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喵

　　1

　　于小鱼，广告专业大二，在一家业内有名的公司作管培生，每周三周五的下午要到公司上班。从郊区的学校到市中心的公司，一路上公交转地铁转地铁总要花上她一中午的工夫，连午饭都来不及吃就匆忙上路。等到她出了地铁站，真是体会到了前胸贴后背的感觉。

　　似乎连猫都在炫耀自己的水足饭饱。

　　附近流浪猫很多，冲她“喵”个不停，有好心市民在井盖上洒了猫粮，它们得以悠哉地翻着肚皮晒太阳。

　　于小鱼并没感到任何可爱。她不喜欢小动物，尤其讨厌猫，一路上小心地绕着猫走。

　　再走几步，她眼前一亮。

　　哎，那边是新开了一家餐厅吗？

　　看看手机，在上班前抽五分钟买个饭的时间还是有的，小鱼美滋滋往前跑去。

　　店面很小，从玻璃门外就可以望个彻底，原木色的桌椅，铺草绿色的地毯，天花板是湛蓝湛蓝的，像晴空万里无云。

　　“挺漂亮的嘛。”小鱼推开门，小声地赞叹着。

　　“欢迎光临。”传来年轻的男声。

　　大抵是刚开业的缘故，店里生意冷清，只有小鱼一位顾客。那人站在柜台后面，正背着身兀自忙活，是个高个子的男生，背影挺拔，穿白色的厨师服，头戴高帽。

　　“请问现在可以点餐吗？”小鱼走过去。

　　“嗯。”男生回身，推过一张菜单。他的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还是湿的，指甲上有细小的水珠圆滚滚的，透着晶莹的光。小鱼的注意力完全被这双修长好看的手夺走，视线一路往上，肌肉结实的小臂、折叠平整挽到手肘的袖口、宽阔的肩膀……一直到他的脸。

　　小鱼眨了眨眼睛，脑海里有一个声音炸裂：这年头做饭的都在拼颜值！于小鱼你有什么脸顾影自怜还不赶快努力学习工作赚钱！

　　“需要什么？”等了一会不见点餐，男生手指轻叩桌面，总算召回小鱼神游的思维。

　　“哦，哦好。”她飞快地扫了一眼菜单，随便找了一个顺眼的：“这个……拿波里海鲜意大利面。”

　　“好的，稍等。”

　　眼见帅哥厨师掀开帘子走进工作间，于小鱼长舒一口气，按住怦怦跳的心脏，感觉到脸都烧起来了。果然还是对任何帅哥都没有抵抗力，花痴于小鱼！她坐了一会，看这环境着实可爱又清新，再加上店主的魅力，大概用不了几天这里就会人满为患吧。这样想着，小鱼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担心以后再没有这样好的机会。

　　手机显示还有十分钟结束打卡。

　　“喂，那个……师傅，我的面还没好吗？我要打包。”小鱼一下站了起来。作为公司新人，“不能迟到，给人以勤劳能干的印象”是第一要义。

　　“我叫简天。乱喊什么‘师父’，你是八戒吗？”帅哥脾气倒不小，完全不懂得“顾客就是上帝”，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

　　热气腾腾的面裹着浓厚的番茄酱，银色的叉子闪着光，搭配的橙汁上放了一小片薄荷叶，这些都不住地诱惑着她。但是，“我要打包走的，我赶时间。”小鱼言辞恳切。

　　“坐下吃。”简天把托盘往小鱼面前一放，“面要趁热，橙汁要趁冷，一切都要在最恰当的时间完成。”

　　……先生你是在搞笑吗？

　　“我赶时间！”小鱼看一眼对方不苟言笑的脸，重申。

　　而简天似乎并没有开玩笑，严肃地盯着她。

　　小鱼突然想，或许这家店不是因为刚开业的缘故才人气低呢。她一跺脚，干脆说：“算了，我不要了！”

　　拎起包就走，却被人拉住了手臂：“不能走，专为你做的料理，不耐心吃完是很失礼的行为。”

　　“失礼？”于小鱼觉得好笑，尝试了几下挣不脱，她强压怒火说道：“相比之下，你强留客人堂吃才是真正的失礼。因为你我都要迟到了……不对，是已经迟到了。”她懊恼地咬着嘴唇，对这张脸已经丧失了兴趣。

　　反抗无果，眼见大势已去，小鱼只好破罐子破摔，气鼓鼓地瞪了简天一眼，吃相粗鲁地大口咀嚼起来。

　　2

　　组长是年近三十依然单身的工作狂女超人，此刻正坐在办公桌后极其温柔地警告于小鱼迟到的严重后果。她笑里藏刀地看着着小鱼，小鱼感觉到自己浑身发抖，不敢跟组长对视，低头作忏悔状。

