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骄阳，我带着队伍走在原野上，奔着黄家村而去。日本人把人都集中在一起，到底是想要干啥？不论如何，也要救出来这些人！
再走五里地，就到黄家村了！孩子，不要怕，尽管我是你的仇人，我也要救你出去！当初我也是一时愤恨，一时冲动，带人灭了你家的所有人，等你长大了，想报仇了，随时可以！我心里想着，心中透着丝丝不安！
前面跑过来两个寻线的兄弟（探路的兄弟）：大当家的，全他娘的躺桥了（全死了）！一个也不剩！都被东瀛子插了！（都被日本人杀了）。
我心里一惊，狗日的日本人，就都杀了？妈的一点人性也没有！走！我们快去看看！我发号施令，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一股狠劲！
我们跑进村子，果然看见一个仓房中，横着竖着躺的全是尸体！血还在流，尸体还尚存温度，只是这凄惨的情状，不可言表！为啥会这样？太残忍了！
昨夜上山报信的男人，跪在地上痛哭着。这些人肯定有他的亲人，也有他的朋友！每天在村子里说说笑笑，谈论着家长里短，可是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死光了，只剩下他一个！这滋味只是在心里想想，就已经很难受了！
我蹲在他身旁，轻声说：大哥，你放心！我肯定为你报这个仇！
他连连向我磕头：大王啊！你真折煞了我了！从来没有哪个大王叫我大哥的！
我看着他磕头时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也很是震惊！平日里土匪都是肆意妄为，随意欺凌这些贫民百姓！他的惧怕也是有道理的！可是一句大哥，真的就把他吓成这样么？
我扶起他说：大哥，你跟我说说，日本人来这里到底是要干啥？
能干啥，要钱要粮！把粮都抢走了，就把人都关起来了，留下两个人看着！没想到他们说杀就都给杀了！
什么？几个人？两个人？我更加震惊！要知道这里男的女的加起来，也是有五十人啊！五十几人，竟然就被两个人看住了？当时就算一人轮一拳，也不至于尸横遍野！我站起身，怔怔地看着这些尸体，该说些什么呢？刚才在心里酝酿了些许悼词，可是到了此时此刻，已经烟消云散了！两个人杀了五十几人！真是羞于说出口！若所有人都是这样，真的就是亡国了！
挖个大坑，都埋了吧！我说着，爬到墙头上，坐在那里，怔怔地望着天！傻子，我辜负了你，没能把那个女孩救回来，你会怪我么？你会不会说是我怕她长大来找我寻仇，才故意不救她的？
一个兄弟高声叫：大当家的！大当家的！声音很急切，又很喜悦！这血流成河的地方，哪里来的喜悦！
他又叫了几声：大当家的！随后传来声声婴儿的啼哭！我急忙回过头，果然看他怀里抱着婴孩襁褓，满脸笑容地跑过来：大当家的，村后的草垛里藏了这个孩子！你看她，多可爱！
我急忙接在手里，果然就是那个女孩！只是几个月没见，已经长得很大了，很沉了！她咧开嘴哭时，都能看清那白白的小牙齿了！她的存活，也是一种希望！我转过头看了看跪地大哭的男人，把孩子抱到他身旁，递交给他：大哥，这孩子，就是这个村的后人！只要你们两人活着，黄家村就没有被灭！只要有你们活着，东北也没有被灭！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这个孩子，随后紧紧抱住，连连说：大王，我肯定照顾好她！我肯定照顾好她！
我们处理好村民尸体，送走了男人和女孩，已然是中午了！难道就这么回山？
这时一个兄弟气喘嘘嘘地跑来说：大当家的，石家村的村民也被抓起来了！
石家村！久违的村庄了！当初就是因为他们石家人，我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还救不救？一个兄弟问。
我望着天，又望了望五十人的新坟，突然就下了决心！救！一定要救！现在多活一个人，就多了一分力量！我拉过寻线的兄弟：兄弟，你说说是啥情况？
那兄弟说：我和小胡仔细地看了一下！关村民的地方，只有两个人，很悠闲！村东头有四个人在做饭，村西头有五个人，在装粮食！我们没敢轻举妄动，就先回来报信了！
又是两个人看守！你们就不知道反抗一下么！那也救！即便你们当时出卖我！
我带着兄弟们火速跑过去，若是去的及时，不但可以救了村民，更救了那一车的粮食！
村子就在眼前，忽然远远传来一声枪响！我心里一惊：莫不是小胡出事了？快快快！我急促地喊着，希望他们能加快脚步，越快越好！
