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阿芳

  阿芳来到朝山村的第二天就跑了,这让三风着急得掀火盖呀。

  这天晚上八点多钟,朝山村的人们都正在家里吃饭,村里大队的喇叭突然响起:“村民们,村民们,三风夜儿黑张娶回的那个媳妇儿跑啦,吃完饭没吃完饭的都赶紧出去帮忙找找去哇,咳咳咳,村民们,村民们,三风夜儿黑张娶回的那个媳妇儿跑啦,睡觉的没睡觉的都赶紧出去帮忙找找去哇……”。

  大队就在村中央,在大队右边有两家杂货铺,左边有一家肉铺,一家小饭店,对面有两家杂货铺和一家诊所。这里是朝山村议论大小事的聚集场所,所有人家里的大事小情都会在这里发布,并以风的速度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今天一天本来没什么大事,喇叭里除了吆喝人们出来买苹果和买蒜,别的都没有惊动村里的喇叭,关于三风家的事儿,三风自夜儿黑张娶了媳妇儿还没出门呢,人们还没有闹清楚三风媳妇儿到底脱没脱裤子,三风媳妇儿就跑了!

  朝山村的人们都放下碗筷,飞奔到大队门口,没两分钟,这里就聚集了几十号男女。

  “咋回事儿,三风,不是一直看着呢,这还没一天就跑了?”有人问道。

  三风气道:“我咋知道,我就出去拉了一泡,回去就不在了,我花了八千块钱啊!”

  村里光棍王顺儿问:“啧啧,八千呢,三风,你闹了没?”

  三风突然笑了:“一开始不让闹,净抠我,你看看这脖子,啊呀,抠的我疼的。”

  “那完了闹了没?”又有人着急问。

  “闹了,闹了两回。”三风嘿嘿笑道。

  王顺酸溜溜道:“那你妈也是闹了!”

  人们哄笑道:“三风,媳妇儿二十三了听说?”

  “昂,尔说是二十三了,嘿嘿。”三风应答。

  “啊唷,三风,你四十八啦哇,这是老牛吃了嫩草啦。”诊所的老板娘笑道。

  人们又哄笑:“啊呀,三风,再嫩,八千块才闹了两回?”“三风,你哪来的八千块钱儿?”

  三风恼道:“啊呀,爷一个儿有三千,和我二姑借了五千。一个个问你妈们个脚板呢,让你们出来帮忙找呢,你妈的,就问。”

  三风猛地掐住王顺脖子说:“上次你妈你那个跑了,老子不是还帮你找啦!”王顺白眼道:“你妈的,那也不是没找着,爷还请你吃了一顿酒呢。”“爷还丢了一件大褂子呢,你妈,赶紧跟爷找去!”三风急道。王顺讪笑道:“好好好,这不出来就是帮找啦嘛!”三风这才松手。人们哄笑。

  从外地来朝山村的媳妇儿经常会跑,有的是在玉米地里找到,有的是在别家猪圈找到,有的是一个月后在别人家炕头碰到,有的是一年后突然回来个电话,说生娃了,让领娃去。跑个媳妇儿不是个啥新鲜事儿,人们出来主要就是听听三风和媳妇儿的事儿,手里都拿了手电筒,天上地上瞎晃着找。有骑摩托车的说:“三风,骑我摩托去哇。”有人说:“这大冬天的,冷哇哇的,她一个女人家,能跑哪儿去?用摩托万一突突突的还惊散了呢。”众人七嘴八舌乱说一通。人们分析,天太冷,自己跑不远,如果有人接应,也早跑了,也就甭想望了。大晚上的就在村周围转转,找找看就行了。

  三风往村北面儿走,冬天的北风太硬,没人愿意往北走,三风给自己找媳妇儿,当然自己得迎着北风走,王顺觉得亏欠三风,和三风一路,还有几个对三风媳妇儿的事没闹明白,也自愿加入三风队伍。人们一路走,一路问:“三风,媳妇儿白不?”“三风,媳妇儿好好儿让闹呢?”“三风……”

