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破灭

  30、破灭

  时间像精灵般从生命的指缝间滑落,又是一个周末的来临,秦冰来到薛琦宿舍。薛琦告诉他说:“我在爱华电子楼买了两个单放机,以便于我学英语之用,这个红色的是给你买的,你有空时也可听听音乐,好的音乐也可打发一些无聊的时光。”

  秦冰马上兴致勃勃起来,当他听说这个红色单放机只花了三十三元钱,他仿佛像一个孩子一样如获似宝,就急不可待地摆弄起那玩艺儿。

  因为单放机没有配套的稳压器,而且当时又没有电池,薛琦善意地建议他明天再试听好了……

  秦冰却嚷着要找以前的稳压器来试试,于是他东翻西找,翻箱倒柜。

  薛琦却说道:“我的箱子前两天才收拾过,压根儿就没有见到过稳压器的影子。”

  秦冰灵机一动,想借此机会查看一下薛琦到底有没有什么隐私,于是他旁若无人、置之不理薛琦和她的劝说,武断地打开了薛琦装衣服的箱子,乱翻乱扔,终于,他找到“猎物”——几只手表。原来,这几只表,是江小姐带给薛琦的,好让她去推销时而准备的样品。

  此刻,令薛琦意想不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当秦冰发现了手表后,他显得怒气冲天。薛琦忙向他解释,他根本就听不进薛琦的只言片语,他疑神疑鬼、胡搅蛮缠起来,胡乱地摆弄起那个红色单放机来出气:一会儿扯乱按扭,一会儿他又折散其零件……他对薛琦恶语中伤地骂道:“我要把这个单放机扔到窗外去,因为它的功能太差劲了;这个单放机就像你一样只是一件破货!”

  薛琦买机的时候,亲自用磁带试听过,效果不错,再说三十三元也不可能买到质量很好的单放机。

  薛琦笑道:“你不是很喜欢便宜货吗?看来真是便宜无好货了。”

  秦冰借题发挥地叫道:“我是喜欢便宜货。不过,我认为你这种人也就是像个‘便宜货’。”

  薛琦原本对丈夫这种唇枪舌剑的对自己无端的伤害,已经感到非常的失望,加之,丈夫的这种不分好歹的德性、傲慢偏执的言行,快要把自己气得个半死不活;为此,在当丈夫再次无理取闹的、打破沙锅问到底般的逼问时,她已经感到彻底的失望。她心想,难道你秦冰是主宰我生命的‘上帝’吗?难道说我自己就没有一点自由的人格了吗?姑且不与他再过多地计较些什么,哪怕自己一切都要听从于他,但他又能给我带来什么幸福呢?我为什么要属于他呢?我只属于我自己,生命是我自己的,命运由我自己主宰,我不需要他随心所欲地把我弄成仅供他来玩赏的一座生活的“盆景”。

  秦冰对薛琦不理不睬、不冷不热的态度很是不满,他怒不可竭,像一头恶狼似的狂吼乱叫……他一会儿要挟妻子,说要新帐老帐一起算,一会儿他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不声不响。

  快到午夜时分,他俩间无谓的争吵,到后来彼此都感到没劲了,才罢休。睡觉时,丈夫又醉熏熏地,用劲十足地和薛琦做爱,边做爱,还要求疲惫不堪的薛琦说“爱他”等剌激性欲的话语——一次人与野兽的对话。薛琦对此已感到索然寡味了,她只想快点完事,不料,丈夫居然象“马拉松”似的,没完没了,此时的秦冰,大发兽欲,用嘴咬用手掐薛琦的双乳……直至臀部,终流聚一滩鲜血。薛琦暗地流泪,思忖:“像我这种人,如果儿子能找到可靠的人寄托,自己不如一死了之。”

