥之事。

  “你那么看我干吗?”

  “我在看你的衣服,一套黑衣,象夜行人,一个女侠。”

  “我可做不了女侠,一阵七、八级的风就能把我吹走,我还做女侠呢。”

  “我是说你的打扮衣着象女侠。”

  “你若叫我做女侠,给我一把宝剑,我还拿不动呢。拿不动,就只好叫人给我拿着,叫人拿着剑的女侠是女侠吗?”

  “关公不是让周仓拿着青龙月刀吗?”

  “关公是关公,小丽是小丽,关公并不是拿不动刀才叫人拿刀的呵。”

  “好了,我开个玩笑罢了,我没有叫你钻到金庸武侠小说里去做一个女侠的意思。”

  “你叫我去做我也做不了。我这么小的身材,你只有给我插上一对翅膀,让我飞翔。你如现在给我一对翅膀我就能飞走。”这小巧的女孩,软盈的身体,如真给她一对翅膀,好象她真地能飞走一样。可爱的性感的小动物。我的心头微微泛起一股爱潮,但必须让这潮水退

  下去,因为这潮水似乎带着不正确的爱情的颜色,我是个有家室的人哪,怎么随便去爱一个女孩呢?哪怕她十分动人,貌若天仙,性感如麦当娜也不行。人做事必须有分寸、有道德。除非让理智的堤坝垮台,否则不会有此露水之欢。

  “我走了。”小丽打开了门。

  “哦,下次再来,我这儿有卡拉OK,可以唱歌的。”我送她出门。

  “好的,下次一定来。”小丽甜柔的话音消失,随之娇小轻盈的身影也消失在重重雨幕中,我不由不感到一丝惆怅,有点象思春的林黛玉一样情思郁郁地回到屋内。一会儿,我又释然了,因为一部电视历史剧吸引了我,我的心思飞到那金戈战马的古战场上去了。与那些烽

  火厮杀比起来,儿女情长又算什么呢?第二天,我到报社给小丽、小娟登了一则广告,表明美娇娃理发店现低价转让的意思,广告登过之后,我就忙于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毕竟洗头房不是每日必去的地方,我要为自己的生活工作奔波呢。现在在我们这个社会有多少人不为自己的生活工作奔波呢,除了少部分幸运的人。比如那些依靠父辈遗产过日子的人,那些被有钱的主儿包养起来的人,还有那些富豪、高官庇荫下的人,还有寺庙里的和尚,深山里的道士。芸芸众生,大多数还是要幸幸苦苦地去奔忙,为了一点薪水,一点收入去辛苦作工。我也是这芸芸众生中这一大群辛辛苦苦地奔忙的人中的一个公民,早出晚归,白天在公司上班,熬费苦心地去写那些广告词、广告文,兼做些策划之类的工作。一个大男子汉几乎整天呆在电脑前敲键盘,工作是枯躁的,但幸好所做的工作与本人的爱好相同,因此工作起来心情还好,也不觉怎么辛苦,只是坐在电脑的时间长了,肩背有些酸疼,这时候就想到有人给捏一捏,拿一拿就好了。回宿舍还要写作,疲劳不消除是不行的,否则一定会患上什么肩背脖子方面的病,什么颈椎病哪,肩周炎,网球肘之类的病,今天到小丽那儿去,请她捏一捏吧。捏拿一次也就十块钱,不算高消费。这城里的高消费可真是惊人。有一次朋友拖我去歌舞厅,喝了几杯酒,吃了几粒瓜子,请了一个小姐在房陪唱,三个人,二个小时,一结帐一人900元,把我吓得愣住了。当然朋友是很有钱的人,900元对他来说不算什么。900元对我们这些钱不多的人来说还是心疼的。走出歌舞厅,我连连咕哝道:“不来了,下次不来了。”我并且对朋友说:

  “这次让你这么破费真不好意思。”朋友一听我说这话,不禁哈哈大笑

  “你真是个书生。”他还没说我迂腐,没见过世面,当然朋友是怕伤了我的自尊心。朋友接着说

  “900元不算什么。我们整天工作很累,出来喝点酒,唱唱歌,消除一下疲劳,花点钱是值得呵。”

  我说:“我知道你的收入不少,900元对你来说是不算什么,相对论原则适用于社会生活的许多领域,用在个人消费方面也不例外。你一年收入大概是多少?”

  “四、五十万吧。”

  “这么多,你每月就是3、4万,你当然消费得起,况且又不是天天来这里,而我呢?我一个月只有2000元的收入。每月除去房租、水、电、吃饭的钱,还要补贴家用,七用八用,每月用下来就所剩无几了,如果不节约一点,一定是一个赤字的财政。如果我来此作这样的消费,我想不用几天,我就要一贫如洗,只好去喝西北风与长江水了。”

  “不错,不错,你想办法去增加你的收入呵。你不是很有文才吗?你动笔写呀,写出好看的书来,我帮你联系书商,写成一本好书也可以挣很多钱呢。现在的那些名人排着队一个接着一个地出书,为了什么?不能说他们全为了钱,但不可否认,出书的一个非常具体的动因是钱。文化是商品,人的名气也象商品一样可以卖钱。名气似乎含有一点知识产权的味道。名人就是靠名气取得出版上的成功的。至于书写得如何倒是其次的了。依我看现在没有几本名人写的书可以作为有品位有价值的作品让人们长久阅读下去的。他们的这些炒卖之作大多会象时装一样今年流行,明年就会被人遗忘。”

  “哟,你是个商人,想不到你对文化还挺有看法的,你的看法比一些专门的评论家还要深刻呢。”

  “那你以为文化都在你们文化人的头脑中了?老兄,时代变了,文化已经大众化了。每个人都多少有些文化。都有自己的文化观点,正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社会政治、经济道德观点一样。当然,真正专业的文化人还是值得人们尊敬的。因为他们的思想他们的作品中比常人多了许多有用的并且有益的文化信息,这也就是在这个商品经济的社会里文化人还能够存在的原因。否则,文化人就只有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对专业文化人的需要。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就是到了人类文明非常发达的阶段,文化人作为一种社会分工的产物还是会存在下去并为社会所欢迎。”

  “你这商人的文化观点十分精采。下次那里开文化讨论会,我一定推荐你去参加。”

  “好呵,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我一定会去参加,并且一定要谈上我们商人的文化观点。说到底,现代人应是专业的人,但不仅仅是专业人。作为一个专业人,还必须有一些非专业的东西给他以支持,他才能在这社会里做一个比较成功的人。”

