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正沿小溪去上游找更清凉的水喝,恰好看见对面刺猬聪和刺猬哩经过。它们两个是双胞胎兄弟,一对何时何地都会在一起的双胞胎兄弟。如果你看见刺猬聪,那么刺猬哩就一定在附近。刺猬聪和刺猬哩简直可以做双胞胎标本,或者是双胞胎的标准。没有任何一对双胞胎能有刺猬聪和刺猬哩更称得上是“双胞胎”的了。首先说,刺猬聪和刺猬哩外貌上极其相似,鼻子也好,软而细小的嘴巴也好,满身的硬刺也好,无不相似到完美,丝毫瑕疵都找不到,即便你使用显微镜。相信他们的妈妈肯定也分辨不出,虽然他们的妈妈早就死了。另外说话,走路,以及做事等,两个刺猬都配合的天衣无缝。说他们两个不是兄弟,除非是瞎了眼睛。因为明眼人一看便知——噢,他俩肯定是兄弟啰。
刺猬聪和刺猬哩两个,究竟谁是哥哥谁是弟弟我至今亦不知,森林里也没有几个动物知道的。鼹鼠奶奶说她知道,因为当初刺猬聪和刺猬哩出生的时候,是她帮刺猬妈妈接生的。她说刺猬哩是哥哥,刺猬聪是弟弟。但是森林里没有一个动物相信,因为鼹鼠奶奶脑子早已糊涂,这是所有动物都清楚的。她还说过自己是异国的公主,沦落至此,一直在等待王子的降临,而她等了差不多快一辈子。
谁是哥哥谁是弟弟,恐怕只有刺猬聪和刺猬哩知道。
不过他们从不喊对方的名字,只是相互喊哥哥和弟弟。最主要的是,如果喊他们的名字,一定要两个一起喊,喊其中一个俩刺猬都不会答应。
“刺猬聪和刺猬哩。”如此两个刺猬才会理睬,
“找我什么事?”他们同时这样回答。
由此,许多动物探寻观察了很久,到底还是没能分清刺猬聪和刺猬哩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不过今天有点奇怪,我看见刺猬聪和刺猬哩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他俩一边走一边四处寻看,而且两兄弟中的一个戴着绿色的草编帽,另一个却没有。这是极为少见的,两个刺猬向来是走统一路线,今儿是怎么了?
“刺猬哩,你的帽子好漂亮啊。”我故意这么说。果然两个刺猬没搭理我。
“刺猬聪和刺猬哩。”我又喊一遍,
“找我什么事松鼠田?”他俩同时回答道,
“你们头上的帽子好可爱,可怎么就一个呢,刺猬哩,你弟弟怎么不戴帽子呢?”我再一次这样说话,看他们怎么回答。哪知两个刺猬又都不吭声了。他们像是故意不让我们知道,他俩究竟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似的。
“刺猬聪和刺猬哩。”
“找我什么事松鼠田?”俩刺猬说话的语调也基本保持一致,我也是服了。
“那个,你们的帽子好可爱,怎么就一个,弟弟为什么不戴?”我真是佩服死自己的智商了,我看他们怎么回答,这次肯定能辨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我戴着呢,因为就一个,哥哥让给我戴了,现在我们正着另为一个给哥哥戴。”右边的刺猬说。
露馅了吧,露馅了吧,右边的戴帽子的那个是弟弟,左边的没戴帽子的那个是哥哥。我心里喜不自胜,仿佛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刺猬聪和刺猬哩,帽子就一个么,你们在哪儿弄得?”
“捡的啊,”左边没戴帽子的哥哥说,“刚才在上面的捡的,可惜就一个,我俩正在找第二个呢。”
“那你们慢慢找,我走了。”
“再见松鼠田。”刺猬们同时回答。
戴帽子的是弟弟,没戴帽子的是哥哥。这件事我越想越激动,恐怕再没有任何一个动物像我一样机智了,谁也分辨不出两个刺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我却做到了。我跳到树枝,满心欢喜的去找长耳兔,找梅花鹿妹妹,找鹦鹉小洛,找谁都行,我要告诉他们刺猬兄弟的身份,解开森林里无动物能解的谜团。
可惜我一路上竟没有遇见一个,我还专门去了长耳兔家,他不在,我看见他妈妈正在做馅饼。
“长耳兔妈妈,你知道长耳兔去哪儿了吗?”我问,
“出去玩了,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跑哪儿了。”
“噢,您是在做馅饼吗?”
