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是外乡人吧？看你年岁不大，家里父母可都安在？怎会在此迷路呢？你家里人没伴你同行吗？"

　　明珠一怔，还未从突然长大之事中回过神来，回头但见一老妇人，衣着整洁素雅，眉眼间透着精明。连忙站起身，学着先前殷逸的样子，向老妇行作揖礼。老妇显然也吃了一惊，身后的殷逸忍不住笑出声，"娘，您别吓坏了她！她显然与家人走散了，她不愿与我单独搭话，定是晓得礼数，知道男女授受不清。所以才来请您，带她回去歇歇，再仔细打听不迟。"

　　老妇又上下打量了她几遍，思忖片刻，道:"也是，一个姑娘家，总不能教她待在荒郊野外。看她这衣着打扮，定是附近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怎么出门吧！先带她回去，再派人去打听。"

　　"是，听娘的吩咐。走吧！有我娘在，你不用担心他人闲言碎语。"殷逸示意明珠跟随他回村，明珠心里虽不愿意，但事已至此，似乎也只能先跟他去探听一下情况，再做打算。便默默低头跟着他们往山坡后走。

　　行至一盏茶功夫，到了一处村落。粉墙黛瓦，房前屋后皆种桃栽李，此时正姹紫嫣红，分明为春季。村里隐约传来鸡鸣狗叫，明珠暗暗惊奇，心下狐疑:这里还是那困窘不堪的白云村吗？

　　至一所大宅前，墨漆大门缓缓打开，走出两个唇红齿白的小丫头，向老妇和殷逸、明珠微微侧身道了万福，将三人引入宅内，进堂屋落座。

　　明珠心下忐忑，只见屋内十分敞亮，陈设也十分简洁雅致。墙面上悬挂着松鹤延年图，案几上置着只古朴的铜香炉，插着三支香，轻烟袅袅，檀香四溢。环绕案几分别放置圈椅，圈椅之间紧挨着一张小茶几，内墙两角处分别靠着张小花架，面上摆着青瓷海棠花盆，盆内错落垂下数支翠绿色建兰叶。明珠至今只栖身于破茅草屋和山林树洞中，何曾见过如此周正的房屋，她简直如坐针毡，不知所措。

　　这时，小丫头已为他们奉上青瓷茶盏，各色茶点，默默行礼退下了。“姑娘，请用茶。此为敝宅，姑娘可还习惯？”殷逸轻轻托起茶盏，观茶色，嗅茶香，然后小口啜饮。明珠细察其动作，虽觉饥渴难耐，却不敢冒失。

　　“老夫人，少主，刚回来吗？听说还来了客人，在下失礼了，未及远迎！”伴随着朗朗男声，一位高瘦，着竹青色长衫的俊美男子步入屋内，他微微扫了明珠一眼，虽含着温柔笑意，却令明珠打了个寒噤，似乎觉察到他笑容背后的阴冷。男子见到明珠，似也暗暗吃惊，但仅一瞬间，旁人难以察觉。

　　“丹朱，你怎如此生分，都这么多年了，还不能把此地作为你家，把逸儿作为你兄弟吗？令老身好生失望！”老夫人佯怒道。

　　丹朱！这名字好耳熟！明珠更加吃惊，差点站起身来，她的举动早被青衣男子看在眼里，向她投去严厉的一瞥，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老夫人何出此言呢！在下只是个无名之辈，当年蒙老夫人和公子搭救，才不至于成为路边饿殍。如今栖身殷家，尽自己绵薄之力做个管家，厚脸皮继续叨扰，混口饭吃，终不能报答救命之恩万一。在下不甚惶恐！”便向老夫人和公子作揖行礼。

　　“丹朱哥哥，我娘说的对，你来我家都六年多了吧！当初救你，也不过顺手所为，咱们家能有如今这般光景，可说是你一手功劳，还有我能上京赶考，也是你一意栽培，否则我等山野小民，哪能有那般见识！依你之才，本可大有作为，出入庙堂也未可知，却甘愿屈才于咱这小门小户，家母和我才该感激不尽呢！”也向丹朱深深一揖，还礼。

　　丹朱微微一笑，道“罢了！我们兀自在此互捧，全然不顾人家陌生姑娘。我见她神色疲惫紧张，该安排她尽早歇息。云儿---”

