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远方表哥

  今儿醒来后刚要出门,看见一个差不多和我一样的松鼠站在门口。他身上有着和我一样颜色的毛,只是脑袋上的那一撮,比我的要黄好看的多。我正纳闷他是谁,他却向我招起了手。

  “嘿,表弟。”他说。

  表弟?是在叫我吗?我心里暗生疑问,我可从不记得有他这么一个表哥啊。

  “是在叫我吗?”我问,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的松鼠吗?”

  “好像没有,”我朝两遍看了看说,“你刚才叫我什么?”

  “表弟啊。”

  “表弟?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怎么可能是你表弟呢。”

  “没记错,你就是我表弟,你没看咱俩长得一模一样么。”

  “一样吗?没看出来。可我对你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你对我没印象,可我对你有印象啊,咱俩小时经常一起玩的。”

  我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到他是谁。表哥?我有点把握不住真假。

  “那你叫什么?”

  “我叫松鼠台。”

  “我呢,我叫什么你知道吗?”

  “你叫松鼠田。”

  他真是表哥不成?我却无有丝毫印象,脑子里空空如也。空空如也,用这个词形容再恰当不过。对于面前这个和我长得很像,而且名字也很像的松鼠,我绞尽脑汁也未在脑海里搜出星点的记忆。他到底是谁,从哪里来,小时有没有和我一起玩过,这些都无从查起。不过这个叫松鼠台的家伙能毫不犹豫的喊出我的名字,可见他对我有所了解,起码不是那种从头到尾的骗子。

  “你真是我表哥?”我将信将疑的问,

  “那还有错,你看咱俩的个头,肤色,还有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他走过来搂住我的肩膀说,

  “可我还是想不来你啊。”我说,

  “想不起来没关系,慢慢想嘛,早晚你会想起来的,”他说,“哥哥这次从远方来,特意给你带了些外面的坚果,你看。”

  松鼠台不知从里拎出来一个小袋子,解开上面绑的细绳,他从里面给我拿出几颗花生。

  “没吃过吧,这叫花生,是我专门从外地给你带过来的。”松鼠台说,

  “花生啊,我吃过,我们森林里的山羊伯伯有,他给我吃过。”我说,

  “吃过么,吃过那也没有我带给你的好吃,这是外地产的,你尝尝,看味道是不是一样。”他说着剥开一颗,并将花生豆塞进我嘴里。

  “味道如何?”他问,

  “嗯,好像是有点不一样。”

  我嚼了半天,其实没发觉味道有何不同,只是碍于他的面子,不说出来罢了。他大老远来了,还给我带花生吃,怎么说都是好意。

  “那是肯定的。表弟啊,你在这里生活的如何啊,记得你小时候很调皮呢。”松鼠台说,

  “挺好的,森林里的动物们对我也都挺好的。对了,你是从哪里来的啊表哥?”话一说出口,我惊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脱口而出“表哥”两个字。

  “我是从海外来的表弟,我喜欢周游世界。”他说,

  “周游世界?这么说你去过很多地方了。”我说,

  “那是当然。”他说。

  我和这个表哥越聊越起劲,而且也越发感觉他是我表哥,小时候我俩真在一起玩过。松鼠台给我聊起了许多我没见过也没听过的新鲜事。什么大海啊,沙滩啊,鲸鱼啊,海豚啊,我听得耳朵都快要跳起来了。松鼠台说他在海上和一个叫网的鲸鱼交了朋友,而且鲸鱼救过他的命。那是个大个子,说是比我们森林的象还大几十倍。我一直以为小象局立他们是世界上最大的动物了,没想到还有比他大的。真想见识见识。

  “你想见他啊?”表哥问,

  “嗯,看看到底有多大。”我说,

  “好,哪天我带你见见他。”表哥说,

  “那个叫网的鲸鱼这么大的话,每天得吃多少坚果啊?”

  “吃什么坚果,人家可不吃坚果,他们在海里生活,吃海里的蔬菜。”

  “海里面还有蔬菜?”

  “怎么没有,海下面全是蔬菜。”

  “有坚果没?”

  “坚果好像没有吧,我没见过。”

  “你不是到海上了,怎么会没见过。”

  “海上都是水,蔬菜都长在海水下面,我怎么会见过,我又下不去。”

  “海上全是水?”

