汨罗江边的“红缨枪”

　　端午节就快到了。

　　狗棚里，狗妈妈们忙碌着，浸糯米、洗粽叶、选蜜枣，包、煮、焖每一道工序都马虎不得。

　　狗妈妈用一个筛子，挑出糯米备料中最饱满、最油亮的，然后又配上几颗个头最大、最红的蜜枣，用宽粽叶包了几个“大块头”，放进盒子里。

　　“嘿！你知道吗？盒子里的粽子最大最甜。”碎花花悄悄地和哥哥说。

　　可奇怪的是，他们从来也没有吃过盒子里最好的粽子，甚至之后连见都没有见过，那些盒子总是不翼而飞。

　　“妈妈，妈妈，那些盒子哪去了呀？”黑头儿好奇地问。

　　“哎！你们还小……”狗妈妈无奈悲伤地摇摇头，然后她又瞪起眼睛，咒骂起来，“这些倒大霉的，吃坏他们的心眼儿，吃烂他们的牙……”

　　黑头儿从淘气鬼儿那听到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你们知道咱们狗棚里最好粽子哪去了吗？哦！我的天，它们居然被棚长，这个糊涂老头，送给山坡上的狐狸叽叽和那些强盗……”

　　“妈妈，妈妈，这是为什么呀？”

　　吵嚷声中，棚长一瘸一拐走进厨房，这个不拄拐杖的怪老头儿怒声吼道，“乱叫什么？听我说，那些盒子再增加一倍……”左前腿没有爪子，白色的腿骨支撑着棚长的身体踏出房门，在泥路上印下一串让人心疼的印儿……

　　狗妈妈伤心地说，“如果鸡舍再有损失，农场主就要把我们从这里赶走，也许那些坏蛋会说话算话，吃了粽子，就不再来了……”黑头儿抹着眼泪跑出去。

　　妹妹碎花花过来安慰他，“哥哥，别哭了，给！妈妈特意为你新煮的粽子……”他们走到湖边，这里是汨罗江汇入洞庭湖的地方。

　　湖边的山坡上，狐狸叽叽窥视着山下农场里的鸡舍和鱼塘，想象着自己正在享用一顿丰富的晚餐，如果不是忌惮守护者的本事，他和那些臭味相投的强盗们早就冲下去……

　　“老大，我们就这么一直吃素吗？”

　　“你这蠢货，耐心点儿！”狐狸叽叽转动着眼珠说道，“再耐心点儿，狗急跳墙，我们就完了，明天告诉他们，今年的端午粽子还要增加，我们饿了……我们饿极了，如果做不出那么多，欢迎用鸡蛋代替……”

　　“啊哈，那我们就大功告成了，我都等不及了……”

　　“在这之前，你们再去那片鹤先生的地盘转转，那美味的小鹤雏，让我想得发疯，我都已经一个月没有开荤了……”

　　于是几个强盗吞咽着口水，悄悄地向那片芦苇荡溜过去，幸运的是，他们是找不到鹤先生全家的，因为……

　　“真是太臭了，没有人会来这种地方。”小鹤雏蜷缩在妈妈的翅膀下面，希望那致密洁白的羽毛把这污浊的“有毒气体”再过滤一遍。

　　“我都恶心地要吐了，我说，亲爱的，难道我们就只能躲在这肮脏的……咳咳……”臭气把她熏得剧烈咳嗽。

　　“欧，亲爱的，但凡有一点儿办法，我也不会让你圣洁的白羽浸在这样的污水里，可有什么办法呢？我实在是太笨了，没有尖牙，没有利爪，根本不是那些坏蛋的对手，我再也不能亲眼看着我的孩子被那些强盗抓走……”

　　“听！什么声音？”鹤太太警觉地抬起头。

　　鹤全家屏住了呼吸，小鹤雏紧张地喘不过气来。

　　“欧！我的天，是哭声……”

　　“是黑头儿？他们怎么在这？”鹤先生松了口气，从湖滩上一截烂木桶里探出脑袋。

　　小狗碎花花紧紧跟在哥哥的后面，“哥哥，别哭了，看！又是一条鲫鱼骷髅！”碎花花大叫道，黑头儿抹掉眼泪，皱起了鼻子，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龟裂的淤泥滩散落着搁浅生物的遗骸，没有青草、没有鲜花、没有一点儿生气，只有满目世界末日般的凄凉，还有四处弥漫的臭气。

　　“嗨！黑头儿……”鹤先生站在污泥里和他们打招呼，洁白的羽毛映衬在黑臭的污泥滩上，就更加剧了那凄凉的气氛。

　　黑头儿和妹妹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他们嗅到了悲伤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