  当我们离开那个歌舞厅的时候,我们的讨论也就结束了。现参我下班了,今天去小丽、小娟那儿去一趟吗?也不知她们怎么样了?店面有没有转让出去呢?这几天因为忙,没去问,每天经过她们的店门也是匆匆而过,无暇顾及。这个冬天来得真早,而且气候明显比往年要冷一些。全球气候变暖那可能是对整体而言,局部地区气候还是各个不同的。当我下班乘上公交车时,我发现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雪花。这可是罕见的现象,据说这个有火炉之称的城市已经有几年没有下雪了。今年竟然下雪了。真是奇怪。公交车慢吞吞地驶过一个又一个的站台,最后在一个巷子口的小站上停下来。东门打开了,从车内吐出一个个人来,象从飞机上面跳伞一样,一些人打开了雨伞,一些人则是伞没有打开——因为他们没有带伞。我就是那些没有带伞中的人们中的一个。我有点慌张地快跑起来,为了快点通过那一段不算短的巷子,细微的雪花飘落在头上、脸上。落在头上的雪花没什么关系,厚厚的头发作了抵挡的盾牌,落在脸上的雪花冰冷的,那滋味不太好受,而且雪花落在脸上被脸上的温度溶化,化作雪水流下来,滋味更不好受。况且还有怕水的讨厌的眼镜呢。我加快了步伐,简直是往前奔了。忽然卟嗵,奔跑中的我摔了一大跤,架在耳朵与鼻梁上的眼镜也掉到不知哪里去了。天哪,这可怎么好?我可是个高度近视的人哪,离开了眼镜与一个盲人没有太多的区别。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我爬起来,想找我的眼镜,但到哪里去找呢?眼前一片模糊,只看见隐隐约约的店铺,铺面里的人影,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辆的士呼地一声从我身边驶过,差点儿就要擦着我的身体,地面上黑乎乎的,是地面还是锅底还是其它什么东西我真看不清楚,当然眼镜就更不知哪儿去了?真麻烦,我一时束手无策,只好蹲下身子,慢慢向前移动着步子,寻找我的能够帮助我看到清晰的世界的那个东西,雪花无休无止地飘落着,象头屑特多的人头上的头屑经一双手拨弄着,头屑一样的雪花纷纷下落,落在人的头上,还有糟糕的是落在脖子里,落在脖子里的雪花很快化成了冰水沿着宽阔的脊背之路下行,冷死了。这可怎么办?行人一个个走过去了,他们也许不知道我这个蹲在地下的人在干什么,也许他们不想知道,现在能主动帮忙的人不是太多的。这时候我倒希望出现一个人对我说:“先生,您在干吗?要我帮助您吗?”我还希望雷锋,那个六十年代的满脸含着和善微笑的好人出现在我面前,帮我做我做起来很难的事,但是,没有人这样做。我几次抬起头来,想开口向人求救,但看看人们都是行色匆匆的样子,话几次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就这样我在雪地里呆了十来分钟的时间,左找右找,就是找不到我的眼镜。我失望了,准备站起来,慢慢地向前走,象个盲人那样走回家,当然我虽然高度近视毕竟比盲人要好些,一个人安全地不碰着什么地走回家还是可能的,否则自己就是一个完全的盲人了。我慢慢地象慢镜头一样地站起来正准备向前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咦,这不是作家吗?不是诗人吗?你怎么这副模样?”

  “什么模样?”

  “身上脏兮兮的,眼镜也没有了,象个外星人,眼窝深陷。”

  “哦,我摔了一跤,眼镜摔没有了,小丽,你帮我找一找眼镜好吗?”我知道这是小丽,我的救星来了。

  “好,雪这么大,我这有伞,你先打着,我给你找眼镜。”小丽说完就在周围转了一圈,一会儿,她找到了我的眼镜,她把眼镜拿到我面前,我正准备接过来戴上,

  “慢,眼镜上有许多泥水不能戴,我给你擦一下,”说完小丽掏出她的手绢给我擦干了眼镜。

  “喏,戴上。”我接过我的宝贝眼镜戴上了,我似乎从梦中又回到了现实中,哇,一切都清晰地重现在我的面前,穿着嫩黄羽绒服的可爱的小丽姑娘站在我的面前。

  “快走吧。”小丽招呼道,然后她拉住我的衣襟身子贴住了我与我一起向前走,那姿态动作十分自然。

  “咦,你的眼镜摔那么远怎么摔不坏的呢?”

  “镜架是不锈钢的。”

  “我不是说镜架,镜片呢?也是不锈钢的吗?”

  “镜片当然不是不锈钢的,如果是不锈钢的,挡在前面倒是很好的装甲眼镜,但就是看不见前面的东西了。”

  “那这摔不坏的镜片是什么做成的呢?”

  “你猜,看你能不能猜出来,你如能猜出来,我就请你吃饭。”

  “吃什么,吃火锅吗?天太冷了,吃火锅很好的,又暖和又好吃。”

  “你先别问吃什么,你先猜,猜对了才有的吃。”

  “嗯,那镜片是有机玻璃做成的吧?”

  “不是,有机玻璃也会碎的。”

  “那么是水晶的吧?”

  “水晶,水晶太贵了。恐怕也不好做镜片,透明度不好。”

  “那么是珍珠做的吧?”

  “珍珠不好做。”

  “那么是什么做的呢?看来我猜不出来了,火锅也就吃不成了。”

  “火锅不要紧,有得吃,只是要你再猜一次。”

  “那么可能是塑料做的吧?对不对,一定是塑料做的。”

  “这下你猜对了,是聚脂镜片,聚脂是一种化合物,是塑料制品。”

  “好,好,我猜对了,有火锅吃了。”小丽说着身子竟有些欲向上跳的意思,我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这动作使我联想到火锅里向上跳动的汤的浪花,一跳一跳的,非常活跃。

  “到了,进去吧。”原来到了小丽的店门口了,我走进店里。

  “哎哟,我们的大作家怎么变成了这付样子的?”小娟一见到我大叫起来。

  “我是一个什么样子呢?”

  “你到镜子前看一看就知道了。”小丽把我推到那面大镜子前,我向镜里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镜子里的男子身上沾了半身泥水,脸上也沾了一些泥点。

  “今天可是出洋相,闹笑话了。”

  “没关系,跌一跤有什么关系,以前我跌过比你厉害得多的跤呢。我上中学的时候,一次下雨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跤,摔得很重,把屁股与胳膊都摔肿、摔破了,歇了好几天才去上学的呢。谁没有不幸的时候呢?今天你生病,明天他跌伤,后天他没了亲人,谁也逃脱不了命运的捉弄。不要紧,摔伤了没有?”