  朝阳村不大,十来分钟走出村北头,也没发现个人影儿,在村西北头有一棵烧焦了的老榆树,本来是死了好多年,不知道啥时候又活了半边儿,村人一般很少靠近,怕碰到异常的物件儿。今天三风着了急,一群后生们跟着,也壮了胆,决定过去看看,三风拿了手电筒慢慢靠近,大家都屏住了气,走近什么也没有,却闻得一股子烟味。烟是从老榆树下面传上来的,三风上去踢了一脚,竟然有亮光传上来,三风蹲下来揭起来个大盖子,下面传出话来:“谁们?”三风叫道“日你个妈的哎,把爷媳妇儿藏这儿了,日你个妈的哎!”说着三风便跳下去,又跳进去两三个后生,不一会儿,三风先爬上来,竟然带了一只烧鸡!接着那几个后生也爬出来,带着烧茄子,土豆,青椒等,后面跟着上来的是村里混混二燕儿,二十来岁,还有正在乡中念书的三银,五毛,都十三四岁左右,原来这些货们在这里掏了个大洞,隔三差五便会偷了户人们的鸡狗来这里烧烤一顿。三风把他们的鸡分与找媳妇儿的队伍吃,并警告这些小混混不要偷本村人的鸡狗,二燕儿拍着胸脯答道:“叔,不是我吹,我二燕儿从来不偷咱朝山村。”三银在一旁附和说:“就是就是,二燕儿哥从来不偷咱们村。”三风上去一脚,把三银踢到地上,说“你个爬床货,不好好儿念书,跟这儿瞎混。”

  三风没找到媳妇儿,很失望,不过其他人都还开心,啃着鸡肉迎着冷风继续瞎晃,村北头除了光秃秃的玉米杆别的什么也没有了,让人们日怪的是,养蜂人竟然还在,往年养蜂人早走了,今年这个养蜂人却没走,三风与王顺说:“王顺,要不过去问问那个养蜜蜂儿的?”王顺道:“问就问,怕啥?”。大家一伙儿便向养蜂房走去,养蜂房外围搭了多层毛毡,看不清里面,三风拍打着门说:“兄弟,开个门,打问个事儿。”里面没人应声,三风继续拍打,里面一直没有应声,众后生不耐烦,吼道:“你妈开不开门,不开门烧了你这破房子!”不一会儿听到里面窸窸蟀蟀的声音,一个女人在门里操着外地口音问道:“找谁呢?”三风脑门一热叫道:“你妈的,你藏在这儿了!”说着上去一脚,把门踹开,就揪那女的头发,女的尖叫:“干什么,干什么,我不认识你们!”三风正要打那女的,王顺突然跳进去叫道:“日你妈的哎,你他妈在这儿呢?你还爷那一千块钱儿!”大伙儿都懵了,三风也懵了,大伙儿都挤进来看个究竟,里面只有那女的一人。这女的竟然是两个月前跑掉的王顺“媳妇儿”。那女的惊叫道:“不关我的事,我是被人贩子骗来的,钱都是他们拿了,一分钱都不给我的,我今儿刚从别家逃出来,养蜂人是我老乡,让我今晚在这里过夜,他出去买酒了,说过年带我一块儿回家的。”女的说完便呜呜哭起来。三风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王顺叫道:“我不管,我花了一千块钱还没闹你呢你就跑了,三风还闹了两回呢!”众人哄笑。三风沮丧道:“你妈,爷花了八千呢!”这时,有人在外喊:“三风叔三风叔,你媳妇儿找到了!”众人都出了养蜂房,原来是二燕儿。二燕儿问:“三风叔,派出所那边抓到几个人贩子,还有几个女的,不知道有你媳妇儿没有。”三风道:“我又没报警,派出所咋知道?”二燕儿回话说:“哎,过去看看哇,看看有没有,对了,三风叔,你媳妇儿叫个啥,我打电话让人给你问问。”三风愣住:“我也不知道叫个啥!”众人道:“啊呀,三风,你夜儿黑张忙成个啥啦这是,连个身份证儿也没看看?”三风应道:“他妈的,看了,这不是瞎鳖丁,认不全,就认得个芳字,我就叫人芳芳。”王顺那个“媳妇儿”道:“我认得她,是阿芳,和我也是老乡,不过我们不是一个县的,我也不知道她全名,我们都是被人贩子骗来的。”说完又嘤嘤哭起来。

  众人一伙相跟着去了驻扎在村西头的派出所,三风对这里熟门熟路,进了大院儿左拐是审讯室,头黑张儿那几个拿三风八千块钱的几个人贩子都在,三风上去踢了其中一男的一脚,骂道:“日你妈,拿了爷八千块也不让呆个时长!”正要上拳头,被民警呵住。

  “周玉风!”民警喊道。

  “昂,在呢。”三风应道。

  “我们怀疑……”民警话还没说完。

  三风抢道:“别怀疑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你们这儿,我没贩卖人口,我就是想娶个媳妇儿,钱你们也要不回来,按手印哇。”

  “哎,你什么态度!”一个民警叫道,另一个民警忙制止道:“好啦好啦,按了手印,走哇走哇。”

  第二天,听人们说一晚上就听见三风嚎了,又说王顺晚上没回家,在三风家陪着三风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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