  事后,秦冰毫无睡意,对薛琦动手动脚,薛琦几次拦住他那不安分的手,甚至又大发兽欲,不料,后来,秦冰竟大笑大哭起来。薛琦完全不知所措,他却越哭越凶。

  薛琦只好开了灯,点上一支烟让他抽。而他却又只顾伤心痛哭,薛琦依靠着床头,自己竟闷闷不乐把那支烟抽了起来。她思忖:“有时人的承受力是有限的,我实在承受不了他这种喜怒无常和疯狂刺魂的兽性!秦冰,时而象刀子一样刺痛自己的心灵,时而又向小丑一样献媚于婚姻的祭台……为此,薛琦痛定思痛,哪怕秦冰以后果真成了一个腰缠万贯的大款,我一定要和他离婚。”

  秦冰歇斯底里般地嚎啕大哭了半宿,他才收场;薛琦关了灯,她有种疲惫不堪的感觉。

  那夜,秦冰喜怒无常的对薛琦情感的渲泄,让薛琦在惊诧的同时又深感失望;原本婚姻幸福的梦朵已在风雨中凋零——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怎么会嬗变为“人与兽”的占有欲呢?……薛琦一夜未眠,她陷入了深深地思索中,眼前刚发生的一幕幕,她不由自主的感到心悸、恐惧。然而,她心里想,自己无辜的儿子又那么小,自己也这般年轻,生活才出现一些起色……她面临无奈的逃亡或勇振精神的选择?生命浮游于漫漫的长夜,她独自泪如雨下……

  第二天夜晚,独坐灯下的薛琦,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周新宇,于悲伤、思念中写下——

  

  哑谜(外一首)

  “谁能解读生活的哑谜?”

  打扫干净心灵的残雪

  催开笑容面对新的日子

  

  疼痛的灵魂!终看清

  眉来眼去的日子:流淌

  迷惑中是浊或清的泪水

  

  饥饿才掂出食物的份量

  浮游的人寻找风雨中的家园

  摇曳的心倾听游离于黑夜的脚步

  

  “谁能啄食生活的蒂叶?”

  苍鹰俯视凋零的往事

  自我拯救中平地拔高

  

  未卜的生活里的命运!我

  搓一缕阳光刺向头顶的阴霾

  

  情 愁

  烦闷的夜晚闭上眼

  却合不上情愁!难眠的心

  跟孤月一起于银河裸泳

  心倾听一把破吉它的撩情

  惆怅的心难以消肿!我独醒

  枕下的书籍彻夜难眠

  一一 一夜疼痛的叮咛

  梦幻漂移于掺水的酒

  寒风挟来一束莺尾花

  颤栗的情揉碎我的心

  空洞的幸福于黑夜撤退

  谁给我骨牌推倒后的惊喜

  拘囚的巢该铺展如雪的心灵

  情缘掠起的光却淌不进肌肤

  总浮现梦想世界里人性的墟堞

  生活中的痛苦,它往往潜伏于生命闯荡的旮旯中,这彼此不幸的婚姻成了致命的问题,倘若夫妻间没有了心印和默契、共同的语言和生活的梦想;更可怕的是,倘若彼此一见面就产生厌恶的感觉,失去了原本彼此欣赏的爱情,那么,这种婚姻只能会带来更深的痛苦,其实,已算是只剩婚姻的一具空壳。

  然而没有了希望和栖所游荡的灵魂,嬗变成一只生活嘶鸣狂叫的野兽……爱情枯萎了,婚姻亵渎了,憧憬堕落了,薛琦的身心,仿佛陷入了一种苍茫的黑洞中,一次次的心悸,一阵阵的痉挛,生命处于被摧挎的边缘……

  在这个工厂里,白领阶层中小姐们的关系极为复杂。她们为取得黎生的器重,各人发挥各自的优势,角逐着名利和地位。一个个象乌眼鸡似的,瞪大了眼睛,专门窥探、搜寻、告发别人而求得心里的平衡。于是,在这些“粉脂海洋”之中,出现了尔虞我诈,争风吃醋,挑拨离间,搬弄是非,欲擒故纵,打击陷害等争宠妒能的端倪。

  阿香和余小姐就背地里议论着江小姐和赵梅,而如今江小姐走了,她们就集中谈论着赵梅,都仿佛对赵梅浑身上下看不顺眼。当然她们更多的是谈论黎生。劳心费神地对黎生的言行论其短长,认为黎生看重的江小姐或赵梅等都是平庸之辈,似乎想不通黎生为什么没有器重她们呢?