  “全是水,我是在水上漂着的。”

  “水上漂着?怎么会漂着呢?你会游泳啊。”

  “不是游泳,我是坐在一块儿大木板上漂着。”

  “哦,那你吃什么?”

  “网从找海里给我带蔬菜。”

  “海里的蔬菜好吃吗?”

  “不错,味道挺好的。”

  “海里面好玩吗?”

  “刚开始好玩,时间长了也就那样。”

  “你说你周游世界,那都去过什么地方?”

  “去的地方多了,这可没法跟你说。”

  “随便说几个我听听嘛。”

  “单耳森林,单耳森林听过吗?”

  “单耳森林?什么是单耳森林?”

  “单耳森林,就是里面的所有动物都长一只耳朵。”

  “一只耳朵?谁会长一只耳朵?”

  “一只耳朵的松鼠,一只耳朵的大象,一只耳朵的兔子和鸟。”

  “那有一只耳朵的梅花鹿吗?”

  “有。”

  我想象着一只耳朵的梅花鹿是什么样,耳朵会长在哪里?鼻子上?鼻子上长只耳朵真够难看的,梅花鹿妹妹要是长那样我可受不了。长耳兔还行,长耳兔鼻子上长耳朵的话,一定有意思,小象局立也可以,他鼻子上长只大耳朵,那才好玩呢。小洛的鼻子若长只耳朵,会把他的鼻子都给盖住的。

  “那他们的耳朵长在哪儿呢?”

  “鼻子上。”

  “我去,真长鼻子上啊。”

  “你知道啊?”

  “没有,我刚才想他们的耳朵会不会长鼻子上,竟让我猜对了。”

  “就是长鼻子上,每个动物的鼻子上都长一只耳朵。”

  “象的耳朵那么大,长鼻子上的话会不会很不方便?”

  “不会,因为他们那一只很小,跟你我的差不多大,而且所有动物的耳朵都一样。”

  “一样?”

  “是的。一模一样,简直跟一个模子里刻的似的。”

  “这么神奇,小象局立要是长我这样一双耳朵?额,想想都刺激。”

  “小象局立是谁?”

  “我们这儿的一个二货。你说,他们长这么小的耳朵,能听见吗?”

  “能,跟两只耳朵没有差别。”

  “那你哪天能不能也带我去单耳森林看看?”

  “行,不过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找的到了。”

  “怎么会找不到?”

  “因为来这里之前,我又去过了单耳森林一趟。不知是去错地方了还是怎么,那儿一只动物都没了?”

  “没了?怎么会没了呢?”

  “不知道,反正说消失了,连同那里的森林,光秃秃的只剩下些石头。”

  “不会吧,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森林和动物们怎么会无故消失呢?”

  “我也纳闷。”

  “太恐怖了,你说……”

  “行了表弟,先别说了,我大老远来找你,快累死了,想睡会觉休息休息。睡醒再跟你说。”

  “好好,表哥,那你先休息。等你醒了我再问。”

  “嗯,还有,我睡醒以后可能会饿,你一会儿能给我弄点吃吧?”

  “我摘些坚果给你吃。”

  “行,那我睡了。”

  “睡吧。”

  “那你干嘛去?”

  “你睡你睡的,我在这儿看着你。”

  “你去给我摘坚果啊,你在这儿盯着我,我睡不着。”

  “好好,我去给你摘坚果,这就去。”

  “拿上我的袋子,多摘些回来。”

  我从家里出来,小心的关上屋门,拿上表哥的袋子,然后欢快的摘坚果去了。路上,我始终保持着小跳的姿态,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摘坚果的时候,碰见了小洛,他正在那儿啄树皮上的小虫。

  “松鼠田,来吃坚果啊。”小洛看见我说,

  “是的。”我回答,

  “怎么还带了一个袋子,要拿回家吃吗?”

  “是的。”

  “在树上躺着吃多好,你以前不都好这样吃吗?边吃边晒天阳。”

  “我表哥来了,这是给他摘的。”

  “表哥?什么表哥,我可从来没听说你有表哥啊。”

  “今天刚来,从远方来的,我也是好长时间没见过了。”

  “是么。表哥来了是得好好招待一下,多摘点。”

  “知道的。对了小洛,你听说过单耳森林吗?”