　　“抬起头来，小鱼。”组长软绵绵地叫出她的名字，不确定到底是在叫名还是呼姓，也就不得而知组长对自己的态度，于小鱼暗暗埋怨起偷懒的爸妈来。

　　“是。”顺从地抬头挺胸。

　　动作幅度似乎大了，听见组长又说：“挺有气势的嘛，怎么，不服我刚刚说的？”

　　“没有没有！”小鱼已经被在档案上留了纪录，要再惹怒了组长，估计就要立刻走人了。她还想在这里混个脸熟，毕业可以优先录取的。于是她灵机一动，抢在组长再次开口前往前迈了一步，沉痛地说：“组长，其实我迟到是有原因的。”

　　“是被外星人打劫了，还是扶老奶奶过马路了？”组长饶有兴趣。其实组长一向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子，点子多脑子活，就是性格太过冒失，要好好治她一回才好。

　　“一切，都是为了公司。”见组长的脸有转晴的迹象，小鱼掏出手机：“陆宸的那个项目，我听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场地。今天下地铁的时候看到一家不错的店，就进去打探了一番。我认为十分合适，你看，这是照片。”

　　陆宸是当红偶像，公司要拍的是他代言绿茶随身装的一支广告，策划做了几稿，一直没有确定方案。最近整个公司都在为这个案子焦头烂额，连她这样的菜鸟都有所耳闻。

　　小鱼一张张展示刚刚在餐厅拍下的照片：“整体布局都很有自然气息，而且空间不大很符合‘小而美’的主题……啊这张自拍不要看！”小鱼慌乱地挡住屏幕，角度没有选好，鼻子被广角镜头放大得令她羞愤。

　　组长意外地发现小鱼真的提供了一个好选择，但她表面不动声色，只淡淡地说：“下午三点开关于陆宸广告的会，我要你在那之前交一份场地策划书给我，如果通过，我会考虑抹消你这一次的迟到纪录。”

　　“谢谢夏姐你一定会交到男朋友的！”于小鱼惊喜地大叫。

　　夏诗看着于小鱼连蹦带跳的背影，被这股青春气息呛得有点伤感。

　　3

　　于小鱼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下班后哼着小曲往“与猫”走去。“与猫”就是简天餐厅的名字，于小鱼在网上好不容易才查到，的确是刚开业的餐厅，资料都少得可怜。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第一次做策划就饱受赞扬，连老板都觉得场地与广告主题十分契合，钦点她参与这一次的项目，这对管培生来说简直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啊，同期的朋友们眼红却又无话可说。

　　夏诗告诫她，她的策划书不够成熟，但胜在场地实在是合适，这次算是她撞上了。夏诗一边取消她迟到的那个叉叉，一边指出她的不足，末了她说：“这次场地的前期沟通就由你来负责，反正你也顺路，下班时候跟店主聊几句，你不说是个年轻帅哥吗？年纪相仿，应该聊得来的。”

　　想到这里于小鱼就没那么雀跃了。任她再怎么亲和力十足沟通无障碍，也不能跟一个冰山脸美男唠嗑啊？要么会心跳过快而亡，要么干脆被简天不可爱的性格逼疯，总之是逃不开这样悲惨的结局吧。

　　然而再怎么不情愿，为了工作，于小鱼还是认命地再次到访“与猫”餐厅。

　　走到玻璃店门外，她还在犹豫，抬头盯着招牌徘徊不定，与猫与猫，想她叫鱼又属鼠，大概就是与猫八字不合吧。

　　“欢迎光临。”简天围着条纹围裙的消瘦身板突然出现在眼前。

　　声音依旧冷冰冰的，不过于小鱼目光触及他好看的脸，还是忍不住暗自吞了口口水。

　　简天拉开门示意她先进去：“不要站在门口，会挡其他顾客的路。”

　　她其实应该把口水吐出来以示不满才对吧？看着空荡荡的餐厅，小鱼吐槽：“用餐时间却根本没有客人，你还真是惨淡经营啊。”

　　简天不理她的冷嘲热讽，只问：“这次需要点什么？”

　　就好像用力的一拳打在软绵绵的云朵上，收不到预期的反响，小鱼失望极了，撇撇嘴说：“随便吧，我就在这吃，你看着做好了。”

　　简天手脚麻利，迅速地端了一份批萨，又配了一碗浓汤给她，摆盘赏心悦目。没有别的客人要忙，简天便在她对面坐下：“有什么建议尽管提。新店开张，有很多不足。”

　　“除了你性格古怪，其他堪称完美。”于小鱼脱口而出。她吃完最后一勺汤，意犹未尽地舔着勺子：“这个汤简直绝了啊，里面黑黑的食材是什么？”

　　“松露。”

　　啥？

　　见小鱼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简天又口齿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松露。被誉为‘餐桌上的钻石’的那个松露。”