  赵梅对阿香和余小姐也十分反感。晚饭后,她常常只邀请薛琦出步散步。一次赵梅告诉薛琦道:“现在人事部的白小姐是我的死对头了;以前公司利用白小姐赶走了我,现在又安排我来赶走白小姐。”

  薛琦对她的话语惊得目瞪口呆,她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赵梅反到显得得意洋洋地说:“以前江小姐深得黎生的宠爱,他还推荐她作了老板的秘书,黎生还给过她几千块钱,不过,自从我来公司以后,我和江小姐就成了死对头了。”

  薛琦不解地说:“以前江小姐在黎生面前极力推荐过你,为什么你还要恨她呢?”

  赵梅忿忿不平地说道:“是的,她是在黎生面前极力推荐过我,但是,她却在黎生面前推荐白小姐做人事部的工作,而只是把我推到横岗厂去。对此,我对她一直怀有陈见;有一次,我和她在公开场合彼此撕破脸皮大闹了一场。当然,我比她年青、漂亮,所以黎生就偏向我这边。以后,白小姐又多次在黎生面前投诉过江小姐,这样江小姐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

  赵梅又有些得意和神秘兮兮地告诉薛琦:“男人都有极强的自尊心,尤其在事业方面和名利场上,他们都常常抱以极强的欲望;但聪明的男人,又往往城府很深,再有内心强烈的渴求,但他们也会沉静得不露声色;像黎生就属于这类男人,有很深的城府。……”

  薛琦钦佩和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能把男人的内心看得这般入目三分呢?”

  赵梅:“当然啰,自己的经历和生活告诉了我,有的男人复杂、诡秘得很!”

  薛琦问:“看来,你赵小姐对黎生也有点意思啰?”

  赵梅:“肯定有。谁不想趁机捞一把和享受一番青春,谁就是有毛病。”

  复杂的人性,一夜间沉浮于躁动的经济特区,百人百态,谁都是社会的主角,谁又都是社会的配角……谁都成了商海沉浮中的“玩主”!新开的公司和倒闭的公司都成了“现在进行时”,但贫富间“天与地”般的悬殊,更让心理难以平衡下来的人群疯狂的搏杀……“生活不相信廉价的眼泪。”

  白小姐和赵梅都是江小姐在黎生面前推荐而招聘入厂的员工,可是她俩为什么要恩将仇报呢?薛琦想。

  赵梅又沾沾自喜地说道:“我现在和蒋经理拉关系套近乎,是想利用他帮助我取代白小姐的位置,另外,我和中方厂长阿强接近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为我开出假条,好让我有时间出去痛痛快快地游玩。我才懒得整天地跟这一堆猪狗一样的人瞎混在一起呢。不过,现在我很想找个男人来为我出笔钱,我想回自己的老家独自办个电脑打字、复印公司;待一切办妥之后,我会毫不留念地狠下心来一脚把他们统统都踢开”。

  只可惜这类让赵梅任意摆布和宰割的男人,至今在她的臆想中还没有出现。

  过了一会儿,赵梅挺神秘地说道:“薛琦,你现在已卷入了一场是非之中了”。

  薛琦惊讶地问道:“什么?什么是非啊?请你说清楚一点,好吗?”