  “什么单耳森林,没听说过。”

  “那鲸鱼呢?”

  “鲸鱼?”

  “大海听过吗?”

  “大海倒是听过。”

  “你去过大海?”

  “没去过,只是我以前听我爸爸说过。他说最早,我们一家是从远方搬过来的,跟火狮子家一样。我爷爷的爷爷他们穿过大海,飞了好长时间才来到这片森林的。”

  “这样啊。”

  “嗯,我说你是从哪里听说大海的,你总没有去过吧?”

  “我没有,不过我表哥去过,他周游世界,在海上漂泊了好长时间。”

  “这么厉害。”

  “嗯,他在海上有一个叫网的鲸鱼朋友。”

  “我只知道我们小溪里的小草鱼和泥鳅。鲸鱼?有小草鱼和泥鳅大吗?”

  “比他们大多了,比小象局立还大呢。”

  “比小象局立还大?那能是鱼嘛,松鼠田你真会说笑。”

  “所以是鲸鱼啊,人家叫鲸鱼。”

  “哦哦,那你说的那个单耳森林呢?”

  “单耳森林,单耳森林更好玩了。”

  我把表哥跟我说的单耳森林,详详细细跟小洛复述了一遍。小洛这家伙听得都入迷了,好像平生第一次听到故事似的。和我差不多,表哥讲的时候我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还有呢,还有呢?”小洛继续追问道,

  “没了,就这么些。”

  “那他们吃什么?和我们吃的一样吗?”

  “不知道。”

  “那鼻子上长耳朵的鹦鹉,是不是和我一样,会说很多动物的语言,他身上的羽毛有我的漂亮,有我的干净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见过。”

  “你表哥不是见过嘛。”

  “他是见过,可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呢。”

  “那你怎么不问啊?”

  “他累了,说要睡觉。”

  “噢,那等他睡醒了再问。哎,你刚才说那个叫什么网的鲸鱼,他真的比小象局立还大吗?”

  “那可不是,我表哥说比小象局立大好几十倍呢?”

  “大好几十倍是多大?”

  “就是好几十个小象局立堆在一起,才鲸鱼那么大。”

  “这么大!”

  “嗯,就这么大。”

  “那他一个不得把海占完了?”

  “不知道?海总该比他要大吧。”

  “你表哥说海有多大吗?”

  “没有,应该比鲸鱼大吧。”

  “能有多大,有我们的森林大吗?”

  “应该差不多。”

  “那也装不下多少鲸鱼啊。”

  “你想装多少,有一只还不够么。”

  “那他一顿得吃多少东西啊,几天还不把海给吃完了。”

  “海里面都是水,你知道嘛!光喝水能吃饱么?”

  “那也不能不喝水啊。海里的水早晚不得让他喝完。”

  “这个,我也不清楚。”

  “你表哥明明在海上漂着,怎么会突然来找你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

  “我觉得吧,肯定是那个叫网的鲸鱼把海水喝完了,你表哥没法漂了,所以来找你了。”

  “有这个可能。”

  “是吧,你想想他那么大,多少东西也不够他吃喝的啊。”

  别看小洛脑袋小,考虑的还挺多,他说的那些我都没想到。表哥突然冒出来,估计正如小洛所说,海上已经没法再漂,这才来找我。只是,如果鲸鱼把海水喝完了,鲸鱼自己怎么办?他岂不是只能饿着等死了?不,我越想越不对劲儿,表哥说他和那个叫网的鲸鱼是好朋友,身为好朋友,他不会看着网饿死吧。还有,表哥说从海上来,却没有带海上的蔬菜,而是给了我些花生。这很可能说明,海已经被网吃完了。表弟带的花生从森林里不知哪个地方摘得,要不怎么会和山羊伯伯的花生一个味道。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本来拿着一袋子坚果要回家的我,立刻又回身去找了小洛。

  “我越想越不对劲。”我开口便说,

  “什么不对劲?”小洛问,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只鲸鱼把海吃完了,他岂不是得饿死了嘛。”

  “那是肯定的啊。”

  “可我表哥说他和那只鲸鱼是好朋友,而且那只鲸鱼还救过他的命。你说,如果一个曾经救过你命的好朋友要死了,你会看着他死,却不会救?”

