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十里外的红叶林。
夕阳胜血,红霞满天,虽说已是暮春薄暮,此山却叶叶血锋,颇有秋寒之意。浓密的枝叶间,一个裹着红纱的瘦削女子斜倚在一棵巨大的焚血木的树干上,手里正把玩着一段莹白透亮的枯骨,自言自语道:“逍遥百年,不过枯骨一具,可惜你天生神力,却红颜命薄,我虽不如你,却如今依旧逍遥,说到底,还是你输了,哈哈哈哈。”
这时,从红叶深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树叶瞬间像被惊醒了似的,哗啦啦不停地响起来。红衣女子却并不惊慌,随意从树上摘了三片红叶,向笛声方向一并发了过去,原本普普通通的红叶霎时变作带耀眼红光的利刃,途中所遇枝叶,皆被焚为灰烬。
红光迫近,吹笛的白衣女子迅即凌空后避,如纸鸢随风般优雅,此时她依旧从容不迫,只是笛声渐转凌厉,地上原本安安静静躺着的落叶突然躁动起来,像被搅动的漩涡,越卷越大,越卷越高,瞬时在白衣女子身前组成一堵叶墙,那来势汹汹的三把叶刃,猛地一头撞在墙里,竟如落入大海的石子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双白得阴森可怖的手如同老鹰的利爪般突然破墙而入,直向白衣袭来,显然白衣女子未曾料到她竟会使出这种阴招,一时避闪不及,被她击中肩头。刚才成墙的落叶顿时分崩离析,散落一地。白衣立即用玉笛横扫过去,狠狠地击中她的腰部,逼退她好几步。
她一个旋身稳稳立住,恶狠狠地对白衣说道:“我和你有何冤仇,为何总是与我为敌,一百年前如此,现今又如此!”
白衣笑笑说:“一百年过去了,你这自以为是的毛病还真是一点都没改啊,师姐!”
最后两个字使她心头一紧,面容大变:“你……是鬼陀婆婆的徒弟?!你就是那个被婆婆养在云中阁的白眉子?”
“当年我奉师父之命来清理门户,却被你逃脱。最后听闻你殒命于噬骨渊,我还未不能替你收敛尸首回山安葬略感愧疚,好歹也是同门。不料你竟然还大难不死,若不是你又想要助那个魔头为祸,我本想就此罢手,留你一命。想当年你为了夺得婆婆的御鬼大典,竟然伙同月魔,屠杀五阴山满门,魔头更是手段残忍到将婆婆三百年修为据为己有,毁其肉身,灭其生魂,而你,枉费婆婆如此疼爱你,你竟然袖手旁观,任其屠戮同门。赤姬,她可是从小抚育你的婆婆啊!那些惨死的兄弟姐妹,哪个不与你相熟,你竟这般心狠!”
赤姬冷笑一声:“哼哼,说到狠,我可比不上婆婆,她当年为了尊主之位,设计陷害我的父母,让他们遭受削骨锉皮之刑,若不是安南伯伯,我恐怕早不在人世了!”
看到白眉子面露惊异之色,赤姬嘲弄地说道:”看来,你也不过是婆婆的另一个傀儡而已,哈哈哈哈!”
“到底谁是谁的傀儡尚未可知,你为虎作伥,认贼作父而不自知,究竟魔头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值得你为他如此卖命!交出神姬之骨,我可留你个全尸!”
“话不投机半句多!没空跟你磨嘴皮子!”她说完转身就想飞走。
白眉子见状立刻抛出一段白练,白练立马如蛇一般缠住赤姬的右脚,赤姬使一个空中旋身,顺势用脚卷住白练直踢白眉面门,白眉仰身险险避开,赤姬袭击不成一个空翻落在白眉身后。
白眉气急败坏地说道:”念在同门之情,我招招让你,你却步步杀机,既然你如此心狠手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白眉子手执玉笛,俯身一扫,满地红叶顿时如流水般集结起来,白眉成为流水漩涡的涡眼,所有附近的树木都被这巨大的灵力撼动,百鸟惊飞,走兽四窜。白眉玉笛一指,流水般的落叶竟化成一条赤色如同浑身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巨龙,长着血盆大口直向赤姬袭来。赤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巨龙撞得飞了起来,狠狠地摔在身后一那颗千年焚血木的树根上,她原本脆弱的筋骨顿时咔咔地被折断了好些,原本面无血色的脸更加惨白了,嘴角不断涌出鲜红的血。
此时,白眉玉笛一转,巨龙回首,旋转直上青天,又一个摆尾直冲而下,直冲赤姬而来,赤姬忍痛飞起,避开赤龙,又在空中使一个巨灵诀,玉掌一出,竟然凭空现出了一头青面獠牙的巨大的鬼兽。鬼兽双手抱住龙头,在空地旋转几圈后像扔个石子似的扔了出去。
白眉子吹动玉笛,那条被甩出去的巨龙立刻分崩离析,却有即刻重新组合,竟变化成无数只尖喙利爪的赤鸟,与此同时,赤姬看出鬼兽支撑不了多久,心下暗想:”这鬼丫头竟这般厉害,鬼陀婆婆这等偏心!看来今日不用此招难以脱身了。“想毕,她取出那枝神骨,咬破指心,将手指按在骨心,让那滴黑血渗透进去。
赤鸟蜂拥冲向鬼兽,不一会儿,鬼兽就被撕扯成碎片了。它们转又飞向了赤姬,赤姬不慌不忙地摆开阵势,大长袖一甩,无数的恶鬼从袖口飞了出来,与赤鸟扭在一起,她擎起神骨,天色突然为之大变,浓云霎时聚拢而来,夜色顿时被如墨的黑影所覆盖。阴风从四周呼啸着而来,仿佛如同从地狱里吹来似的,风中夹杂着无数冤鬼的哭声,叫喊声,阴冷的湿气从地底漫了上来,像突然落入了冰寒刺骨的冬水之中。所有的树木像活了一样,睁着鬼眼,在空中挥舞着枝杈,扭动着树干,树根也如同腾蛇般破土而出,直向白眉袭来。
“御鬼大行!”白眉惊叫道“她竟然练成了婆婆穷尽一生都没有成功的御鬼第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