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衣女子原是眉元厚的长女,姿容盖世,眼高于顶。此番看到哥哥轻易地就被父亲舍弃了,心里顿生苍凉。当即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泼皮心里感叹,世家大族,当真是风云诡谲,勾心斗角啊。
“爹,你不要这样,我知错了,我知错了。”眉云真恐惧的声音渐行渐远。眉元厚的脸上连一点表情的浮动都没有。只是气哼哼的挥挥手,众人就一一退下。他并着天命大人朝着内室走去。
泼皮和九殿阎罗一路尾随,进了内室,步入他们眼帘的是一段深入地下的石梯,石梯两旁每十步挂着一盏黄铜马灯,马灯的琉璃灯璧上是和外面墙壁上一样的秦篆。
他们拾级而下,片刻之后,来到一个耳室。这耳室极为熟悉,与河伯府中李梅儿陈列亡魂的耳室一模一样,只不过这里仅在屋子正中放了一副棺材,在棺材的旁边是一个透明琉璃打造的坛子,坛子里放着烈酒,发出熟悉的味道------黄泉烈酒。
眉云真被人除去衣物,剃了须发,放入坛子里。眉元厚冷漠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在黄泉烈酒中扭曲,融化,一炷香的功夫就消失在坛子里。
眉元厚用手取了玉制的水瓢,取了一勺,放到鼻子边闻了闻,小酌一口,一脸的满足。天命大人走上前来,语气生硬的说:
“王爷,这可使不得,甘露之水乃极阴之物,伤身。”
“今日,王爷也是疲惫至极,请先行回府,等酒酿好了,再喝不迟。”
眉元厚答非所问的说:“听说眉儿对掌管灯烛的一个小厮看的很重,这厮是叫张松?”
“这是小事,王爷若是不高兴,杀了便是。这荷院阴气太重,王爷不宜久留,今日血咒要除,我需得带着尊夫人的遗骸和这甘露之水回碧云卜苑,事不宜迟,不要误了吉时。”
眉元厚听了,命人携了棺椁,搬了坛子从密道出了眉府,向着碧云卜苑去了。九殿阎罗藏在车顶上,泼皮附在车下跟着。他们看着琉璃打造的棺椁中仿佛熟睡一般的李梅儿,疑问重重。
一路上,天命大人与眉元厚东拉西扯,二人也就附带着了解固原古城中的一些旧事。等到了门口,眉元厚命人放下棺椁、坛子,就告辞了。
碧云卜苑空荡荡的,却纤尘不染。天命大人独自将将坛子和棺椁和一些眉元厚赐自己的食物一一安顿好,月亮已经爬上中天了。
天命大人满头是汗正打算休息一二,眉姑娘的婢女就匆匆的来了,说是院子里有事情要商议。天命大人万般无奈的去了。
待他走远了,九殿阎罗现出真身将手放在坛子里的黄泉烈酒中一探,脸色变了。
“这坛子里的甘露之水是什么东西?”
“是用来溶解人魂魄的物件,等到聚齐了神妖鬼怪七情六欲生死离别,畅饮者可以长生不老。”
“这是什么,竟然有这样的功效?”
“是黄泉烈酒,是鲜花山谷中用来度化亡魂的至阳之物。”
“这应该是神物吧,怎么会在凡人手中。”
“这黄泉烈酒不是上品,因此才要源源不断的活人的肉身和魂灵来做养料。这就还差一味药,鲜花山谷的无量师尊怕是要大难临头了。”
月夜之下,九殿阎罗席地而坐,念起还魂歌,声音悲怆,无数的亡魂从黄泉烈酒的井中涌出,他们人生的所有片段浮现在九殿阎罗的眼前,那些生死离别的场面让人悲痛不已。亡魂中有数百年间的文武科状元,九殿阎罗为他们点化之后,魂飞魄散,奔着往生轮回而去。只有十几个眉元厚的子嗣怀着执念,不愿离开,他们的亡魂泪流满面,满满的都是对家人的思恋。九殿阎罗再三催促,他们才恋恋不舍的消散在空中。
目睹整个过程的泼皮悲苦万分,这坛子里拘禁着有很多是数百年来的文科武科状元,应该都是李平柏一次次的转世投胎,从这里就可以推断出那几百年尘世生活中等待李平柏的只能是一次次的杀戮和离别。
这一切都是因为白石当牧人时的失误吗?