我们跑到了村子，所有人都趴在村口，不敢轻易行动！我悄声分配说：我们兵分三路！小马哥，你带二十个人，去解救村民！寻线的兄弟，你带二十人，去解决村东四人！我亲自带二十人，去村西头！剩下的人在村里找一下，看看还有没有日本人！记住，最好不要乱开枪！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都按照我的指令行动了！我带了二十人，悄悄摸到西头，果然看到一辆车，车上已经装了满满地粮！可是人呢？难道都去东头吃饭了不成？
忽然不远处一间房屋的门被撞开了，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孩仓皇地跑了出来！看她的年纪，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她看到我们，很惊讶很害怕的样子！她怎么这样就跑出来了？还没等我们弄清楚，随后就是一声枪响！
女孩跌在地上，鲜血不住地从她奶头上流出来！
妈蛋的！狗日的杂种！我不由自主地骂出脏话！兄弟们，做了他们！
他们发生喊，闯进了院子，随即就是一阵枪声！这面枪声刚响，村东头也传来了枪声！不管了！先他妈的杀了这几个杂种再说！
房门紧闭，不时射出几颗子弹！可是屋子里还有其他女孩，兄弟们不敢过分射击，反倒有几人受了伤！我让受伤的兄弟们退出院子，自己亲自摸到房门！我猛地撞进去，那几个日本人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被我一枪一个干倒了三个！那两个日本人用枪托砸过来，我在地上打滚躲过去，虽然狼狈些，不过小命还是有的！他们赶上一步，又用枪托砸我，可是一个人中弹了，摔在那里，躺桥了（死了）！我一跃而起，顺手从腰间拔出匕首，抹了那个日本人的脖子！
我看了看屋里，还有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全身赤裸，躲在屋里旮旯。地上躺了一个，下体一滩血迹，但血还是不住地流出来！子弹不会是从那个地方射进去的吧！
我翻身把门关上说：没我命令，不准进来！
两个小姑娘看着我，紧紧地抱在一起，更加害怕了！我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但是都被撕地破烂不堪，没有一件是完整的！我轻声安慰她们说：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外面帮你们要衣服！她们俩还是怔怔地看着我，显然还是不相信我！
我出了屋子说：你们赶紧脱两件衣服！屋里两个女孩，衣服都被撕碎了！我话音未落，就听屋里传来两声枪响！我急忙跑进去看时，两个人身上缓缓流出鲜血，和那几个日本人的血混在一起。
我怔怔地看着她们俩，难道就这么死了，真的是她们必须的选择么？
我拿了几件兄弟们的衣服，盖在了她们身上！想她们的年纪，也没比我小多少，却遭遇了这样的事，真是让人痛心！妹妹们，你们一路走好！天堂里，再没有这么禽兽的东西了！
所有兄弟都回来了，村民也都寻了过来。当他们看到这四具尸体时，都愣在原地。这四个女孩的父母推开人群，趴在女孩身上哭的死去活来，很是苦痛！这样的伤害，对这些父母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可是事情依然如此，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一个父亲忽然站起身，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喷出了火一般，指着我大声叫道：你为啥不救她们！你为啥不救她们！为啥不救她们！哭喊着扑打过来！
马长福一个箭步冲到我身前，一拳打在他的眼眶上！那个男人一转身，就摔在地上了。这些村民忽然疯了一般，一拥而上，轮着拳来打我们！可是他们哪是我这些兄弟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倒了几人！他们知道我立了新规矩，也不敢随意伤人，只是把他们打倒为止！可是这些村民丝毫没了害怕，反倒越打越凶！一场混战！
刚才日本人才十一个人，就把你们全村人吓得服服帖帖！现在我这些兄弟加起来也是几十号人，他们反倒一点也不惧怕！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道理？日本人不打，来打我们这些刚刚解救了他们的人！这他妈的到底是啥道理？