  “没有吧。”回答不是很肯定,因为我觉得左胳膊有些疼,估计是摔破了皮,有些血肿了。我不由自主地去摸摸左边的胳膊。

  “你可能是胳膊摔伤了,你把袖子卷起来,我看看。”小丽说。我顺从地卷起袖子,一看左肘部果然有一个较大的血肿,而且已经破皮了,有一些血液正从里面渗出来。

  “来,我这儿有红花油,搽一点就好了。”小丽拿来棉球,那棉球原是她们为客人掏耳朵用的。她小心地为我用棉球在伤口上搽了一些红花油,然后又找来一块沙布裹在上面。一种清凉的感觉止住了伤处 的火辣疼痛。

  “咦,小丽,你这儿快成了医院了,又有红花油,又有沙布,还有什么?”

  “还有药呢。专门为你准备的。”小姑娘拿我开涮了。

  “专门为我准备的,你知道我要跌倒,而且你知道我今天要跌倒,并且跌伤?”

  “当然知道,要不然你为什么会遇见我的?我为什么会及时出现在你的面前为你找到眼镜,并且带你回来?”

  “那是巧合吧?你若能未卜先知,你就真是一个小神仙了。”

  “我不是小神仙,我妈以前总说我是小妖怪。我妈的说法又象是骂我,又象不是骂我,又象是疼我。”

  “你可能真是个小妖怪呢。神神秘秘的,还说能知道人会跌倒。你会算命测事吗?”

  “我不会,我哪会算命测事,如果会,我也许要到街上去摆个地摊给人测事算命。”

  “那就真是一个小妖怪了,象一个吉卜赛女人一样。”

  “小妖怪在这里人看来不好听,在我们家乡这并不是不好的骂人话,说人妖怪是说人爱打扮,爱美,爱打扮爱美有什么不好?妖怪就妖怪吧。我愿做爱打扮、爱美的小妖怪。来,过来,我用刷子给你身上的衣服刷一下,刷一下就清爽多了。”小丽说完拿来刷子在我身上刷了一会,那些脏泥水刷掉了。镜中的泥水男子成为清爽干净的男子,衣服上尽管有些潮湿但却是干净的。

  “谢谢,谢谢小丽姑娘,现在我要履行我的诺言了。我今天请你们吃火锅,请吧。”

  “好呀。”小丽高兴地答应道。

  “不好意思,让你破费请我们。”小娟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是一个人,一个人也懒得烧饭。每天吃稀饭、面条也有些烦腻,今天换换口味吧,走吧,我们去火锅。”

  小丽见小娟还有点犹豫的样子就说道:

  “走吧,不要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作家先生是个好人。他请客我们领情,不要紧。”小娟这才同意了。说实在的,一个男人请小姐吃饭,一般人都会以为这男人一定有什么用意在内,但是天下事不可一概而论呵。孤独的我也只是想跟二个年轻的小姐吃顿饭而已,并没有太多的想法。那些关于性爱的故事不是随便都能产生的,这需要有缘份,有缘份才有爱。没有缘份想爱都不成。懂吗?走吧,走吧,走自己的路,不要管别人说什么。任何人在一般的生活意义上来说都是为自己而生活的,因此不要为别人的偏见束缚住了手脚以致使自己成了别人的奴隶。火锅店不远,一会儿就到了。走进热气腾腾的火锅店,三个人坐下来,服务员倒来茶水。漂亮的姑娘、温和的话音:

  “先生,点菜吗?”先生带小姐来吃饭,当然要问先生点什么菜。

  “小丽,你们点吧。”

  “好,嗯,我喜欢吃虾子,来一点虾子,再来点带鱼,蔬菜,够了,就这些吧?”

  “小娟呢?也点一些吧。”

  “我随便,我不会点菜。”

  “点什么菜,就吃什么菜。是随便就吃随便了。好吧,小姐,再来点牛肉、羊肉怎么样?”

  “好的。”菜点好了。

  “先生、小姐用什么酒水呢?”我的酒量不大,也不太爱酒,但吃火锅最好吃点酒,一来开胃,二来也有点气氛。

  “来二瓶啤酒吧。”

  “你一瓶,我们二人一瓶,小娟你多喝点。”小丽分配道。

  “为什么我要多喝呢?”小娟问。

  “让你多喝点有什么不好呢?我们二人是合伙人是不是?在店里我从来没有说让你多做一点,而我则少做一点。喝酒时我让你多喝点,因为我知道你的酒量比我的大,因此,我让你多喝点不好吗?”

  “你总是有理。你不姓张了,你该姓李。”

  “姓什么,我又不能决定,嘿嘿,你说,作家先生,你说是不是?”

  “我说什么好呢?我说是就是支持你,而支持你就可能反对她,而我说不是,那我是明显反对你,而反对你就是支持她。因此我最好是不说。”

  “什么你呀她呀的,把我都听晕了,好好好,我多喝点酒也就算了。”小娟说。

  “小娟,你很能喝酒吗?”

  “也不怎么能喝。”

  “你能喝多少酒?”

  “你指的喝什么酒?”

  “白酒。”

  “大概能喝一斤吧。”

  “哇,这么多呀,一斤酒的酒量可是大酒量了。从街上拉十个男人进来问一问他们的酒量,可能也没有几个能喝一斤酒的,你是酒中女侠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喝了不醉。以前到人家吃饭,几个男人逗我,以为我不会喝酒,都逞强好胜地要跟我喝,他们明摆着是要欺负我,当然是善意的欺负,如果我不会喝而喝了,你们想一个不会喝酒的女孩如果喝了酒醉了会怎么样?这些男人大概就是想着姑娘醉成一朵花的模样吧?我知道我能喝酒,因此就不动声色地跟他们喝,结果把那几个男人都喝醉了,他们都成了烂泥巴,而我并没有醉成一朵花,因为我虽然喝了那么多的酒,我的脸并不很红,有人说我那次喝了足足有一斤半酒。”

  “哇,你喝那么多酒呀?如果换了我,我不知道要醉成什么样子了?也许要昏迷不醒吧?”

  “有可能,如果你确实不能喝酒而又饮酒过量,你就会酒精中毒,一旦中了毒就要昏迷了。”

  “哇,真可怕。还是不要喝那么多的酒,免得酒精中毒吧。赶快把我的酒换掉,我喝芬达,那才是我喜欢喝的东西呢?”