　　一个小丫鬟应声而出，“带这位姑娘先去洗漱，进膳。叫杜鹃她们把西厢房腾出来，拾掇干净，布置停当，再带她进去歇息。”丫鬟一声“诺”，道个万福，即领明珠去。丹朱也作揖离开。

　　明珠刚离开，老夫人便开口道：“逸儿，你今这事做得不对，此女模样虽周正，却身份可疑，来历不明，无缘无故出现在村子旧址上，到现在也无一句言语，其中必有古怪。你就这么不明不白领她回来，只怕---"

　　"母亲，您别总是这么猜度人家。当初丹朱不也这样倒在村口，我施他一口粥，他活转来，却愿意留在咱家，帮助父亲经营家业。我自幼身子骨弱，只能整日窝于屋内养病，也是经由他一剂偏方才得以康复。虽然父亲福薄早逝，没留下什么像样产业，丹朱却不嫌弃，留下来照顾咱娘俩，亏他聪明能干，经营有方，提点药材生意，才挣得如此家财。我也得以脱身专攻仕途！反正也无糜费，不如先安置这姑娘小住，回头差人四处探听她的身份，确定消息后再送回，岂非善事一桩！"

　　老夫人听罢，点头称善，便回房歇息去了。留下殷公子手执茶盅，望着门外影壁前盛开的桃花，若有所思。不知怎么，看着此情此景，他突然想喝酒，便吩咐下人撤去茶点，端来一壶酒水，自斟自饮起来。直至日渐西斜，酒酣耳热，微微醺醺然。

　　那边厢，明珠随丫鬟云儿进入西厢房旁一间小屋。小屋陈设精致，纱窗微启，地上铺着宽大整洁的灰色石板，中置一椭圆形大半人高柏木桶，桶口热气蒸腾，异香缭绕。桶壁上挂着桃粉色的大沐巾。房角放着只小香炉，里面只插着根一寸来长的线香，袅袅烟香如丝线般钻入明珠口鼻，不一会儿，她便有些眩晕，浑身酥软无力，不由向后退，想逃离这个浴室。

　　才踏出门槛，就被云儿拦住。她不由分说，拽过明珠手腕，拉进屋，顺手关上门，将另一手中拎着的一个蓝花布包丢于地上，布包一角散开，露出粉色娇嫩的桃花花瓣。

　　"也不知你积了什么德，竟令少主和丹朱公子如此厚待你，还要我亲自伺候你沐浴更衣！你知道这汤中的苏合香和玫瑰露有多贵重吗？那是从西域进来的！少主还特意吩咐我采摘园子里新鲜的桃花，要投入沐汤里，说什么桃粉配佳人，哼！你这个狐狸精，蒙得了他们，可骗不了我！你要敢有非分之想，我就告诉老夫人，把你赶出去！"气呼呼提溜起包袱，将花瓣尽数倾倒入木桶。明珠转身欲推门出去，却见门开，又进来两个小丫鬟，插上门闩。不顾明珠挣扎，三人合力褪去她衣衫，拉她入木桶，使劲搓洗起来。明珠被她们按住，动弹不得，心中暗暗叫苦。

　　忽然，一阵劲风吹来，窗子"哗"关上了，一道青影闪过，三个丫鬟便昏睡过去，瘫软在地。明珠却依然清醒，但困于木桶内，身无寸缕，不能有所行动，只好原地不动。转头却见丹朱立于眼前，吓得将头扎入水中，溅起大大的水花，桃花瓣也随之溢出来。

　　"你不用如此惊慌，我不会在此非礼你。你定知晓我是谁吧！我之所以在此隐居，就是为了等你出现，因为通过你，就能找到凤鸣。方才在厅堂上乍见你，虽一眼认出，但还是很惊讶。当年的黄毛丫头，出落成如今的窈窕淑女。拜你所赐，那半株渡仙草助我疗伤，并恢复功力。不错，我就是那时与凤鸣争夺灵珠的青蟒丹朱，"言语间，他已回复成蛇状，蜿蜒游弋在桶边，蛇头高高昂起，血色眼瞳闪着阴郁的光。明珠稍抬头瞥见他的模样，倒不显得那么惊恐了。