　　让你随便做可这未免也太随便了吧！小鱼口里的勺子掉在地上，清脆的响声就像心碎。

　　“你不喜欢吗？只是厨房里正好有这个，今天食用正当时。”简天皱着眉解释。

　　她欲哭无泪：“我哪敢不喜欢啊，可我没那么多钱……”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没关系，你喜欢就好了，反正今天不吃也是浪费，就当开店酬宾。”

　　简天的形象在小鱼心中“哗”地一下拔地而起，无比高大伟岸。有颜有钱，谁还管他性格奇不奇葩！

　　她一下子拉住简天的手，吓了对方一跳：“简大厨，我能问你件事吗？”

　　“请讲。”

　　她把修改过的策划书递过去：“我们公司正在给陆宸的新广告找场地，希望能在这里进行拍摄。是一个绿茶饮料的广告，也能给你带来一定的宣传，场地费也非常好……”

　　然而简天并没有如她预想地展开笑颜，依旧是不会变的冰山脸，甚至眉头更紧地锁在了一起：“对不起，我拒绝。”

　　“为什么呀？”她大为不解，同时心凉了一半。

　　简天只是说：“不，我不需要大规模宣传。”

　　4

　　整整一晚上，只有一个跟老伴吵了架的广场舞大妈来“与猫”吃了一碗面，哭哭啼啼地来，在面条入口的一瞬间停止了哭泣，迅速地连汤水都喝干离开了。

　　于小鱼坐在门口吃惊地看着大妈风风火火地跨出店门，还低下头对自己说了再见。

　　打理好店面，简天又来到她身后：“于小姐，你还不回家吗？”

　　“怎么，又嫌我挡你生意了？”于小鱼没好气。

　　她打定主意要让简天说好，不然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老板，初入职场就败下阵来，她怕从此在公司没有立足之地。于是她整晚守在“与猫”门口，矮门神一样跟隔壁的石狮子近相呼应。

　　“那倒没有，反正本来人就不多。”简天摇摇头，蹲下来看着她：“只是天很晚了，你待在这里不安全。”

　　“再危险也惨不过明天在公司会议上承认我的失败然后被扫地出门。”于小鱼把脸埋进膝盖，沮丧得很。

　　“抱歉，我也是爱莫能助。”

　　“怎么就不能助了？明明是双赢的好事，为什么你要拒绝呢？”于小鱼百思不得其解，委屈的眼泪滴下来，声音也拖了鼻音：“你甚至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不给我，是我太惹人烦了吗？我知道，家人也说我有点热情过头，可这是我的错吗……”

　　话没说完，她听见有什么逃窜的声音，惊恐地抬头来看。

　　不见了。

　　几秒钟前还在她身边、以为在耐心听她倾诉的好看面容，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喂——简天？”于小鱼慌忙站起来，四处张望着。

　　前后左右看了个遍，哪都没有，唯一可疑的的是招牌上莫名多了只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蹿上去的，恰如其分地趴在“猫”字上头，举起一只脚搔着耳朵。于小鱼向来不喜欢小动物，尤其是猫，这下只觉得晦气，天色渐晚，衬得一对猫眼绿莹莹的像放着光。

　　气氛似乎有些不寻常。

　　于小鱼却没有意识到，她指着那只猫：“喂，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千万别突然跳到我面前啊，我真会害怕的。”商务区一到晚上就变空城，来来往往只有呼啸着的车辆，根本连个人影也没有，于小鱼看着猫有点毛骨悚然起来，她双手绕在胸前搓搓胳膊，不住地碎碎念：“简天跑哪去了，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啊！”

　　祈祷了一万遍，黑猫还是突然蹦了下来，硕大的黑影从眼前掉落，惊得于小鱼尖叫不止。在空中只停留了一瞬间，快得她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就看见简天捂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你你你、你是人还是……还是什么鬼啊？”

　　“嘘——”简天赶紧捂住她的嘴：“你想让别人都听见吗？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里哪有别人？”于小鱼硬掰开他的手，惊魂未定，再问不出别的话来。

　　“很好，你别怕，就这样安安静静听我说。”简天点点头，双手按在她两肩，似乎是酝酿了一会才开口：“诚如你所见，我是一只修炼中的小猫妖。”于小鱼使劲扭动身子，又被他拉回来：“……真的、真的不用怕！我只是最低阶的猫妖，刚刚能成人形，一点攻击力都没有。不然我也不用这么害怕了。”

　　你还怕？是我被你吓个半死才对吧！

　　往后跳了一步，于小鱼暗自思忖，眼下似乎只有相信他一条路可走，尽管这有悖她坚守了十九年的唯物主义，可是……还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吗？

