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门里门外

  门里,一片欢腾热闹的景象。门缝中透出一圈的亮光,不断变化颜色,红的,黄的,绿的。给人产生一种下一秒就会溢出来的错觉。门外,一个黑乎乎的楼梯间,只有当人走过时才会亮起暗黄的灯光,拐过一个弯后,灯灭的瞬间上一层的声控灯亮起。

  我站在家门前,手里拿着钥匙,却迟迟没有开门。对门最近搬进了新住户,是一对年轻情侣。他们每晚都会邀请朋友来家里开派对,基本上九点左右就会结束,并不影响住宅楼其他住户的正常作息。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本来一栋普通的单位宿舍楼里来来去去,竟只剩下几户老住户,其他的房子都被出租给了形形色色的人。我开始怀念父母单位同事间的纯粹的感情。

  那时,整栋宿舍楼甚至是整个小区,都是生机勃勃的。因为大家都是同父母一个单位的员工,所以自我记事开始,楼上楼下的人都是互相认识的。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每户人家只要有人在家,大门一般都是敞开的,只剩一层防蚊的纱门。到了周末,小区里的小孩多起来了,多数人家会把纱门也开了,孩子们可以随意跑进哪家屋子里去玩或者讨吃的;大人们在做饭时发现酱油用完了,只要跨出自家家门,再跨进对门邻居的家门,没有任何阻碍,就可以解决燃眉之急。我最记得那时我还在读幼儿园,就经常和小区里的其他小朋友在楼梯间里上上下下胡跑,玩捉迷藏是还可以藏进某家的厕所里。

  如今,小区还在,可是,曾经打闹的小孩长大了,曾经一起工作的大人们也逐渐离开了这片熟悉的土地,曾经整日敞开着的大门不再拥有往日的宽容。门缝中的光亮突然暗了下去,仔细想想,我居然连对门的情侣叫什么长什么样都不清楚。而就在我把钥匙插进锁洞的同时,对面的门突然开了,洪水般涌出的人群,穿着时髦,有的头上还戴着奇形怪状的饰品。还未等我反映过来,人群散尽,女主人在关门时貌似对我点了头,可怕的是,我依旧没有看清她的容颜。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是快乐地笑着地关门的。

  门里门外,仿佛一个世界被悬空的铁板隔出了无数个空间,想认识里面的人,就必须趴在地上,头紧贴着地面,以一种很痛苦的姿势从铁板下仅有的一丝缝隙中寻找答案。我不愿意这样痛苦,所以我把钥匙拔出,转身,叩开了那扇曾经敞开着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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