　　这时，獾迈着笨重的步子顺着泥泞的湖岸走过来，憨声憨气地说，“黑头儿！帮帮忙，就数你们狗鼻子最灵，帮我闻闻我挖到什么了？”

　　于是他们跟着獾来到附近的鱼塘，连日的干旱让鱼塘缩小了一半儿，汨罗江水位暴跌更是雪上加霜，獾一天天努力加深水渠，好让更多的水流进鱼塘里，可是每次都只有一点儿，更糟糕的是他还要时刻防备那些山上的坏蛋……

　　“为什么这水渠只有这孤零零的一小段呢？”碎花花好奇地问。

　　“哈！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这是我给山上坏蛋挖的陷阱……”

　　“乡巴佬，就你这蠢点子还用得着叫‘秘密’？哈哈哈！除非他们和你一样傻！那些坏蛋可比你跳的远……”鹤先生神不知鬼不觉地拍打着翅膀落到鱼塘边，嘲笑可怜的獾。

　　“闭上你的乌鸦嘴！他们又没有长你这该死的翅膀，难道还能飞过去吗？”

　　獾和鹤竟然又吵了起来。

　　“喂！哥哥，哥哥，你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儿了吗？”

　　黑头儿深深地嗅了嗅，“真奇怪，怎么是酒味儿？我在农舍里闻过，好像在那边。”

　　“瞧！这里土包裂开一道缝，味道就是从这里出来的。”碎花花用前爪使劲儿刨土，土包的软泥被扒掉。

　　“咦？粽叶！是粽叶！”一股清纯的琼浆玉液从粽叶残破的地方流出来，酒香扑鼻。

　　不知什么时候怎么的一个大号粽子沉了湖被裹在淤泥里，竟然发酵成酒，保存下来。

　　碎花花轻轻地把粽子剥开，银亮亮的尖锐枪头赫然出现在粽子中央，阳光照在上面，映出一圈淡紫色光环，“看！哥哥，哥哥，粽子成精了！”

　　“傻妹妹，我看你是童话看多了吧？”黑头儿扯掉粽叶，一串鲜红的缨穗，“这就是一支红缨枪……”

　　与此同时，在太空中……

　　自由号星际航空母舰军士肖克向通讯长官报告，“银河系蓝色一号星球突然恢复通信，自由探测器太阳能发电装置重新运转……”

　　“哦！让我查一下星际手册……嗯！这颗星球叫地球！这个自由探测器是咚咚舰长‘天启’计划仅存的最后一个，喔！我太激动了……”

　　“请示舰长，打开‘天启’计划绝密档案……”

　　显示器上“天启”计划被慢慢打开，中央电脑语音讲解，“自由是生命的向往，保卫家乡，让精神原力支撑宇宙和平的梦想，‘天启’计划旨在宇宙和平守卫者寻找精神原力，一种超越科技的强大力量……”

　　“可是……可是这与那个落后的星球有什么关系呢？”肖克不解地问。

　　咚咚舰长走进指挥大厅，拍拍他的肩膀，“我的士兵，你要知道，地球，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星球，虽然那里文明还很落后，比如说，他们的当家人——人类也只能最多活到100岁，但是保卫家园，抵抗入侵的时刻，他们却愿意献出最珍贵的东西——生命，这不正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吗？”

　　探测器传回画面在显示器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流黑铮亮的大脑袋，一对蒲扇耳朵，加上两只闪着光亮的小眼睛。

　　肖克吓了一跳，“这是哪里？妖怪！”

　　“小鬼，你的脑袋锈透了，那只是一只长着黑头儿的小狗，这里是地球上的汨罗江，星际875181年，我们舰队恰好巡航到地球附近，当时，正是那里的公元前278年农历五月初五，我们探测到了强大的精神原力……”

　　“你是说？一千年前，打败黑色帝国的神秘武器就来至于此？”肖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没有错！我们全宇宙都要感谢他，他叫屈原，一个用生命诠释保卫家乡与自由的伟大人类，是他的精神拯救了我们，在他逝去的地方，我们投下了这个探测器，多少年来，当地人们为了纪念他，每年五月初五端午节，赛龙舟、包粽子，用一种习俗来怀念他……”

　　“那我们这次，又会有什么样的收获呢？”

　　“改变航向，以光速向地球出发……”

　　经过一个下午的工作，黑头儿和妹妹终于挖出了那支“红缨枪”，獾和鹤先生也吵累了，于是他们躺在鱼塘边的草房子里睡着了。

　　“红缨枪”立在门口，神不知鬼不觉发射着一段电波……

　　黑头儿做了一个梦，一个叫屈原的老者给他出了一个好主意……

　　傍晚的时候，大家都睡醒了，鹤先生红着脸说，“我做了一个梦……”