九殿阎罗看着泼皮,心知他的苦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泼皮,你不要难过了。这是他命里的劫数,谁都替代不了他。你细细思量,这一桩桩一件件不都是因为数千年来的人道妖鬼轮回被打破了,要终结这一切,需得尽快唤回那些转世之灯,人妖鬼道回了常轮,就好了。”
泼皮说︰“看样子,得快点动手,晚了怕是会殃及无辜。”
“那是白石的人生,谁都无法参与。身为生死使,你可以度化冤魂野鬼,可以诛杀妖孽,你一定要记着,你只能陪伴帮助他,他的命运自有他的道路。你不便干涉。”
泼皮听了,沉默了。
碧云卜苑的月光很美,渡化完亡魂的九殿阎罗显得有些疲惫,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一阵阵的心痛。他在心里问自己,尘世中最难的是什么,是修行?是功名利禄?是叱咤风云?是不是曾经的他在成为九殿阎罗的路上也曾经有过白石所经历过的一切。只是这一切在他成为九殿阎罗的时候都从他的记忆里消失了。
猫儿感受到了九殿阎罗满怀的悲凉,用两只前脚攀了他的衣襟,喵喵的叫声,在空旷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泼皮轻轻的走到九殿阎罗面前,将猫儿抱在怀里,说了一句:“殿下,过去的就过去了吧。”
九殿阎罗心里有什么东西刚刚升起来,就在这个档口又放了下去。
他知道那个东西叫做杀心,记得无量师尊曾经说过,一念生,一界生;善者,佛也;恶者,魔也。就是方才这个情况吧。今天的一切他已经不想去想了,明天的事情就交给明天吧。
两个人突然之间就觉得饿了。
二人将天命大人的食物取了,端坐在饭桌前,看着色香味俱全,食指大动。用碗盛了米饭,两个人斯斯文文的吃饭,全然一副谦谦君子样。
九殿阎罗吃的高兴,猫儿啃着红烧鱼,红烛高照,饭香四溢。
最后,碗里只剩下一块豆腐,九殿阎罗和泼皮都盯着豆腐,饭桌上立刻硝烟四起,九殿阎罗道:
“我是六道生死之主,这最后一块豆腐该我吃。”
泼皮说:“这不公平,我们比一次剑气,谁的速度快,谁吃。”
“泼皮,你乃生死门中生死使,怎可为了一块豆腐懂了争念,犯了嗔戒。”
“我乃生死门中弟子,你就不是?”
两位一边斗嘴,一边用真气推着碟子,那盛了豆腐的碟子随着真气在两人之间游走,猫儿也不吃鱼了,歪着头看着兴致昂扬。
冷不防猫儿一跃而起,衔了豆腐,越上房梁,吃的起劲。泼皮和九殿阎罗面面相觑,各自端了一杯茶,喝茶去了。
有些事该来的会来,那就等着,有些事该走的会走,那就承受,这就是寻常心吧。九殿阎罗在心里默默的说。
“那棺椁之中的李梅儿该怎么处置。”泼皮问。
“不要打草惊蛇,静观其变吧。”九殿阎罗说。
二人在碧云卜苑中翻翻捡捡,唯恐漏了什么东西。泼皮手里攥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药草,对着一本古书喃喃自语。九殿阎罗忙握着一味牛眼泪,开怀大笑。泼皮瞧着九殿阎罗:“殿下,这牛眼泪是做什么的?”
“牛在尘世间是世间至善却又是世间至苦,但无论是耕种还是被人宰杀吃肉,牛都能承受,所以牛眼泪是世间最洁净的水,可以净化很多污秽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可以用来洗澡是吗?”
