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怡每次见到叶茜都是愁眉苦脸的,她总觉得她有心事。那天放学后,她扶着自行车跟着叶茜一起走。叶茜走在前面,她从后面追上去跟她打招呼:“你好,叶老师。”
叶茜回过头来,看了舒怡一眼,回了她一句:“你好,舒老师。”
舒怡把车推过去和她并排着走,边走边说:“你最近脸色不好,是不是工作太忙,累着了?”
“工作倒是不累,只是心累。”
“为什么呢?”
“唉,你不知道,我家文轩呀,文革时被斗怕了,现在平反了,可以出来工作了,他死活也不肯出来工作了。”
“哦,是这么个事呀。”
“是呀,我都愁死了。”
“要不这样吧,你哪天有空带他到我家坐坐,让我家老夏跟他聊聊,他们男人之间也许容易沟通一些。”
叶茜眼睛一亮,说:“好呀,他可佩服你们家老夏了,再说了,他们又有共同爱好。”
“那就这周周日吧。”
星期天的上午,叶茜带着她的爱人文轩到夏国强家。舒怡刚好想出去买菜,夏国强正在客厅的一张书桌上站着练书法。那时候他们已经搬进楼房住进了套间。夏舒宝和夏舒贝两个小家伙大人似的招呼着客人,五岁的舒宝拿着茶壶泡茶去了,三岁的舒贝到饭桌旁去搬凳子。舒宝很快就给客人泡了茶过来,夏舒贝太小去搬凳子时凳子倒下来砸到她的脚,可她不哭,拿起来继续摇摇晃晃地走。叶茜不忍心,过去帮她搬。她挥着那白白胖胖的小手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说着,她硬是把凳子给搬了过来。看到她那样子,大家都笑了起来。
夏国强放下手中的笔,把纸折叠起来,在书桌旁边坐下来和他们聊天。舒怡也坐下来陪着他们。聊了一会,舒怡觉得她们女的渗在一起他们不好说话,就邀叶茜一起去买菜,说中午一起在她家吃午饭。叶茜会意,她们带着那两个孩子出了门。舒宝比较文静,她中规中矩地跟着大人们走着,帮妈妈提着菜篮。舒贝刚刚相反,她活跃得像只出笼的鸟儿,欢蹦乱跳的吱吱喳喳,一会是唱歌一会是念诗,招引来不少旁人的目光,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走过摸摸她的头,捏捏她胖嘟嘟的脸蛋。叶茜的脸上也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笑容。舒怡对叶茜说:“一个家庭有了孩子会多出很多快乐,你们也应该生个孩子了。”
叶茜开心地笑笑:“ 是的,是应该要个孩子了,我决定了,无论文轩他肯不肯出来工作,我都决定生个孩子了。”
“生了个孩子,家庭就完整了,无论是男是女。”
“是的。”
她们说着很快到了菜市。舒贝高兴得嘎嘎乱叫,看到这一摊的黄瓜漂亮,就把这家的黄瓜拿到自己的菜篮里去,看到那摊的茄子漂亮又把人家的茄子拿着放进菜篮去,有点日本鬼子进村的架势。提着菜蓝中规中矩的姐姐那能容得了妹妹这般胡闹,她一本正经地把妹妹放进来的瓜菜放回原处去,口里训着妹妹说不给钱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舒宝不顾姐姐的训斥,依然故我,口里说着妈妈给钱。大家都像看表演似的看着这姐妹俩,整个菜市场的人都被她逗乐了,顿时笑声一片。
夏国强的母亲一早就去了大女儿夏晓勤家。她们几个女的出去之后,家里就剩下夏国强和文轩了。前几天舒怡就把文轩的情况跟他说过,他心里也打了些草稿,也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说了。他给文轩加了一些茶说:“多喝点茶吧。”
文轩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谢谢!”
夏国强开了口:“听说你是学图音的。”
“是的。”
“听说你的歌唱得可以,画画和书法也不错,有机会真要欣赏欣赏。”
文轩双手作揖:“不敢,不敢,夏书记你才是书法大家,我得向你学习。”
“哈哈,学习倒谈不上,我们相与切磋还是可以的。”说着,他站了起来,把茶壶茶杯撤走,摊开纸张,摆上笔墨。挥起毛笔写下了“昨日黄叶落尽,明天春光无限”,这十二个字,他写的是行楷,字体端庄,端庄中透出咄咄逼人的正气,气势磅礴如大军压阵,很是压人。
文轩看了不得不服,于是赞叹说:“百闻不如一见,以前听人说起你的字,都以为只是传说,今日一睹真是不得不服。”
“让你见笑了。”夏国强收起了笔,笑了笑,把写好的字拿起放到地板上,然后折回书桌前,再摆上纸,对文轩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文轩,你也来几个吧!”