  “不要紧,你喝半杯酒,不要紧的。如果你喝了半杯啤酒产生酒精中毒的话,那我帮你找律师去跟生产厂家打官司,因为这啤酒一定有假。”

  “不要你打官司,如果我喝了这半杯酒中毒,你们就扶我回去睡一觉,睡一觉不就好了吗?但我很少喝酒,以前我姐结婚,我喝过一次,喝了二瓶啤酒,结果我又说又笑,又唱又闹,把大家弄得开心死了,象是疯了一样。酒真是好玩的东西,怎么会使人那么兴奋,简直控制不住呢?”

  “这是酒中的酒精作用于中枢神经的结果。”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是一个较深的医学问题,我也说不清楚。大概是酒中的一种化学物质使神经受到刺激,使人比往日兴奋吧。我有一次喝醉了酒,一个人在阳台上就着昏暗地灯光读一本小说,竟然念了半小时,而且一字不错。大家都在那里听我朗诵,一个醉鬼的朗诵竟然成了他们艺术欣赏的对象。事后他们说我读得好玩极了。把上一段读完了,隔了几行再读,听得人莫名其妙。”

  “他们不是说你读得不错吗?”

  “不,他们是哄我呢。喝得那么醉还能不读错?我一边读,一边问他们:”对不对?他们一直说对,对,对,读下去,他们原来是在逗着一只猴子玩呢。过后他们告诉我真相,我一面感到羞愧,一面也感到好笑。人醉了真是会出现许多有趣或者荒唐可笑的事情,我们家乡就有过这样的例子。隆冬腊月,一个人喝酒归来,走到半路上就醉倒了,醉倒在灌溉渠里,幸好渠里没水,他美美地在渠里睡了一觉。醒来才发现不是睡在自家的床上。还有一个人喝醉酒开摩托车回家,路遇断桥,他辨不出红灯禁行的标志,勇往直前,结果表演了一场空中飞车,掉在河里被水一激一冻,醒了,赶紧拚命地爬上岸捡了一条性命。醉酒的人的笑话真是太多了。”

  “我们家乡也有许多关于醉鬼的笑话。最好笑的是这样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说来听听。”

  “是说一个人家请客喝喜酒,大家拚命喝,反正送了贺礼花了钱的,不喝白不喝。结果几个人喝醉了。其中一个真正醉了。喝醉了就失态。闹新房的时候,这老兄一下子躺到新娘新郎的床上呼呼大睡起来,人家叫他,他也不醒。但时间太晚了,得让新人休息呵,人们再

  叫他回家了,他迷迷糊糊地说回家,回什么家?你的家呵,你的家?不是我的家,是你的家。哦,不是我的家,是你的家。你回去吧。大家没办法只好把他抬到一间屋子里让他睡。抬他的时候,他还嘟嘟囔囔地说:动我干吗?我在我家里睡觉,动我干吗?这人喝到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了。”火锅端上来了,锅里的热汤在火的烧烤下开始沸腾起来。我们把各种菜依次投进锅里,开始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喝酒。小丽看来真的不能喝,半杯酒下肚,脸色就格外地红起来,开始有了一点兴奋的症状。小娟酒量则较大,二杯酒下去,一付无所谓的样子,二瓶酒喝完了,但菜还有许多。

  “再来二瓶酒,今天喝个痛快。”我不知为什么忽然来了喝酒的豪情,当然再喝一瓶啤酒也没什么关系。

  “好的,今天喝个痛快,至多喝醉。”小丽附和道。

  “我随你们,我无所谓。”小娟当然无所谓,再添一点酒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二瓶酒拿来了,瓶盖打开,一股泡沫涌出来,然后泡沫转移到酒杯中。

  “来,干杯,为你们的事业干杯,祝你们生意一步步好起来。”我忘了她们的店就要转让掉了。

  “还好起来呢,不是托你登报转让了吗?”

  “是呵,广告已经发了,有没有结果呵?”

  “没有,来了几个人谈的,一看周围有那么多的理发店、洗头房,而且我们的洗头房又没有暗室,就都不要了。”

  “转让不出去,怎么办呢?”

  “转让不出去,只好继续经营,好好做不会亏本,但赚得也不多。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好些。”

  “因此我才祝贺你们呀。”

  “谢谢你的祝词,如果转让掉的话,我们请你吃饭喝酒,如果转让不掉的话,我们就不请你喝酒。”

  “是吗?我不需你们请。”

  “不是的,如果转让掉,我们就有一笔钱了,大概有几千块吧。我们就有钱请你了,转让不掉,请你原谅,凭我们的那点收入,我们是不敢花多少钱请客的。”

  “我理解,因此,我并不要求你们请我呀。毕竟我的经济情况比你们要好些呀。”

  “你一个月挣多少?”

  “二千多块吧。”

  “不算很少了,比我们多得多。”

  “但我开支比你们大呀,租一间房子400元,一个月伙食至少300元,寄回家500元,还有手机费,我还有多少钱可剩呢?”

  “你也不富裕,真奇怪,现在人都喜欢与有钱的人打交道。你并没有多少钱,但我们乐意与你在一起,与你在一起,我们真的很开心。以前有好多有钱人请我们吃饭,逛街,许诺买给我们礼物,我们都不听他们的。你不象他们那样用钱来开路,我们还是愿意跟你作朋友。”

  ”为什么?”

  “为什么?你是个好人。你还有才华。会写文章,你将来也许会成名吧。成了名不要忘记我们呀。”我想起古人的”苟富贵,勿相忘”了,是谁说的呢?是秦末陈胜妻子说的吧,我可真是记不清了。我们的古人说了那么多的名言,谁能记住多少啊。

  “不会的。我会永远记住你们的,二个可爱的小妹妹。或许我会把你们写进我的小说里面去呢。”

  “真的吗?”小丽好象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似的,因为她的上身已经比刚才高了一些了。

  “你把我们写进小说,可不要把我们写得有多么坏呀。”

  “你们本来不坏,写到小说里当然不会坏。”

  “小说里的人与生活中的人一样吗?”

  “不完全一样,有些相似,但又区别。”

  “小说里的人比生活中的人好呢?还是坏呢?”

  “一般说来,小说里的人比生活中的人好,但也有比生活中坏的,那就是坏人。小说中的坏人比生活中的可能要坏。小说常常是强化了人性的善恶。”

  “你会把我们女孩感到自豪的东西写进小说去吗?”

  “你们感到自豪的是什么呢?”

  “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一些,不知道全部。”

  “我告诉你,我们女孩感到自豪的首先是自己的品德,我们不做坏事,不做丢人现眼的事就足以令我们自豪。还有我们貌美的女孩也为自己的美貌自豪。”

  “你为你的美貌自豪吗?”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要先回答我,我美吗?”