　　简天叹了口气，懊恼地看着马路，庆幸变身这一幕只被小鱼一人看到，要是刚才再多一个观众，他就又要恢复流浪猫的生活了吧。

　　他是只黑猫，总被人视为大凶之兆，没人愿意喂养他，一直都在流浪。他修炼了整整十年，最近才刚刚能够成人形，每天夜里还是会回到猫的形态，需要在人类世界中生活满三个月才能稳定维持身体形态，况且他修为太低，总是不受控制地变身。以前他在一间餐厅的垃圾桶附近生活过，学到一手好料理，这一年他决定开一家餐厅，附近有不少流浪猫，他可以顺便救济一下伙伴们。

　　于小鱼慢慢接受了这个设定：“你是说，不能被别人发现你的身份，否则你第二天就不能再变成人了？”

　　“对。可以算是一种自毁装置吧，跟你们人类比起来，我们还是很脆弱的，万一被发现怕是会有灭族之灾。”

　　“那我呢？”小鱼指着自己的鼻尖，好奇地问：“我也看到了啊，你怎么办？”

　　“不能被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看到变身，是这么说的。”

　　“哇，居然还有备用名额，你真的很像养成游戏哎！”于小鱼放松下来，笑嘻嘻拍他的背，“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拒绝提供场地吗？怕突然变身被人看到坏你大事？”想一想又似乎说不通：“既然这么怕被人看见，为什么还选择开餐厅，就不怕客人发现吗？”

　　简天说：“我喜欢做菜，愉悦的心情会让我镇定，而且多面临突发状况可以激发肾上腺素，加快控制能力。”

　　“……猫也有肾上腺素吗？”

　　“所以，小鱼你是会帮我保密的吧？”绕了一大圈，简天就为了这一句承诺。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拿这个消息卖钱？把你送到研究所也能赚一大笔吧。”她眼珠一转，似乎已经看见银行卡里数不清的零。

　　简天淡淡地反问：“那你刚才独自在我店门口，就不怕我对你做坏事？”

　　“我那都是被工作逼的！”于小鱼不假思索地说着，一边抬眼去看他，夜色里简天的侧脸线条分明，眼神清明如朗月，让她忽然改口说出真心：“……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你是个好人，不会见死不救的。”她越说越小声，不明缘由地羞涩起来。

　　“我也是。”他的声音从耳朵上方十三厘米的高度传来，像风摇动树叶的沙沙声，像细雨淋在操场上那么美妙，又远又近地吹进她心里：“我相信小鱼是善良的女孩子，一定会帮助我的，对不对？”

　　“……对。”

　　小鱼点了点头。

　　她看着天上朦胧的月影，嘴角不可自抑地翘出弧度。这是她第一次跟一个美少年坐在一起吹风，声音都温柔了起来：“简天……”

　　她微笑回过头，有说点什么的冲动。

　　“喵——”黑猫冲她摇尾巴。

　　画风不对啊喂！于小鱼再次被这只搔耳朵的的猫吓了一跳，少女心立刻没好气地切换到工作狂模式，语气强硬语速飞快：“保密可以，但你必须签下同意拍摄的合同。不要瞪着你水汪汪的大眼睛卖萌，一切反对都无效。”

　　已经过了十二点，一阵风吹来，小鱼打了个哆嗦，她嫌弃地提起简天走进店里：“这么晚了我就睡这里吧。话说回来，你身上有没有跳蚤啊……”

　　5

　　拍摄活动就这么如火如荼地展开了。无论是陆宸方面还是品牌自身，再到公司里夏诗和普通职员，无一例外对这次的成果表示满意，也让于小鱼一跃成为公司的大红人，在例会上被老板单拎出来表扬。

　　所以，在暑假来临前，小鱼再一次到访了“与猫”餐厅。上次的接触过后，她一直有关主本城美食报道，却没见到“与猫”的踪影，小鱼总疑心是简天有意抑制着餐厅的知名度。他的确是会这么做的别扭性格。

　　有日子不见，简天再见到于小鱼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颇有些意外，特别是她手上还拖着一个大号旅行箱。于小鱼脱下鸭舌帽莞尔一笑，被闷得软趴趴的几绺头发贴在脑门上。依然是没有客人的用餐时间，简天随便拼了个三明治给她，一幅不情愿的样子：“你这箱子是怎么回事？”

　　好厨师就是信手一做也味道惊艳，小鱼满足地大口吞咽着，从牙缝里挤出回答：“我想了想，替你保管着这么大的秘密，却只要那么一点回报实在是太便宜你了。上次的广告播出后好多品牌看中你的房子，我们老板希望你跟公司签一个长期合同，成为我们的独家。”

　　简天的眉毛挑了挑，被于小鱼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你先别急，还没完呢。既然你晚上不占地方，空着这么大房子实在可惜，所以我决定搬进来住。我们也算互帮互助了，我方便上下班，也可以帮你应对突发状况。”她敲了敲箱子，笑容可掬。

　　“如果我说不呢？”

　　“那你的身份……”于小鱼摊开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简天拧着眉头把围裙一把扯下来，用力摔在桌面上，咬牙切齿地伸出手，妥协道：“合同。”