一个村民奔我扑过来，我只是狠狠地一脚，就把他踹出了老远，随即拔出枪，对准了他！
那一刻，好像所有人都安静了，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我！我知道，我的任何举动，都会对今天的事，甚至以后造成影响！可是我这心里，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
忽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急忙看时，正是马长福！
大当家的，是我最开始动手打人的，是我惹下的祸！你插了我吧！你想抗日，可以离开我，离开任何一个兄弟，可是你离不开这些村民！
我握紧了枪，依旧冲着那个村民！我何尝不知道马长福说的一切都对，一切都在理！可是我实在受不住这样的气！
马长福拉开那个已经被吓傻了的村民，跪在我的枪口下，大声喊道：插了我（杀了我）！
砰！
我一声高喊，把枪狠狠地摔在地上，大声喊道：我就不明白，为啥你们就那么怕那些日本人？为啥你们就知道对帮助自己的人下手？为啥你们就知道内斗？
一个男的理直气壮地站出来，大声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土匪也是日本人的走狗！打你们为啥不对？
日本人的走狗？那我为啥带着这么多来救你们？
日本人也不会对我们做什么，哪里用的着你们救？你们不来，这四个闺女也不会死！
怪我们了？怪我们多管闲事么？我心里苦笑着！这些人，都是些啥想法？我以为老公是世界上最傻的男人了，可是今天的一切，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那个人看了看那车粮食。我当时为了稳重，怕日本人偷了粮去，留了几个人看守！此时那个人直直地看着那车辆，哼了一句说：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为了那车粮，才来到这里的！
好！好样的！我哈哈大笑了一声，大声发令说：马长福，去吧粮车开走！
马长福依旧跪在地上，大声说：大当家的，不可以！
我一字一顿地说：没听懂我的意思么？把粮车开走！可是马长福依旧跪在地上摇头！
开走！我近乎撕心裂肺地喊道！有个弟兄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上车，把粮车开走了！
我指着那个男人说：你满意了吧！我告诉你，我不光是要粮，我他娘的还要杀人呢！我跟你说，黄家村的人知道么？被老娘两枪都突突了！你们也想试试么？我想我当时眼睛也是红的，面目肯定很狰狞！
马长福见我的情绪完全失控了，急忙抱住我，大声说：快！把大当家的带走！快！
立时就有几个兄弟来拉着我的胳膊，硬是把我拉走了！可是我这心里，说不出是气，还是恨，总之很不好受！这一天的奔波，这一天的辛劳，道头来落得满身不是！到底是我做错了么？
走了远远的一段路，粮车就站在前面。车上的兄弟跳下车：大当家的，这车粮，真的要运回山寨么？我看着这满满一车的粮，自己也拿不出主意了。当时只是一时气愤，才叫人把粮车开过来。可是那些村民没了粮食，倒很可能被饿死。若是送回去，这脸上也太没光彩了！
拉到山上！我看了一圈粮车，轻声说。
马长福急忙说：大当家的，咱们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再错了！那些村民离不开这些粮！
我错了么？我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我也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山寨，为了抗日！可是我却偏要争这一口气！
马长福也知道他所错话了，也只是摇摇头说：大当家的没错！都是我，没有控制住自己，擅自打人！
你就错了？
马长福紧皱着眉说：大当家的，你现在不能耍小姐脾气！你要冷静！要清醒！
我也知道自己不冷静，不清醒！可是事已至此，错也是对的！上山！我命令道！
山上早准备了丰盛的酒肉大餐！兄弟们跑了一天了，为了救人水米没打牙，见到酒肉，像一头头饿狼似的，扑向了餐桌。我没啥心情吃东西，只是喝了一碗酒，就回到聚义厅，坐在正中的交椅上，很不开心！
一双手轻轻地捂住了我的眼睛，不用说我也知道是谁！我抓住他的手，抓的紧紧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怎么了？我漂亮的老婆，有啥好不开心的？