  “你很美,象麦当娜。娇小,性感,美丽。”

  “是吗?很长时间没有人说我美了。我们女孩如果长时间没人夸奖我们的美,我们的美就好象股市下行,那美就开始缩水。这样我们对美的自信心就有了动摇,许多美丽的天鹅一样的女孩为了这成了自卑的丑小鸭。”

  “那你现在是天鹅呢?还是丑小鸭呢?”

  “我不知道,也许介于二者之间吧。”

  “小娟,你呢?”

  “我好象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美,但人家都说我美,一次有一个来理发的老板说我美,而且夸我有魔鬼的身材,我听了并不高兴。人有好的身材为什么要说是魔鬼的身材呢?为什么不说是天使天仙的身材呢。因此我在心里恨恨地对那个老板说,你才有魔鬼的身材呢。胖得象只柏油桶,活象一神话中的矮胖魔鬼。”

  “人家那是用的流行语言,形容一个人的身材迷人,使人家着魔一样地迷恋,所以说是魔鬼身材。”

  “反正我不爱听。”

  “你不爱听,随你的便。不过,那人的说法你不爱听,那人的说法确实有道理。你容貌俊俏,身材窕窈,确实是有着一付很好看、很迷人的身材呢。”

  “谢谢你,你这么说我乐意接受。”

  “那我的身材好不好?大诗人。”

  “你的身材也好,你的个子没有小娟高,高身材容易显出身材的美妙。”

  “矮的就不行吗?如果你说矮的不行,我就不理你了。”

  “我还没说呢。人的身材只要匀称并且不要过胖过瘦就是好身材与高矮没关系。”

  “这样说才称我意。不过,模特儿多是要高个儿的。高高的身材走起路来一摆一摆,风吹杨柳细细腰,好象风一大那杨柳腰就要扭断了呢。”

  “我也有那种担心,那些走在T形舞台上的模特普遍偏瘦。人走了极端,过瘦也不好呢。既不美又不符合健康。明天我写篇文章谈谈我的这个观点。”

  “人家不会登的。模特儿就是那样,瘦瘦怆怆 ,潇洒飘逸,至于过于纤瘦的问题,没人理睬的。”

  “恐怕是的。让我们设想一下如果模特儿不论高矮,也不讲求苗条,都用胖瘦适中的人去做,会怎么样呢?”

  “不行,那样表现不出时装的新颖与时尚了,新颖时尚是要有一种充满活力的飘洒风姿来体现的。”

  “对,因此,我们还是不要改变T形台上的一切吧,让她们那些瘦高妞儿们继续走她们轻若掠水浮云过空那样的步履吧,让那些评委 继续对此津津乐意吧,我们喝酒,干杯。”

  “干杯。”三只杯子碰在一起,随后杯中的酒流入口中,又流入食道,滚进胃里。

  “我不喝了,我又喝了半杯,有一杯了,不喝了。”

  “不要紧,才喝一杯,继续喝。”

  “醉了怎么办?”

  “不会醉的,而且店就在附近,又不是千里万里的。”

  “好吧,喝吧。”又给小丽倒了半杯,三个人继续喝下去。

  “咦,作家,我们认识这么多天了,怎么没见你的夫人?”小娟问。

  “她在我们中国的另一个地方。”

  “她在外地吗?”

  “相对本地来说是这样。”

  “她为什么不来?来了,让我们瞧瞧。”

  “来了就瞧见了,但她现在不会来。”

  “为什么?”

  “她有工作离不开呀。”

  “她美吗?”

  “还可以吧。”我知道我在撒谎,我那勉强结合在一起的妻子不是具有美貌的女子。

  “她长什么脸形?”

  “脸形有几种?”

  “有长形,方形,长方形,圆形,椭圆形,等等。”

  “有没有梯形与三角形或棱形的脸形?”

  “你是在上数学课呐,哪有那些古怪的脸形的。人的脸不是纯粹的几何图形,人的脸不是毕加索的图画。”小丽说。

  “你知道毕加索?”

  “我听我妈讲的,她是中学美术教师。她常说毕加索,也给我看过一些毕加索的图。那人的图真好玩,人的脸都与正常的人脸不同。妈妈说那是艺术,当然我不懂这样的艺术。这是什么艺术呢?好古怪的艺术。”

  “你不懂有人懂的,作家,你懂吗?作家一定懂许多事情的,作家一定有很多知识的。”

  “我也不太懂,但艺术是相通的。我想,我也懂一些吧。”

  “别扯那么远,你说,你爱人是什么脸形?”

  “我们不说这个好吗?”

  “好,好,好,小娟,不说了,既然他不高兴说,我们就不说了,喝酒吧。”

  “喝酒。”小娟举起了杯。

  “砰”又是一声碰杯声。酒被我们三人分别喝下了。我看见小丽的脸上升起了二朵红云,那红云降落在她的双颊象二朵嫩红的山茶花。

  “小丽,你怎么样?”我问。

  “没事,继续喝。反正店也要关了,生意也不做了。我去学美容,象人家脱岗深造一样,我也深造一下,把手艺学精,然后干一段时间最终自己开店。如果有钱就好了,有钱就能自己在闹市口开一间象样的美容院了。”

  “加盟那些联锁店要多少钱呢?”

  “少说也要十万八万吧,我们哪有这么多钱呀,把小娟卖掉也没有这么多钱呵。”

  “为什么要把我卖掉?把你自己卖掉不好吗?”二个丫头又争起来,当然是开玩笑地争。

  “我不值钱呵,而且也不能自己卖自己呀,自己卖自己那是什么?卖什么?卖身?哦,不说了,我最讨厌这个词了,我可以把我的身子给我爱的人,但绝不拿她去卖钱,哪怕我没钱穷得要死。”

  “你是饿死不卖身呵。”

  “是的,这样不好吗?”