　　"凤鸣得到了本该属于我的灵珠，但应该成龙的是我！可惜我功亏一篑！不过想必他也伤得不轻，否则也不会让你个小丫头来采仙草了。"他吐出血红的信子舔探向明珠的脸颊，明珠侧脸避开，"你跟他是何关系？不惜为他卖命？是了，你就是当年白云村里人人避之不及的不祥之女，还是个哑巴！我刚到村子里，就听闻此事。那是六年多前，我跟凤鸣恶战之后，引发大洪水，洛川倒流淹没村子，村民死伤失踪大半，有人曾见你冒雨往白云山里跑，这帮愚民就传言是你串通蛇妖，故意发水报复他们。你是去找他了吧！"他游走在桶边，向她逼近，突然，一点金光自明珠胸口射出，击中丹朱额头，他痛苦地向后弹开，跌落在地，变回了公子模样，"难怪他放心离开，竟然给了你他的宝鳞护身，他在哪里！竟有如此功力了吗？定是已吞了灵珠，修炼成龙了！不行，我潜修这么多年，不能半途而废！"他迅速起身，"他还会保护你吗？他不是丢下你了吗？我虽不得近你身，但若我告诉那些村民，那个妖女又回来了，并且图谋不轨，你认为他们会如何对你呢？"他走到门口，"老实待在这里，我就保守这秘密。告诉我凤鸣藏身之处，我要夺回灵珠！你若认为我非他对手，尽管试试，"他抬头，阴测测地笑了，"你在我手里，他若在乎你，定会来救你。你我姑且一探如何？你也很想知道结果吧？"青烟弥漫，丹朱已消失。

　　明珠松了口气，想起凤鸣，焦急起来，虽身上仍软弱无力，但她奋力挣扎站起身，裹上沐巾，跨出木桶，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原来踩在了一个丫鬟胳臂上，连忙收住脚，迅速穿上衣裳，推下门闩，踉踉跄跄逃出来。

　　本想沿着来时的卵石小径到厅堂，就可以离开殷宅，不想却误入一个大花园，园子入口处勒一石碑上刻只一个字：迷。可明珠并不识得，也就未加注意。夜间的宅子完全不似白天的春光明媚，尽管花香袭人，竟隐隐有几分阴森。

　　明珠在这果如其名，迷宫似的花园里兜兜转转，直至香汗淋漓，头晕目眩，也未寻到出口。看到园子西边有一株高大的桃树，便跑至树下，想如年幼时一样爬上树，或许能在高处向下寻到出路，但她已整日粒米未进，腹中饥渴更甚，加上之前的迷香未完全消解殆尽，只爬了数步，便栽倒在树下草地上。

　　不久，换了一袭白麻长衫的殷逸酒后出来散步，他不甚酒力，但觉脚下虽有些打飘，却脚步轻快，头脑还异常清醒，便往宅子后面的大花园走去。至桃花树下，脚下似乎踢到什么软绵绵的物什，低头仔细一看，才发现了昏睡中的少女，顿时吃了一惊，犹豫间，还是俯身抱起她，向西厢房走去。不料厢房门前有几个丫头逡巡徘徊，还在窃窃私语什么妖女施法术之事，心里总觉就这么过去，大大不妥，便转弯出了园子，径直往自己东厢房去。

　　穿过前厅，进入卧室，一座千工架子床赫然在目。好在他每日睡前总是先屏退丫鬟小厮，习惯自己宽衣休憩，此时屋内空无一人。他将明珠轻轻放于床上，盖上锦衾，此时先前的酒劲似乎渐渐升上头顶，有些迷糊起来。烛光摇曳，照得明珠面色愈显明润动人，惹人怜爱。殷逸不禁以手指轻拂她的脸颊，竟动了心思俯身欲亲吻她。

　　“少主，你可在屋内？”窗外传来丹朱的声音。殷逸一怔，惊起，又有些烦躁，不得不应声：“在！何事？”自觉失态，又道：“是丹朱哥哥吧！我已预备就寝，有事明日再议不迟！”

　　“你可曾看见那位姑娘？杜鹃方才来报，说她并不在西厢房。我担心她不熟悉此地环境，误入按照八卦布阵栽培的花园，何况她整日未曾进食，恐会饿晕过去。我已派人进园搜寻，但仍无消息。之前听你贴身侍童说，你午后独饮至日暮，又往园子里散步，故来此一问。若的确未曾遇见，在下就不叨扰了。告辞！”

　　殷逸这才舒口气，跌坐在床边，酒也醒了大半，额头上浮出层细密的汗珠。想起将才自己的鲁莽，也觉羞愧。回头见明珠仍然昏睡，想到丹朱所言，立即起身追了出去。

　　“丹朱哥哥，请留步！”丹朱似已料定他会来，并未走远，见殷逸一脸窘相，不禁好笑，“我的少主，这么匆忙，还有何事？难道你真的金屋藏娇？”