九殿阎罗看着泼皮认真的样子,微笑着抽出手里的折扇,奋力的在泼皮头上拍了几下。
“孺子不可教也,蠢材!”
九殿阎罗看着泼皮红彤彤的面庞,从袖中取出一块巾帕,抹了抹自己的脸,气哼哼的走了。
泼皮倒也不计较,抠抠头,又看书去了。
一日后,九殿阎罗不远不近的坐在船上,泼皮端坐在天歌湖的边的一块岩石上等待着眉姑娘的到来。
一众女眷叽叽喳喳的声音就近在耳边。泼皮定睛一看,这眉姑娘同着眉家长女眉双,还有一些他未曾见过的豪门大户的女子丫鬟,热热闹闹的朝着他走来,这场面看上去横竖都透着古怪。
泼皮用力的捏了捏挂在腰间的那块引魂幡,心里刚刚涌起的骚动慢慢地平息了下去。眉姑娘暗中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的天歌湖旁的蓬莱酒楼。
这蓬莱酒楼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泼皮在店家的指引下,拾级而上,上了二楼,女人们惊异于泼皮的绝世容颜,男子们赞叹泼皮的风度。
入了雅座,泼皮长长的舒了口气,打开了临街的窗子,看着黄昏中熙熙攘攘的人流觉得燥热不已。春天快要过去了,夏天就要来了呢。
还没等招呼店家点菜,店小二已经纯熟的端着盘子上起菜来。“云珍海味一品红、天下无双鲈鱼烧、青天白日白斩鸡……”一道道换着花样,在桌子上一字排开。
泼皮眉头紧皱。
“爷,这是前面的于桂雅座和兰溪雅座的客人们送的,你们慢用。”店小二看着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还会有人对着美食叹气的。
泼皮取了一个鸡腿喂给猫儿,猫儿闻了闻,就用爪子推开了,望着泼皮喵喵直叫。泼皮一惊,取出银针探了一探,银针已经全部变黑了,他看了,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九殿阎罗从窗户里越下。
“外有追兵,逃。”
两人顺着一溜的滴水檐,跳上对面的屋顶,大步流星的跑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一直跑到长街的尽头,九殿阎罗看到下面有个小院子,里面设了个馄钝摊,就越下屋顶,携了泼皮进了小院。摊主竟然的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仿佛二人的到来,惊扰了自己一样,一万个不高兴。
“老板娘,来两碗馄钝,不四碗。”九殿阎罗说。
“奴家现在没空,灶台还有火,自己做呗。”九殿阎罗饶有兴味的看着老板娘笑了。
老板娘却视而不见,九殿阎罗竟然撸起衣袖,进了厨房。就在这时,一记飞刀应声而到,老板娘扔出一只筷子,生生的将飞刀钉在柱子上。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到我胡蝶的馄钝摊杀人,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眉大人不是常常这样讲么。”
“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可是暴力可以解决产生问题的人。”来人恶狠狠的说。
简评第33节:想象力非常丰富,设定的新颖有趣,题目也非常出彩,点赞!但故事节奏太慢,太多心理描写的铺垫(当然,这也是优势),对话形式太过单一,缺乏变化。
回复 @落拓公子苏: 知道了,正在调整,呵呵,谢谢你了
重新编辑,可以的。请提示你要编辑那几章?我们给你开放权限。
回复 @编辑部: 引子、第一节、第二节、第三节、第四节、第五节、第六节、第十五节
回复 @编辑部: 什么时候可以修改?
回复 @编辑部: 引子、第一章第一节、第一章第二节、第一章第三节、第一章第四节、第一章第五节、第一章第六节、第一章第十五节
回复 @编辑部: 麻烦你能否将二十七返还陈草稿,我不小心点了一下,就发送了,结果还有一些没有上传。
前来支持,加油!坚持下去!
继续加油!
回复 @积雪为粮: 倒置章节已返还为草稿,可重新编辑。内容离奇,引人入胜,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