  “这样好。人要有自尊,要爱惜自身,不管生活多难,人都应当去掌握正当的谋生手段,而不应走那种违反人生活理想的道路,如偷窃、卖淫之类。”

  “作家是理论家,而且还象个教师。”

  “不是象教师,我原来就是教师。”

  “哇,怪不得会教育人,一口一个应当什么的,教师最喜欢这么讲话了,从小我们都听惯了。”

  “酒喝完了,茶也吃得差不多了。火锅的火已经小下去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好吧,我们走吧。”我结了帐,与小丽、小娟一同走出去。

  “再见。”

  “再见。”我在微雪之中看见小丽与小娟往她们的店里走去,我发现小丽走起来有一点不稳的样子,这孩子还是真的不会喝酒呵。

  时光不能倒流,生活不能重复,旧的一切消失了,新的一切产生。又是几天过去了。一个人生活着不与其它人交往,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与亲人也不在一起可真是寂寞,而寂寞的日子是不好过的。寂寞是冰使人感到寒冷,寂寞是旷野是沙漠使人无依无靠,而且看不到希望,寂寞也拒绝快乐,拒绝幸福。人还是不要寂寞地生活呵,人总得有亲人、朋友、同志、爱人、同事,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社交圈子,否则青灯孤守,又有多少人能够耐得住呢?就是耐得住,又有什么意义呢?寂寞呵寂寞,令人无依无助,信感痛苦的寂寞。下了班,就回宿舍,一个人看看电视、读书、写作,但那一人形影相吊的寂寞总是无法驱除。去跟朋友聚合吧,朋友在哪里?象我们这种心比天高的所谓的作家文人,在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个知心的人呢?大文豪鲁迅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鲁迅是说对了。人生知己实难寻,上天入地不见影。回首世间无数人,究竟哪个是知音?不知道,人海茫茫,无数的人在海中游泳,谁知道那一条你的知音之鱼在哪里呢?也许一切都是老天安排的吧,谁知道呢?没有真正知心的朋友,也就没有真正的友谊。去找你的朋友与同志吧,但是找呀找,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那是歌儿里唱,电影上演的。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人,而且这些人各各具有不同的特性。他们的思想不同,志趣不同,性格脾气不同,嗜好习惯不同,价值观不同,如此多的不同点使人们成为一个个独立的实体而与他人有别。我们无法在世界上找到二个完全相同的人。也许可以把人们分分类,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但单个的人在人群中还是如此地千差万别,一群人站在广场上,初看上去,他们与一群降落在广场上觅食的鸽子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细细考察研究起来,他们之间的差别就大了。你是白人,我是黑人,而他是黄种人,你信基督教,我信伊斯兰教,而他则是佛教徒,另外一个人则是无神论者,自由自在地在世界生活闯荡,全然不管那外在的左右着世间万事万物,包括他本人的力量的存在。你高,他矮,而我不高不矮。你崇高,民主,讲求宽容,追求自由,他则服膺专制,信赖权威,甘做奴隶,而我则是自由主义者,最好是不要有政府,不要有任何管束。真是民生各有所特兮,个个人人各不同。我到哪里去找与我的理想追求相同或相似的人呢?当然只要我去找,我最终会如愿,但在我未找到他(她)之前,我也就不得不忍受无朋友、无同志之寂寞之苦了。这就是人的命运吧。但人总不能由于寂寞而困死自己,人总得有些消遣,有些乐趣,与人有些交往。一天晚上,我在屋子里坐久了,就想出来散散步。一个人走出小屋信步走上小巷,走了一段路,随便看看巷子二侧的小店与各式人们,只见小巷的一边放着一张康乐球台,几个小伙子在打康乐球。噼哩叭啦的,打得挺专注也挺热闹的。紧挨着康乐球台的是一个人工搭起来的帐篷,帐篷下放着几张小长凳及几张长桌,那是小吃店的店堂。几个人坐在里面吃喝,无非是一些肉丝面、猪肝面之类的东西,便宜,但味道并不好。来这里吃饭的人也是大多图一个吃饱肚皮就算了,要讲究那得多掏许多钱呢。可是这里的人们又有多少人有那么多钱去大吃大喝呢。据说这条小巷里大多是下岗工人,工人从工厂里、职员从公司里、商店里下岗,也就是失业了,拿一点微薄的下岗工资,自然不够用的,就只好在路边摆一些小吃摊,小货摊,修理铺什么的。人总得生活下去呀。这里有一个人家,夫妻双双下岗,一个女儿上中学,女儿上学的钱也没有,日子过得万分艰难。上一次报纸上都报道了。事情见报后,一些好心人伸出了援手,赠予了一部分钱,把小孩的学费与生活费给解决了,当然这只是救急之举,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若要彻底解决问题,恐怕还是得给人们创造就业机会。这个任务就落在我们的政府头上了。但愿我们的政府能够很好地完成这个任务。尽管这个任务很难,但无疑一定要好好地完成。我一边走,一边想,文人真是无聊,脑子里尽想些与己无关的事情。自己的事情一大堆,但并不放在心上,却偏要去关心外面的事情。偏要去关心什么国家大事,天下大事,偏要去关心社会,这都是知识在作怪的缘故。知识开拓了人的视野,知识使人心胸开阔,使人产生仁爱之心,使人产生关心他人之心,国家之心。文人的这一特点自古有之。古时杜甫自己住在茅屋里,却作诗作赋,愿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士俱欢颜。我也来斗胆学学杜甫吧,安得职位亿万个,使我中华民众下岗职工重新就业俱欢颜。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真是书生意气。书生忧国家,心中有桃花。感慨有甚用,一切无变化 。我又不是国家主席,又不是总理,我操这份心思做什么呢?我即使张开大嘴叫喊一阵又有谁来听我的呢?而且按照我国的社会现实情况来看,我们也并没有一个适合的公民论坛来让大家讲话,因此,要说话只有在心里说在私底下说,最好是在大脑皮层上说。言能获罪啊,这千古不变的道理,还是不说了吧。我一路走,一路想。人无论怎么想都是没有问题的。我只在我的头脑中思想,我思想的结果只让我自己知道,并不传之于他人,那么,我又有什么过错呢?我不是孙中山,我不会为清廷追捕,我不是张志新,最终被暴政扼断了咽喉。我是一个无用无能忍辱含羞生活在我的生活圈子里的小小的知识小青虫呢。谁都不会注意我这条小青虫的。小青虫子唧唧叫几声,谁都不会听见,而且小青虫也不会咬人的,对不对?我一路走,一路想,一路想,一路走,一路走与想,一路想与走,二者都没有荒废。咦,前面怎么有一个转动着的黑白条纹灯箱,象钻井的探头一样不过方向不同地旋转,这旋转着的有着条纹的灯箱是洗头房的标志。我怎么又跑到小丽、小娟的洗头房前来了呢?经常去洗头房要被人视为不正经的无耻东西呢?因此,虽然我与小丽、小娟比较熟了,在一起也挺开心的,但平时我还是尽量少去她们那里,免得被人家说闲话。但今天怎么又走到了她们的店前呢?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正好问问她们的店有没有转出去?一进屋,就觉得气氛不对。小丽、小娟都在,但二人都阴沉着脸,一付很不高兴的样子。好象有人欠她们许多钱不还似的。

  “怎么啦?小丽、小娟,怎么这样一付不开心的样子?”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小丽开口了。

  “今天下午我们被人抢了。”

  “被人抢了?在什么地方抢的?抢了什么?”