　　殷逸不知该如何开口，脸憋得通红，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丹朱佯装紧张，将他拉至树丛边，轻声道：“哎呀，真没想到你这正人君子的模样，也会对姑娘家出手呀！”忍不住呵呵大笑，吓得殷逸连连摆手，“你休胡说！我没有唐突人家姑娘！只是碰巧见她晕倒于桃树下，为避嫌抱她回来。”“这种事你尽可吩咐云儿她们做，何必亲自出手？你就别掩饰了，你对她动心了吧！”殷逸想了想，眼见丹朱一双星目直盯自己，难以回避，只好硬着头皮承认。

　　“她还在你房中，如何收场？”

　　“所以我才来找你商量。我已有所打算，明日就差人去周围各村打听她本家，若有消息，即刻上门提亲！如何？”

　　“如此甚好！你都想周全了，有我何事？对了，老夫人那里，你打算如何禀报？”

　　殷逸听出他言语间的调侃，正色道，“我会恳求母亲大人同意这门亲事！”

　　“若老夫人不允呢？此女身份不明，老夫人可十分讲究门当户对哟！况且你会试结束，这几日可能就要放榜，若得中，就立即要动身前往京城殿试，学业不可偏废，又如何分心在亲事上？”

　　“我会向母亲大人起誓，若殿试不中三甲，就不迎娶姑娘过门！在去京期间，我将她托付于你，望你好好待她，也帮我从旁劝说母亲，好令母亲早日释怀！”

　　丹朱冷笑一声，“你放心将如此美娇娘交于我？”“你名义上是我殷家总管，实际却与我兄长无异，她已是我未过门的娘子，也算你弟妹吧！你不会对她有非分之想。”"好吧！谢谢你如此信任我，我也一直把你当作亲兄弟。你不会所托非人，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她。不过，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需选个恰当时机提出才好。你是否已考虑清楚？毕竟你们今日才相识;还有，她是个哑巴，你可知晓？"

　　殷逸神秘一笑，点头道:"这个啊，我初见她时就知道了，所以才尽量维护她。"

　　"你不怕她就是村民一直传言中的妖女吗？"丹朱咄咄逼人。

　　"村民矇昧，无稽之谈！如何信得？就算她是那个孤女，不过身世可怜，又怎会扯得上妖孽呢？"

　　"好了，莫激动！她当然不是什么妖女！"丹朱自知失言，连忙转换话头，"那么眼下又待如何？"“这就拜托你了！万一周围村镇打听不到消息，你知道该怎么办！”殷逸向丹朱深深一作揖。丹朱盯着他的眼睛，叹道，“罢了，着了你道了！”

　　两人环顾四周无人，便一同入室，由殷逸将明珠抱出，放于路边花床上，丹朱佯装才发现，唤来云儿和杜鹃将明珠抬入西厢房安置，又吩咐下人准备热汤食，让杜鹃唤醒她，喂她进食。之后，明珠又昏昏沉沉入睡。

　　次日晨，明珠挣扎着要起来，但感觉头痛欲裂，浑身酸软无力，只能继续卧床昏睡。丹朱赶到，手探她额头，果然火烫，心想难道昨夜的迷香下重了？便唤来杜鹃以湿巾敷明珠额头，擦洗更衣;吩咐云儿按他方子抓取药物煎汤，云儿却一撇嘴，道:"公子，你为何要救她？她就是个妖女！昨夜还施法术迷晕我们，还跑到少主房外，亏得老天有眼，否则怕要害了少主呢！”

　　"云儿，莫要胡说！是我调香时不慎多放了点夕颜，听话，此事不可声张，尤其不得在老夫人面前提起。另外，"他压低声音，凑向她耳畔，"今夜子时，你可来我房内，我另有赏赐予你---"云儿不敢抬头看他，脸红到了耳根子，轻声应:"是!”