　　于小鱼小人得志地递上纸笔，开心得要命。

　　“帅哥，这个夏天，就请多多指教啦。”

　　“……”把笔一摔。

　　于小鱼是随遇而安又乐观过头的性子，没几天就把“与猫”混得自家一样舒服自在。还兴致勃勃给简天搭了个晚上住的窝。然而简天并不常在那睡觉，原因自然不在他——

　　“托你的福，我好像已经不那么讨厌猫了呢。”

　　停下你那愚蠢地摸来摸去的手吧。简天在她手下拱了拱，此刻他正被迫窝在小鱼怀里，困顿地在阳台上晒着月亮。

　　“明天陆宸要来公司谈新合同，夏姐说这次可以让我跟项目呢，虽然只是小角色……说不定可以要到签名合影拥抱什么的，啊啊啊好激动。”小鱼锤了锤简天肉乎乎的肚子，真不知道这肥猫怎么长的，一变成人就瘦成排骨，叫她好生羡慕：“喂猫天你有没有在听啊……”

　　听到啦。睡着前最后一件事是……很重要的事。

　　这么想着，简天翻了个身，睡着了。

　　第二天于小鱼起得格外早，揉着眼睛走下阁楼。简天正在做早餐，一回头就看见粉色睡衣的女生仰头灌下蜂蜜水。

　　“不睡懒觉吗？”他随口问。

　　于小鱼早就承认，她厚着脸皮搬进“与猫”是为了在暑假实习期间节约通勤时间，早上睡饱顺便蹭美味的三餐。往常她都是计算时间睡到刚好在打卡结束时进公司，今天勤奋的样子实在不像她。

　　小鱼兴奋得神采奕奕：“今天陆宸老公要来嘛，我得赶在他出现前做好万全准备。昨天跟你说过的。”甚至握着水杯的手上下挥舞了起来，喝到一半的水险些被晃洒。

　　“什么老公？”简天沉下脸，全然没被她的好心情感染：“女孩子还是矜持一点比较好。”

　　真是扫兴。“知道啦！”于小鱼把杯子重重一放，急匆匆跑去洗漱。

　　简天听到她故意加重的脚步声，不自觉咬了下嘴唇。他总算想起昨晚“重要的事”是哪一件，心中涌起隐隐的不安来。

　　奇怪，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他说服自己稳下心神。焦糊的味道钻进鼻腔，他居然把蛋煎糊了……该死！这早上真是不顺。莫名地焦躁起来，他熄了火靠在冰箱门上沉思着——

　　“饭好了吗？”门口探进一颗脑袋，于小鱼已经整装待发，匆匆扫了一眼：“算了我自己解决好了，先走了猫天！”

　　简天郁闷地看她一阵风似地离开，把烧焦的蛋整盘丢进垃圾桶，终于叹了口气。

　　这家伙……就是他的命中注定吗？

　　握着铲子的手顿在空中，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也不愿相信。

　　他从没对于小鱼提起过，传说中唯一可以观摩到变身过程的人，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然而到底是怎么个重要法却不得而知。蹲在垃圾桶边的简天想，该不会是成为他一辈子甩不掉的麻烦吧？

　　面对神经大条的于小鱼，纵使淡定如简天，也会觉得欲哭无泪啊。

　　6

　　“请问，于小鱼是在这里工作吗？”

　　夏诗跟陆宸经纪人核对完流程，在盥洗室整理好心情，刚出门就撞上一个绝不亚于陆宸的帅哥。

　　“是。请问你是？”

　　“哦，我是她的……室友。给她来送便当。”简天礼貌地一笑，将手中的保温桶略略举高。

　　“东西就由我来转交吧。她在23楼帮忙准备，你直接去找她就好。”夏诗若有所思地看着简天远去的背影，不禁感叹年轻真好：“爱心便当啊……小姑娘真让人羡慕。”

　　简天在电梯里有些晕眩，好在没多久门就开了，他在楼梯间都听到小鱼高分贝的声音。“来啦！”“好的，马上！”“可以可以！”……诸如此类的应承。

　　他用力眨了眨眼，感到呼吸平稳了于是往前走去。是一间影篷，几十个人忙里忙外，把面积不小的空间挤得热火朝天。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头发乱蓬蓬的于小鱼，抱着文件四处乱跑，像只动作敏捷的小花猫。

　　简天“噗”一声笑起来，好像有什么空缺被女生的元气填满了。

　　根本忙得脚不沾地嘛，还说什么看老公，害他白担心半天。

　　转瞬间又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担、担心？他为什么要担心？

　　正困惑着，于是没有注意到于小鱼已经往这个方向过来了。她早把出门前的不愉快——事实上是他单方面的别扭，忘悼了脑后，喜出望外地跳高拍了拍简天的头发：“猫天！你怎么在这？”