  “就在店里,被抢了700块钱。”

  “哦,是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有没有报案?”

  “今天下午二点钟,我们在店里,店还没转让掉,我们就继续做生意,在店里等客人。二点钟左右的时候,来了四五个人,是五个人。要洗头,不剪头。我们想洗就洗吧。我们就给他们洗,但他们就一个人洗,其它人在一起坐着,。开始我们也没有注意什么,等洗好了那一个人的头,那人拿出20元钱给我们,按价格收10元,这样就应回给他10元,我就在抽屉里拿钱给他。我一打开抽屉,里面有700多块钱,我们准备交房租、水、电费的。正在这时,趁我们不备,那几个人中的一人一把把我推开,从抽屉里抢出700多块钱,就往外奔。我一见就去追,其它几个人就拉住我与小娟。那家伙还打了我一拳,然后用力把我推倒在地,然后五个坏蛋一齐跑掉,等我爬起来与小娟一起追出门,却只见他们已拐进巷子不见了。我们追了一会儿没找到人,就只好回来。回来后,我去了派出所,小娟在店里看门。我到了派出所向警官反映了案情,警官问我几个问题作了案录,叫我们听候处理。我就只好回来了,事情就是这样。”

  “那几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不知道?”

  “他们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

  “外地口音。”

  “是地痞一样的人,还是民工一样的人?”

  “大概是民工吧,我们看见几个人身上穿的衣服上有泥点子,可能是建筑工人。”

  “他们年纪有多大?”

  “二、三十岁,怎么,你要帮我们破案呵,你若能帮我们破了案,找回我们的钱就送给你做奖金。”

  “我不要你们的钱做奖金。我不会破案。但我看过福尔摩斯探案全集,知道一些破案的知识,但我不会破案,也没有时间去破案,况且也没有职权。”

  “我们请你破,破了案,我们奖励你。”

  “你们就拿如果破了案拿回来的钱奖励我呀。你们知道吗?那些钱在你们这里是正当收入,在强盗那里则是赃款,到我这里又算是什么钱呢?”

  “奖金呀。”

  “同样的钱,有几种名称。不过说是说,我真不会破案,破案要有许多专业知识,还要敬业,要有许多时间花在上面才能成功。福尔摩斯破案多用心,比我们现在许多民警办案用心多了。上一次我们公司遭窃,同一层楼的许多公司也同时遭窃,每个办公室都被侵入,但

  来了二个警察,又是取指印、取脚印什么的,过了多长时间也没有能够破案,抓到小偷。真是让人觉得窝囊极了,这些警察呵。”

  “这些警察真没用。”

  “这些警察破了案子就大吹大擂立功受奖,很多事情处理不了,就一推了之。难得有多少人负责呢。”

  “我们国家的人就是这样,责任心普遍不强。我姐夫在机关工作。他们常常中午吃饭后就不上班了,就去洗澡打牌去了,唉,我们谈这些事干吗?我们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这次可是破了财了。”

  “破财消灾。好在人没有受伤。损失了700元钱也不多。”

  “还不多呢。我们要苦一个多月才能挣到700元呢。”小丽叫了起来。

  “是吗?这么说,你们是遭受了重大损失了。不过损失可以弥补呵。”

  “怎么弥补?我们现在只剩下一些吃饭的零钱,交房租、水、电的钱也没有了。能不能借一点给我们?我们过二天就给你,反正店迟早要转让出去的,好吗?”

  “借多少?”

  “只借700元,我们交一下房租、水、电,我们只要再交半个月房租,一个月800元,半个月400元。我们交半个月,以后就由新来的人交了。还有以前未交的水电费300元,这样一共700元好不好?”

  “你们也够难的,好的,我借给你们700元,但我身上没带,我回去给你们拿。”

  “那多不好意思,我到你那儿拿吧。”我想也行,因为我不用来回跑了,我也是不愿折腾的人。

  “那走吧。”小丽催促道。

  “你很急吗?”

  “是呵,明天就一定要交房租呢。”小丽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说,这活泼的大眼睛是少见的。

  “行,走吧。”我与小丽走出店门往我宿舍走。这回小丽没有靠在我身边而是隔开了一段距离。也许是房租解决了,小丽又恢复了小鸟般快乐的天性,走路有点一跳一跳的,象只小兔子。我心里想,这孩子真是活泼。毕竟是孩子,虽然有二十多岁了。刚才还是满脸一阴云

  ,现在立刻云开日出,又是满脸高兴的样子了。

  回到宿舍,我拿出700元给小丽。小丽收下钱,却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站在我面前,定定地望着我。

  “你望着我做什么?不要这么望着我,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望着我这三十四五岁的单身男人,我要有不好的想法的。”

  “你是个好人,你有想法,我不怪你。”

  “你知道我有什么想法?”

  “我知道,你们男人都这样,见到漂亮女孩,总是控制不住,总象个侵略者一样想要占领我们,但是如果你们不首先占领我们的思想,大脑,你们就休想占领我们的身体。”

  “这个我知道,但我现在我并不想占领你呀,你是个好女孩子。我不会乱来的。”

  “你不会乱来,我知道,我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因此我放心你呀。我才跟你二次回宿舍,要不然我才不会跟你回宿舍呢。你以为我们女孩不懂你们男人的鬼心思,你们只要有适合的机会,就想沾你们喜欢的女人的便宜,但说实话,这么多天的接触,你给我留下了

  很好的印象,因此我也不怕你给便宜,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你不会说你爱我吧?”

  “这个不知道,但我喜欢跟你在一起,喜欢跟你说话,心里还喜欢跟你有所接触。”小丽说完,又向前走了一步,这样她离我就很近了,我能够清晰地看见她脸的上汗毛。

  “这,我谢谢你,小姑娘,我作为大哥哥也喜欢跟你们在一起聊聊天,还有欣赏你们美的面貌与身材。至于这欣赏会不会刺激我的内心的欲望,我没想过,我想那些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吧。”

  “那么,你亲亲我,好吗?”小丽的身子贴在了我的身上,我心里矛盾极了。理智与感情在激烈地搏杀。说实话,这样一个娇小、性感、美丽的小女孩贴在你的身上,你能无动于衷吗?我不禁抬起手轻轻地抚摸起小丽金黄的柔发,然后捧起小丽的那张俏丽的动人的脸在那柔嫩白晰的脸面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哦,你多么温柔,你一点也不粗暴。”

  “是吗?我是你的大哥哥嘛,怎么能粗暴对你呢?”