　　獾惊讶地看着他们，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是……”

　　原来大家做了同样一个梦。

　　与此同时，在山坡上，狐狸叽叽刚刚吃完一顿香甜可口的粽子大餐，就是开始抱怨起来，“晚餐，怎么能没有肉呢？”他出尔反尔，改变了主意……

　　趁着夜色，他和几个臭味相投的强盗偷偷下山，向农场的鸡舍奔去。

　　他们悄悄绕过矮树林，跳上围墙，这是他们的防御阵地，虽然他们在平地上与小狗们正面交锋，顾忌那些锋利的狗牙，可是一旦跳上围墙，“那我们就安全了，哈哈，瞧！那些小狗的小短腿儿……”小狗们够不到围墙，只能罢休，因此狐狸叽叽总是以此来戏耍他们，而且乐此不疲。

　　仅有一次，几年前，一只愤怒的狗用前爪搭上了墙头，狐狸叽叽咬下了他的左前爪，鲜血浸染了墙面，可那只狗忍着剧痛，一跃而起，扯下一条叽叽的肚皮……

　　每次抚摸肚皮的伤疤，狐狸叽叽都会心有余悸，于是他们选择用谈判恐吓，伺机把这些“疯狗”赶走。

　　现在他们已经潜入到鸡舍门口了，就在这时，黑头儿搀扶着棚长，突然从门后走出来。

　　棚长大喝一声，“孩儿们，报仇的时候到了。”

　　一群血气方刚的小公狗，闪亮着双眼，愤怒地扑过来。

　　“抓住强盗！抓住强盗……”

　　强盗们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几个不走运的家伙被愤怒的小狗扯成了碎片，但是叽叽带着其他几个狡猾地跳上了围墙，这可怎么办？小公狗们已经无能为力了。

　　“你们给我等着，我要让你们永无宁日！”狐狸叽叽恶狠狠地说，“老头！你那把老骨头还能再跳上来吗？”

　　棚长回望着叽叽的嘲笑，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这时，鹤先生带着他的飞行大队，从空中俯冲下来。

　　“哎呦！我被敌机击中了，他们刺中了我的屁股呀！啊！好痛……”

　　强盗们在围墙上抱头鼠窜。

　　接着，一大群母鹤背着小鹤雏浩浩荡荡地飞过来，“投弹……，投弹……”只听“噗……噗啦……”，小鹤雏叽叽咋咋忙得不亦乐乎。

　　“哎呦！我又被击中了，好臭！好臭！黏黏糊糊，这是什么呀？我的天！”

　　“啊！呸！是鸟屎……”

　　狐狸叽叽气得鼻子都歪了，小鹤雏更是撒起了欢，“开火……，开火……”，噼里啪啦，强盗们吃尽了苦头，他们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傻了，仓皇地跳进了矮木林……

　　突然，他们脚下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啊！有埋伏，是陷阱……”他们在坍塌的地面上使劲儿拍打着胳膊，此时他们多么希望长出一对翅膀……

　　可遗憾的是他们没有，“啊！噗……”

　　强盗们一个个跌落下去，他们永远也不想知道，獾在坑底插了一支红缨枪，正在最下面，用锋利的枪尖儿等着他们……

　　没有什么以后了，永别了，坏蛋……

　　黑头儿、碎花花、鹤先生还有他们全家，兴奋地把獾抛上了天，他们大声欢呼着庆祝胜利，那个关于合作抗敌的梦将永载农场的史册。

　　自由号返航了，还有一场大仗，在歼灭达斯的魔塔星球，咚咚舰长用巨石雕刻下一群英雄的塑像，黑头儿和碎花花带着獾还有鹤，以及所有保卫家乡的战士们永远矗立在那里……

　　“吃粽子喽！吃粽子喽！妈妈，这个粽子最大，是我们亲手为你包的，你吃……”

　　狗妈妈很欣慰，她激动地说：“今天是端午节，我们一起先去河边纪念一个人……他叫……”

　　“屈原！”小狗们大声喊道，一个大个粽子被小狗们郑重其事地投进江里，激起一片水花，“哗哗哗……”，好像一阵读书声……

　　“浩浩沅湘，分流汩兮。

　　修路幽蔽，道远忽兮。

　　怀质抱情，独无匹兮。

　　伯乐既没，骥焉程兮。

　　民生禀命，各有所错兮。

　　定心广志，余何所畏惧兮？

　　曾伤爰哀，永叹喟兮。

　　世浑浊莫吾知，人心不可谓兮。

　　知死不可让，愿勿爱兮。

　　明告君子，吾将以为类兮。”

　　久久在汨罗江边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