  “我肯定会救啊。无脑子的动物才不救好朋友。”

  “说的对,那你说,我表哥要是就他的好朋友网——那只大鲸鱼的话,他会怎么救?”

  “肯定给他找食物啊。”

  “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单耳森林,你知道吗,我跟我表哥说想让他也带我去看看,你猜我表哥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他找我之前又去过单耳森林,可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只剩下石头。”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你仔细想想,大鲸鱼一顿得吃那么多东西,海让他吃完喝完了,马上要饿死了,我表哥得救他,救他就得找食物。而这个时候单耳森林没有了,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很可能是我表哥带鲸鱼过去,把单耳森林的树木花草全都吃光了,所以只剩下了石头。”

  “可那些动物呢,单耳鹦鹉,单耳大象他们去哪儿了?”

  “这还用说,饿死了呗。你想,森林被鲸鱼吃光了,他们没吃的了,只能饿死了。”

  “饿死了?好惨啊。我还想见见那只单耳鹦鹉,和他交个朋友呢,他要是不会其他动物的语言,我还可以教他。”

  “别想那个了,现在先考虑考虑我们吧。”

  “我们怎么了?”

  “还我们怎么了,你想,单耳森林已经被鲸鱼吃光了。鲸鱼再饿了怎么办?”

  “怎么办?”

  “你这时候咋又笨了呢。你没看我表哥来了么,其实他不是来看我的,他是来给鲸鱼找吃的的。”

  “找吃的?我们这儿有什么吃的。”

  “森林啊,鲸鱼要吃我们的森林,我们的森林也要变成光秃秃的石头了。我们马上也要像单耳森林里动物一样,要被饿死了。”

  “不会吧!那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跑吧。”

  “跑?跑哪儿去?”

  “去找我姐,我的外甥叨叨,去他们那里。”

  “鲸鱼把这儿吃光,再去你姐那里怎么办?”

  “我们再跑。”

  好吧,看来小洛的智商就剩下跑了。

  “跑不是办法,总于一天鲸鱼会把所有的森林都吃光的。”我说,

  “那你说怎么办?”

  “照我说,我们现在就立刻行动起来,通知森林里的所有动物,大家齐心协力对抗鲸鱼。”

  “可是鲸鱼那么大,我们怎么对抗啊?”

  “大怎么了?我们数量多啊,他就一个,怕什么。”

  “能行吗?”

  “肯定可以,把大家集中到一起对付鲸鱼。”

  “怎么集中?我要挨个去通知吗?”

  “你先去通知啵呱,他应该比你快。告诉啵呱,让大家都去山羊伯伯那儿集合。然后再去告诉山羊伯伯,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你呢,你干什么?”

  “我先回家,把我那个表哥稳住。他肯定要把森林的地形侦查好,然后再去通知鲸鱼。”

  “要不你也可以劝劝你表哥,别让鲸鱼吃我们的森林。”

  “我会劝的,但估计起不了什么作用。没有谁会放下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管的。”

  “那也没必要吃掉我们的森林啊。”

  “不吃森林,他也没什么可吃的了。”

  “那也不用全吃掉,吃一半留一半也好啊。”

  “如果你饿的一天没吃饭,会把眼前的食物留一半不吃吗?”

  “不会。”

  “你都不会 ,何况一个快饿死的鲸鱼。”

  “可是我们的森林……”

  “要是不团结,不单是我们的森林,所有的森林都会保不住的,单耳森林就是个例子。”

  “那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召集大家。”

  小洛飞走以后,我立刻赶回了家里,经过长耳兔家里时,我朝着里面喊长耳兔。

  “喊什么喊,喊什么喊。”长耳兔看见我说,

  “快去山羊伯伯那里集合,我们要大难临头了。”我喊着,

  “什么大难临头,你瞎说什么。”

  “别管那么多了,现在听我的,赶紧带着长耳兔妈妈去山羊伯伯那里去,森林里的所有动物都去了。”

  “去干什么啊?看你着急忙慌的样子,火烧屁股啦。”

  “火烧屁股是小事,我们的森林快要保不住了。你赶快去吧,没时间跟你废话了。”