　　简天自己都还没想明白呢，只好搬出冠冕堂皇的借口：“早上你走得急，把便当落下了。”伸手要给她看保温桶以示自己没有说谎，才想起刚刚放在了楼下。

　　“你偶尔呆萌一下还蛮可爱的嘛。” 于小鱼弯了眼睛：“我要下楼一趟，一起走吧。”

　　陆续又有工作人员走过来，相熟的姐姐调侃地问起小鱼简天的身份，都被她以一句“室友”打发了。看着对方摆明不相信地偷笑，于小鱼慌忙抬头向简天求救，却发现他事不关己地盯着电梯门，率先长腿一跨站了进去。

　　猫天今天很反常。于小鱼只能如此总结，猜想或许是种族差异，无论如何理解不了他的怪脾气。

　　电梯里上了不少人，相互交流着手头的工作。因为陆宸的到来，在这家女性唱主调的公司今天溢满了粉红泡泡，话题一不留神就转到了角落里同等好看的一张脸上。

　　“说起来小鱼真是幸福啊……”

　　“室友这么养眼，关键还体贴。”

　　“年纪看起来也合适，小姑娘快拿下吧！”

　　越说越离谱了。小鱼红着脸辩解：“你们误会了——”

　　刷——

　　话还没说完，她只感觉空气晃动了一下，像有春风拂面，接着一道阴影笼罩了面前的一方天地。

　　是简天。猝不及防地转身靠近，伸出的双臂按在她头顶的墙壁上，用一个坚固的三角形把她圈起来。

　　小鱼低低地惊呼出声。

　　耳边相继传来大龄女青年们的赞叹：“哎哟哟，瞧这架势，怕我们让小鱼害羞呢，真可爱呀哈哈哈……”

　　然而小鱼完全没空再理会她们，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简天痛苦而隐忍地蹙着眉，鼻尖全是汗，在她眼瞳中放大了面容，原本光洁的额头正迅速地冒出细小的绒毛，不住地变长变黑。

　　他在变身！

　　于小鱼连慌乱都顾不上，从缝隙中看一眼指示灯，异常镇定地开口：“请帮忙按一下11楼吧。”然后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把简天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搂着他出了电梯。

　　简天在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掉落在地上，成了肉乎乎的一团，生龙活虎地抱着小鱼的运动鞋舔啊舔。

　　于小鱼这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觉得既后怕又尴尬，不知道以后再见到那些人该如何应对，再看看脚下这只肥猫，气不打一处来。

　　夏诗正巧经过，看到这一幕提醒她：“办公场所不可以带宠物。”顿了顿又感到不对劲，“你怎么在11楼？还有，你不是说你最讨厌猫吗？”

　　“对呀！”于小鱼赶紧把脚拔出来，大声宣告：“我最讨厌猫了。谁知道这货从那冒出来的！”

　　“别磨蹭了，你快过来帮我冲杯咖啡。”夏诗不改干练本色，踩着高跟鞋越走越快，“刚才有个小帅哥给你来送便当，我放你桌上了。”

　　“……”

　　“喵——”简天在她身后哀怨地叫着，没人懂他。

　　7

　　这次意外的后果是于小鱼严令禁止简天再去公司，对其诸如“好厨艺室友本分所在”的说辞置之不理。

　　想到这个于小鱼不堪回首：“你知不知道从此我在公司就成为了‘饥渴女’的代表，还有人来问我被壁咚的感觉如何。最重要的是，再也不会有人来跟我告白了！”她说完，对掩嘴偷笑的简天怒目而视，抓过手边的抱枕狠狠砸向他，被对方轻而易举接住。

　　唉，她总是斗不过简天的。

　　这个话题一直持续到暑假的尾声。见于小鱼仍旧在耿耿于怀，简天觉得好笑：“你放心，不会再出什么让你为难的意外了。我已经可以控制变身了，下个周开店满三个月，往后我的生活会方便很多。”

　　简天本以为会收获她咋咋呼呼的恭喜和拥抱，等了一会不见小鱼过来庆贺，他诧异地走出厨房。

　　于小鱼坐在门边看着来往的车流，脊柱弯成一道小小的桥，下巴抵在膝盖上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简天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过去拍拍她的头，语气夸张地埋怨：“真是寒心呀。好吃好喝地供了你这么久，却不把我当朋友，连祝福的话都没一句。”抬起手来，在她头顶落下零星的雨滴。

　　于小鱼倏地站起来，差点撞上简天肩膀。她扭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白得炫目：“我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冲他张开双手。

　　简天就知道，果然还是要拥抱的，这才是风风火火的鱼式作风。他顺从地抬起手。

　　令人意外——

　　“真是太好了从此新世界的大门向你敞开！啊！”于小鱼撂下一句大感叹，猫下腰从他身边跑开了。

　　不对劲啊。

　　简天愣在原地，回想起刚刚小鱼过于标准的笑容，发现自己跟不上这丫头的思路了。她不仅不高兴，反而……难过了吗？

　　告别是于小鱼首先提起的。

　　第二天一早她再次一反常态地早起，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地奋战起来。简天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披着薄被冲下楼，结果看到小鱼的大旅行箱站在门边。

