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带着凉意的晚风吹拂他的脸庞,他渐渐睁开了模糊的双眼,身下是摇摇晃晃的马车,车轮碾过石子路面,发出一串串令人不安的声音。他的眼前渐渐明晰,脑子里的混乱感也减轻了许多,自己的双手被铁铐栓着,他活动了下,看来很紧,而这座囚车也牢固得很,外面有着数十个暝影国的士兵,拿着火炬赶路,而在里面,还有三个同样被铐着手的人,云霜国的军衣破破烂烂,脸庞上只有心灰意冷,他的目光和面对着的人相视时,怒气一下涌上心头,抬起脚踹向眼前那人的胸口。
“叛徒!”谢冰戎板着脸咆哮着,可惜手不能活动,否则他一定用手掐死他。
“将军……”元潜痛苦的呻吟着,蜷缩在一团。
紧接着他的脑便被狠狠敲了一棍,“给我老实点,被关了还这么有精神,等下就让高克将军第一个给你做‘实验’。”
“将军你没事吧。”元潜忍着痛苦问道。
“没你敲我的那下疼。”谢冰戎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杀了眼前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都到这时候了还如此做作地关心自己。
“可我只是,不想您这样死去啊,他们都说,不会杀了我们了。”元潜每说一个字就把眼睛移到别的地方。
“住口!你这个混蛋,我谢氏一门虎将,有战士的英魂,可从没有投降的懦夫,你倒好,你让我谢冰戎成了谢家第一个投降的了。”谢冰戎恨不能把所有想到的脏话都砸在元潜头上,可如今自己更加可悲。
“将军,难道活着不好吗?”
“活着,像你一样像畜生般苟且偷生?我谢家的名誉,全败在我手上了。”谢冰戎一想到这儿,心便绞痛万分。
“至少,还有希望能见到母亲啊。”元潜期望的眼神看着他,就仿佛是在问他,自己不想再见到自己亲人了吗?
谢冰戎的脑子里确实浮现出了父亲的影子,可自己这番模样,又有何脸面去见他呢,就算父亲肯原谅,自己又怎能原谅自己呢?他感受到从未用过的困惑,光荣的战死就见不到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苟且偷生,自己又有何脸面去见他们?他陷入了沉思之中,沉默不语。
“将军?将军?”元潜还在一个劲的吵着问着。
“你这么想活着,就自己好好活着啊,管我做什么?”谢冰戎受不了元潜的吵闹,随口回应道,但心头的火气已经消去了许多。
“您不是和我约定过吗,要把我的尸骸带回我的家乡吗?你若是死了,谁又能帮我呢?至少那些围着的、嘲笑我的人是不会的吧……”
元潜眼中的那束光芒是他从未见过的,他欲言又止,扭头看着囚车外,夜色越来越深沉,乌云遮住了最后一片星光,所有的光亮都来自暝影国士兵手上的火炬,他们弯弯扭扭的走在曲折的路上,窜入了一处隐蔽的居所,看着和普通的镇子没啥区别,囚车停在了一幢高大的建筑前,里面传来时有时无的哀嚎。
“哈哈哈,我的谢小将军,看来精神十足呀,看我的麻药还得提纯,你才昏厥了三天就醒了。”高克咧着嘴笑着说道,指挥士卒把他们从囚车拽了下来,押入这幢诡异的建筑之中。
谢冰戎根本不想搭理身旁这个混蛋,不就是酷刑和折磨吗?既然自己不能光荣战死沙场,也不可在这儿丢了气节,他昂首挺胸的,丝毫不像周围的俘虏般,做出各种求饶的言语和动作。
“我真想看看等下你从里面出来时候的表情,希望你也和现在一样,哈哈哈。”高克一阵刺耳的狂笑,把他们这一车的囚犯往前拽着走,漆黑的走廊前忽然打开一道门,另一队人拽着四个俘虏打扮的人出来了,他们面色扭曲异常,有两个明显已经死了。
谢冰戎没被吓到,反而更加激动,好啊,备受折磨而死也行啊,至少还能让暝影国的王八蛋们见识见识自己的骨气,穿过门,他们进到了一处四处封闭的房间,不如说是一个更大的牢笼,里面只有一个穿着黑色罩帽斗篷的人,看不清脸上的任何表情,一只苍白而枯萎的手,指着一旁的木架,紧接着押送他们的士兵便将他们困在了木架上。
“动作快些,我可期待着看看谢小将军有什么变化呢。”高克走到谢冰戎面前,露出诡异的笑容。
“哼,不就是死吗?就算我死了,我的父亲也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你们云霜国的谢家怎么都是一根筋,动不动就死,我怎么舍得你死呢,不过啊,谢小将军,恐怕你的父亲不能为你报仇了。”高克伸出手托起谢冰戎的下巴。
谢冰戎张开嘴朝高克咬去,可以高克收得太快,只让他的牙齿一阵剧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要不然我怎么敢如此袭击你们先锋营,而没有一点后顾之忧,哈哈哈。”高克刺耳的笑着。
“你到底是在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假的,一定是假的,你这奸险小人只会骗人。”谢冰戎的失声咆哮着。
“等一下你就不会这般痛苦了,哈哈哈,”高克没在理会谢冰戎,暝影国的士兵把俘虏们都绑上了木架之后,便鱼贯而出,关上了大门。
黑色罩帽的怪人和高克点头示意,便走到一旁俘虏的身前。
“谢小将军,你怎么还盯着我看啊,去看看你的战友呀。”高克硬生生的将谢冰戎的脸庞按向那边。
“来吧,我才不怕呢,云霜国的士兵可没有贪生怕死的。”那个俘虏义正言辞,谢冰戎为此还点了点头。
怪人伸出苍白的手,放在俘虏的头顶,紧接着怪人的后颈发出暗红色的光芒,甚至穿透了了黑色的罩帽。怪人的手上也是一片暗红,穿透了俘虏的脑袋,而俘虏也付出渗人的哀嚎,宛如千刀万剐般。
谢冰戎心里只想着,坚持住啊兄弟,可惜他不能分担一丝痛苦,只祈求怪人快些结束这把戏。
怪人收下了手掌,俘虏也停止了挣扎。
“你愿意效忠我暝影国,效忠高克将军吗?”