“对啊,还没做好,做好了给你吃一块儿。”
“谢谢,那要什么时候能做好啊?”
“估计还得等好一会,你没看我刚开始么。”
“好吧。对了,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什么秘密?”
“我知道刺猬聪和刺猬哩他们俩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了。”
“是么,他们一模一样,没有谁能分出来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眼就看出来。我告诉你哦,现在他俩戴着绿色草帽的是弟弟,没戴绿色草帽的是哥哥。”
“是吗,松鼠田你好厉害。一会儿我做好了,给你吃第一块儿。”
“谢谢长耳兔妈妈,不过我现在还有别的事,麻烦您给我留一块儿就好了。”
“好好,给你留一块儿最大的。”
“再次谢谢您,那我先走了。”
“再见松鼠田。”
实在想不到,俩刺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的秘密还有如此价值——一一个最大块儿的馅饼。看来我不能白白浪费了,得好好利用下这个秘密,说不定还能让长耳兔再揍一次小象局立,更说不定让梅花鹿妹妹不再和小象局立在一起,让小斑马脑袋上的毛一蹶不振。
我在森林到处跑,还是没找到一个。树上倒是遇见了猫头鹰曹,可惜他正呼呼睡着大觉,叫了好几遍也没应我。后来看见了小斑马,没等我去喊,他早已跑的没了影子。后来,我终于在一棵大树桩上找到了长耳兔,他正躺着那儿悠闲得啃手里的一只胡萝卜。我把他喊起来。
“干什么松鼠田?”他坐起来,一脸埋怨的看着我说,
“我有一个天大的秘密你想知道不?”我回答,
“不想知道。”长耳兔咬一口手里的胡萝卜,一边嚼一边又躺了下来。
“我说真的。”我把他拽起来,“是个天大的秘密。我发现刺猬聪和刺猬哩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了。”
“我也知道,刺猬聪是弟弟,刺猬哩是哥哥。”
“你怎么知道的?”我十分纳闷,
“我猜的。”
“猜的?”我松了一口气说,“猜的怎么能算,我是真的知道。”
“你知道?那你说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戴帽子的……”话到此我赶紧停住,心想不能白白告诉长耳兔,“我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告诉算了,我还不想知道呢。”他不屑的转过身,侧躺着开始继续睡。
这家伙竟然不上钩,我有点为难,不知接下来怎么办了。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帮我做件事。”我直接了当的开口道。
“不必,我不会帮你做事,你也不用告诉我。刺猬聪和刺猬哩他俩谁是哥哥谁是弟弟我一点也不关心。”
“难道你就这么放过小象局立,你忘了上次的事了?”
“上次什么事,他把钱还我了,我也帮妈妈买了果子。两清了已经。”
“可他还踩了你的脚呢,看把你脚踩的,现在还有淤肿呢。”
“那又能如何,你以为我还能真把他揍了么?”
“当然,你没看我嘛,狠狠踹了他的屁股一脚,他话都不敢吭。”
“那是你自己说,我也没看见。而且我问过小象局立,他也说没这回事,是你自己编的吧。”
“我编的?我是从树上跳下来,直接给了他屁股一脚,他说没这回事,那是他不敢承认,怕在梅花鹿妹妹面前丢面子。如果你不信,我还可以再揍一次,当着你的面揍他一次。”
“别吹牛了,就算你给了他一脚,肯定也是趁他不防备,踢一脚后溜烟跑了。你还能揍得他不敢啃声?我都没那能耐。”
“那你肯定没有。”我心想,“你不过是个胆小如鼠的兔子。”
我没再理会长耳兔,悻悻地走了。后碰见梅花鹿妹妹,不久小象局立也来了。我先告诉了梅花鹿妹妹我知道刺猬聪和刺猬哩两个谁是哥哥,谁是弟弟的事,想要她从此和小象局立保持距离。不过看到小象局立过来时,我瞬时改了主意。
“你也想知道么小象局立?”我问,
“是啊,是啊。”小象局立兴奋的说。
“那好,告诉你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告诉你之后,你得让我踢你一脚,多疼你都不许还手,而且要当着长耳兔的面儿。”
“为什么要踢他一脚啊松鼠田。”梅花鹿妹妹不解的问,
“这你不用管了,”我说,“你答不答应吧小象局立。”
小象局立犹豫了片刻,然后说:“好,踢一脚就踢一脚吧。”
这次看我不把你踢残了,长耳兔以后也没话说了。因为安奈不住心中的欢喜,带梅花鹿妹妹和小象局立去找两个刺猬证实的路上,我时而跳跳,时而哼唱几句——松鼠田,松鼠田,聪明伶俐的松鼠田。梅花鹿妹妹和小象局立很费解的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何如此高兴。
小溪附近我们找到了刺猬聪和刺猬哩,果不出我所料,他俩还在那儿找帽子,弟弟头上依旧带着那顶绿色的草编帽。
“刺猬聪和刺猬哩”我喊他们,“还在找帽子吗?”
