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房有个搏击室,吊了一个大沙袋,走过的人腿痒,都要过去踢两脚。不用手,手捶着疼。上面的皮都被磨成了小碎片。摸上去,刮手。沙袋大,踢两脚,没反应,只有声音嘣嘣,两声。它不动,踢它的人,望望没人,转身走了。如果有人,他会补充一句:这狗打着带劲。狗是指沙袋。这个靠近长江的偏僻小市,有很多类似的语言指代习惯。脚踢不能叫打,但他这么说,好像沙袋被他震成内伤一样。好笑。笑死人的不相干却被无数人说成了理所当然。
搏击室没教练。其它器械都有人教。所以搏击室没人去。偶尔有人,在沙袋旁边铺个瑜伽垫,练仰卧起坐。想踢两脚沙袋的人,歇了火。巨大沙袋,从红色变成了近乎棕色。中年发福人喜欢穿在脚下的皮鞋棕。被一根粗铁链掉在屋梁上,如同一个受刑的怪物。
那天健身房来了一个合工大的学生,大三。办了一张健身学期卡,四个月。长得方方正正。连头发都为了配合形状似的,在两个边角,翘了起来。大嘴巴,小眼睛,就像漫画里的,有表情的邮筒。说普通话:谢谢,请问您好什么的。和本市的高级市民作风完全不一样。
他们一般大摇大摆成触电般夸张,让他们出示会员卡,会头一僵,眼睛一混,不屑地骂到:要个吊会用卡,老子办了卡还不让老子进去?
只能陪他笑。
大三学生叫马锐。92年出生。地址栏没填。
他只打拳击。
他办了卡立马蹦蹦跳跳的就投入了锻炼。左勾拳,右勾拳,一群惹毛我的人有危险。
自从他来健身房,那些趴在沙袋旁练瑜伽,练仰卧起坐的人,没地方去了。只能等他一组打完间隙。可垫子还没铺好,他又冲上来就是一脚。他力气大,不站远一些,会被摆过来的大沙袋撞翻。有几个老会员,就不高兴,骂他:什么吊人,神经病一样。
是在背后骂,想让他听见,又不能确定的距离背后。她们就想坏心思怂恿一个傻吊去赶他走。
傻吊叫王新亮。
说到这里我要说明一下,这不是故事,完全是真事,就发生在我上班的地方。在王新亮面前加的修饰语,也是如是记录。他们就是这么说的,喊傻吊赶他走,他们就把王新亮,亮哥叫了过来。亮哥在打台球,一个人。没人愿意跟他打。亮哥抬起头,看到叫他的人,和飞过来的一只中华烟。
她们说了事情经过来由,胡编一些夸张的事实,穿插一些对亮哥的隐秘赞赏。亮哥把球杆一扔,带着那四个妇女去了搏击室。
搏击室没人。马锐不在。
马锐进来的时候,是和他另一个同学一起。另一个同学将近一米八五,粗壮的像是健美冠军,不用力绷就能看见隐约的肌肉线条。
亮哥躺在沙袋下面的瑜伽垫子上,有些为难。
这时候马锐冲他微笑着点点头,说了一声:你先练,我和同学练练手。
他只能挤出一个微笑,也点点头,因为他睡在地上,头点的很吃力。
却无法直视门外怂恿他的四个妇女用鄙视眼神秒杀他。
他只能冒着生命危险客气地说:请你两以后不要再到这里练,妨碍了她们锻炼。
门口的四个妇女难以相信亮哥会在危险出现之前就出卖她们。立即掉头走掉了。因此她们没能看到接下来的事情。搏击室平时没人,也没安装监控。接下来发生的,除了当事人,谁也不清楚。
亮哥虽然天天窝在健身房,但除了台球,什么也不练,人细瘦。
接下来,都是亮哥自述。
"那个大个子就问我,我们交了钱,办了卡,怎么不能练?
我就吓唬他,你们外地人不懂。不听我话,到时候吃亏.
姓马的小伙子自始至终都没动手。
但大个子,太狠。把我拖起来就是一下,一拳打的我内脏给开水烫了一样。
大个子讲他师父忍性好,不跟我们计较,他师父就是马锐啊"
王新亮自己花钱去医院拍了片子。没事。第二天就又来打桌球了。
自此以后,马锐练好拳时,也过来陪他玩一盘。
亮哥球技孤独求败,没有对手。他故意让马锐,但还是总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强项,你不服不行。每次马锐意外将球打进,亮哥总感觉一只遒劲有力的拳头,打向自己小腹。让他不禁困惑,马锐是在打球,还是在练拳。其实同样的困惑也困扰着马锐,亮哥的球技如拳法般行云流水,简直像是打拳。只是他们不交流,不知道彼此知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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