俘虏缓缓抬起头,双眼无光,像是僵尸般张口回应道:“小人,愿意。”接着便像是太过疲倦,有气无力的靠着。
“哈哈哈,谢小将军,你看到了吗,等一下你就变成这样了。”
“让我死!让我死!”谢冰戎无助的挣扎着,他感受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要变成那样,一定比死还痛苦。
“我为什么听你的,搞清楚谁才是俘虏。”高克朝怪人招了招手,那个恶魔便来到谢冰戎身前,伸出了苍白的手掌,紧紧捏着谢冰戎的头颅。
“对不起,谢将军,我不知道,他们会这么可恶。”谢冰戎在失去意识前,听到元潜的声音,只是忽然觉得,这声音越来越远了。
谢冰戎眼前一片虚无,只是有个声音一直在呢喃,在告诉他一些事,折磨他的意志,要他答应,要他允诺,谢冰戎几乎就要崩溃,像是答应下来便可结束这一切痛苦,但他始终能听清那声音,也决不可允诺下来。
……
“怎么还没好?”
“好了,好了,就快好了。”
谢冰戎不知过了多久,只是已经能辨清耳旁的这两个声音了。
“你愿意效忠我暝影国,效忠高克将军吗?”怪人问道。
“走开,我要好好听听这句话,我可期待了好久了,哈哈哈。”
谢冰戎慢慢抬起头,睁开了炯炯有神的双瞳,朝高克的脸上吐了口唾沫,“你做梦去吧!”
怪人立马拿着袖口帮高克擦去脸上的秽物。
“这是怎么回事?”高克杀气腾腾地问道。
“高大人,这,恐怕是这人意识太过坚定,恐怕要集合更多像我这样的‘移梦师’才能扭曲他的意志啊。”怪人谦卑的低着头,一个劲鞠躬。
“真不是你太蠢了?”
“高大人,我可是移梦宫的大师,这法术可是研制来为暝影国招收忠奴的,您也见到我已经‘移梦’三十多人了,除了一个疯的,还没失败过呀。”
“哼,现在又多了个会吐口水的了。”高克噘着嘴,撇开怪人的衣袖。
“大人,相信我,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怪人蹿到元潜身前,伸出了罪恶的手,任由元潜求饶也没用,谢冰戎竟有些担心元潜,不过想想,他也不可能坚持住。
不一会儿,怪人收回了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又接着用另一只的衣袖擦了擦额头,混杂着唾沫和汗水。
“你愿意效忠我暝影国,效忠高克将军吗?”
“我当然不愿意,你就拿手按着我的头,凭什么要我去效忠暝影国?”元潜疑惑地扫过屋子里的所有人。
“这,这,这。”怪人无奈地看看元潜,又看看高克。
“蠢得要死,蠢得要死。”高克一脚踢在怪人的屁股上,不知从哪变出鞭子抽打怪人。
“高大人饶命啊。”
“给我把他们全都押回都城,押回移梦宫去!”
“是,是,高大人。”
“哼,陛下早就召见我了,耽搁这么久就是为了看看这么能征惯战的小子是如何屈服我的,现在倒好了。”高克指着谢冰戎。
“您放心去好了,三日内,我会安排更多的兵马押送这二人的,绝不会像上次那个发疯的一样,给他逃的。”怪人弯着腰,打开大门。
“高克,你说对了,等下我出去时不会如同进来时的神情了,是一定会更高兴了,哈哈哈。”谢冰戎见高克要离去,高声说道。
“谢小将军,你乘着这一小会儿开心吧,我有的是时间,云霜国这次大败,你们父子两统领的人几乎全军覆没,待陛下集合人马,你们云霜国还有宁日?哈哈哈。”高克走出房间,伴随着刺耳的笑声离去了。
“你等着,我一定会杀光暝影国的人,为我父亲,我云霜国报仇!”谢冰戎看着高克离去的背影,暗自咒骂着。
怪人走到谢冰戎面前,遮住他的视野,狠狠的朝他扇了一掌,机会把他打晕过去,“臭小子,等回去了,我可要好好研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