  说完我撇下长耳兔走了,也没顾得往回看,不知长耳兔去没去山羊伯伯那儿。到家后,表哥松鼠台还在睡着,我小心迈步走到他跟前,手里装着坚果的袋子放在一边。睡吧,多睡会儿,这样留给我们的时间就越长。

  “哟,回来啦。”表哥突然醒来,睁开眼看见我说,

  “嗯,回来,回来啦。”我说,

  他睁开眼吓我一跳,连说话都跟不上节奏了。

  “坚果带了吗?我饿了。”他说,

  “带了,带了。”

  我把袋子递给他,他接过袋子拿出坚果,然后一口一个。我的眼睛始终没敢从他身上挪开,想着吃饱以后,他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会不会已经把森林走遍,测量好大小,算计着够鲸鱼吃几顿。吃完坚果后,他就会离开,离开时会若无其事的跟我道别。此时的他还是害怕我疑心,害怕惊扰了森林里的动物。他要稳住我,就像我要稳住他一样。我们两个的心里都有各自的算盘,只是我略胜一筹,因为我早已看穿他的心思,他却不知我要干什么。

  “怎么了?你眼睛有毛病啊?”表哥问,

  “没有,没有毛病。”我说,

  “那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我身上有东西啊?”表哥站起来抖了抖,然后上下看了看自己。

  “没,没什么东西。”

  “没东西你老看我干嘛。”

  “我是想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你说。”

  “你突然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没有,我只是来看看,很快就走。”

  “很快就走?不着急,既然来了就别走了,住下了多好,森林有吃有喝,还要很多朋友。”

  “不行,我喜欢周游世界,不想一辈子只待在一个地方。太无聊了。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咱俩还可以做个伴儿。”

  “不,我生活在森林里,不会背叛我的朋友,不会苟且偷生,我要与我的朋友共存亡。”

  “什么背叛朋友,什么苟且偷生,还共存亡?我是让你跟我一起走,一起去周游世界。”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表哥。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要留下来保护森林,这是我们的家园,谁也别想吃掉它。”

  “吃掉它?表弟,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表哥到现在还装糊涂,从他做作的眼神里,我看得出他在欺骗。说带我跟他一起走,不是因为我是他的表弟,而是他意识到我识破了他的阴谋,想把我拉到他的船上。可惜他想错了,我根本不是那种面临危险就自顾逃跑的松鼠。我是松鼠田,聪明善良的松鼠田,不可能留下伙伴自己走掉。

  “你看错我了表哥,”我低下头,做出极为深沉的样子,“我是松鼠田,聪明善良的松鼠田,不会跟你走,更不会参与你的阴谋。如今我站在你面前,是想告诉你,收手吧,鲸鱼虽然是你的朋友,而且还救过你的命,但你不能为此接二连三的毁掉森林。森林没了,你让我们这些森林的动物怎么办?单耳森林已经没有了,那里的动物也没了。但我绝不会让它再次发生,不会让鲸鱼也吃掉我们的森林。”

  “表弟,你脑子没毛病吧,还是我没有睡醒,依然在梦里呢。”表哥还是一副什么事也不知道的样子。

  “我脑子没毛病,你也不是在梦里。你不用再装了,你来这儿的目的,我早已经看穿了。”

  “看穿了?你看穿什么了?”

  “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

  “我什么目的?”

  “你是来给你的好朋友鲸鱼找食物的。”

  “找食物?鲸鱼?我?”

  “没错。你的鲸鱼朋友已经吃掉了单耳森林,现在来这儿,是为了吃我们的森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鲸鱼朋友应该就在森林附近,准备随时动嘴吧。”

  “表弟,我不得不说,你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表哥笑着说。

  到现在还笑,我不得不佩服他的镇定,不愧是周游世界的松鼠,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低头的。

  “很好笑吗?”我问,

  “好笑,真是太好笑了。”

  “我不觉得好笑,毕竟不是你大难临头。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反正我已经通知了森林里的所有动物,大家齐心协力对抗鲸鱼,不会轻易让他把森林吃了的。”

  “你还通知了森林里的所有动物?”