　　临近晌午，一队人马披红挂彩，敲锣打鼓来到殷府，告知殷家少主殷逸会试高中亚元，老夫人甚喜，重赏报信人和全府上下，亲自给过世的殷老爷上香报喜，吩咐杀鸡宰羊，通告全村族人上殷家祠堂祭祀。

　　丹朱暗中已打点好一切，进门抬头见府内红灯笼高挂，心里明白时机已到。

　　“原来如此，芳甸村白家，虽非大户官家，也是富户，小姐踏青失散，虽情有可原，却仍有失体面。丹朱，你可探听详实了？人家想也着急寻找，早日送这姑娘回家吧！”老夫人听完丹朱汇报，吩咐道。

　　“回老夫人，已通报过白家了，但恐怕现在无法送她回府。”

　　“这是为何？”

　　“白姑娘因不知何故受了惊吓，病了，话也不会说，昨夜起便高烧不退，虽然我已为她诊治，给她服了汤药，可是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恐怕得在此处调养将息段时间。”

　　“那可如何是好？人家黄花大闺女，孤身住在陌生人府上，总是不成体统，有损姑娘家名节。丹朱，你要想个法子啊！如何能两全其美。”

　　丹朱转头瞧见殷逸向自己猛递眼色，心领神会，便趋向前一拜：“老夫人，今日的确应大肆庆贺一番，双喜临门啊！”

　　老夫人奇怪道：“逸儿高中亚元，是大喜事儿，可何谓双喜临门呢？”

　　“俗话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如今逸儿已高中，年岁也相当，正该考虑小登科之事！”

　　“哦？你说得是有理。只是尚未请媒婆向周围大户人家小姐说媒提亲，如何就---”

　　“张媒婆，进来！”丹朱将一身着绛红色，矮小的老婆子召入厅堂。这老婆子满头白发，脸色黑黄，显然常在外走动，满脸堆笑，一对乌眼珠骨碌碌转，上来行礼站定，早已扫了众人数眼，心里已有算计。

　　“恭喜老夫人得子如人中龙凤，恭喜少公子金榜题名！少公子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如今又功名在望，正该娶个般配的小姐，早日诞下麟儿，那可不就两全其美啦！”

　　“如此甚好！一切有劳媒婆你了！”丹朱立刻向下人递个眼色，下人赶忙奉上一锭银子给她。媒婆收好银子，更是眉开眼笑，就差脸上开出朵花儿来。

　　“这现成的就有一个！芳甸村的白家小姐，闺名灵珠，年方十五，容貌俊秀，聪明伶俐，生辰八字与少公子正相合！白家虽非官宦大家，也是富户，家里只这一个女儿，那嫁妆是少不了的！”

　　老夫人狐疑地看看丹朱，“白家小姐确实不错，但此为大事，老身还要仔细斟酌。何况逸儿还要动身赴京殿试，分心不得，等---"

　　"老夫人言之有理，张媒婆先请去伙房吃些糕点，此事不必着急。"丹朱遣退下人，关上门，道:"老夫人，白姑娘身世清白，家境也不错，也算门当户对。如今也只能顺水推舟。何不应允这门亲事？"

　　"娘，我此去京殿试，志在三甲，遂娘之夙愿，光耀门楣。去前儿只一个心愿，就是保白姑娘名节，娶她为妻。儿很中意她，恳请娘成全！"殷逸双膝落地，向老夫人磕头行大礼。

　　老夫人大惊，跌坐于椅内，半晌才回过神，指着殷逸、丹朱，“好！你们两个倒真成了好兄弟！合起来欺瞒我这个老婆子！罢了，你们都撺掇好了，还来问我？！”

　　殷逸，丹朱见老夫人真恼了，忙上前扶持，安慰，“老夫人莫生气，生气伤身！逸弟，你太不懂事，读书都白读了吗？儿女婚事，岂能儿戏，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做主？”边数落却边向殷逸眨眼，殷逸领会，也在一边不停道歉，却也并无收回前言之意。老夫人出了气，丹朱又在旁敲边，殷逸软磨硬泡，最后老夫人也不得不让步，暂时同意了婚事，但要求殷逸只有殿试高中前三甲，才能娶明珠过门。

　　“丹朱哥哥，这次多亏你巧妙安排！不过，她果真是白家小姐灵珠吗？”殷逸疑惑不解，“你在乎吗？”丹朱反问，“你既中意她，就休管那么多无足轻重之事。我来为她调养，你好生温习，莫食言，等你高中，再回来迎娶她吧！白家确有其事，灵珠嘛！是一位故人心爱之物之名，借来一用，合适得很！”言至此，丹朱嘴角露出狡黠的微笑。

　　题头油画：康德的星空（部分）画者：Jade 翡冷翠的卖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