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兄弟六人将前一日的残羹剩饭胡乱煮了一锅权当做早饭，然后跟往常一样，各自背了一捆草料就就往城里去了。

　　临到傍晚，六兄弟背着粮食及衣物被褥回到了这片废墟。

　　刚走到住地前院处，却听到前院之内传来小孩的哭闹声，还有一个女人声音在低声轻哄着，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

　　六兄弟中的大哥先是猫着身在前院门口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接着又朝里面轻轻扔了几个小土块，里面传来的哭闹声立时停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一阵轻微的响动。

　　过了半晌，六兄弟中的大哥见里面没有异动，又在门口点起了一个火堆，然后点了个火把小心地探入门里映照。

　　火把刚探入，门内就飞出一个东西，一把撞在火把上，把他的手都震得几乎要断了，连虎口都开裂流血。

　　脱手而飞的火把炭火四溅，不少都溅到了几个小乞儿身上，几人吃不住痛，”哇哇哇”地痛叫了起来。

　　“里面是人是鬼？怎么跑到我们家里来了？”

　　六兄弟中的大哥被这突来一击下了一大跳，龇牙咧嘴地甩动着手，朝里面大声问道。

　　“咳咳咳……”

　　过了好一会，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同时又响起了一个幼童的大声啼哭声音。

　　“你们进来说话……我不会伤害你们……”

　　里面传出一个断断续续的女人声音。

　　六兄弟中的大哥迟疑了一下，又点起火把，对几个弟弟示意了一下，自己则小心翼翼地独自走了进去。

　　火光映照下，这才看见一个浑身是血、身材娇小的少妇正斜靠着旁边一座石头残像的基座，身上趴着一个幼小的小女孩，看起来也就两岁的样子，身上也沾染了一些血迹，正在哇哇直哭。

　　少妇看起来很是虚弱，脸色苍白，嘴角残留一道血痕，看起来颇为华丽的衣衫上却沾着点点血迹。

　　特别是胸口处更是沾染了一大片鲜血，显得触目惊心。

　　“小……家伙，别……怕！”

　　少妇神情萎顿，吃力地半抬起一只手朝他招了招，嘴角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疯子、大头，你们都进来吧！”

　　六兄弟中的大哥放下心来，扭头朝外面叫着。

　　火光下，五个小小的身躯从门外走了进来，怯怯地站在他们大哥身后，一双双大眼带着忐忑之色打量着眼前的少妇和小女孩。

　　小女孩这时也停止了哭泣，满是泪痕的粉嫩小脸上睁着一双噙满泪水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六兄弟。

　　少妇吸了几口气，缓缓抬起一手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他们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

　　看着一身血迹的少妇，大男孩后面的五个小家伙下意识地朝后面缩了缩，心下都有点害怕。

　　六兄弟中的大哥看了看几个兄弟，又看了看少妇身旁的一柄寒如秋水的短刀，大着胆子凑上去蹲下身子小心地问道：“你受伤了？流了好多的血！”

　　“小家伙……别害怕，我可……可不可以……向你们……讨……讨碗水……喝？”少妇虚弱已极。

　　六兄弟中的大哥扭头看了旁边其中的一个小男孩道：“阿虎，去拿水来！”

　　“噢！”叫阿虎的小男孩赶紧跑到破庙后室，转眼就抱着一个陶罐一摇一晃地跑来。

　　

　　小男孩接过陶罐，先是从怀里掏出一纸包放在地上，又从怀里掏出一只石头雕成的小碗。刚要想用破袖子擦一擦，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朝少妇笑了一笑，然后从陶罐里倒了一点水在晚里晃了晃又倒在地上，这才倒了满满的一碗水递给少妇。

　　少妇吃力地抬起一只手接过水，挤出一丝笑容道：“谢谢……”

　　她接过水却没有自己喝，而是想把碗凑到小女孩嘴边，大概是力竭，她的一只手在不停的颤抖，小女孩喝不到，急得哇哇直哭。

　　六兄弟中的大哥把碗接了过来，蹲在小女孩面前，一只手抱着小女孩，给她喂水喝。

　　小女孩似乎渴得很厉害，大口大口地喝着水，一双泪痕未干的清澈大眼滴溜溜直转。

　　少妇慈爱地看着小女孩，眼中露出无限柔情。

　　小女孩喝过后，一旁殷勤的大头又倒了一碗水递给少妇。

　　少妇吃力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颤抖着从里面倒出几粒碧绿色的小药丸和水吞了下去，然后虚弱地闭上眼睛静静地调理气息，恢复了好一会，气色稍有好转。