  “没错。”

  没想到表哥松鼠台越笑越起劲,最后一边笑一边还捂着肚子。笑吧,笑吧,早晚有你哭的时候,我心里说。

  “他们在哪儿,带我去看看。”表哥大笑着说,

  “我让他们去山羊伯伯那里集合了。”

  “那我们去山羊伯伯那儿。”

  “好,我让你看看我们森林里的动物有多团结,你也好知难而退。”

  “走走,我们现在就走。”

  去山羊伯伯那里的路上,表哥保持着沉默,只是偶尔会噗嗤笑一下。我明白,他现在的任何行为都是在掩饰自己的阴谋。他不想森林里的动物集合起来对付鲸鱼,这样谁胜谁负就会成为一个未知数。赢了的话,鲸鱼吃掉整个森林,输了的话,鲸鱼会饿死。

  我始终保持着严肃的姿态,因为深深感受到危难的降临,感受到自己责任重大。我要独自挑起保护森林的重任,从鲸鱼口里把森林拉出来。无论如何不能让那些森林里的朋友失去家园。梅花鹿妹妹,我更不能让她流离失所。山羊商铺如同上次举办的好嗓子比赛,熙熙攘攘的被动物们包围了。虽然不多,但也聚集了不少,而且陆陆续续的还有动物过来。所有动物都显得十分紧张,应该都知晓森林面临危难了。

  “大家安静,安静。”山羊伯伯说,“我也是刚从小洛那里听来的消息,他说森林马上要被一个巨大的鲸鱼吃了,让大家在这里集合,想办法如何避免这次灾难。”

  “我们跑吧,我听啵呱说,鲸鱼能把整个森林一口给吞下,别把我们也吃进嘴里了。”下面有动物说,

  “是啊是啊,赶紧跑吧,这时候跑还来得及。”另一个说,

  “跑?”又有一个接上话,“你能跑哪去,小洛说了,整个森林也只够他吃一顿,你跑到别的森林,早晚还是被他吃掉。早晚我们会无处安身。我看不如和鲸鱼商量商量,求他吃半个森林,给我们留一半。”

  ……

  动物们开始七嘴八舌的想点子,但总的来说无非两个观点,一是跑,二是求和。这时在旁边听了许久的我不开心了。

  “不能跑,也不能求和!”我大声说,“我们大家要团结起来,一起来对抗那只鲸鱼,保卫我们的森林。”

  “对抗什么对抗,你一只小松鼠,连鲸鱼的牙缝都不够塞的呢。”上次在学校碰见的那个野猪酚说,

  “不对抗的话我们也没有别的路可走。跑根本不是办法,那只鲸鱼早晚会吧所有的森林给吃了的。”我说,

  “没错,”说话的是小洛,“我不是说了嘛,海被鲸鱼吃掉了,单耳森林也被鲸鱼吃掉了。他要饿了的话,我们森林根本保不住。”

  “保住保不住先不说,但不管怎么,不能随随便便就把森林交出去,交出去没了家园,我们就得四处漂泊。我问一下,你们有谁愿意过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日子。”我说,

  “没错,松鼠田说的没错。”山羊伯伯说,“不过在这之前我想问一下,你们有谁见过鲸鱼,又有谁见过大海?”

  下面的动物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再有,现在那个鲸鱼在哪儿,离我们这有多远,他是不是真的会一口把整个森林吃了?”山羊伯伯说,“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动物。一口把整个森林给吞了,真有这样的动物的话,我想我们谁也跑不了。”

  “当然有这么大动物。”我说,“这是我表哥亲口告诉我的,他能比小象局立大好几十倍呢。你想想他有多大吧。”

  “你表哥?你表哥是谁?”山羊伯伯问,

  “我就是他表哥。”松鼠台突然走到我前面说,“是我告诉松鼠田鲸鱼的事情的。”

  “你是怎么知道有鲸鱼要吃森林的?”