爱写字的人看到纸和笔手都会痒的,其实文轩一进门看到夏国强在写字的时候手就痒了。听夏国强这么一说,他也不推辞,顺手拿起了笔,说了句:“那我就献丑了。”于是在纸上龙飞凤舞搬的挥书。他写的是草书,没有书法功底的人是根本看不懂的。他写的是唐朝陈子昂的一首诗:“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写完之后,他收起了笔,面对着自己的杰作自我陶醉了一下。
夏国强很认真地看他写的字,觉得他的字充满了狂野,可是刚强不足,柔弱有余,看了一会,他开口说话:“都说字如其人,真的一点不错,从你的字里看到你是一个追求心灵自由的人,你总想把自己的内心与这个现实世界隔离开来,不愿意与这个世界妥协。可是,文轩,这行得通吗?这行不通呀。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得与这个世界接触,与这个世界发生关系,你不得不妥协,你想想看,刘少奇厉害吧?彭德怀厉害吧?他们还不是妥协了,何况我们只是一个小人物呢。”说完,他看了文轩一眼问他说:“你说是吧!”
文轩点了点头。
夏国强接着又说:“你要把字写好,首先要知道自己的缺点在哪,然后才能改正,这样才有进步。”
文轩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多谢夏书记的指点。”
夏国强笑笑说:“不客气了,以后就叫我老夏吧,别叫什么夏书记了,多见外呀,我们都是写字的人,相互学习,取长补短嘛。”
夏国强说没见过文轩画画,就让他画一幅看看。文轩没有推辞,摆上纸墨,认真地画起来。他画的是工笔画,没一会工夫,一枝梅花,两只鸟儿就出来了。就在他快要把那画画完的时候,舒怡她们买菜回来了。舒贝一进门看见文轩在画画,马上闹起来,说她也要画。夏国强见她那较真的样子,就给了她一支笔和一张纸让她在一张矮凳上玩。他继续和文轩在探讨书画的问题。舒怡和叶茜舒宝都在厨房里忙着,洗菜的洗菜,煮饭的煮饭,切菜的切菜。舒宝像个大人似的也在忙里忙外。过了好一会,饭菜好了,大家准备吃饭。舒贝拿她画的画给爸爸看:“爸爸,你看我我画的小鸟。”
夏国强没空理他,只是说着:“别玩了,吃饭了。”
舒贝不服气,又拿着自己的画给文轩看,这文轩不看还好,一看就惊叫起来:“天呀,你这不是神童吗?你真是太有天赋了!”
听他这么一嚷嚷,大家都围了过来。一看舒贝手中的画,大家顿时惊呆了,一个平时连笔都不懂用的孩子,居然画出了两只像模像样的鸟儿来,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的。可事实就摆在了眼前。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小丫头真的是太有艺术天赋了。从此,舒贝只要有空就要画画,每当画画时她口里就会说着我有天赋,我有天赋。就好像有些人说,我有钱,我有钱一样。一听到她说自己有天赋大家就笑起来,可舒贝并不理采他们的笑。因为她那时只有三岁,她并不知道天赋是什么。
吃完饭后,叶茜夫妇要回去了。夏国建把他刚才写的那副“昨日黄叶落尽,明日春光无限”的字盖上自己的印章,赠送给了文轩。文轩夫妇接过字,谢过他们之后出门回家去了。
“你今天劝说他没有?”叶茜夫妇刚出了门,舒怡就问他。
夏国强说:“没劝。”
舒怡有点不满:“叫他过来就是让你劝说他的,你就只懂写字,把正事都给忘记了,白白错过了这次机会。”
夏国强笑了笑,从容地说:“对于一个有悟性的人来说,不用别人劝,他自己也会明白的,如果一个没悟性的人,你怎么劝也没用,就算把嘴皮磨破了也没用。”
舒怡明白了夏国强的用意,笑了起来:“我知道你的用意了,你是想用字来暗示他,对吧。”
夏国强笑了起来,看着妻子打趣道:“看来你也是个有悟性的人,但愿文轩也能像你一样悟出其中的深意。”
“看来你们写字的人就是有内涵,字里还藏着哲学。”舒怡微微地笑着,一脸幸福而陶醉的样子。
淡淡的笔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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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易先生: 我已为您文章点赞,请回访一下我的《高山流水》,不盛感激。
好棒!期待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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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笔细腻!刘诺携《仙剑奇侠之秦文卿》拜访,望回访!谢谢!
已好评,继续!
故事不错,为你鼓劲。
写的真好!已经好评!希望回访~^-^
已点好评,期待..