　　他倚着门框呆呆地问：“你要走吗？”

　　小鱼头也不抬，回答淹没在滋滋的油炸声中：“对呀。暑假结束我要回学校那边了，而且你现在可以控制变身，也不需要我帮你打掩护了。我还是走比较好。”

　　对、对啊……按理说是该这样没错。

　　但不知为什么，简天的脸立刻垮下来，他知道自己还是该笑的，可那笑容已经是硬撑出来极不自然的了。

　　“你今天就走吗？”得到肯定的答案。“……好突然。”

　　简天说完，两个人终于陷入沉默。厨房里只剩下锅铲碰撞的声音，叮叮咚咚煞是好听。简天有些伤感，没话找话说：“那个……有没有要我帮忙的？”

　　“不用。你先去收拾吧，很快就能吃了。”于小鱼看他被子快要滑落，也没有嘲笑他，转头切起火腿，手法熟练。

　　简天很惊奇：“哎，你……”刀法不错呀！

　　“我跟表姐在校外租房子，多少会一点。”小鱼才发现，同一屋檐下两个月，竟然培养了这么多默契。

　　午餐是简天特意做的拿波里海鲜意大利面，没有多余的话，他们微笑着分别。

　　转过身小鱼就哭了。她悄悄抹眼泪，红着眼圈想，怎么跟生离死别似的，这么没出息！

　　于是她转而开始思考，下一次要以什么理由来“与猫”才能让她显得高贵优雅又合情合理呢？

　　真是伤脑筋。

　　8

　　这问题困扰了于小鱼足足两个月。比这更烦的是公司里的同事似乎也对简天念念不忘，逮着空就问她什么时候室友再来看她。

　　我也想知道好不好！

　　于小鱼在心底呐喊，表面还要特高冷地微微一笑：“什么小帅哥呀，我们还是先说这次的创意……”

　　于小鱼跟着夏诗学到不少，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参与的事项也越来越重要。这个周五忙过头了，待她按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心满意足地伸起懒腰时，窗外已经全黑了。

　　她打开窗看着天际，真好，这一晚有星星呢，简天的眼睛也是这样，又远又明亮。夏天的时候她热得睡不着，总是拽起窝成一团的简天到阳台上闲坐，唠唠叨叨一些小事情。有时候也遗憾天上没有星星，简天就张大双眼望着她，好像在说：“星星不就在这嘛！”至于他到底为什么那样做，她一直忘了问简天。现在却不知为何想了起来。

　　天很晚了。地铁已经停运。

　　于小鱼关上窗，自言自语着：“可不是我率先联系那只猫，绝对是因为我被困在市中心的孤岛回不去才勉为其难去借宿的。”

　　她勉为其难地步履轻快，勉为其难地哼着歌，最后勉为其难地蹦蹦跳跳来到了“与猫”门口。

　　门没锁，灯却关着。

　　“猫天，我今晚住这里……”小鱼打开灯，四下里寻不到简天高瘦的身影。“猫天？

　　“喵——”

　　门外传来急促的叫声，小鱼惊喜地扭头：“猫天？”

　　然而并不是，那是一只白色的猫，正拼命挠着门，爪子叩在玻璃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小鱼快步走去，推开门被白猫一口咬住裤腿往外拉。

　　“喂——喂喂！我的新裤子啊！猫天你在哪里，管管你的同类吧怎么这么野蛮……所以我就说猫一点也不可爱嘛……”没想到一只猫有这么大力气，于小鱼完全拿它没辙，被拖着不知去往何方。

　　“喵……”白猫终于松口，哀怨地抬头看她。

　　前方的路灯下，两个人影尖利地大笑着，不停地用脚踢在一团柔软上。

　　“所以你是要我救你的同伴？”于小鱼远远看着都疼，尽管心里打着鼓，但还是安抚似地捋了捋白猫的毛，“怎么说也是人类的伙伴、猫天的同类，我要勇敢出击啊……”

　　她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大声吼：“喂！你们在做什么？”

　　两个人俱是一愣，暂且将注意力从那猫身上移开。他们微微分开，透过空隙，于小鱼清楚地看到被踩在脚下奄奄一息的那只黑猫。

　　是简天啊。

　　是昨天还在美食节目里看到意气风发的美少年简天。

　　是她每星期躲在行道树后偷看的朗眉星目的猫天。

　　是她抱着看了一夏天星星的那只毛皮泛着光泽的猫。

　　于小鱼差点就落下泪来，浑身颤抖着，血液一瞬间涌向头顶。她大概懂什么是肾上腺素被激发了。

　　“你们两个虐猫癖的变态！快放了他！”