  赵梅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地叙述起来:“实话告诉你,香港人和那个德国佬都很喜欢以前的翻译苏小姐,但苏小姐被黎生和蒋经理炒了鱿鱼。也许,他们为了达到一种平衡,他们才招了你,现在又招了今天来上班的这个男孩。”

  薛琦自信地说:“说实话,在科技翻译上,这个男孩根本赶不上我。”

  赵梅意味深长地说:“在老板厂里打工,首先是印象,其次才是水平。”

  薛琦沉默不语。

  她陷入了一种恍惚的思索中,人与人之间的这种关系,难道说只有精力的内耗、或是功利的主导吗?优胜劣汰也好,明争暗斗也罢,但工作能力与感情的问题混在一起时,眼前的人际关系就变得扑朔迷离了;人们为什么总喜欢把工作、生活及情感搞得这般混混沌沌而让人心力交瘁呢?……

  此时,薛琦想起了那首写给周新宇的情诗——

  

  飘落的底片

  飘落的底片

  是你离别后,唯一留给我的

  挂于那堆破碎风景里的

  一帧拍下昔日欢悦的风景

  你真的走了,留下的情感

  唯有泪水浇铸

  唯有风沙涂抹

  ……,……

  缀于那簇凋谢玫瑰中的

  一枝点燃昔日爱恋的玫瑰

  你真的走了,留下的情感

  唯有虚幻的背影

  唯有真实的伤口

  赵梅又坦诚地说:“不瞒你说,公司新招来的这个男孩,我估计就是为了炒你而作候补的。”

  薛琦心情有些烦燥起来,她说道:“天冷了,走吧!我要回去了。”

  赵梅又给了薛琦一大堆劝告,她紧接着说道:“今后,我再也不会理蒋经理了。你们也别理他。”接着她又反复地讲了黎生、蒋经理一大堆坏话,她并极力怂恿薛琦也对他们及公司产生反感。

  原来,在这个公司的这群白领阶层的小姐们中,赵梅的月薪至今最低,而且是蒋经理亲自为她核定的;另几个小姐的待遇都由黎生定,黎生为了故意给蒋经理出难题,就把赵梅推给了蒋经理;蒋经理在他的地位与赵梅的感情之间作了选择,结果赵梅落得个“偷鸡不成到蚀把米”的可悲下场。

  薛琦诚恳地规劝赵梅道:“我们出来工作,应该踏踏实实搞好自己的工作,其它闲事少介入少管为好。”

  薛琦又紧接着说道:“目前我还没有新的打算。”

  过了一会儿,赵梅还是忍不住又挑拔道:“黎生说过给你的月薪定高了。”

  薛琦心里格登了一下,但她故作平静道:“也许你说的是真的,但我也说句实话,黎生给我定的月薪最高,可能是他考虑到我有工作经验和工作繁重。”

  尽管薛琦知道赵梅是在故意挑拔离间,搬弄是非,结果可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她心里的确还是有些不痛快、不平衡,她心想:黎生怎么能在背后随便议论人呢?他毕竟是一厂之主啊。

  打工的生涯中,处处充满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经过数年折腾的薛琦,她已经适应了这种环境,但她有时面对生活的不顺和情感的困扰,仍然不免感到头疼和心烦。

  生活就是这样,伴着名利而来的往往有新的困惑和烦恼;现实的眼光——评价人们能力的发挥、人才价值的评判、报酬上的分配等等,就很自然而然地出现暗厢操作,妒忌抵毁……在世俗的功利面前,人的劣根性象野草一样地疯长。

  然而,在薛琦的处世观中,也时常遭受到现实矛盾的困扰;这也与她天生具有的固执的和坚韧的性格有关……生活就象一叶扁舟,于波峰浪谷间、栉风沐雨中摆渡!信念似桅杆,梦幻似船帆;还有奋力划桨的双手——紧攥着自己命运的喉管。

  

评论
  • 好作品!


    黎眀 作者

    回复 @编辑部: 谢谢!尽量写好!


  • 好浪漫!


    黎眀 作者

    回复 @Nigina: 谢谢!愿喜欢!


  • 黎眀 作者

    该小说唯美浪漫,小说富有灵性。黎明的作品将现实剥离,自然存在与心灵倾诉,将痛苦、爱情和命运层层揭开,作家放进了“全部的心、全部的温情、全部的信仰”,渴望着“真与善”、“爱与美”,让生命披上美丽的荣光展翅翔飞。(中国当代著名作家、评论家卜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