“对啊松鼠田。”他们回头一同回答。
我带着小象局立和梅花鹿妹妹向他们走过去。梅花鹿妹妹在后面小声问,你怎么分出他俩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啊,他们一模一样。
“看着吧,戴帽子的那个是弟弟,没戴帽子的哥哥。”我自信的说。
“是吗?”小象局立不怎么相信的问到,
“不信是吗?”我说,“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到两个刺猬跟前,我跨步走进刺猬聪和刺猬哩中间。他俩毫不理会我们三个的到来,兀自寻找那丢失的帽子。
“刺猬聪和刺猬哩。”我对着戴帽子的弟弟喊道,
“什么事松鼠田?”他俩回答,
“你为什么不把帽子给哥哥戴呢?”
“我也想给哥哥的,可他无论如何也要我戴,我没办法,只好先戴着,找到另一个帽子哥哥再戴。”他俩回答。
“你哥哥对你真好。”我说,
“那是一定的了。”
“你对你弟弟真好。”我回身对另一个刺猬说,
“那当然,他是我弟弟嘛。”两个刺猬又同时回答道。
这番对话后,我回身去看旁边的小象局立和梅花鹿妹妹。他俩脸上满是惊异和不敢相信的表情。
“如何?”我骄傲的说,“戴帽子的是弟弟,不戴帽子的是哥哥。”
“你真厉害,松鼠田。”梅花鹿妹妹开口说。
“小象局立,怎么样?”
“厉害,厉害。”他呆呆看着刺猬车刺猬哩说。
“那我们的约定?”
“约定?好,来,你踢我一脚吧。”
“不,不能在这里,我们得去找长耳兔,要当着他的面儿踢。”
“也行。”
“那我们走吧,别看了。再看你也分不出来。”我说。
接下来我们三个便离开去找长耳兔。路上我越发的兴奋。想着到时找机会再羞辱一下长耳兔,看他还敢在我面前嘚瑟。
“为什么非要当着长耳兔的面踢小象局立呢?”梅花鹿妹妹问到,
“不为什么。”我不敢向梅花鹿妹妹说实情,我怕她会说我小心眼儿。
“是不是你和长耳兔打赌了?”梅花鹿妹妹继续追问道,
“也不是打赌,他说我不敢踢小象局立,我不过是证明给他看。
“这算什么,什么敢踢不敢踢,小象局立又没招惹你们,你们打这个赌干什么,真是无聊。”梅花鹿妹妹有些不快的说,
“我也不想啊,是长耳兔非要跟我打这个赌的。”
“长耳兔真是可恶。”梅花鹿妹妹愤恨的说。
“没事的梅花鹿妹妹,松鼠田踢我一脚而已,不会很疼的。就算踢我两脚也没事的。”小象局立开口道。
踢两脚也没事?小象局立说完我顿时火冒三丈。我踢你一脚就让你哭的嗷嗷叫,你等着瞧吧小象局立。
我们还是在那棵树桩上找到了长耳兔,他手里的胡萝卜还没吃完,这时正躺在那里,翘着二郎腿好像睡着了。
“长耳兔。”没等我喊,梅花鹿妹妹已经走到长耳兔跟前把他喊了起来。
睡眼惺忪的长耳兔从树桩上下来,满是疑惑的看着我们仨。
“怎么了?”他问,
“你为什么要和松鼠田打赌踢小象局立。”梅花鹿妹妹说。
“打赌,打什么赌?”长耳兔仍是不解。
他当然不知怎么回事,不过站在旁边的我也不觉得难堪,因为我脑子里认定长耳兔是跟我打了这个赌的。
“不是你跟松鼠田打赌,说他不敢踢小象局立嘛?”