　　“真没想到，商业区晚上也有瞎操心的闲人啊。”其中一个持摄像机的人率先笑起来。他关闭机器，不打算记下这一段插曲。

　　“小妹妹，我们不是变态。我们拍了片子发到网上，就省了大批真正的虐猫癖去残害小动物。”另一个更不把于小鱼看在眼里，示威似地边说边更用力地跺了一脚。

　　他甚至故意穿了高跟鞋，锥子般的鞋跟直戳进简天的肉里，他无力地瘫在地上，虚弱地发出绵长的呼声。

　　小鱼知道他是在叫她走，可是她怎么可能放下他一走了之？

　　于小鱼一边哭一边低头冲了过来，像头小蛮牛：“混蛋！放了简天！没人性的禽兽！”

　　持摄像机的人没想到这姑娘如此固执，没防备地挨了这一下，沉重的摄像机因为惯性向后坠去，他往后摔了个趔趄。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高跟鞋眼珠子一瞪，伸手捞起小鱼的胳膊往背后一拧，把她的头往一侧按。

　　小鱼当然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刚刚不过全凭一股冲劲，此时也不知所措起来，只能梗着脖子倔强地不低头。

　　“我不能抛弃简天。”她说这一句给自己鼓气，却换来对方不怀好意的笑声。

　　“我知道，但你就不能换个聪明的方式吗？咳咳……”

　　突如其来的清冽声线割破坏人的自得。

　　简天伤痕累累，起身的气势却干净利落，反手一劈就迫使对方松开了小鱼的胳膊。他的脸在灯光下变得分明，挂着是小鱼久违了的温柔笑意。

　　简天用拇指擦过嘴角，看着指腹沾上的血迹，轻描淡写地笑了：“如果只是我就罢了。可是——”他抬眼，浓密的眼睫掩不住眸中闪过的锐利眼光，“我的猫跟人，你都动不得。”

　　两个男人早被他的出现吓傻了，再看简天身手不凡，连虚张声势都省略就想逃跑。

　　于小鱼机智地拍下两个坏蛋的脸，长舒一口气，再看简天毫不手软地将二人痛扁一顿，也忘记了手上的伤，加油喝彩不亦乐乎。

　　9

　　简天一路上缄默不语。回到“与猫”明亮的灯光下，于小鱼才看清简天强忍痛楚的表情，脸色惨白。

　　“这不成，你得赶紧去医院！”

　　“不用，明天去看宠物医生就好。”简天摇摇头。

　　“你看看你都疼得不说话了！”于小鱼眼泪止不住地掉。

　　简天额头青筋暴起：“我不是因为疼！你看不出我在生气吗？”

　　“又不是我虐待猫！”于小鱼脑子乱糟糟的，一颗心全在他的伤势上，根本没想别的。

　　“你就不能报警吗？或者拍张照发微博也好。你就这么冒冒失失闯过来，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把自己陷入多么危险的境地！要是我没有变身你想过后果吗？”

　　“我刚刚发微博了……”等等！于小鱼怔了一下，思绪慢慢理清。对，简天不应该变身的，他不能在除她之外的人面前变身——他会前功尽弃变回一只普通的猫，一切再从头——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因为她全毁了——怎么办，怎么办……

　　于小鱼眼睛里蓄满泪水，哭都不敢理直气壮，仰着脸看简天。

　　简天看见她委屈的样子，以为自己话说重了，不禁放缓了语气：“你知道错了就好，下次记住了。”说罢点点她的鼻子。

　　轻轻一碰就晃出了她的眼泪，泪水无声却汹涌。

　　简天慌了手脚，擦也擦不干：“不哭了好不好？”

　　“对不起……”

　　“没关系，下次主意就好了。我没有生气，只是担心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于小鱼双手紧紧攥住简天的短袖，重复着无休止的道歉。

　　简天瞥见她握得泛白的手指，突然知道是什么让她哭成这个样子了。

　　他轻轻搭上小鱼颤抖的手，沉声说：“小鱼，你这样为我难过，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他把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很宽慰地笑起来：“你不知道，对我们猫妖而言，第一个看到我们变身的那个意外是有定数的，那个人，一定是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可以为你做很多事，但我不想让你难过。”

　　“对不起……因为我的莽撞，你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可我遇见了你啊。”简天捏捏她泪痕斑驳的脸颊，“接下来的十年，我重新修炼，总有一天会再以人形跟你见面……”

　　“可以重新修炼，对吧？”于小鱼抓住救命稻草，眼睛亮了一下。

　　“……你会等我吗？或者，你愿意收养我吗？”

　　简天轻轻拥抱了于小鱼。

　　“第一次跟人形简天晒月亮，感觉怎么样？”

　　“很舍不得。”

　　“嗯？”

　　“很舍不得，但又很期待……”

　　期待着下一次见到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