  看着表哥,我还是真有点于心不忍,希望他不要把说出实情,因为这样的话,他肯定成为众矢之的。他是帮凶,森林里动物不会放过他。我想他安然无恙,毕竟他是表哥,是我至今遇见的唯一亲人。不管他做错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他。

  “因为,按照我表弟松鼠田的话来讲,是我把鲸鱼引过来的,对不对,表弟。”表哥说完把目光转向我。

  动物们已经炸开了锅,相互交头接耳,看着我和表哥指指点点。我不知该怎么回答表哥的话,我原要保住他,只要没有谁问,就绝不开口说是他帮鲸鱼找食物的。可如今他亲口承认了,我亦是没了主意。

  “没错,鲸鱼是他的朋友,鲸鱼救过他的命,所以现在他帮鲸鱼找食物去报恩。”小洛从树枝上飞下来说。

  “不能放过他!”动物里面有谁喊道,

  “他是帮凶,不能饶了他。”又有一个喊道,

  “对,不能放了他,不能放了他。”接着,动物们一起喊道。

  这时我看了一眼表哥,想不到他还是一副没什么事的表情,面带笑容,毫不在意动物们的愤怒。都什么时候,他竟然还能安然处之,是我早就吓傻了。莫非他早就被吓傻了?他还是很轻松的样子,唯一能解释的,是他脑子已不正常。他脑子被吓得不转圈了,我却不能,说什么我也要保护他。

  “不行!不行!”我大喊道,“我们可以劝劝他,让他去阻止鲸鱼。他是鲸鱼的朋友,让他去阻止鲸鱼不吃我们的森林,应该可以。”

  “没错,他是松鼠田的表哥,不会也看着他失去家园。让他去阻止鲸鱼,比我们一起对抗鲸鱼要好。”小洛说,

  “你愿意帮我们这个忙吗?这位松鼠田的表哥。”山羊伯伯说。

  表哥见山羊伯伯问他话,收起漫不经心的模样,伸展了下手臂,然后环顾了下周围,接着又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咳咳,”表哥先咳嗽了两声,“首先,我的名字叫松鼠台。其次,其实我不是松鼠田的表哥,我是骗他的。”

  什么?他说什么?我心里瞬间爆了,他说他不是我的表哥,怎么可能?他这是要干什么?是为了保护我吗,但也不用撇清和我的关系啊。

  “还有,说到这里我都忍不住要笑了,希望大家不要见怪,不过真的很好笑。还有,我不会帮你们去阻止鲸鱼的。”表哥一边笑一边说,

  “即便你不是松鼠田的表哥,那你就忍心看着我们失去森林,失去家园吗?”山羊伯伯说,

  “当然不会,因为你们根本不会失去森林,不会失去家园。”表哥说,

  “难道你已经阻止了鲸鱼?”我问,

  “没有。”表哥说,

  “那为什么?”山羊伯伯问,

  “因为根本没有鲸鱼会吃你们的森林,没有鲸鱼,知道吗?哪来的鲸鱼?鲸鱼是生活在海里的,他怎么会吃你们的森林?”

  “我们知道鲸鱼是生活在海里的,”小洛说,“可他已经把海吃完了,他接下来就会吃什么,单耳森林不是已经被他吃了么。”

  “鲸鱼把海吃了?你知道海有多大吗?单耳森林?谁告诉你单耳森林被鲸鱼吃了的?”表哥问,

  “海能有多大,早大也会被鲸鱼吃完的。”我说,“是你说单耳森林被鲸鱼吃了的。”

  “表弟啊,不,松鼠田,我什么时候告诉你单耳森林被鲸鱼吃了?”

  “是你说你再去单耳森林的时候,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森林没了,动物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石头。”

  “那也肯定不是被鲸鱼吃了啊,说不定是我走错地方了,那里根本不是单耳森林呢?”

  “不会的。”我说,

  “为什么不会?噢,还有最主要的,”表哥抬了抬手指说,“最主要的哈,鲸鱼怎么可能吃森林,他怎么可能把海吃光呢。你们知道海有多大吗?”

  “松鼠田说了,海即使再大,也会被鲸鱼吃光的。”小洛说,

  “好好,那我来向你们展示一下海有多大好吧。你们这儿飞得最高,是谁?”

  “我。”老鹰站在树枝上大声喊了一句,

  “好,那就麻烦你飞到最高,飞到你不能再往上飞了,然后前后看一下。”

  “没问题。”老鹰说。

  大家抬起头,看着老鹰盘旋着飞上天,越飞越高,他的身影也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过了一会儿他又落下了。

  “你飞了多高?”表哥问,

  “飞过云彩,到了天顶了已经。”老鹰说,

  “那你前后看到了什么?”