　　她睁开眼睛看了看正和女儿嬉闹的小男孩，又看了看另几个围在一旁有些揣揣不安的小男孩，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从你开始……“

　　抱着小女孩的小男孩道：“我叫云天，今年十二岁。”

　　”我叫云风，是老二，今年十一岁！”一个瘦瘦的男孩答道。

　　“我叫云龙，老三，今年九岁！”另一个瘦瘦的小男孩答道。

　　“我叫云虎，老四，今年八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摇了摇火把。

　　“我叫云山，老五，今年七岁！”另一个看起来也有点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答道。

　　“还有你呢，小不点？”少妇问道。

　　“我叫大头！我最小，我今年快五岁了！”小男孩大声答道。

　　旁边的几个稍大的孩子一阵嬉笑：“大头不是你的名字！”

　　大头一下窘迫起来，看着少妇，把头低到胸前嚅嗫道：“我没有名字，爷爷叫我小可怜”

　　“爷爷呢？”

　　少妇轻轻叹了口气，眼眶湿润了起来。

　　“死了！”

　　其余的小男孩齐声，脸上皆有黯然之色。

　　“死了？”

　　少妇看了看云天。

　　“爷爷……死了很久了……”

　　云天眼睛里一下涌出泪水。

　　“好孩子，别哭……”

　　少妇伸出手轻轻给他擦了一擦。

　　小女孩也有样学样的伸出一只手，在云天的脸上擦着，奶声奶气地道：“大哥哥不哭！”

　　说了这一会的话，少妇又闭上眼，调息了一会。

　　“你们都没有家人了吗？”少妇又问。

　　“爷爷死后，就剩下我们了！”虎头虎脑的云虎答道。

　　少妇看着这群孩子，心里一阵黯然。

　　特别是叫“大头”的小男孩，身体太瘦，头就显得特别大，加上面有菜色的样子，显然是长期吃不饱的结果，少妇在他的脸上轻轻抚摸着，眼泪不由流了下来。

　　“你们的名字看来都是爷爷起的吧？”少妇问，

　　“嗯！”小男孩们都点头。

　　“大头，我帮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少妇慈爱地抚摸着大头的头问道。

　　“好！”

　　大头很是高兴。

　　“你们的爷爷想来最希望的事情，就是你们能够平安长大，嗯，你就叫云安吧！”

　　少妇说道。

　　“好喽！我也有名字喽！喔喔喔……！”

　　大头开心的摇动着火把叫了起来。

　　“爷爷不在了，你们还有大哥，要听大哥的话。”

　　少妇道。

　　这时，小女孩又哭闹了起来，小嘴”肉肉、肉肉”地直叫，闹着要吃的，云天赶紧让几个小兄弟把吃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云天打开了纸包，里面除了几张饼之外，居然有一整只烧鸡和一大块酱牛肉。

　　云天撕下鸡腿就递给小女孩，然后将烧鸡放在少妇的手上，小女孩一拿到鸡腿，立马就破涕为笑：“肉肉、肉肉……”

　　看着小女孩吃得高兴，少妇也欣慰地笑了笑。

　　一旁的大头云安还有云虎却很不争气地看着小女孩手中的鸡腿悄悄咽了咽口水。

　　少妇笑了笑，撕下另一只鸡腿递给大头，大头看着鸡腿，闻着诱人的香味吞了吞口水，情不自禁的将一根手指放在嘴里，显然很是想拿过来，眼神里透出挣扎。

　　但他又看了看云天，最终还是坚决摇头。

　　“云安，你有名字了，这只鸡腿就给你吃，不要怕，哥哥们不会骂你的。你不想吃吗？”

　　少妇拉过云安的手，将鸡腿放在他手里。

　　”我很想吃，可是我不能吃，现在不是我最小了，我要让给妹妹吃！”

　　云安很坚决地说道。

　　“真是懂事的好孩子！”

　　少妇叹息，伸手在云安头上抚摸着，眼泪止不住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