  “我的男友,过去的男友可不是这样,每次都把我吻得死去活来的。他象火,象锤子,反正挺有力量的,当然我也喜欢。现在我只喜欢爱抚,已经不喜欢做那种事了。”

  “做什么事?”我明知故问。

  “你还不知道呀?你有老婆、孩子,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我忽然醒悟过来,我是个有老婆、家庭的人,不能任性,尽管婚姻已经名存实亡。爱的权利但却好象还是受到一点限制。就此为止吧。我轻轻推开了小丽。小丽有些迷惑不解。

  “怎么啦?你不喜欢我吗?”

  “不是的,我很喜欢你,但我只是你的大哥,我不能再做更多的事情了。”

  “是吗?我以为你们男人都是色狼、色鬼的。我本来愿意接受你的。我们女孩只要接受了你们男人,那么你们就是得到了特许可以对我们做一切事情,哪怕是蹂躏,你不想那样做吗?”

  “我想,但我现在不能那样做。也许以后会吧。”

  “以后,以后你还会找我们吗?以后我们不在这里了,你还会找我们吗?”

  “有缘就能相见,就能在一起。”

  “是吗?哪什么是缘呢?”

  “缘是机遇,也是人的追求。”

  “哦,我懂了。我大概配不上你,我的文化太低了,而你是大作家,你怎么会要我们这样的女孩呢?”

  “不一定。如果谈得来,有差距的人也能结合。”

  “相爱一定要最终结合在一起吗?”

  “应该是的。”

  “但由于种种原因二人爱过,又不能结合怎么办呢?”

  “那也没办法,这种事是很多的。”

  “我今天所以到你这里来,向你借钱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我心里已经有你了,潜意识里常常有你,想见你。我知道这店一旦转让出去,我们就不会在这里了。不在这里哪能再遇见你呢,因此我来到你这里,希望跟你独自在一起,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没有呢?”

  “我们走了,而你还在这里,机会就少了呵。”

  “这也是的,如果你们走了,留个通讯地址,我们保持联系,不就行了。”

  “不行,我还不知道上哪儿去呢?我们这种人象飞云一样随风飘荡,飘到哪里是哪里,尽管我们并不学坏,但命运也只是这样呀。”小丽说完眼眶里竟然溢出了泪水,这不是假的泪水,是真的泪水,

  “不要难过,你不是去学美容吗?等你学完了美容,有了更好的手艺,再挣些钱,等集些钱,再办一个正经的高规格的美容院,不好吗?等我经济渐渐好起来我会帮你的。”

  “谢谢你,人前面的道路并不是明亮的。我们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只好努力着向前走了,我们女子没你们男子勇敢,我们的心常常要想找一个可靠的男子作依伴,我以前的男友离我而去了,靠不住,现在我不知道能靠谁呢?实在靠不住别人我就只有靠自己了。你说对吗?”

  “对的,男女可以互帮互助。但人多数情况下只能靠自己,别人是不一定靠得住的。”

  “趁我们还没分别,你就让我靠一会儿吧。”小丽说着又拥上前来,拥入我的怀中,但只是一种温情的抱拥而已,那种欲望已经被伤感严肃的谈话冲淡冲没了。最后,小丽走了,眼中含着泪花。

  几天后,小丽与小娟的洗头房以3000元的低价卖给了别人。小丽与小娟走了。等我下午下班回来时,那小店已换了主人。她们走了,沿着她们的生活道路走向前去,而我则仍留在原地。继续在孤独寂寞中生活,靠一丝微薄的希望支撑着。一天晚上自己实在感到烦闷,此

  外,头屑很多的头发又有些痒起来,于是就信步走出来,一来想散散心,一来也想洗个头,反正也就10块钱。走到小丽、小娟原来在的那家洗头房。进去一看,主人换了个又瘦又高的女人,看来生意也不怎么好,没什么客人在里面。

  “理发,还是洗头?”

  “不,我来看看,这儿的原来的人走了吗?”

  “走了。”

  “走了几天了?”

  “有三、四天了。”

  “哦,我来找她们的。”

  “不洗个头吗?”

  “好吧,就洗一下吧。”又高又瘦的女人给我洗了个头,但感觉明显没有小丽、小娟给我洗得那么好。小丽的手指很柔,洗起来头来让人感到很舒适,这个女人的手指则瘦而有力而且指甲也长,洗起来感觉不太好。洗完了,我就转身离开。一般的男人是不会跟一个又瘦

  又高没风韵的女人多说话的,除非有必要。我走出洗头房往前走去。小丽、小娟走了。象她们那样的正经的洗头房也就没有了。刚才我发现小丽、小娟原来的店里暗角里已经挂起了门帘,那个女人一定也象其它洗头房一样开始干起了做不干净的勾当。我洗了头,及时走了。要不然那个女人一定会让我敲背,一定会让我到那门帘后面去,做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反正不顾脸面,不顾羞耻,不计后果。我刚才就听见那挂着的布帘后面有女人、男人说话动作的声音,在干什么?还用明说吗?小丽与小娟走了,那种正规的为人提供正当服务的洗头房也就没有了。不信你看吧,前面有4、5家洗头房,哪一家不是灯光闪烁,小姐打扮得花枝招展?欢迎你去,你留下金钱,带走低级趣味的享乐。小丽与小还会回来吗?不知道。二天后小丽给我打来电话,说她去学美容了,小娟则回到家乡。二个月后,小丽美容学完了,但并没有找到工作,只好也回到她的家乡。半年后,小丽告诉我说她仍没找到工作。小丽为什么找不到工作?因为高档的美容院仍嫌她手艺不精,而且她也没有熟人帮忙,因而进不了那高档的美容院。大街上的美容院则大都是一路货色,除了少数正规的之外,都是靠小姐出卖色相招缆生意的。小丽不愿意那么干,当然只好在家里闲着了。而我又没挣到多少钱,也就无法帮助小丽重开洗头房了。因此,小丽那个有着一双大眼睛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只好在家里闲着了。以后怎么样?只有等着瞧了。

  (完)

  2001.12.16.

  

评论
  • 您好,以后上传新书请自行上传封面。另外开新书的时候,要分章节,因为我们这边统一规定前六章免费阅读!


  • 有些细节太琐碎,应该忽略或者一笔带过。还有"了""啦"等等口语话多了就感觉随意了。总的来看是抓住了读者的眼球,但难免有些失望。前辈,多有冒犯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