“没有啊,我从来没跟他打过这个赌。”长耳兔带着冤枉的语气说。
“怎么没有,”我上前说道,“不是你说我没有能耐踢小象局立么。”
“我是说过,可也……”
“我今天就踢给你看。”我接住长耳兔的话茬,
“好好,就算打赌了,我倒是要瞧瞧你是怎么踢小象局立的。”
“OK。”我摆了个手势说,
说完我摆摆手,招呼小象局立走过来。长耳兔傻傻的看着我,然后又看看小象局立。
“小象局立,你不会就这么让他踢你一脚吧?”长耳兔问,
“没事的,这是我和松鼠田约定好的。”
“约定?什么约定?”
“只要松鼠田能辨认出刺猬聪和刺猬哩两个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小象局立就答应松鼠田,让他当着你的面儿踢自己一脚。”梅花鹿妹妹在一旁说。
“没错。”我笑盈盈的说。
“这么说松鼠田这家伙真能认出刺猬聪和刺猬哩两个谁是哥哥,谁是弟弟?”长耳兔问,
“当然。”我又回答。
“那你告诉我,刺猬聪是哥哥,还是刺猬哩是哥哥啊?”长耳兔从梅花鹿妹妹跟前挪到我这里,与我长不是十公分的距离,神色十分挑衅的问我,
“戴绿色草编帽的是弟弟,不戴绿色草编帽的是哥哥。”我放慢语速,豪不畏惧长耳兔的挑衅。
“戴绿色草编帽的是弟弟?”长耳兔冷笑一声,“我问的是,刺猬聪和刺猬哩谁哪个是哥哥?”
“戴绿色草编帽的是弟弟。”我重复并放大音量说了一句。
“是,戴绿色草编帽的是弟弟。可到底刺猬聪是哥哥呢,还是刺猬哩是哥哥?他俩总不能会有一个一个戴帽子吧。”
“怎么不会,你去看看,现在他俩就是弟弟戴着帽子,哥哥没有戴。”
“不可能,他俩从来都是一模一样的。”长耳兔反驳说,
“没错,他俩现在就是一个戴着帽子,一个没戴帽子。”许久没有说话的小象局立开口说,
“不过他俩好像是在找帽子,如果找到的话,那么两个都会戴上帽子,那样还是分不清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了。”梅花鹿妹妹接着说,
“没错。”长耳兔说,“你必须说清楚刺猬聪和刺猬哩哪个是哥哥和弟弟,而不是戴帽子的弟弟,不戴的是哥哥。”
“好,咱们再去看看。我会让你知道他俩到底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的。”
说到这里,其实我心里也没多少胜算了,没想到长耳兔竟然如此刁钻,非得搞清楚刺猬聪和刺猬哩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戴帽子的是弟弟,不戴的就是哥哥,多么清楚明了的事情。即便是找到另一个帽子,分不分得清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能分清就得了。而且,说不定他俩会一直找不到帽子呢。
带上长耳兔,我们又原路返回找到两个刺猬。他俩正坐在溪水边休憩。不过这次两个都没戴帽子,我有点心虚了,因为这样我也分不清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了。
“刺猬聪和刺猬哩,你们的帽子找到了吗?”我问,
“找到了。”俩刺猬一起说,
“那为什么不戴呢?”
“找到的这个和原先的那个不一样,你看。”另一个从身后拿出两个帽子,原先的是绿色的,而另一个却是黄色的。
“反正都是帽子,弟弟戴绿色的,哥哥戴黄色的,不正好嘛。”
“不行,我俩要戴一样的才可以。”
之后两个刺猬扔下帽子一同走了,我回头看着小象局立、梅花鹿妹妹和长耳兔,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啊松鼠田。”长耳兔笑着问我。
我迟疑许久没有回答。不过,与长耳兔的仇今天算是结下了,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就算你妈妈给我最大块儿的馅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心里面暗暗发誓。
小象局立和梅花鹿妹妹没多说什么,转身也一块儿走了。
“你要是这时候敢踹小象局立一脚,我就服你。”长耳兔在我耳朵后面小声说一句,
我哼的一声没理他,朝着另一边头也不回的走了。
写得很不错!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