傻子啊，我现在才知道，你不是真的傻！这世界上，傻子真是千千万万个，一个比一个傻的气人！他们，真的就没有你的善良，没有你的诸多好处！
现在知道我好了啊！他的手很不老实，竟顺着我的脖领，伸进我的衣服里！哎，傻子，被人看到多不好？想摸晚上随便你，白天不行！我打着他的手，可是他的手只是抓住我的奶子，怎么也不放手！
我生气了！我生气可就再也不让你摸了！他听我说的严肃，也只得悻悻地把手抽出来，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说：老婆，你的身子真软，摸着真舒服！
齐副官走进聚义厅，向上拱手说：大……当家的！他还是不习惯这么称呼我。我走到他身旁，很关切地问：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
小豆子呢？一直没有去看看他！
他也很好！刚才吃了药，睡着了！
齐副官，等你养好伤，你就当这个山寨的军事教官！今天下山这一仗看得出，他们缺少许多基本训练！十几个人一拥冲进院子，被五个日本人打伤了好几个！
齐副官应道：大当家的放心，我已经制定了一套训练计划了！只要能实行下去，肯定可以！
好！齐副官，你在山寨里还没有太大的威慑力，我让马长福配合你！山寨里原来有一千三百六十九人，昨天杜飞下山，带走了五百多人，现在还剩下七百七十八人！你先训练二百人，把他们都练成精兵！这样下山打仗，就有了一定的保障了！一个月的时间，可以么？
齐副官说：足够了！您就等着验收成果吧！我还是相信齐副官有这样的能力的！
过了几天，齐副官的伤口虽然没有痊愈，但也没啥大碍了，执意要开始训练！我把之前挑选好的二百兄弟，集结在操练场上！操练场已经按照齐副官的要求，修了不少的训练设施，但相比正规的军队，这些东西简直就是儿戏，只是勉强用得！
我站在他们面前，大声说：兄弟们，我们山寨已经正式向日本关东军宣战了！也就是说从这以后，我们有不少硬仗要打！所以为了在打仗时能少流血，少牺牲，特请原东北军的齐副团长，作为我们山寨的军事教官！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要带你们进行最基本的军事训练！你们一切行动，完全听出教官的指令，明白了么？
明白了！这些人稀稀拉拉地回答，甚至还有些人嬉皮笑脸的，不成体统。
齐教官打着方步，走到这些兄弟面前，大声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教官！我们要进行的，是军事化的魔鬼训练！我的任务，就是让你们许多人都恨我！都恨不得吃了我！所以你们也别抱着侥幸，也别想着会逃过这一劫！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不会把你们当人来看待！都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依旧是稀稀拉拉的！
给我大点声！齐教官的声音里，自带了一股不可违抗的力量。
听明白了！声音果然大了许多，可是依旧稀稀拉拉的！
不许笑！重来一遍！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声音更加洪亮了，虽然没有了嬉笑，却也没有整齐划一的效果！
给我一直喊，啥时喊齐，啥时停！
一个匪气很重的兄弟，名叫林康的，晃晃悠悠地走出人群，指着齐教官说：我凭啥要听你的？你是啥人啊？
齐教官微微一笑：这个问题好！我告诉告诉你为啥听我的！你若是能做一百个俯卧撑，我就告诉你！
林康噗地一声：为啥要做一百个？老子就他妈的不做！
齐教官微微一笑说：好！我就喜欢你这么倔脾气的！你能打得过我，我从今以后就听你的！
林康呵呵一笑：这可是真的？我跟你说，你要是被我打趴下了，以后见了我，得叫我爷爷！还得从我的裤裆底下钻过去！
好！齐教官很爽快地答说：可是你要是输了呢？
林康哈哈大笑说：我能输？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在这里的功夫，可是数一数二的！就那满手镖荆飞，跟我比了一场，都败下去了！他见到我，都跟耗子见到猫似的！我可能会输？
齐教官说：那就试试看了！
马长福想上前解围，我轻轻摇摇手说：这是他建立威信的时候！他有这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