  “只有云彩,一眼根本看不到边,无边无际。”

  “好,我告诉大家啊,老鹰看到的,就是大海的样子,大海也是一眼看不到边,无边无际。”

  “哇,有这么大吗?”老鹰说,

  “当然了,你是鹰,可以飞那么高,也会飞得很远,你应该见过大海吧?”表哥说,

  “嘿嘿,说实话,我还从没飞出过这片森林。”老鹰不好意思的说。

  “好吧。你们说这么大的海,鲸鱼能把它吃完吗?而且那是鲸鱼,鲸鱼鲸鱼,其实他就是鱼,海,它就是水,你们见过有鱼把水吃完,然后跑陆地上吃森林的吗?”

  表哥说完后,所有动物都沉默了,再没有谁叽叽歪歪,山羊伯伯也听糊涂了般,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对嘛,我就说鲸鱼不可能吃我们的森林嘛。”小洛突然说,“那有鱼吃森林的道理,真是太滑稽了。”

  “就是嘛,就是嘛,真是太搞笑了。”动物里有谁又说话了,

  “真是荒唐至极,我是有见过海和鲸鱼的,一开始我就觉得荒唐至极。”接着另一个说话了,

  “回去了,回去了,逗着玩的,还当真了你们。想想也该知道,海那么大,一个小小的鲸鱼怎么吃得完。”不知哪个又来一句。

  接着大家一哄而散,所有动物都回去了。只剩下我、小洛、山羊伯伯,还要哪个不知是真是假的表哥。

  “小洛啊,你可真能整,把大家喊过来,看笑话的吗?”山羊伯伯说,说完后扭头进了屋。

  “这也不怪我啊,怎么能怪我呢?”小洛辩解道,

  “怎么不怪你,不知道就到处乱说。”我说,

  “松鼠田,这也有你的份啊。”小洛说,

  “什么有我的份,我又没有到处乱说。而且这是我表哥,我表哥能害我吗?我表哥能害我的朋友吗?幸好只是虚惊一场,我表哥没什么事,要不我跟你没完。”我说。

  小洛让我气得没了话说,于是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松鼠田,我说了,我不是你表哥,我是骗你的。”松鼠台说,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亲人,我就认你做我表哥了。”我说,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开口。”

  “好吧。”

  一场闹剧之后,我又把表哥带回了家。

  “你说那个海真有那么大吗?一眼望不到边?”路上我问他,

  “那是当然,到处都是海水,都连到天边了。”

  “这么大啊!”

  “别说一只鲸鱼了,一百只鲸鱼也不会把海吃完了。”

  “那一千只?”

  “一千只也不会。”

  “一万只呢?”

  “一万只就不知道了,也许会吃掉海的一半。”

  “那你说海里有一万只鲸鱼吗?”

  “怎么可能,海里就网一只鲸鱼。”

  “噢,就一只啊,那就好了。估计这一辈子他都不会把海吃完的。”

  “那是当然。”

  ……

  表哥在我家住了一共四天,四天里天天给我讲他游历世界的见闻。太多稀奇的故事。单耳森林只是其中一个,而且最不起眼。这四天除了给表哥摘坚果,我基本上都待在家里听他讲故事。表哥也喜欢给我讲,讲起来还特别认真,有时候还夹带着动作,手舞足蹈,我听得都入迷了,有时甚至仿佛身临其境。表哥说只住四天,所以四天时间里,他尽量把自己经历过的所有好玩古怪的事情说给我听,每天都会讲到大半夜。即便如此,我知道他还是有很多的故事。第五天表哥走了,临走的时候我摘了满满一袋子坚果给他。

  “你准备去哪儿啊?”

  “不知道,随便哪都行。”

  “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啊?”

  “你也想游历世界?”

  “我也想。”

  “想的话也行,不过不能跟我一起,我喜欢独自旅行。”

  “那怎么办?”

  “像我一样,你也自己嘛。我往东走,你往西,一直往西的话会走到大海那边。进了大海,说不定会碰见我的鲸鱼朋友网。”

  “独自旅行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当然有,我能活到现在,也是经历过九死一生的。”

  “这么危险的话,你何不待在森林呢?”

  “我说过,我喜欢周游世界,不想一辈子只待在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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